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凍

第42章凍

1號鐘昇陪易思恒去4S店取了車，又拉他吃了頓午飯，之後就被他趕回家休息了。

晚上鐘昇回父母家吃飯，回家之前又去找易思恒說了會話。2號他也是照例在回北京之前去他家站了一腳，這個元旦假期就過完了。

養精蓄銳三天，加上每天都能跟易思恒見面，鐘昇的狀态好得不得了，再開工幹勁十足。

這回易思恒是真生氣了，鐘昇也不敢不聽話，幾天工作日都沒跑回去，只在每天晚上給他發信息或者打電話聊聊。

易思恒沒那麽多話說，只是聽他白話。鐘昇能察覺出他對自己還是有抵觸情緒，他也不急，肯見面、肯接電話就是很大的進步，前路還長，還需要時間。

時間一晃到了周六，潘紹景如約去了□□鐘昇搬家。

家電和其他大件都是房東的，鐘昇所有的家當就是衣服鞋子、被褥和日用品什麽的，打包在一起并不是太多，而且還有兩周要住，不能一次性都搬走，要搬的那些東西根本不值得動用搬家公司。

潘紹景有不止一輛車，鐘昇讓他開輛大點的SUV過去，兩輛車怎麽也夠裝了，結果人家不知從哪弄了輛帶後蓋的猛禽，鐘昇自己的車都沒用上。

車開回家之後兩個人又分幾趟搬上樓，東西堆在客廳都快把過道堵死了。

潘紹景累得往沙發裏一攤動都不想動，鐘昇給他拿了瓶飲料，然後興致勃勃地拍了個視頻。

視頻裏他把滿地的東西和潘紹景都拍了進去，就是為了沖易思恒搖尾巴。

發完視頻鐘昇也攤進了沙發裏，打算喘口氣再去吃飯。

潘紹景喝着飲料抽着煙，忽然玩心大起，他往前探了探身問：“怎麽又改主意了呢？我能采訪一下你的心路歷程麽？”

鐘昇瞥了他一眼。“不能。”

“好吧。不過我提醒你，好馬不吃回頭草，易思恒根本不缺你一根草，況且他那個暴脾氣，你可想好了怎麽接。”

鐘昇一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先說起我來了。”

“呃……有什麽可算的啊，咱倆這交情。”潘紹景尴尬地咳了兩聲，“反正他對你也沒什麽威脅了，不提了哈。”

“這話怎麽說的？”

“你不知道？”潘紹景瞪起眼，接着笑着碾滅了煙，“易思恒拒絕他了。”

鐘昇一愣。“什麽時候的事兒？”

“元旦之前。”

“這我還真不知道。”鐘昇心中竊喜，笑容都帶到了臉上。

“我就說他沒戲，他非不信邪。就易思恒那個清高樣兒，他要不是先動心思了誰能搞得定？你也白扯。”

鐘昇想起當年兩個人的開始，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是自己先開口的，也是自己主動追求的，但易思恒對他的态度誰看了都明白，他早已經動心了。

他那麽好，對我那麽好，義無反顧地放低姿态的好，我怎麽會把他弄丢了呢？

要是早知道會走到分手這步，我應該留在他身邊的，應該更加珍惜他的，也許結果會不一樣，也許……

手機忽然想起微信提示音，鐘昇一激靈，趕忙去夠手機想看看是不是易思恒的信息，可點亮屏幕，什麽通知都沒有。

旁邊的潘紹景拿着手機打字，打了幾個又删掉，改發語音。

“吃飯沒問題啊，聊天兒也沒問題，不過咱不能光幹這兩件事兒吧？”說完他鎖上手機放到茶幾上，一臉雞賊的笑，“讓你不信邪，吃癟吧！哈哈哈……”

笑聲還沒停，微信提示音又響了。潘紹景拿過來看了看，然後拍拍鐘昇的肩膀，“我先走了，飯先欠着吧，回頭補我個大的啊！”

“行，不耽誤你了。”鐘昇說完送潘紹景出門，然後去廚房拿了剪刀開始拆箱。

大紙箱，蛇皮袋，通通打開。開完鐘昇有點怵頭，坐回沙發上點了個外賣，然後鼓了半天勇氣才開始收拾。

東西雖然不算太多，可總歸是大半副家當，鐘昇收拾了一下午也只收了個大概。

易思恒一直沒回信息，鐘昇只好給他打了個電話，想約他一起吃晚飯，可易思恒說他正跟父母在月子中心，晚飯回家陪父母吃。

鐘昇有點失落，挂了電話收拾收拾回了父母家。

在家吃完晚飯鐘昇看時間太早就又待了會，等到九點多出門打車奔易思恒家去了。

鐘昇知道門禁的密碼，這次他跟往常一樣開了大門上樓，卻發現易思恒沒在家。

正好。

鐘昇下樓出了門，裹緊羽絨服站在樓門口等着。

不一會有個阿姨要回家，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問：“小夥子，你等人啊？”

“對，等人。”

“跟我進去等吧，外邊兒太冷了。”

鐘昇一笑，“不用了，謝謝您。”

阿姨滿臉疑惑，但也沒說什麽，開了大門回家了。

鐘昇往路邊走了幾步，站在垃圾桶旁邊點了根煙。

天氣已經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時候，鐘昇沒帶手套，一根煙抽完手都凍僵了。他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在腦袋上，手握成拳插進了衣服兜裏。

易思恒回來的時候鐘昇已經等了快半個小時了。他看見他的車停進車位，跺了跺有點麻木的腳走了過去。

易思恒下了車往家走，離鐘昇還有兩三米的時候才認出他來。

“你怎麽在這？不是，你怎麽在外邊兒站着？”

鐘昇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了出來，手也忍不住拉了一下他的。

易思恒像被燙着了似的甩開手左右看看，見周圍沒人又去摸了摸那幾根冰涼的手指。“你是不是傻？趕緊跟我回去。”

鐘昇一言不發地跟着他上樓，進屋，換拖鞋，脫外套，然後趁他整理衣服的時候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手鑽進了他的衛衣裏。

易思恒被冰得一激靈，趕緊去拽腰間的手，鐘昇卻摟緊了沒松開。

“給我捂捂，太冷了。”

鐘昇把耳朵貼在易思恒臉上，感受他的溫度一點一點捂熱他的耳廓，然後換到另一邊，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又把冰涼的耳朵貼了上去。

易思恒皺了皺眉。“你不是知道門禁的密碼麽？”

“按密碼開不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開不開你不會按保安室的鈴麽？”

“不會。”鐘昇笑着回，手還在他光滑的皮膚上摩挲了幾下。

“你就是誠心的，活該。”

易思恒說着拽出他的手，去衛生間洗了把手，再出來的時候鐘昇正坐在沙發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怎麽不在車裏等？”

“紹景開了輛皮卡幫我拉東西，那車太能裝了，我車就沒開回來。”

易思恒點點頭，坐在鐘昇旁邊問了一句“等我幹嘛？”，問完又覺得多此一舉。

“想見你。想你了，我都一個禮拜沒見着你了。”

“以前也沒見你想我。”易思恒脫口而出，說完他又有點後悔，想去夠茶幾上的煙化解一下尴尬，手卻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鐘昇的手暖和一些了，但還是比他的手溫度低。易思恒猶豫了一下還是掙開了，他卻再次握住，握得更緊。

“思恒，現在我工作也辭了，家也搬回來了，等年後我就能天天在你眼前晃了，給我個機會吧。”

易思恒半晌沒出聲，就在鐘昇以為他又要拒絕自己的時候，他輕聲說：“現在這樣已經是我能接受的極限了，別再要求更多了。”

鐘昇立刻笑了，扭過身子抱住易思恒，頭靠到了他的肩膀上。“給我捂捂，凍死我了。”

“該。”

鐘昇也不接茬，笑眯眯地聊閑天。“對了，思源姐兒子是不是快滿月了？”

“嗯，下周六擺滿月酒。”

“多大規模？我能去麽？”

易思恒瞥了他一眼。“小規模，都是家裏人，你就算了吧。”

“就算不入席，好歹也讓我去送個禮物表表心意吧？”

“這個……”易思恒想了想，“下禮拜再說吧，我想想的。”

鐘昇沒再說話，就那麽抱了一會，直到易思恒催他回家睡覺他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送走鐘昇，易思恒倒在沙發裏蜷起腿，楞楞地看着電視櫃上的“馬上有錢”。

那個寶貝擺件一開始被他擺到床頭櫃上，他怕換床單的時候會不小心劃到地上，換到了茶幾上，又怕在茶幾上吃東西的時候把它弄髒，再換到餐邊櫃上，又想到以前那個也是擺在餐邊櫃上被個熊孩子摔了，最後又換到了電視櫃上才放心。

易思恒知道，自己對那個擺件的在意就是對鐘昇的在意，對那段感情的在意，他沒辦法騙自己，沒辦法讓自己裝成毫不在意的樣子。

在鐘昇的大舉進攻下，他逐漸放任自己逆着時光回到那些過往中，并且越陷越深，難以掙脫。

然而兩個人現在這樣算什麽呢？算什麽？

跟鐘昇分開八個多月了，這期間兩個人的關系像過山車一樣，從最高點下落，又在到達谷底之前被軌道托起，不斷攀升，似乎就要奔着起點的高度去了。

可是，那不是他希望的終點。

中途他想要下車，可鐘昇拉住了他。

跳下去粉身碎骨，萬劫不複？還是要回到那個高度上老調重彈，舊戲重演？

他自己也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