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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細想是自己半透明的衣衫在她眼裏是何風景,也不知她此刻心思,只叮咛着:“上去先洗頭洗澡,早點休息。”
“我知道,學長也早點休息”手握上車門把。正要推開車門,他開了口。
“明天要是有風雨,我送你上班吧,你騎車危險。”
麻煩人家接送不是她的作風,但若有風雨,騎車确實危險,她想了下,點頭應聲:“好,我下車了,學長晚安。”
打開車門,快步奔進大樓,步入電梯時,她對着鏡子稍整理半濕的發,腦海裏忽然躍出車上男人那透明衣衫下的身體線條,她耳根一熱,臉紅了。
相驗室
一名鑒識人員正以尖頭竹棒刮取死者指甲縫內的微物跡證
“死者高彥,灣視新聞部記者,黃柏毅7歲,身份證件記者證等等都完整,財務應該也沒有損失,我們到現場時,發現他衣服內鼓起,翻開一看,是這個”第五分局小隊長示意一旁偵查佐,後者随即取來了被裝在透明塑袋子裏的證物。
傅遠新側首,是一個被裝在夾鏈袋裏的蘋果面包,還有金剛公仔,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雨夜怪客]:去年的案子尚未破,兇手再次犯案了嗎?
“通知家屬指認了嗎?”傅遠新戴上手套,拿過證物,看着袋子裏頭的公仔,兇手是乎對蘋果面包與無敵鐵金剛情有獨鐘,在現場刻意留下這兩物的用意是什麽?還有兩名受害者都是記者,是對記者特別讨厭嗎??
“有,不過家人都在南部,趕到這裏可能需要點時間。”
“哪裏發現死者的?”他把證物還回。
“灣視附近,昨晚整夜都在下雨,陳屍處幾乎沒有什麽血跡了”
“現場封鎖了嗎?”血跡被雨水沖走,但陳屍處地面也許會有血跡滲入或殘留
“有,等風雨小了,鑒識科會過來采證。”
他微微皺着眉,再問:“監視器畫面調了嗎?
“正在調,不過昨晚那種風雨,畫面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辨認。”
不止昨晚,現在外頭也是風雨交加,警方才會将遺體移至殡儀館。傅遠新相信這是殺手兇手的手法。利用夜深,利用大雨,增加他們偵辦的難度。
“鼻梁看起來是斷了。”法醫厚重的眼鏡後那雙細眼正仔細端詳死者。
傅遠新上前兩步,聽法醫的說明。
“鼻梁上有平行淤青,死者生前因是受到某種棒狀物攻擊,手臂的淤青可能是被攻擊後有回擊或掙紮,兇手才會按壓住他手臂,造成這裏出現皮痕”
法醫公式化的口吻,兩手觸碰着屍體,言面不改色。
傅遠新将面前的大體從頭至腳看了個仔細,“似乎沒什麽明顯外傷?”
法醫沒有回應,只撐開死者眼簾,他看了看,發出疑惑聲,随即拿了小夾子在死者右下眼睑處輕夾起碎片。
“這個是……”法醫擡臂,藉着死白的燈光,看着那一小片,挪了挪鏡架。一會兒細眯起眼,一會又睜大眼,“到底是什麽?難道是眼屎?”
眼屎?傅遠新驚疑地看着法醫。
“啊哈哈哈哈,我開玩笑,放輕松點,”法醫晃了晃手中夾子,“你看得出來這是什麽嗎?”
傅遠新湊近看了看,猜測道:“會是死者被攻擊時,兇器上有什麽東西剝落,進入死者眼中?”
“有可能啊,而且這看起來蠻像油漆斑塊……”法醫招來鑒識人員。
“哎,把這個帶回去驗”
翻了翻其他部位,法醫才回答方才的問題,“目前看來,除了鼻梁上面和手臂上的瘀傷之外,沒其他外傷,看他鼻腔有褐色血液。有可能是被打斷,鼻腔裏大量出血,血液倒流進喉嚨窒息而死不過這也不排除藥物致死,建議解剖,才能厘清死因。”
窒息而死……如果是這個原因才造成死者死亡,那麽兇手一開始并未有致人于死的意圖?
回到辦公室時,傅遠新見林宥箴不在位置上,他問:“宥箴不在?”
黃柏毅從屏幕後探出頭“她開庭呀,你有事找她?”
“想跟她調卷證。”他松領帶,将外套與領帶挂上衣帽架,然後回到位子,利用等候警方送數據過來的時間處理其他案件。
“跟她調卷證?”黃柏毅納悶,想來幾秒,問:“你剛剛出去驗的那一件,不會跟她手中的案件有關吧?”
“我懷疑是同個兇手”
“什麽案子?”
傅遠新翻着明日開庭資料,頭也未擡,“雨夜怪客。”
“他又犯案啦?”黃柏毅揚聲問
“我懷疑是他,現在等警方調監視器出來,”他擡起臉,看着同事,“死者是灣視記者,陳屍的地方就在灣視附近,身上證件財務沒有遺失,但是--”
“等等!你剛才說陳屍處,鬧出人命了?”
傅遠新點頭,“死者身上有蘋果面包和無敵鐵金剛公仔”
“又是蘋果面包和公仔?”黃柏毅驚訝,想了想,問:“是不是模仿犯案,上次郭檢不是才遇到一個模仿雨夜怪客的案子?”
“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前後兩者被害人都是記者,剛剛相驗。法醫懷疑是鼻腔出血倒流,才造成窒息死亡。所以我懷疑是同一人犯案,因為前一案件被害人僅受傷,這能證明也許兇手無意鬧出人命。”
“是跟記者有仇?還是很讨厭記者?”
傅遠新點頭,“我也這麽猜過,不過……”他輕笑了一下,“讨厭記者的人,好像還不少。”
黃柏毅啧了一聲,“不說誰,我就是其中之一。先不說他們的學歷什麽的,但起碼在追新聞是有點同理心行不行?反正我只要想到現在記者的素質……”。
他搖頭,忽憶起什麽,問道:“你有在臉書看到家族的聚會通知嗎?”
“沒有,最近下班都在整理宿舍,沒時間登入”他低垂眉眼,翻看卷宗。
“你好像兩次沒參加了,這次總該出現吧?”
傅遠新靜了一瞬,道:“你應該知道我原則。”
“她沒回複說她會參加”不指名道姓,但彼此心知肚明。
“上次聚會她也沒說她會參加,後來不是出現了?”他在臉書看見那次聚會的照片中有張子潔。
黃柏毅不說話,只盯着他瞧一會兒時間。他納悶的口氣,“我說傅遠新,我怎麽越來越搞不懂你了,你昨晚不是跟人家約會吃飯嗎?”
他錯愕迎視,“約會?”
“不是麽?子潔都把照片貼在她個人臉書上了,底下一堆學長姐恭喜你們咧。”
“什麽照片?”
“你在翻菜單的照片,她就貼了你點餐的照片,寫着你們正在晚餐約會當中,還貼了一個愛心呢?”
傅遠新大概猜到是何情況了,八成他在翻菜單未留意時偷拍了他的照片,再上傳臉書,這麽做用意何在?能抹滅她用情不專的事實嗎?
“有吃飯,沒有約會”稍久,他低低開口:“我不喜歡解釋感情這種事,但也不希望大家被誤導,是她要還我東西,不知道怎麽就成了我跟她約會了。”
“這是挽回手法嗎?”黃柏毅說着說着就笑出聲,“不是我要嫌,子潔的手法也太粗糙了,虧她還是律師,怎麽就想不出更有誠意的挽回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