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心魔

心魔

“都是好不容易活到現在的妖魔，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魃的嘴沒有張開，聲音不知道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塗麟能夠感覺到現在他非常虛弱，所以才不得不回到本體中。如今想要打他，頭一個要注意的問題就是怕他引爆種子，其次就是如果是魔他能用尾巴，但是這可是僵屍啊，他好不容易長出的尾巴怎麽可能用來打這種髒東西？

“我來吧。”苑連城說道，他沒有猜到塗麟心裏想什麽，只是覺得這家夥太髒了，不适合讓塗麟下手。

金锏具有自清潔的作用，塗麟這倒是能接受。

“我在書架上看到一本書講心魔陣。”苑連城和塗麟耳語了幾句，确保沒旁人聽到。

但這次旁人是都看到了他的，他們兩個貼得這麽近，到底是說悄悄話還是幹什麽，這不是很容易讓人誤會嗎？

塗麟的眼睛亮了，而後便将苑連城上去對上那只魃。

而其他人也都主動想要去打，對付魔他們差一點，但是對付一只有形體的僵屍要相對簡單一些。

“你們當真不要凡人的命了嗎？”魃又發出沉悶的聲音，顯然還想要用種子來威脅他們。

聽到他這麽說，苑連城和在場衆人反而松了一口氣，他們最害怕的是魃在他們來的路上引爆種子。但是聽他這樣說，就證明了他為了威脅他們，并沒有引爆。

“別說廢話。”周宇開口說道，他的武器是一把長劍，和周明的是一對，他直接上去就是一劍，劍上帶着風雷之力，劍氣掃過魃的身體，卻絲毫沒有留下痕跡。

這只魃歷經千年，其身體也已經變得分外結實，只是簡單的攻擊并不能讓他受到傷害。他見這些凡人不過爾爾，突然間就又撲向了劉處長。

之前沒有讓真的劉處長入魔，這次總是真的了吧。可惜這次來的人多，早就把劉處長保護得嚴嚴實實的，另外一位處長擋在前面，掐出一個法訣，火光沖天而起，令魃不得不退避。

火是僵屍的克星，自古以來人們都習慣于用火來燒掉僵屍，只是魃很快便用魔氣護住身體，另外那位處長的火沒法傷到他分毫。

見劉處長這邊是銅牆鐵壁，魃放棄了攻擊的念頭，見這些人不能奈他何，忍不住關注塗麟和苑連城的動向，只有這兩人才是值得他忌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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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引爆種子了。”他這次不打算再遲疑，就算他們不被威脅，自己也能依靠散播出去的種子獲得一些力量。

可惜他找到的幫手實在是膽小怕事，否則他們兩個合擊，未必就能輸，對方的實力那麽強，卻還是喜歡躲在後面，真是膽小鬼。

“你試試你的種子還在嗎？”這時候塗麟放下手機，剛剛打過電話，笑盈盈地看着那只魃。

魃變成僵屍後就沒有感覺到涼意，此時卻似乎感覺到自己後背發涼，他努力感應，可是沒有感應到任何的種子。

人類真的能将他的種子都找出來？除了快遞，他還通過警察散布了百來個種子，一共能有三百個，這是他的極限。

這麽多的種子随機進入人的身體，無形無跡，人類是怎麽找到的？

“不，你們不可能找到。”魃臉上沒有表情，也不用掩飾，雖然慌亂，還是咬死了是塗麟詐他。

“人類有天網，你不會以為自己做的事情真的沒有痕跡吧。”劉處長見自己很安全，也就忍不住發言了。

“既然這樣，大家就一起死吧！”魃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些，随着他的變化，本來只是漂浮着白雲的天空突然間陰雲密布，仿佛是回到了饕餮魂魄出世那天。而天地間的魔氣也朝着魃奔湧而來，源源不絕地将他包圍。

“這是怎麽回事，他怎麽可能召喚魔氣？”一個人在狂風中喊道。

“他引爆了自己的內丹！”苑連城首先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

魃之所以能活這麽久，就是修煉出了內丹，引爆內丹可以讓他的實力陡增，吸引天地間的魔氣。但是內丹持續的時間有限，時間過了，他沒有了內丹，也就活不成了。

但是魃的實力翻了幾倍，苑連城也沒法再用之前的方法，因為魔氣在魃和他之間選擇還是要選擇魃的，魃是接近于魔物的存在。

魃吸收了天地魔氣，身體瞬間拔高，暫時沒有看其他人，直接沖着苑連城過來。

苑連城的金锏瞬間擊出，身體也順勢朝後掠去，躲開了魃的攻勢。魃被金锏全力一擊，萬鈞之力将下，大家都聽到了清脆的咔嚓聲，魃的腰斷折，但是很快被魔氣彌補上。

他本以為這是苑連城的全力一擊，消耗定然很大，卻沒想到苑連城收回金锏後又是一擊，力氣比之前還要大一些，絲毫看不出他有虛弱的跡象。

魃本來想要先拔掉苑連城，此時發現暫時消耗不過，立刻将注意力轉到了其他人那裏。

其他人也都在對魃攻擊，可是能夠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另一位處長的火也傷不到現在的魃。他造了一面火牆擋住了大家，然而沒多久就被魃用魔氣消解，只餘輕微的火苗。

“你們都得死！”魃甩出一道黑氣，黑氣中是點點種子，只要這些種子進入人的身體，引爆後就會讓他們的心髒爆炸。

然而他的動作還沒到一半，突然間就停下了，呆呆地立在原地。

其他人躲開了種子，合力用陣法将那些種子困住，逐一消解。他們看看魃，又看看塗麟，只見塗麟的身周散發着白光，白光延伸成一個結界，将魔氣和魃都困在裏面。

塗麟閉着眼睛，魃眼中的幽火也不動了。

苑連城站在塗麟身前，警惕地看向魃，塗麟卻已經進入了一個深深的夢境。

夢境中的場景塗麟沒有見過，有一個人穿着一身破舊的铠甲，手裏還拿着一根棍子，在林間小路上跌跌撞撞。

塗麟的視角很高，所以能夠看到後面有好多人正在四處搜查，口中說着什麽話，抓到人便将他們一刀捅死。

塗麟仔細聽了聽，知道這些人是來追逃兵的，戰争已經打了一年，兵困馬乏，有很多士兵都逃了。根據軍紀，逃兵該死，于是他們便追出來，将逃兵殺死，将他們的首級摘下，拿回去挂在大營門內，以儆效尤。

在最前面跑的人很幸運，沒有被抓住，他跑了很久才終于确定自己安全了，打算往家裏跑。

這是個年輕男人，依靠着吃一些野果，找些小動物吃，也勉強維持下來，順着小路往家跑，然而路上卻被一夥山賊抓住。

山賊們見他身上分文沒有，沒有殺他，而是将他帶回了營寨。在營寨裏他竟然遇見一個同鄉，并從同鄉那裏知道了他走後幾個月，村裏就生了一場瘟疫，所有人都死了，那同鄉是出去幹活才幸免于難。

那人沒想到竟然會得知如此噩耗，但本能讓他想要活下去。

然而，山賊留下他還有別的用處。

沒過幾天，他被山賊綁着到了一個供桌前，供桌上面供奉的是山賊的祖師爺，山賊首領一刀捅進了他的心口，将他的心髒剜出來，拿來祭祀祖師爺，而本來要被拿來祭祀的，正是他那位同鄉。

心髒被血淋淋地放在一個盤子裏，這人卻沒有死，他睜着眼睛，竟然還有力氣跑了，從山上掉了下去。

土匪們只是要他的心，也無心追他，卻沒想到他一直沒有死。

“人沒有心能活嗎？”他渾渾噩噩地游蕩于林中，胸口處的傷口也慢慢愈合了，而他的心髒處，也慢慢跳動起來，那是一顆用魔氣凝成的心髒。

他不知道自己游蕩了多久，吸收了多少天地間的魔氣，此時戰亂頻起，匪徒橫行，到處都是怨氣，都是魔氣。

他逐漸成為了一只僵屍，就是魃。那時的他看起來與人差異不大，只是眼睛中沒有神采，周圍逐漸有了山中有魃的傳言，山賊也被全部滅了口，而他們的心髒無一例外，都被取了出來。

魃就這樣不斷殺人，取走心髒，卻一直不能彌補上自己的心髒。

直到有高人将他封印起來，埋入深深的地下，卻沒想到實則是幫助他度過了漫長的末法時代。

在地下埋藏的千年中，他的身體變得幹枯，眼眶幹涸，眼中只剩下兩團幽火，直到他擁有了足夠的魔氣，才再次複活。

他仍舊還是不斷追尋着心髒，并且有了新的方法。他附身在富人的身上，想要享受人世間的繁華，想要奪取更多心髒的力量，補齊自己的心。

塗麟俯視着這一切，突然間幻境崩塌，他也吐出一口鮮血。

魃也在此時動了，他醒來時也忘記了過去，這時重新經歷了自己的不幸，醒來後實則只過了幾分鐘。

他想要繼續攻擊他們，然而塗麟和苑連城耳語了幾句，苑連城操控着金锏飛出，一前一後插進魃的胸口。

無數附着在金锏上的種子爆裂開來，魃的身體中抽出嫩綠的枝葉，瞬間将他的身體完全肢解。被攻擊了要害的僵屍寸寸碎裂，魔氣也從他身體中散開，被衆人及時收集。

“你們是如何發現種子的？”魃還剩下最後一口氣，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們沒找到。”塗麟任苑連城擦去他嘴角的血跡，“我只是隔絕了你的感知。”

魃來不及發出不甘的聲音，完全消散，而荒地上的棺材也随即風化，周邊的荒地也生出了綠草，中間則是纏繞的，枝繁葉茂的樹木。

這時塗麟才一個踉跄，趴在了苑連城的身上。

“讓我緩一緩。”他剛才看似從容淡定，實則為了隔絕魃的感知，他用了不少的力氣。

而苑連城所提到的心魔陣，與其說是陣法，不如說是一種幻境。

諸如魃這樣的魔物之所以能夠成魔，就是因為生前有怨念，多半是死不瞑目，才會吸收魔氣，成為不死不滅的僵屍。

要對付的敵人越強大，心魔陣需要付出的力量越多。塗麟趁着他們混戰，構建起了心魔陣，通過觀察魃的經歷，找出他的弱點，在金锏上放了種子，讓苑連城将金锏送入魃的心髒位置。

帶着生氣的種子将那用魔氣和無數人生命的心髒徹底破壞，靠着人類心髒茍活下來的僵屍，最後被毀掉了心髒，一如最初。

塗麟則被苑連城抱在懷裏，身體的溫度頭一次有些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