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第二天一早，他又試了幾遍爸爸的電話，依舊是空號。

他試了自己的電話，也是空號。

他的心情如堕谷底，一股空洞感充斥全身。

他極力壓下負面的心情，試圖去分析其中的原因。

爸爸的號碼是空號，為什麽他的也是？

難道……他全都記錯了？

或者是……仝若本身的頭痛病影響了他的大腦，讓他記憶混亂？

他努力說服自己，有這個可能。

他呆坐許久，然後摸摸腹部，意識到自己的肚子又餓了。

他進到廚房，打開冰箱，胡亂拿了些東西，一股腦丢進鍋中，打開火，然後放了些鹽、胡椒之類的調料，随便吃了頓午飯。

吃飽後他依舊很茫然，恍恍然如在夢中。關于自己，關于爸爸，關于仝若和戈雲翰，他想了很多，卻無法串聯成完整的線絡。

這時忽然一聲貓叫從不遠處傳來，他扭頭望去，門口竟然站着一只白色小貓。

他驚喜地推開門，走到院中。

院中不止一只貓，有白的、黑的、黃的，一共四只。他上前想摸小貓，小貓卻迅速回身躲開。等他站定，小貓又跑來離他一米遠的距離喵喵叫個不停。

他注意到牆根下有一排碗，此時全是空的。

回想起剛才經過的門廊處有幾袋貓糧，他轉身去拿，然後一一把貓碗填滿。還有水盆，裏邊的水渾濁了，他把剩水倒到樹根，然後打開院子裏的水龍頭，給小貓接滿新水。

他忙碌的時候，四只小貓已經一人一碗開吃了。

這時遠處又傳來一聲貓叫，一只小三花從牆上跳了下來。它扭着肥美的身子，一步一搖走到常晴腳下，谄媚似的圍着常晴蹭了一圈。

常晴怕把小貓吓跑，忍着摸貓的沖動，任小貓在他身上蹭癢。

小貓蹭爽後，喵喵叫了兩聲，大搖大擺地去吃貓糧了。

常晴不禁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

他拂了拂掉落在屋門口石臺上粉色的花蕊，轉身坐下。

這個庭院很漂亮，綠色的草坪，灰色的石階，還有一顆傘蓋巨大的合歡樹。庭院如這所房子一樣簡單而富有設計感，可以看出房屋主人精心卻又慵懶的布置。

一陣風吹過，合歡樹上的粉色毛蕊簌簌掉落，飄飄蕩蕩落在剛才那只三花的肥臀上，正在飽餐的小貓卻渾然不知，微風、花蕊、肥貓相映成趣。

常晴淺淺一笑，他閉上眼，感受着微風拂面。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下，過了一會他才拿起來看。

而看到發送人的備注名時，還沒來得及享受的小惬意瞬間消弭，他緊張地攥緊手機，死死盯着手機屏幕。

李見：我又遇到瓶頸了，新作一點靈感都沒有。我上一本有幾千個訂閱，粉絲們都等着我更新呢，快陪我聊聊天。

李見？！

那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為什麽會給仝若發消息？？

別慌，也許只是同名。

常晴迅速打開李見的朋友圈，他對照了數張照片，确定這就是他認識的李見！李見胖了一些，但那輪廓他不會認錯。怎麽會這樣？

常晴茫然地看着李見的照片，很久都沒緩過神來。

他是在旅行中認識李見的。那年他和爸爸游歷到了一個旅游小鎮，他們住進了李見媽媽開的客棧，李見當時幫忙打雜。不忙時李見常找他聊天，他本身沒什麽話，李見就給他講網文，什麽都市、玄幻、修仙、盜墓，李見舌燦蓮花、口若懸河。

李見那會常說：“我他媽初中沒畢業就辍學了，空有寫文之志，沒有寫文的實力。我連個日記都寫不明白，幾十幾百萬字的網文那不是要我命嗎？哎，後悔沒好好上學了。”

對，李見的夢想就是成為網文作者，難道李見現在成功了？

常晴開始翻看李見和仝若的聊天記錄，幸好仝若很久沒删記錄了，他看了一會，大致有了了解。

李見還在幫媽媽看店，只是閑暇時光他不再四處聊騷了，而是寫起了網文。李見動筆還是仝若鼓勵的，那之後李見的寫作事業每每卡殼，就會和仝若聊天尋找靈感。

常晴有些激動，終于找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常晴打字問道：你知道常晴在哪嗎？

李見那邊過了會回道：？不是死了嗎？

常晴的心驟然一緊，拿手機的手止不住開始顫抖。

死了？死了？！他死了？怎麽會這樣？

常晴石化般看着手機，心中驚駭萬狀。

親耳聽到自己的死訊，是一個奇妙的經歷。但度過起初的震驚過後，他比想象中要鎮定許多。

也許這世上并沒有那麽多讓他留戀的東西，活也好，死也罷，天意如此。只是……只是爸爸怎麽辦？

他強打精神，繼續問道：你知道常晴爸爸在哪嗎？

李見：？？這個還真不知道。

常晴一陣失望，他繼續抖着手問李見：你知道常晴怎麽死的，什麽時候死的嗎？

李見：……這個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常晴：可以幫我打聽一下常晴是怎麽死的，還有常晴的爸爸現在在哪嗎？

李見那邊看到常晴的信息，心中升起了無限迷惑，他記得常晴死了還是仝若告訴他的，難道他記錯了？？至于常晴父親，仝若壓根沒提過，他怎麽知道常晴父親在哪？李見眯着眼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但既然仝若讓他去打聽，他就去打聽好了，于是他回道：好的。

過了一會李見又補充道：其實我也不是特別确定常晴是不是死了，可能是我記錯了。

常晴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雖然李見說可能記錯了，但他依舊有很大可能已經死了。有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如果他的身體死了，仝若又在哪？失去了容留仝若靈魂的地方，難道……仝若的精神已經死了？

還有一個可能……常晴低頭看向這具本不屬于自己的身體，做出了一個推測。也許，仝若的靈魂也在這具身體裏，只是現在他的靈魂居上，仝若的靈魂居下。這樣就很好解釋了這具身體為什麽會違背他的意願自主做出一些反應。

常晴閉上眼，試圖感受這具身體裏是否還有另一個靈魂，但他理所當然什麽也感覺不到。

冷靜。常晴告訴自己。

現在的情況是：仝若的靈魂可能在他的身體裏和爸爸在某個地方，也可能與他的靈魂一起擠在這具身體裏，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的□□已死，而仝若的精神也死了……

這三種情況都有可能，他必須要慢慢捋清楚。

想到此，常晴打字道：還有一件事想問你，你覺得靈魂互換之後，怎麽才能換回來？

李見雖然沒上過什麽學，但見聞還算廣博，常晴也是病急亂投醫，他想聽聽李見的看法。

李見看到常晴的問題後相當激動，他回道：啊！靈魂互換啊！這個話題我感興趣！

李見：我當年讀過一本書，男女靈魂互換，要打啵才能換回來。我還讀過一本huang書，需要打一炮才能換回來。

李見：這個題材好啊！值得思考。

李見：我忽然想起來一個大神剛完結的文就是靈魂互換，主角和一個藩鎮主互換了，情節那叫一個精彩。人家珠玉在前，我寫的話，輕松被秒成磚頭……

李見：你看我珠玉在前這個成語用得是不是很好？嘿嘿，聽你的每天學成語，确實有助于提高寫作水平。

李見：怎麽想起靈魂互換了？你下一步作品也要畫這個題材嗎？咱倆不會撞題材吧？

李見：嗯……就算撞題材也沒事，你那些畫是給小女孩看的，都是些男男親嘴兒的東西，哈哈。

李見一串微信下來，常晴卻沒聽到有用的信息。

常晴想了一陣，打字問：咱們怎麽認識的？

常晴問的當然是李見和仝若怎麽認識的。

李見：哈？不就你來我家客棧住，咱們就認識了嗎？怎麽了？

常晴：沒什麽。

李見覺得仝若今天很奇怪，問的問題都神經兮兮的。他剛想仔細問問仝若怎麽了，就來了一隊大爺大媽旅行團要辦入住。

李見：我這來活了，旅游團，我去給他們登記了，找時間再和你聊哈。

常晴放下手機，思緒紛亂。

怎麽辦？他真的死了嗎？仝若的靈魂此時與他同在一個身體裏嗎？

如果他沒死，要怎麽找到仝若？又該怎麽和仝若換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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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天的出差，戈雲翰終于可以回家了。一進家門，他就聞到了一股飯香，這使他心情大好，一掃出差的疲憊。

他蹑手蹑腳走到廚房，一把抱住想了三天的人。

“啊……”懷中的人發出一陣輕呼。

戈雲翰把懷中人轉過來，讓他與他面對面，不等對方半張的嘴發出聲音，他便低頭重重地吻了下去。

“嗚……”懷中人小作掙紮，但随着唇舌糾纏逐漸加深，也漸漸軟了身體。

直到戈雲翰的手伸進常晴的衣服裏，常晴才又開始抗拒。

“嗯？不做？”戈雲翰雙唇抵着常晴的耳朵，用他好聽的聲音輕聲說。

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常晴耳後蔓延至全身，他将将拉離與戈雲翰的距離，努力控制住顫抖的聲線說：“我做了飯。”

“飯哪有你好吃？”戈雲翰輕咬常晴的耳朵。

一瞬間，那種酥癢的感覺直達心底。從沒與人有過親密接觸的常晴完全抵擋不住戈雲翰的撩撥，他軟着腿，身體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戈雲翰身上。

“我……我不舒服。”常晴說。

“怎麽了？還在頭疼嗎？”戈雲翰瞬間站直身體，攬住常晴，緊張地問。

常晴點頭。

“找老秦了嗎？”戈雲翰問。

常晴搖頭，“好像也沒那麽嚴重。”

戈雲翰雙手捧住常晴的臉，親了親他的腦門，說：“嗯，你自己的身體，自己要照顧好，嚴重了一定要告訴我，或者直接找老秦。”

常晴點頭。

戈雲翰松開常晴，把廚房裏常晴做好的菜一一端到客廳。

常晴的危機這才解了。

經過一晚又一天的慎重思考，常晴決定聽從這具身體的反應暫時瞞住戈雲翰。貿然把真相告訴戈雲翰，也許會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後果。目前的事态過于複雜，他必須穩住。

中午戈雲翰發信息說今晚結束出差回家，于是常晴把冰箱裏的菜和肉翻出來認真做了晚餐。

他決定從今天起，暫時以仝若的身份面對戈雲翰。雖然想解決的問題目前都毫無線索，他只能且走且看，一步步努力撥開迷霧。

嗯？戈雲翰吃着今天的菜，心中不禁升起小小的疑惑，為什麽今天的菜吃起來有點怪？嗯……像幾年前兩人剛同居時仝若的手藝。那會仝若的廚藝遠比不上現在，菜的口味也比較油、比較鹹，就像今天這樣……

戈雲翰心裏這樣想，嘴上可是只字不提，反而還讓常晴給他添了一碗飯。

吃過飯，洗完澡，也基本是睡覺時間了。

兩人上了床，常晴心中忐忑，好在戈雲翰沒再親他，只是抓着他的手在自己手裏把玩。

“我最近可能有一些財運。”戈雲翰嘴角帶笑地說道。

常晴眨了眨眼。

“我在跟一個新晉的賣酒網站談合作，如果談成了，他們的商品絕大多數走我的渠道，這是一筆數量可觀的賬目。”戈雲翰拿起常晴的手放在唇邊，然後淺淺親了一下，“寶貝想要什麽禮物？”

常晴搖了搖頭。

戈雲翰笑道：“哎，每次問你你都什麽都不要，養你太省錢了，這讓我很為難。要不……給你買套房吧。”

常晴使勁搖頭。

“你先別着急否定我的提議，你聽我給你分析。”戈雲翰道，“是這樣的，你名下沒房，你的工作又比較特殊，其實有時候出國旅游簽證不太好辦，如果你名下有房就好辦多了。再說我這財還指不定能不能發呢，就到時候再說吧，好嗎？”

常晴想了一下，買房也是給仝若買，他似乎不應該替仝若拒絕，所以他聽完戈雲翰的話後，點了點頭。

戈雲翰一笑，“好吧，很晚了，睡覺吧。”

戈雲翰說完，把常晴撈到了自己懷裏。

常晴試着掙紮了幾下，卻被戈雲翰摟得更死了。

常晴第一次和除了爸爸媽媽之外的人同床共眠，此時他與戈雲翰的身體親密無間，耳邊是戈雲翰微微的呼吸聲，鼻端是戈雲翰身上好聞的味道，這一切都讓他心神恍惚……

“對了，我定了飯店，明晚給你慶功，你在家等我，下班後我開車來接你。”戈雲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嗯。”常晴應聲。

過了一會，戈雲翰低低的聲音再次傳來：“晚安，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