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眉間雪

眉間雪

《一》

窗外的雪在不停的下，地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

洛伊躺在床上，靜靜的聽着外面的聲音。她早早就醒了，昨夜下了一夜的雪，青衣告訴她的時候，她十分開心。可是礙于身子不好，她不能出去。青衣每天都照顧身體不好的她，她不想這麽早就驚動她，她想讓她多睡一會。

她就靜靜的躺在床上。她以為她看不到今年的雪了，沒想到，在即将接近春季時，天空下雪了。她昨晚興奮了好久，青衣離開後，她又憧憬了好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期待這場雪，可能是怕以後看不到了吧。

三月前，洛伊還和師兄去執行任務。當一個千年老怪一掌打過來的時候，她還替師兄擋了一掌。後來她和師兄都被怪物抓傷，中了毒。也就是因為這次，洛伊一病不起。再後來聖山長老去靈山求了藥來，她才撐到現在。

她的身子，她自己比誰都清楚。

青衣進來的時候，洛伊正睜着眼睛看向窗子。她朝着洛伊的眼前揮了揮手。

“你今兒怎醒這般早”

“沒有，我剛醒，你就過來了。”

“唉，你啊……”青衣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餓了吧，我煮好了粥，我去給你端來。”

青衣準備走時，洛伊拽住了她的手，“青衣姐，我想去看雪。”

青衣眉頭微微皺着，可看到洛伊滿懷期待的眼神，便答應下來，“可以，不過，先把粥喝了。”

“嗯。”洛伊點頭，她開心的笑了。

自從洛伊病倒後，青衣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麽開心的笑了。說來到也奇怪，洛伊和席宇同時中了毒，聖山長去靈山求了藥。他們都服下了解藥，可是落伊不見好轉，但是席宇卻恢複的不錯。早上她從大殿經過時，席宇還在和殿主商讨事情。想到這裏，她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洛伊吃下了粥後，青衣就将她裹着厚厚的衣服，帶着她出來，臨走前，又将一件厚披風覆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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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片銀裝素裹，雪好像變小了，青衣拿着傘撐在洛伊頭頂。青衣扶着她慢慢的走，十分小心翼翼。

洛伊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青衣見到洛伊的時候，她還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這短短的幾年，臉色竟然變的比她還要凝重。

她們向遠處走，到處一片雪白。将近大殿的時候，停了下來。

遠處，席宇撐着傘，洛晴站在傘下。

師兄席宇和師妹洛晴應是長烏山上人人都羨慕的一對璧人吧。師傅親自替他們主婚，初春之後，他們就成親了。

她就這樣想着想着，那邊，席宇和洛晴已經走過來了。

她到是不會退避開了，要是以前，一定繞道而行，可是現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師姐身子弱，怎麽會這般出來父親大人責怪了，可不好。”洛晴的眼中充滿關懷，她将她的關心演繹的淋漓盡致。

“無妨，我只是在屋子裏悶的慌，便叫青衣與我一同出來走走。”

“師姐若是悶的慌，可以叫來洛晴，洛晴現在還未和席宇哥哥成親，有很多時間。”洛晴說的很是認真，還時不時的看着席宇，眉眼間含情脈脈。“對了，師姐，你要快點好起來啊。”洛晴又走近，握着她的手臂。突然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之後，這笑容便一閃而過，“初春之後，我和席宇哥哥就要成親了，師姐要快些好起來啊，到時候就能來參加我和席宇哥哥的婚禮了。”

整個過程，席宇并未說話，他默默的站在一邊，臉色有些凝重。直到洛晴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來。

“席宇哥哥。”

席宇這才回過神來，他看向洛伊說道： “是啊，師妹，你要快些好起來。這樣，師傅也會放心了。”

洛伊淺淺一笑，“我最近好了許多，謝謝師兄師妹關心。”

從小，在這長烏山上，唯一對她好的人，除了青衣，就只有她的師兄顧席宇了。而現在，這個人，也要離開她了。

望着眼前的這個人，熟悉又陌生。

“起風了。”有風吹來，片片雪花在空中飛舞，洛伊轉頭對青衣說道：“我們回去吧。”

“師姐，你要走了，席宇哥哥，我們送送師姐吧。”

席宇擡頭望着洛伊，他們瞬間眼神交彙。

“不必了，我陪着她就行，你還是陪着你的席宇哥哥吧。”青衣故意用洛晴剛才的語調将席宇哥哥幾個字說出來。

洛晴皺着眉，她的心裏很是憤怒，一個外人，還敢跟她這麽說話。時機一到，她定然好好教訓她。

青衣便扶着洛伊往回走。

席宇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他覺着洛伊變了，變得很不一樣了。多年前，那個叫他席宇哥哥的人如今已經不在了。

有雪飄來，洛伊伸手接住，雪花晶瑩，不一會兒就融化了，留下點點水滴。可能，美好的東西，總會短暫吧。

《二》

洛晴曾無數次從夢魇中哭着醒來。而現在，她的內心竟沒有多大的波瀾了，即便洛晴一直說着那樣的話。是不是，将死之人，心中也就沒有什麽祈求了。

“洛伊，明明你和那個顧席宇，你們都服用了解藥，可他為什麽好的這般快”青衣自從白日見過席宇後，她回來後就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不行，我找你那個禽獸爹去。”

“青衣，不要去。”洛伊拉住青衣，“我不想見他。”

“你不想見，我幫你見。”青衣直朝門外走去。

“沒用的。聖山長就帶回了一棵七靈草。”剛走到門檻處的青衣頓住。她立馬折回“你說什麽，帶回了一棵……那席宇服下了解藥，你沒有”難怪，洛伊仍然不見好轉，可那顧席宇竟然活蹦亂跳的，還能去成親。洛伊到現在一直在吃藥。

“豈有此理，這如何是好啊，洛伊啊，你怎麽不跟我說啊？”青衣急哭了。聖山長一直在給洛伊配藥，其實并不是什麽服解藥後調理身子，而是在續命啊。

“解藥只能救一個人，她們一定會想辦法給席……師兄服用。而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人。”洛伊慢慢的說着。

“你是不是也在想着救那顧席宇”洛伊梗咽，她也就是順其自然罷了。

“你怎麽這麽傻啊？”青衣腦海裏思緒萬千，她哭了，哭的很傷心。

這是洛伊第一次看見青衣哭，而且是為她哭。

她知道，那日拿回的解藥只能救一個人，她不是不想給自己留機會，席宇是長烏山的大弟子，是她師妹洛晴看中的人。她知道，她們不會将生的希望留給她，何況，顧席宇是她喜歡的人，她希望他活着，即便他愛的人不是她。

“青衣，你是随娘從瓊山來的吧？”

面對洛伊的發問，青衣木然。可看着眼前洛伊堅定的目光，她只好強忍着眼淚點頭。

“我走後，你就回瓊山吧。走的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

青衣面上一片錯愕。

洛伊仍面不改色，她知道，某天她徹底的離開了，長烏山的人，一定不會善待青衣的。

《二》

顧席宇和洛晴的婚禮如約而至。長烏山上，賓客盈門。

大殿上，席宇和洛晴在招待賓客。

“顧少俠年少有為，我等佩服佩服。”

“是啊，這是什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顧少俠和洛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如此般配。”……

洛晴淺笑盈盈，不厭其煩的回答着賓客的每句話。

顧席宇的耳邊充斥着令他十分厭惡的話，他給賓客敬酒，時不時的會勉強笑着。笑到最後，他發現自己的臉都僵住了。而洛晴卻笑的很燦爛。

他直接将洛晴拉走的時候，賓客都驚呆了雙眼。

洛晴還沒有站住腳，就聽到顧席宇說：“解藥呢？”

她的笑容漸漸僵住，她想掙脫顧席宇的手，卻被對方緊緊拽住。

“我再問你一遍，解藥呢？”顧席宇臉上憤怒的表情令她一怔。

“席宇，今天是我們成婚的日子，別鬧了好不好？我說過會給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爹他們都在看着呢？”感受到顧席宇的力氣減弱了，她試着掙脫，下一秒就又被緊緊拽着。“洛伊的解藥呢？”

顧席宇此刻完全受不了了，他為了能得到救洛伊的解藥，答應與洛晴成婚，他一次次的容忍她說謊，可是，他不能容忍她傷害洛伊，堅決不能。

“解藥？呵，你就那麽喜歡她，她到底哪裏好？她哪裏比我好，你究竟喜歡她哪裏？我那麽愛你，拿解藥救你……”

“你住口，如果不是你，我和洛伊又怎麽會中毒？那次任務，是你一手策劃的，至于那什麽千年怪物，是你親手放出來的。”

洛晴聲嘶力竭“我沒有。”而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顧席宇“你怎麽會知道？”

“是它告訴我的？”

“你将它放出來了？你瘋了？”洛晴驚恐。

“解藥呢？”顧席宇掐住她的脖子。“說！”

“解藥，在我們的新房裏。枕下。”

顧席宇松開了她，匆匆而去。

留下洛晴一張有些猙獰的臉。她看着顧席宇離去的方向：“救算你找到解藥也救不了她的，因為她，已經死了。”

那晚，發生了很多事，長烏山上死了很多人。

一夜之間，掌門暴斃，死因不明。長烏山大弟子不見蹤影。

大概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