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政變(二)

政變(二)

“政兒來了。”趙太後說着,一雙桃花眼笑得倒有些殷勤。

“母後近來可好。”

“好。為娘都成太後了,還有什麽不好的。”

秦王面上只是笑笑,卻也笑得意味深長,心裏對她所說感到頗為惡心。既然都當太後了,還不能做到本本分分,這裏可不是邯鄲!

秦王在這大鄭宮中閑逛,趙太後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寡人與母後分別了近兩年,母後一句想對兒子說的話都沒有嗎?”秦王承認自己心有不忍,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在邯鄲十幾年,母子兩個相依為命,她甚至不惜再回到歌舞坊,只為養活她們母子倆。

趙太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尴尬地笑了笑。她是緊張,竟拿出對待小孩子的語氣,來撫慰這個已成年的兒子。

“政兒在宮中有沒有好好聽仲父的話呀?母後聽人說,你與仲父在朝堂上似乎總是針鋒相對。”

秦王聽後兀自笑了,太後的話本身就很可笑。他已不再是要人事事擔心的小孩了,為何還要聽話?呂不韋早該離開,而不是在這兒時時牽制着他。更何況兩人不合,早在太後搬來雍城之前就已經存在,她說這話是何其敷衍。

秦王沒了興致,他本以為他的母親應該是偏向他的。好吧,事到如今,既然你還要隐瞞的話,就別怪兒子狠心了。

他敷衍道:“讓母後擔心了。三日後,是兒子的加冠大典,母後莫要遲到了。”

趙太後笑盈盈的,看着他走出了大鄭宮。那彎下的眼睛漸漸睜大,揚起的嘴角也不動聲色地放了下來。她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眼神中滿是危險。

政兒長大了,看着好似是比之前更有城府了。他喜怒不形于色,叫她這個母後好是難猜。秦王問的那句話叫她好生害怕,難道他是發現了什麽?不管怎樣,嫪毐這次不容失敗,她已經逃不掉了。

三日後,雍城祖廟聚滿了前來參加儀式的公侯王孫,士兵列陣守在祖廟的各方各地,嚴陣以待。

要想讓莊稼長大就必須除草,對于剛出土的幼苗來說,最棘手的就是要鏟除它身邊的雜草,但稍有不慎就會連幼苗一起鏟掉。于是農民放縱雜草瘋長,等雜草長得比禾苗還高,那就渭泾分明了,要想鏟除禍害簡直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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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秦王便是要等着他自己送上門。

秦音恢宏浩蕩,氣勢磅礴。文武百官立于高階之下,莫敢擡頭直視王顏。昌平君與呂不韋在隊伍最前側。秦王走過,呂不韋餘光略過這個他一手扶植起來的孩子,當初從邯鄲将嬴政接回秦國時,見他的第一面就知道,他必能成大事,對秦國來說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對于呂不韋呢?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們鬥了多少年?五六年有餘。他拖着,不想将權力歸于君王,嬴政反抗的勢頭卻愈來愈兇。他的确是老了,再經不起折騰。這次同意加冠實在是無奈之舉,嫪毐與趙太後會毀掉他所有的心血。

蓋聶跟随秦王,來到廟堂之上,這裏擺着一衆先王的牌位。趙太後立于側,将香火遞給秦王,秦王接過,跪在靈堂前,舉香三叩首。

場面甚是沉靜,只聽趙高在一旁主持儀式。

他喊道:“加冠。”

一宦官托冠行至秦王身後,呂不韋上前,将秦王的散發全部攏起,為他帶上權力的王冠。呂不韋心心念念的治國大權至此全部交到了秦王手中。

呂不韋的呼吸聲很重,秦王聽得一清二楚。他心中暗喜,接下來就是他這個君王大展宏圖的時候。他說過,秦國的權力他早晚要收回來。

“維王九年,冬月己酉。嬴秦第三十二代諸侯王政,年二十有六歲,已冠,帶劍,受命于天,承祚于祖,秉政于朝,百官賀之,宗室佑之,記于史冊。特告于□□襄公之廟,告于先考莊襄王之廟,告于先祖孝文王之廟,告于曾祖昭襄王之廟,告于高祖惠文王之廟,謹以太牢祭之,尚飨。”

語畢,滿朝文武跪地高呼:“王上萬年無期!”

此聲在祖廟中回蕩,“萬年無期”四個字秦王聽了無數次,他還從未如此興奮過。

呂不韋起身時,不經意間瞟到趙太後。她笑着,嫣然大方,可只有呂不韋知道這笑是假的。當年,趙太後還是趙姬時,在她還在歌舞坊時,時常用這笑示人。娶回趙姬後,呂不韋有幸見到她真實的笑的模樣,全然不像此時這般做作。

蒙恬攜王令,一路直達秦王面前。

“啓禀王上,嫪毐已占領鹹陽,現在正往雍城出兵!”

“好!派兵通知王翦将軍,是時候收回鹹陽了。”秦王勝券在握。嫪毐豢養的私兵與蠻族的野人如何能與大秦的精兵鐵騎相提并論。

雜草是該除掉了。

“衆将士與寡人一同擊殺叛賊!”

如此振奮人心的時刻,叫衆人都忽略了匿在一旁的趙太後。

她隐隐向後退去,不動聲色地離開。

蓋聶有所覺察,他眼睜睜地看着趙太後離開祖廟。

“蓋聶先生不必擔心,一切盡在王上的掌握之中。”

趙高不明深意地笑容,倒讓蓋聶感到無所适從。

紫女仔細擦拭着那塊白玉佩,臉上的表情甚是苦澀。本來他二人的事都已經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不想此時卻生出了事端。

當初韓非要走時,她無端開始心悸。她曾出言阻攔,卻也無事于補。韓非要去秦國,這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于國于民,他必須這樣做。

紫女猜到他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卻還是保留着渺小的希望。

至少他們還有流沙。天地之法,執行不怠,這是流沙創立的宗旨,他們本該毫不動搖地貫徹始終。這是紫女心中所想,可觀衛莊之所為,這似乎也不可能了。

紫女好是感傷,她鼻尖一酸,如鲠在喉。擡眼間,正好看到弄玉從白鳳的廂房中走出。

紫女收好玉佩,來到窗戶旁。“弄玉,過來一下。”她叫到。

弄玉不明所以,聽話地走近紫女房內。

“你跟白鳳何時離開?”紫女為她倒了一盞茶。

“……等白鳳痊愈了,我們就走。”雖然她知道紫女并不是趕他們走的意思,但是弄玉聞言心情還是有些低落。

紫女輕輕嘆了口氣,便沒了下文。弄玉坐在對面,紫女愁容滿面也叫她好生擔憂。

“姐姐?”

紫女回過神,問道:“衛莊找過你了嗎?”

弄玉搖了搖頭。

“弄玉……你想留下嗎?”

“姐姐,我……天高地闊,弄玉願往觀之。弄玉不想再徘徊于此……自由很難得,但卻鮮少有人願意沖破囚牢,去往更廣闊的天地。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可能追求自由的代價,便是與你們,與流沙分道揚镳。姐姐,弄玉舍不得你們,但更不願意放下心中所念。”

她的心是自由的,身體卻被牢牢地禁锢着,現實與內心的矛盾深深地傷害着她。若不是白鳳,她或許永遠也沒有機會去追求內外的統一。她會被現實折磨得很慘,她會做出許多可怕的事,高尚的靈魂不允許她堕落,她會死,。

“好啊,”紫女莞爾一笑,“等他痊愈,你們就離開的。若是衛莊找你的話,你就講這番話講與他聽。”

“衛莊大人會來找我嗎?勸我留下?可是衛莊大人不會食言的,他答應了白鳳。”

“……他已經不是之前的衛莊了。”他更強了,卻也更加不擇手段。

一陣血雨腥風過後,秦王安然無恙地回到了蕲年宮,蓋聶跟随其後,滿身血跡斑斑,他神色凜然,護送秦王殺出重圍,絲毫不慌亂。

秦王大手一揮,坐殿上觀。叛賊嫪毐跪在殿下,兩支鐵槍左右交叉,抵住了他的後頸,叫他不得不向這個王低頭。

“就憑你也想造反,寡人還真以為你有什麽本事。”秦王嗤之以鼻。

“呵呵呵……秦王?你又是憑什麽當這個王?你姓嬴嗎?”嫪毐無半點悔過之意,仍是出言不遜。

蒙恬眉頭緊皺,怒喊道:“大膽叛賊!休要信口雌黃!”

秦王面無表情,但蓋聶卻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我不姓嬴,難道你姓?”

“欲蓋彌彰。你們這次父子同心,”嫪毐瞥向呂不韋,獰笑着,“算我倒黴。”

“你本就罪該萬死!趙高!”

“奴臣在。”

“念!”

“查長信侯嫪毐陰結黨羽,把持朝政,其罪一也;招募死士,圖謀不軌,其罪二也;勾結戎兵,鍛造兵器,其罪三也;為非作歹,橫行不法,其罪四也;暴斂家財,貪贓所賄,其罪五也。”

“五條大罪,哪條不是殺頭的重罪?!來人!将他給寡人拉下去,五馬分屍,收回太原封地,去其九族宗室!”

大殿內響起了一陣咒罵聲,污穢且不堪入耳。嫪毐咆哮着,那聲音漸行漸遠。嬴政冷眼相觀,絲毫不受其影響。

天命之人,從不為流言所蠱惑。

“太後呢?”

“啓禀王上,羅網刺客傳信,太後已回到大鄭宮。”趙高答到。

“那便起駕去大鄭宮,去瞧瞧寡人的母後,在大戰期間究竟在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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