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肆章
第肆章
“我和你爸爸也是考慮到現在外面不太平,你也應該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你搞那些個機器設備,指不定哪天一個炮彈下來,咱們家就血本無歸了。你能不能別再天南海北的去折騰了。再說了,你大哥遠在南洋,幫家裏守着那邊的産業,你妹妹遲早也是要出嫁的,現在爸爸媽媽就想你平平安安的留在我們身邊,這難道也有錯嗎?”
說到動情之處,盛夫人的眼圈都紅了。
确實,她沒有錯,這不過是父母對子女最樸素的情感罷了,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平安安,哪怕沒有出人頭地,但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盛羽堂雖然天生性格叛逆,與父母總是話不投機,但卻是嘴硬心軟,不是不講道理的。
“媽媽,您沒錯。但您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還年輕,去學了一身本事是為了什麽,去海外見世面,又是為了什麽,就是不想我們的産品在海外沒有競争力,賣不出去。我從小就看着你們守着祖上傳下來的産業,兢兢業業地經營,還有那些個老師傅們,憑着一腔熱愛,領着并不豐厚的薪水,卻堅持一輩子靠自己的手藝過生活。大家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想要我們技術和産品讓更多人看到嗎?”
回想起回國後發生的一切,盛羽堂依舊心痛憋氣,有些話不吐不快,如今說出來了,反倒舒服了許多。
“你都不知道現在我的很多同學都在背後怎麽講我,講我就是出國鍍金,并沒有什麽真才實學,不然怎麽還窩在家裏,不出去闖蕩呢?”
“這些人怎麽能這樣講話?”盛夫人自然是見不得兒子受委屈,“改天參加商界酒會的時候,我可得去幫你澄清一下。”
“您還是別了吧,您這不是在幫我,是在把我往火坑裏推。”盛羽堂急忙阻止,“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是個獨立的成年人了,您能不能別什麽事都替我做決定,替我出頭?”
“我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面操心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你,怕你在外面誤入歧途。你可倒好,稍有點不順心,這大晚上的就跑出去和人家打架,把自己搞得這樣慘兮兮的。我真的是不應該管你,讓你自生自滅算了。”
盛夫人轉身摔門而去,母子倆的談話就這麽不歡而散。
盛羽堂躺下去,扯過被子,直接蒙住了頭。
對于母親誤會他出去跟人打架的事情,他也懶得去解釋了。
過了沒一會兒,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病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他以為是盛夫人又折返回來,沒好氣的說了聲,“又回來幹嘛,我要睡了。”
“這是誰啊,又惹我們盛二公子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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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羽堂一聽來人的聲音,氣就不打一處來,抄起手邊的枕頭就砸過去。
來人一把接住枕頭,調侃道,“你可別亂砸啊 ,我這張臉現在可金貴着呢,劃破了一點,多少影迷都得跟着牽腸挂肚。”
說話之人正是當紅男影星梁信恒。
他一身米色長風衣,外加帽子、墨鏡全副武裝,恐怕被人認出來。
“毀容了才好,省得你禍害那些小姑娘們。”
盛羽堂坐起身來,忽然想起今晚賀念清就是因為要去看他的首映才會铤而走險抄近路走了安民巷,要不然她也不會被那幾個人搶劫,那他自己也就不會受傷,想來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梁信恒?
“你可得把話說清楚了,我可從來沒招惹過任何人,尤其是我的影迷。”
說着,梁信恒摘掉眼鏡和帽子,一雙桃花眼微眯,嘴角上翹,一個細微表情,足以迷倒萬千少女。
“得了吧,收起你那套,對我沒作用的。”
“你怎麽搞的,說好來看我首映的,怎麽進了醫院。”梁信恒收起笑容,上前扶了盛羽堂一把,讓他調整成一個舒服的姿勢。
“學你在電影裏面耍帥呗,英雄救美,結果就成這樣了。”
“真的假的,要是被揍一頓就真能抱得美人歸,那你也算值了。”
梁信恒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蘋果,熟練地削着皮。
“我還納悶呢,怎麽一整晚都沒見到你,等結束了以後打電話到你家裏,才知道你受傷了。”
盛羽堂本以為他是要削給自己的,剛要伸手去接,結果梁信恒上去就是一口。
“嗯,這蘋果不錯,又脆又甜。”
“你這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給我添堵的?”
盛羽堂本來還不感覺口渴,可看他吃的正香,越發覺得嘴巴裏幹苦。
“當然是來看你的,我那邊一結束就趕來了,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吃你一個蘋果總不過分吧。”
“那你不能白吃,拿你的簽名照片來跟我換。”
也不知怎地,盛羽堂就莫名地想起賀念清,想着她今晚如果還待在醫院裏的話,見到梁信恒真人是不是會激動的尖叫。
“幹嘛,拿我的照片讨女孩子歡心嗎?我不幹,你有情況了都不告訴我,還當不當我是你兄弟了。”梁信恒猛啃一口蘋果。
“那行,我現在就把這層樓的小護士們都喊過來,讓她們一睹梁大明星的真容。”
“別別別,我怕你了還不行嗎,明天我讓人給你送過來就是了。”梁信恒立刻認慫,他知道盛羽堂絕對做得出來。
“這還差不多。”
……
翌日清晨,賀念清陪着父親吃過早飯便出門上學,上了車才發現,今早的司機不是老劉,而是徐兆源。
“表哥,今天你怎麽這麽閑,親自送我上學?”
“今天要去辦點事,剛好順路。”
徐兆源發動車子,朝豐城中學的方向駛去。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
一句問話打破了車子裏的沉默。
“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什麽順路送我,都是借口,替我爸打探消息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賀念清撇了撇嘴,有一種自己被出賣了的感覺。
“我是擔心你。”徐兆源實話實說。
“有什麽好擔心的,你這不每天都派專人專車接送我呢嗎?”
“念清,你別轉移話題,平時你想和朋友出去玩,我幫你在五爺面前圓謊也就罷了,但是這次,你要離盛家人遠一點。”
徐兆源神情嚴肅,他很少這樣跟賀念清講話。
“你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派人跟蹤我?”
賀念清頓覺後怕,徐兆源怎麽會知道她昨晚與誰在一起?
“我沒有,是昨晚我手下有人看見巷子口那輛車,所以順藤摸瓜去查的。”徐兆源慌忙解釋道。
“為什麽我的事你們總是喜歡指手畫腳,恨不得實時監視着我?”
賀念清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查到車牌了。
“念清,你聽我說,這次不一樣,你知不知道,那輛車是盛淮義家的?”徐兆源直接挑明。
“你說什麽?”
賀念清也頗感意外,她早就聽說父親與盛淮義素來不和,積怨已久。
整個豐城裏,姓盛的應該也沒幾家,那盛羽堂莫非是盛淮義的兒子?
為什麽偏偏就這麽巧,讓她遇到了盛淮義的家人?
“你難道不知道嗎?連車都開回來了,你不知道車主是誰?”
徐兆源看她的驚訝程度并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真不知道,我昨晚和幾個同學在一起的,之前跟她們說我學會了開車,她們不信,就找了輛車來,讓我帶她們出去游車河,我們一時太開心了,回來的太晚了,我擔心被爸爸發現,所以就把車開回來了,就這麽簡單。”
賀念清看得出他是在套話,徐兆源應該不會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便随口編了個謊話。
徐兆源聽她這樣講,也稍稍放心了些,只是叮囑道,“下次可別這樣了,你才學會開車就這樣跑出去,很危險的。”
“嗯,我知道了。”賀念清小聲回答道,“對了,我爸爸他知道車的事情嗎?”
“我沒有告訴他車是盛家的,怕他動氣,因為昨晚他剛跟盛淮義大吵一架,我不想再火上澆油了。”徐兆源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千萬別跟盛家人扯上什麽關系,不然五爺一定會很生氣,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
“好,你放心吧,我天天兩點一線,被你們看的牢牢的,接觸的都是同學老師,沒有其他人。”
賀念清嘴上雖然這樣講,可心裏卻并不是這麽想的,這件事,并不會到此為止。
……
盛羽堂在醫院裏一連躺了五天,他這個人天生好動,怎奈如今傷到了腿,每天也只能耐着性子對着頭頂那一方雪白的天花板。
原本第三天的時候,醫生就建議他出院回家去休養,可他偏偏就想賴在醫院不走,分明就是想躲着父母,自己樂得清靜。
盛夫人雖說與他談話不歡而散,但心裏始終還是惦記着兒子了,每日交代廚房換着花樣做盛羽堂最喜歡吃的菜,還有各種補湯,怕他睡不習慣,又命人送來天鵝絨軟枕和被子。
這樣一來,盛羽堂反而更加不想回家,恨不得一直在醫院裏住下去。
這天傍晚,他正百無聊賴地靠在床頭翻書,忽然聽見有輕敲玻璃的聲音。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只傻鳥在啄玻璃,并未擡頭。
可後來感覺不對勁,那敲玻璃的聲音實在太有節奏感了,每三聲就停頓一下。
盛羽堂合起手中書朝窗口望去,只見一張清秀的小臉從窗外的花叢裏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