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傷痛

第25章 傷痛

◎這才是她在末世永恒的追求。◎

聲音嘶啞、渾濁, 卻是人類的聲音。

葉淩迅速收力，同時把它另外一把手術刀也收走。

鄭立達合身撲過來，一把抱住了它的腿。

葉淩趁機扭着它的手臂“咔噠”用手铐朝後铐了起來。

它被刺傷一只左眼, 一直用沒受傷的右眼看葉淩。

黃絡寧聽力比較靈敏，“等等, 剛才那個怪物是不是叫淩淩了？我懷疑自己幻聽了。”

王秉安：“我也聽見, 只是沒聽清叫什麽。”

他們都戴着頭盔，有些隔音。

葉淩的五感比他們都強，她聽得清清楚楚怪物叫她的名字。

他變怪物之前認識她？

她也覺得他的輪廓有點眼熟。

她認識的醫生朋友只有小時候的鄰居霍陽，可他應該在市區醫院吧？

鄭立達一瘸一拐地過來，“他娘的, 這怪物力氣好大！大佬, 你認識他？”

葉淩把它眼中的手術刀拔/出來, 它疼得腦袋往後仰了仰，卻沒再攻擊他們。

Advertisement

葉淩：“他保留了一部分智商，看來很有研究價值, 不如留給……政府。”

政府和軍隊肯定保留了有生力量，肯定得搞生化研究，這個怪物就很有研究價值。

呂堯天跟何丹丹出來看，認出它來。

呂堯天唏噓道：“學霸就是學霸, 變怪物也是最厲害的。”

經他們介紹, 這人叫霍陽, 是首都醫科大學的碩士生, 後來出國讀博三年, 回來就是國內頂尖的年輕外科大夫。因為是A城人就在本市最好的三甲醫院任職, 這家醫院是三甲醫院的附屬醫院, 很多大夫會定期過來坐診, 霍陽就是那天來坐診的。

果然是他。

葉淩心情有些沉重。

她心裏仿佛壓着一塊石頭，卻淡淡道：“把他關在休息室吧。”

他變成怪物不需要吃喝也不會死的。

她把他拖進呂堯天躲藏的那個休息室，拿出另外一個手铐把他的兩只腳也铐上。

這期間他一直在看她。

葉淩假意從背包裏掏出一條鎖鏈，繞過他的脖子拴在後面鐵床架子上，讓他不能輕易逃走。

她蹲在霍陽跟前，清亮的眸子平靜地盯着他，“霍陽哥哥，不要放棄，你一定可以重新做回人的。”

她由衷地希望他能活過來。

她身上綁了幾本雜志，有兩本醫學雜志，還有兩本時尚雜志，她都拿下來放在他腿上。

有沒有用的，她也就做到這個程度了。

葉淩起身離開，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喉嚨裏發出低啞又奇怪的音調。

葉淩把門關上，王秉安和郝寧幾個把護士站的臺子拖過來擋住。

黃絡寧幾個也沒問她和霍陽的關系，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還得靠大佬，要不是她，他們可能集體噶了！

黃毛：“大佬，你說像它這樣的多嗎？”

葉淩：“肯定不多。畢竟數千人裏也沒一個這麽聰明的。”

在學校是學霸，在業界是翹楚，這樣的人去頂尖學府找肯定不少，但放在十幾億的龐大基數裏卻不多。

回去的時候他們用醫院的平板車推走一些醫療器械、專用消毒劑等等，方便呂堯天帶着何丹丹給傷者做手術。

已經晚上8點，晚霞卻紅透半邊天，色□□紅瑰麗。

天天如此，總讓人覺得詭異。

葉淩讓黃絡寧把呂堯天跟何丹丹安排一下，給他們發一些生活物資。

兩人不敢住空屋子，他們想離葉淩幾個近點。

黃毛幾個就把1403收拾一下，讓呂堯天和安森過去住。

小範則主動收留何丹丹，雖然不認識卻是她媽媽老單位的同事。

呂堯天劫後餘生已經平複下來，不需要休息，先給陳志剛重新處理斷臂。

黃絡寧也聯系上陳源幾個，他和王秉安、鄭立達一起護送呂堯天跟何丹丹過去給陳源幾個處理傷勢。

陳源斷了兩根肋骨，需要接骨、好好修養。

呂堯天專業本領過硬，他在手術中發現自己也覺醒了異能。

呂堯天眼腦手配合比從前更加默契，一眼看見病竈，直接就能上手清除，腦子異常冷靜，手也特別穩，手術刀縫合針等器械就跟他的手指一樣自如。

小區其他小隊還在忙着清理本樓棟的喪屍，也有其他幸存者為了糧食組隊清怪的。

只是喪屍開始進化，頭蓋骨比以前硬力氣也大起來，他們殺得比較吃力。

而那些第一次出來殺喪屍的人，和喪屍的差距被拉大，更不容易得手。

這期間有幸存者仗着家裏還有不少吃的選擇放棄殺喪屍剜晶核，他們已經看明白葉淩等人想留在小區，那為了保證小區安全勢必得清理各棟的喪屍。

自己不動手，別人也肯定會動手的。

葉淩基本不關注小區大群，也懶得揣摩別人怎麽想的。

葉淩回家，先給自己消毒，然後去洗澡。

她把水溫調得熱熱的，一下子就把雪白的皮膚燙得通紅。這種溫度從前是肯定受不了的，現在卻沒多少感覺。

她站在水蓬頭下，感覺眼眶有些痛，屏蔽了許久的感覺因為霍陽的出現排山倒海的襲/來。

她曾經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至少她以為的幸福。

在她的記憶裏，小時候爸媽都愛她，從不罵她，更不打她，也不像有的小夥伴兒爸媽那樣重男輕女。

爸爸每次下班回來都會第一時間抱起她，用他的胡茬紮她，讓她坐在他的脖子上出去遛彎，跟下棋的爺爺們顯擺她又會背唐詩啦會唱歌啦。

媽媽總是做她愛吃的飯菜，給她把魚刺都剔出來，晚上還會摟着她溫柔地講故事，說她是爸媽的小公主。

可等她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爸媽突然特別忙，經常同時加班，沒空管她就花錢請霍陽當家教，給她講課順便帶娃。

得益于霍陽的指導，她從小成績也很優秀。

而霍陽一直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樣樣優秀，把那一片的孩子比得都很普通。

大人們誇其他孩子的時候總會來一句“嘿，這孩子真不錯，有點霍陽的影子……”。

葉淩父母和霍陽父母關系不錯，哪怕後來各自買房搬家也定期碰面聚餐。

每次見面爸媽就讓霍陽輔導葉淩功課，霍陽爸媽也很喜歡她，會給她帶很多禮物。

她的小夥伴兒總說霍陽爸媽想讓她當兒媳婦。

而葉淩知道霍媽媽其實是想要個軟萌乖巧的小女兒而已，她和霍陽也并不算親近。

他是大人們口中的完美學生，她和幾個小夥伴兒在大人們嘴裏永遠矮他一截。

那是仰望的存在，并不當自己的同類。

再說他讀大學和他們相隔甚遠，本就聯系少，興趣愛好差別也大，那就更不可能。

哪怕小夥伴兒總撺掇她追求霍陽，可其實她不會當真他們也不會當真。

在他眼裏，他們就是一幫小屁孩兒而已。

她那時候的确就是一個小屁孩，長得是大人口中的乖巧可愛，實際跟小夥伴兒們一起的時候特別活潑好動。

媽媽總嘆氣說她表面乖巧實際又野又倔，以後可怎麽辦啊。

她那時候不懂媽媽眼神中的無奈，抱着媽媽嘻嘻哈哈笑，“媽媽和爸爸愛我，我就一直這樣，不需要怎麽辦啊。”

她小夥伴兒們都可羨慕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爸爸媽媽不重男輕女，不要二胎，就專心愛她一個。

小時候她是小夥伴兒當中零花錢最多的，穿得最好看的，文具也總是常換常新，漫畫書一買就是一摞。

她覺得她會永遠這樣幸福下去。

直到高考前夕，班上第二名的女生突然找她，說了一通又嫉妒又高高在上的瘋話。

她說：“葉淩，你學習好有什麽了不起？老師喜歡你同學喜歡你，有什麽了不起？

你就是個大傻子，一天天裝天真，連自己爸媽早就離婚了都不知道吧？

你爸爸在外面還有一個家庭，你有一個後媽，她給你生了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你媽媽也早就有個情人。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小學五年級就讓你住校嗎？因為他們都在騙你，你不在家他們就各回各家，等周末才回家扮演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他們覺得對不起你，怕你接受不了才拖着不告訴你的，他們表面愛你，其實天天演你呢。

啧啧，你得意吧，可憐吧？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圍着你轉，其實你就是個小醜，就是個可憐蟲！

大家都知道，就是不告訴你！

不信你看吧，你早上進考場，他們立刻就去民政局領離婚證！”

她的确是個傻子，小時候爸媽吵過架，她聽見過的，但是她沒多想，也許她拒絕想不好的事情。

五年級爸媽說工作忙讓她住校，她就住校，周末爸媽一起來接她，她就開開心心地回家。

這一住校就到了高考。

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态進的考場，他們看出她不對勁，只以為她考前緊張，讓她放松不要緊張，考好考不好都沒關系的。

等她考完試回家，晚上爸媽說好好慶祝一下，她就覺得他們這是以為她成年沒有責任了，終于可以把她這個大麻煩踢開。

他們終得解脫，能徹底松口氣了！

她發飙了。

她把他們的全家福撕得粉碎，歇斯底裏地質問他們為什麽要騙她。

既然騙了，為什麽不騙一輩子，既然不想騙到底，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她。

當年她剛讀一年級，爸媽都沒回家的第一個晚上，她在路口等到淩晨摔下下水道的那天，就該告訴她。

就該告訴她，沒有人愛她，她需要一個人長大。

爸爸很無奈，媽媽也只是哭，他們說就是知道她性子倔，容易走極端，不敢告訴她。

是呀，不敢告訴她，怕她小小孩子走極端，然後把他們架在道德的旗杆上被人指點。

可其實他們早點告訴她，她未必不能接受呀。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三天以後進了急診室。

回家以後她陷入一種自閉的狀态，她拒絕任何人的安慰和同情，她躲着任何熟人，認定他們都了解自家情況。

他們都知道，只是瞞着她而已。

他們同情她可憐她，也在打量她，看她的笑話，等着最後真相大白的時候她會如何鬧騰。

她恨他們，躲着他們，包括霍家爸媽和霍陽。

霍媽媽打電話安慰她的時候，她質問對方是不是早就知道。

霍媽媽說是的，霍媽媽說當初是想收養她的……

後來霍陽給她打電話，葉淩認定他是霍媽媽指使打電話安慰可憐她的，她毫不領情地拒絕了。

那陣子她滿腦子都陷在一種難過的情緒裏，覺得全世界都在欺騙自己，她不稀罕他們的安慰！

等她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表示要去讀書的時候，爸媽顯然松了口氣。

他們小心翼翼地跟她說話，看她臉色，把同住的大房子賣掉，讓她自己挑一個房子，還給她存一筆大學學費和生活費。

他們盡量在經濟上補償她，不留什麽把柄。

哪怕在感情上，他們為她忍了那麽多年，演了那麽多年，也做出過巨大的犧牲。

她不諒解，就是太過自私任性。

他們都覺得她過于自我任性，天下離婚的父母那麽多，怎麽就她這麽決然無情？

她理智上也不想，但是她無法控制，也無法理智面對，所以寧願徹底割舍。

她選擇放手，正式退出他們的人生，從此再也不聯系。

再也不和過去的熟人聯系。

再也不去回憶過去的生活。

包括霍家爸媽和霍陽。

數年不見，沒想到再見竟是這樣的光景。

那個優秀得近乎完美的霍陽，已經面目全非。

葉淩在水蓬頭下面抱住自己，眼淚和着熱水肆意地流下來。

當初她只是自怨自艾，傷心難過，她沒有怨恨任何人，也不想他們有任何不幸。

她只是想等自己調整好了，有個很好的狀态，等她華麗轉身，讓他們高攀不起，任何人都無法再笑話她。

誰也沒想到末世比明天先到來。

“姐姐，姐姐？”

浴室門被敲響，小不點焦急的帶着哭腔的聲音傳過來。

葉淩忙關了水龍頭，“怎麽了？”

小不點吸了吸鼻子，“你吸了好久好久了，飯都涼了。”

葉淩：“來了。”

小不點這才吧嗒吧嗒跑出去了。

葉淩擦幹身體，眼睛有些紅腫，她随便撲了點粉，換上衣服出去吃飯。

小不點這一天又在家裏做吃的。

他知道葉淩飯量大，蒸了一籠刀切，一籠肉包子，一籠蟹黃蒸餃，煮了八個雞蛋，焖了一鍋火腿三色豆飯。

他還特意給葉淩燙了一小盆各種綠色菜。

她每回家一次都往冰箱塞蔬菜和水果，要是不趕緊吃會爛掉的，而且冰箱也放不下。

葉淩若無其事地出來，先上下打量小不點，“有沒有燙着？”

小不點他偷偷打量葉淩，看她眼睛紅紅的假裝沒看見。

他搖頭，伸手給她看，“姐姐，我會放水，不怕燙，我的力氣也變大了，能搬動蒸鍋。”

他是今天力量突然變大的，可能因為他一直努力學姐姐的樣子吸收晶核有關系。

葉淩就不擔心了，“你吃了嗎？”

“我吃了一個雞蛋，兩個蒸餃，一個肉包子，一小碗焖飯，還吃了……一些些青菜。”

他不愛吃蔬菜，就吃了兩片葉子。

葉淩自然不會逼他吃青菜，“你吃蔬菜太少會不會便秘？”

小不點搖頭：“當然不會。”

他有水，而且他還吃好多水果呢。

葉淩就不管了。

小不點：“姐姐，我幫你沖咖啡吧。”

葉淩看得出他自己在家很無聊，就道：“現在小區還算安全，你可以去樓上找別的小朋友玩，1803有個哥哥。”

小不點搖頭，不想去。

葉淩就沒說什麽了。

家裏有速溶咖啡，還有咖啡豆。

小不點目前只會燒開水沖速溶。

熱水沖開咖啡粉的那一剎那，滿屋子都飄着香噴噴的味道。

葉淩惬意地喝着咖啡，“這個小孩子不能喝。”

至于為什麽不能喝，她沒研究過，反正從小大人都說小孩子不可以喝茶、酒、咖啡等。

小不點仰着頭一副天真的模樣，“姐姐，你不是說大家都進化了，吃什麽喝什麽都無所謂嗎？”

葉淩擡手在他腦袋上撸了兩把，“你想喝也可以。”

她給小範和林美琪發消息，想喝咖啡和奶茶就過來拿一些去。

林美琪正給鄭立達他們的武器排隊加異能，看到消息立刻說要咖啡，她還會用咖啡機做拉花之類的，回頭做給葉淩喝。

喝完咖啡，葉淩和小不點說聲晚安就早早上床休息。

照例先運轉小光點。

今天吸收了三百來顆晶核，這些晶核比最初大了一圈，能量自然更充沛，所以她的空間又擴大了一個房間的容量！

異能才是她在末世最大的依仗，那些浮沉的記憶，那些颠簸的情緒，都是多餘的。

收集晶核，擴大空間，好好地活下去，才是她在這末世永恒的追求。

作者有話說：

二更送上求訂閱啊。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33 18瓶；清風徐徐、南極 10瓶；羽之菁 8瓶；胖兔子、戰戰啵啵天下第一好 5瓶；宅啊宅 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