29 尾聲

尾聲

不知不覺的，江寧已經五歲了，看着他在院子裏呼哧呼哧地練武，小臉熱得通紅也不知道停下來，我有些心疼，端來茶水和糕點，喚他，“江寧，過來休息一會兒。”

聽到我叫他，江寧停下練習，屁颠屁颠地跑來，也顧不上洗手，一手桂花糕一手桃花酥就往嘴裏塞，“娘親做的糕點，天下第一。”

“你今天小嘴是抹了蜜嗎？那麽甜？”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給他遞去一杯茶。

“冤枉啊，娘親，我沒有半點奉承你的意思，說的全是實話。”看着他那認真的樣子，我忍俊不禁。

“嘿嘿嘿，娘親笑起來的時候最美了。”他傻笑着，嘴角還帶有糕點的碎屑。

“今天就不練了，你吃完去玩會兒吧。”我說。

“不行，我還要再練一會兒，以後長大了保護娘親。”說完，他還不忘撈起袖子，給我看他那細細的胳膊，雖然在他眼裏他的胳膊已經很強壯了。

江寧出生時有些先天不足，身子骨弱，于是我便教他習武，一是為了強身，二是為了防身，經過後天的努力，江寧現在倒長得結實健康。

正當我們兩個在院子裏說說笑笑時，門外傳來了一位老者的聲音，“請問，這裏是江大夫的家嗎？”

我邊回答邊起身走過去，“是，您有什麽事……”我還沒說出後面的話就頓住了，來人正是福伯，他比起五年前更蒼老了。

我把福伯請進了門，招待了他，飯桌上他一直慈祥地看着江寧，面帶微笑。飯後，我将江寧送去了桃子家，江寧聽說可以跟桃子姐姐玩，自然是一萬個願意。

“福伯，你這次來是有什麽事嗎？”我問道。

誰知福伯突然跪在我面前，說“江姑娘，請你完成少主的遺願吧。”

我趕忙将他扶起，問他為何這麽說。

“江姑娘，我知道你恨少主欺騙了你，恨他利用蠱毒困住了你，可是這都是逼不得已啊！”福伯緩緩道來，“當年你與少主分別之後，少主帶着我在城郊開了醫館，他說想要離你近一點。少主得知聖上逼宮，怕你有危險，便去了王府，誰知你已被劫去，一路打探，便跟去了懸崖，還沒上去，就在路上碰到了昏迷不醒的你。少主将你帶回來醫治，這期間還要躲着官兵搜捕，他知道你的家鄉在江南，便帶着你往南邊走……當時你筋骨寸斷，為了救你，不惜違背藥王的門規，用了苗疆蟲蠱，為你接筋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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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少主知道你進宮之後也跟着你進了宮，因為那蠱毒不是輕易能解的。唯有以人血做藥引，最後将那蟲子引入藥引人的身子裏，方可解開，但這也意味着藥引之人命不久矣……”

“什麽！那太醫明明說，可以有別的法子的……”我不敢相信，此刻眼淚已經不住地流了下來，葉铮他……他難道為了救我，早已把蟲子引入他體內了嗎？

“少主進宮前跟我說，他此番若是回不來，叫我記得給他收屍……少主知道你逃跑的計劃，提前通知了我在城郊等你們，換馬匹，喬裝南下，我按照約定的時間，左等右等不見人，我知道少主應該是遭遇不測。我去找他，果然在谷底發現了他，想必是被逼到了山谷，跳了下來。當時他還有一口氣，他跟我說，希望你能夠原諒他帶給你的傷害，還有……還有，他希望你可以帶孩子去給他見見……”說到這裏，福伯已經泣不成聲。而我也如此。

我留福伯在家裏住下，想要照顧他，但他執意要回去那個我們曾一起生活的小院子，他說那裏有他要守護的人，他怕他離開了，他會孤獨，我知道，他說的是葉铮。

經過再三地思考，我決定帶江寧去給葉铮掃墓，即使怎麽想跟過去剪短，該面對時也要面對。

“娘，這兩位是誰？”江寧小小的手縮在我的手裏，他擡起頭，望着我問道，眼睛裏清澈純粹。

“這是你爹爹和你爺爺。”我到的時候，葉铮的墳旁邊多了一座新墳。

“爹爹？”江寧歪着小腦袋，不解。對于一個五歲的孩子，要他理解生離死別是有點為難了。

“長大後你會明白的，給你爹爹和爺爺磕頭。”

“哦。”江寧說完後照做了。

我沒有将葉铮和福伯的墳遷來江南，雖然每年帶着江寧去掃墓有些奔波，但是我想，那裏才是葉铮想要待的地方吧。回來的時候，我沒有着急帶着江寧回去，而是帶他看山看水，看這世界的繁華和孤寂，好好感受這人世間的一切，最後來到我父親和母親的墳前，将他們帶回了家鄉，讓他們落葉歸根。

“娘親，這又是誰？”江寧好奇地問我。

“這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娘親，原來你曾被那麽多人愛過。”不知怎麽，聽到這句話我眼淚突然止不住地流。

“娘親不哭，以後寧兒好好愛娘親，娘親還有寧兒愛呀。”江寧用他那小手慌張地抹去我的眼淚，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

“娘親是因為覺得很幸福才會哭。”我笑着說，是啊，我曾擁有這麽多的愛。

桃子一直有心撮合我和她的堂哥孟詢，我知道她是好意，希望有一個可以分擔我的辛苦，我也看出了孟詢對我有意，他這些年一直未娶妻，明裏暗裏也向我表白多次，只是都被我拒絕了。

“孟詢，你應該去尋找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把光陰浪費在我身上。”一天晚上，孟詢陪江寧玩累哄睡着後，我忍不住對他說。

“江姑娘，這是為什麽？江寧也需要一個父親，況且你知道的，我很喜歡你，江寧也喜歡我。”孟詢說。

“可是我不喜歡你，我知道這樣說很傷人，但是不這樣說，你就會以為還有希望，會繼續在我身上浪費光陰蹉跎歲月。”

“……好，我明白了……”孟詢垂頭喪氣地走了，那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過了不久，就聽說他娶妻了，夫妻和睦家庭美滿。

一晃眼，江寧已經長大了，可以獨立生活了。江寧對醫術并不感興趣，他從小就想上戰場去建功立業，他總說“男兒就應該保家衛國，抛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

我沒有阻止他上戰場，雖然我只有這一個兒子，雖然我很舍不得他，很擔心他會受傷，但是我表面上還是支持他，裝出輕松的樣子，“對，這樣才有志氣！”身為母親，于私心，我是不想他上戰場的，但他除了是我的孩子之外，他也是江寧，是他自己，我不能左右他的人生，況且上戰場保家衛國，也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我跟着江寧去盛京，到軍營裏報了名，回來路上剛好看見一隊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我仿佛看到了當年何明昭迎我入府的場景，那馬上的新郎官英俊潇灑，只是跟何明昭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這誰家嫁娶，這麽大排面？”身邊的一個男子問旁邊的另一女子。

“你不知道嗎？這可是聖上最寵愛的昭陽公主出嫁呀！嫁的那可是當今聖上眼前的大紅人，今年的新科狀元！”女子答到。

“是那位皇後所出的昭陽公主嗎？”男子繼續問道。

“除了她還有誰？聖上衆多兒女中只有她最受寵，聽說是因為她長得最像皇後娘娘，不得不說，這聖上和皇後娘娘的感情可真好……”衆人都發出羨慕地喟嘆。

“娘，等我立軍功，也讓你風風光光地游一回街。”江寧對我說。

我笑笑，搖搖頭，“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別無他求。”

江寧投了軍，我便關了醫館，開始雲游四方，順帶懸壺濟世。我到過不少地方，百姓們對當今聖上都心懷敬意，稱贊不絕，而我也感受到這個世間正在變好，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就連看不起病的人都少了。荒年，國家開倉濟糧，豐年，國家減輕賦稅，百姓的餘糧變多，日子也過得越來越好。

偶爾我會收到江寧從戰場寄來的家書，得知他履建軍功，很快就升了官，他還跟我說，用不了多久就能升到副将，然後是将軍，我回他不要急功近利，注意保重自己。

朝陽緩緩升起，我背起行囊繼續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