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欲加之罪

第三十四章：欲加之罪

一路上梅姑姑并沒有與秦雨多說什麽話，秦雨自然也感覺到了梅姑姑對自己态度的變化。

以前她不過是浣衣局的小宮女時，一向對人要求苛刻嚴厲的梅姑姑卻從來沒有刻意為難她，相反還力所能及的出手幫過她。

進了繡房後這種态度也沒有改變，能夠提點之處總是會多加提點，無形中總給她一份親切感，如同浣衣局裏的陳姑姑一般，也算是這宮中為數不對的好姑姑了。

可今日，秦雨明顯察覺到了梅姑姑身上流露出來的那份疏遠，那種公事公辦的态度分外的明顯。

她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讓梅姑姑對自己的态度有這麽大的改變，但心中也隐隐明白肯定與董貴妃少不了關系。本想說些什麽，最後想想還是沉默了下來，沒有多說。

對她來說，有一點已經成為一種原則，對于與自身無關的一些人和事，凡事不必強求，順其自然便行了。

梅姑姑将秦雨領到了正殿外便離開了，她本來就不是負責這些事情的，只不過是董貴妃點名讓她去，因此才暫時接了這趟差事。

秦雨在殿外候着，等着宮女進去通報，正殿裏面隐隐傳來了幾陣笑聲，想必除了董貴妃以外，還有其他的嫔妃在。選這個時候讓她來，也不知道董貴妃到底存了什麽心思。

沒過多久，翠柳出來了，頗為客氣的朝秦雨打了個招呼後便直接領着她往殿內走去。

裏面的笑聲越來越清晰，偶爾還傳來幾個清脆的聲音說着些無關緊要的玩笑語。秦雨微微皺了皺眉，但很快便收斂了下來，跟在翠柳身後漸漸走進了正殿。

略微擡眼瞄了一下，董貴妃端坐殿前正中央，而兩側分別坐了五六位華衣美人。這些人中，除了蘇貴人外，其他的秦雨都不知道身份，但這些人卻都在那百花宴上都露過面，想來也都是些身份不低的主子。

這些人沒有因為秦雨的出現而停止交流，只不過目光很快落到了秦雨身上，似乎在打量一個很感興趣的物件一般。這些目光讓秦雨感到了不善，甚至還有幾道帶着敵意與厭惡。

“禀娘娘，秦姑娘來了。”翠柳上前幾步，朝董貴妃輕聲提醒，而這聲所謂的秦姑娘來了則更是讓那幾位嫔妃目光一沉，瞬間中斷了原本的笑語。

秦雨沒有理會那些目光，只是心中暗道董貴妃果然對自己沒安什麽好心：“奴婢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

她很是規矩的行了禮，臉上也沒有顯露出半絲的不敬，董貴妃越是刻意這般，她便越是得謹慎，自然不能留下半點的把柄讓人來抓。

“秦雨來了，平身，不必多禮了。”董貴妃語帶笑意，雙眸落到秦雨身上，看上去格外的親切、平和。

“謝娘娘。”謝過董貴妃後，秦雨又朝兩側而坐的嫔妃分別行禮，神色鎮定從容，讓人挑不出半點不是來。之後，她便自覺的立于一旁，等着董貴妃出聲。

誰知董貴妃還沒出聲，一旁的蘇貴人便率先發難了，她目光掃過秦雨，很是不屑的說：“這就是貴妃姐姐所說之人？不過一個奴婢罷了，妹妹倒是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

衆人一聽，雖沒有附和着說，但目光之中也流露出不屑，更有甚者還抿嘴笑了起來，嘲諷之色現于言表。

秦雨自然不知道董貴妃到底跟那些嫔妃說了什麽，但很明顯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她并沒有出聲，一來以她的身份，主子沒有恩準自然輪不到她出聲，二來她也根本弄不清狀況。她仍就規矩的立在那裏，神色從容，不帶喜怒，并不在意那些人對她的态度。

“蘇妹妹急什麽。”董貴妃慢吞吞的接過了蘇貴人的話：“這丫頭雖現在不過是個奴婢，可他日定然非池中之物。”

“姐姐這話妹妹倒是糊塗了，即使她如姐姐所說繡藝了得又如何，咱大宇可不缺頂尖的繡娘。”蘇貴人嘲笑道：“瞧着這模樣也不是什麽絕色傾城，難道她還能憑這手繡藝飛上枝頭不成？”

秦雨心中一怔，這兩人幾句話下來，便讓她漸漸對今日之事有了一些大概的猜測，看來是董貴妃特意在這些嫔妃面前提到了自己，似乎還是大肆誇贊了一番，并隐隐提及到了一些其他的什麽。

只不過，她的神色仍就沒有絲毫變化，靜靜的恪守着自己的本份立在那裏，而董貴妃有意無意掃過的目光卻格外的晃眼。

衆嫔妃紛紛跟着說了起來，所出之言無非都是嘲諷秦雨。董貴妃倒也沒有再急着出聲，聽了一會後便緊接着又道：“各位妹妹有所不知，這秦雨可不是一般奴婢，她是已故禮部侍郎秦如海之女，本宮聽說這秦如海一案實屬冤案，皇上已命人開始重審，案情也基本上明确，只怕過不了幾天秦家就可以平反，這秦雨的身份也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此言一出，其他幾位嫔妃頓時表情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看向秦雨的目光變得頗有深意，而那蘇貴人臉上的神情更是變化莫測，顯然是在想着什麽。

秦雨微微皺了皺眉，心中對董貴妃的舉動很是反感，她不着痕跡的吸了口氣，将這種反感壓下來，盼着能早些離開這個地方。

“若真如娘娘所說，那這奴婢倒算是有些造化，以皇上的性子，想來也會好好補償這秦家，到時說不定還真如娘娘所說咱們這宮中又得多上一位姐妹了。”

如銀鈴般的聲音頓時響起在大殿之上，這聲音帶着幾份笑意，聽上去好像很是随意，但效果卻足以讓秦雨成為這殿裏面所有妃子怒目的對象。

秦雨快速擡眼朝那聲音的主人望去，而後又飛快的收回了視線，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張嬌美的臉孔。那精致的五官絲毫不會比董貴妃遜色，只不過相較于董貴妃而言少了一份靈動，多了一份庸俗的媚态。

很快從那些嫔妃接下來的對話中秦雨知曉了這個人的身份：夏妃。

此人入宮時間較早，與董貴妃一樣在慕宇霖繼位時被冊封為妃，其父是兵部尚書，家族顯赫，與董貴妃相差無幾。雖如此，但其他宮妃卻并沒有太過于将這夏妃放在眼中，特別是蘇貴人，更是如此。

一則這麽多年來皇上對這夏妃寵幸極少，二則在蘇貴人看來，自己不過是因為入宮時間短些罷了，而除了董貴妃以外，她算得上是現在這宮中最為得寵的妃子，想來過不了多久，其地位自然要淩駕于此人之上。因此根本沒有将夏妃放在眼中。

“姐妹？夏姐姐若是要自降身份，我倒也無話可說，不過可千萬別将其他人給扯進去。”蘇貴人朝夏妃白了一眼，而後目光落到秦雨身上愈發的帶着寒光。

夏妃一聽，臉色頓時有些挂不住，平日裏這蘇貴人總不将她放在眼中，今日更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如此放肆，心裏更是氣得不行，她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反擊道：“蘇妹妹還別不愛聽，你雖說現在有皇上的聖寵，我身份卻始終在你之上，你如此說話，尊卑何在？難不成，這宮中的規矩都是虛設不成？”

蘇貴人心頭的火更濃了，她雖不将夏妃放在眼中，但眼下當着董貴妃的面，當着其他的嫔妃的面卻也不好反駁，畢竟夏妃說得沒錯，她現在的身份的确在夏妃之下。

可她又實在忍不下心頭這口氣，若不找個地方發出來，哪裏順得過氣來。

“都怪你這個該死的奴婢，好好的引出這麽多的事端來，傷了主子間的和氣”蘇貴人目光一轉，惡狠狠的看向秦雨：“本宮今日若不好好教訓一番，日後指不定還得惹出些其他事端來”

“來人，将這奴婢給本宮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蘇貴人目露殺機，這秦雨她早就看得不順眼了，若真如董貴妃所說，那麽日後只怕這宮中又多了一個對手，倒不如現在就解決掉，反正皇上還沒有下旨替秦家平反，死了一個奴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算到時皇上知曉此時，她也有辦法解決，不會讓皇上怪罪。

秦雨猛的擡頭看向蘇貴人，眼中的嘲諷不再掩飾。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樣也能被人逼上絕路，此時自己是否還要繼續沉默早已不言而喻了。

這是非從來都是這樣，不是你不想招惹就能避過的，既然如此，張揚一回又何妨？身份什麽的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更何況連死她都不怕，還有什麽能打壓到她？

“奴婢不知犯了何錯要受五十大板之罰，還請蘇娘娘賜教。”秦雨的聲音不大，卻铿锵有力，鎮定而從容，響起在這大殿之上頓時泛起一種難以言說的威言。

她并不是魯莽沖動，在出聲前也有所等待，只是不論是董貴妃還是其他任何人卻沒有半個聲音響聲，唯有那領命而來的奴才漸漸行至身旁。

這一刻，她看到了衆嫔妃眼中閃過的不在意，更看到了董貴妃目光中似笑非笑的戲虐，心中頓時完全明白了過來。

正文 第三十五章：張狂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