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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次日一早。

鳥鳴聲中, 莫念沐浴着晨光醒來。

只是醒來時的姿勢卻不甚雅觀。

他的一條腿架在前輩的身上，半個身體都壓着他, 像是趴在他懷裏睡了一整晚。

昨晚剛睡覺的時候, 他不是把自己包得像是木乃伊嗎？

怎麽會這樣？！

莫念又詫異又羞赧，趕忙趁着前輩沒醒，默默地将自己無處安放的腿往旁邊撤, 而上半身也悄悄挪開。

他眯着眼睛, 緊張地祈禱：骞哥你千萬別醒，不要醒啊！

不然他怎麽解釋？

可是當他悄悄挪開後, 半邊臉藏在枕頭裏，忍不住瞧着前輩看。

古代那些文人話本裏的鼻如懸膽，劍眉星目；古代人口中的貌勝潘安, 冠如宋玉，不正是這樣麽？

真是一張英俊到标致的臉。

尤其是現在沉睡中，睫毛順着下眼簾的弧度如扇子鋪開。

莫念撐起上半身，小聲地靠過去研究過, 睫毛居然是疏密漸變的長的, 眼尾的睫毛更密，像是自帶正黑的眼線。

難怪有的時候眼神極為深邃。

他正研究, 賀骞的睫毛動了動，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也跟着動。

莫念趕忙悶頭撲在枕頭上，裝睡。

身旁的人側過來, 一條胳膊沉沉地搭在他後背上，長腿也靠過來。

莫念緩緩瞪大眼睛：“……”

這個姿勢, 好像有點熟悉。

他似乎就是這麽靠着前輩睡覺的。

前輩的手臂真夠沉的。

但是他沒動。

幾秒種後, 被有力的臂膀摟過去, 壓在了懷裏。

莫念：“！！！”

前輩抱着他？！

湖邊的鳥鳴叽叽喳喳, 他的心髒撲通撲通。

-

“賀老師？小莫老師，要開始錄節目了。”

帳篷外，是節目組工作人員的聲音。

裝睡的莫念不敢亂動，只感覺抱着自己的男人松開手。

他心裏都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慶幸。

還在糾結自己的小情緒，一道聲音讓他又墜入暈眩中。

“念念。起床了。”

賀骞晨起的嗓音有些啞，溫柔得如湖上的晨風，帶着初升的陽光的暖意。

“唔……”莫念緩緩地“醒來”，看到面前的男人時，撞進他的眼眸中，“早啊骞哥。”

“早。”賀骞皺眉，問道，“我是不是壓着你了？”

“沒~”莫念趕忙坐起來，要壓也是他先壓的，“是睡覺得太擠了嗎？”

“還好。”賀骞仰頭看他的動作，“你先出去洗漱，我一會兒就來。”

“嗯。”莫念跪坐在一旁伸手去開帳篷的門簾，總覺得前輩好像在注視他，他又不敢扭頭，鼓了鼓臉頰。

随着這個動作，賀骞想起了昨晚他更換的微信頭像，随後去拿手機。

莫念則趁此機會快速看一眼他，才鑽出帳篷，伸個懶腰，“天氣真好！”

帳篷裏的賀骞，單手握着手機，閉上眼，聽帳篷外悅耳動聽的聲音——

“你好呀”“早上好攝影師父”“你們睡得好嗎？”

一只小雲雀，歡暢地在空中穿梭飛揚。

-

節目剛開始直播，觀衆就細心地發現，莫念的早餐盒裏有橙子，而賀骞好像在打哈欠，眼下似乎還有黑眼圈。

“小賀，你昨晚幹什麽了你！”

“還有黑眼圈吧？昨晚不會沒睡吧？”

“守着老婆貼貼，誰睡得着啊！我理解小賀”

“念念吃得這麽開心，感覺睡得很好啊”

“感覺兩人有種詭異和諧的氣氛，真的不是小情侶的節奏嗎？！”

“可惡，什麽都沒看到。我恨節目組”

回程路上，莫念也發現些苗頭，想着難道是昨天一整晚都那樣壓着骞哥睡覺，所以他沒睡好麽？

那豈不是他就知道自己壓着他？

在直播，莫念都不敢悄悄看他，臉有些燒紅，用手背覆上去按了按。

“熱了？”

今天太陽大，照在車裏是很熱。

賀骞按着車臺中的一個按鈕，莫念的車椅徐徐往後挪，避開陽光直射。

莫念像個小朋友，被推到後面去，正想說不用，卻發現這個角度可以更方便地欣賞前輩如建模一般的電影臉。

他壓着心頭無來由的愉悅，孩子氣地伸長兩條腿：“原來這樣就可以少曬一點了。”

跑車越開，沿途越熱鬧，可是莫念記得莊園在郊區。

他觀察車外的情況，疑惑：“骞哥，我們去哪兒啊？不回家嗎？”

賀骞聽着他軟軟地說“回家”兩個字，不禁看他一眼，解釋道：“先去趟別的地方。”

“很快就回。”

“哦。”莫念想，難道骞哥有點事情麽？

本來他還想等回去，讓他再睡個回籠覺。

車子開進繁華的商業區，直接開進一棟大廈的VVIP停車區。

莫念下車的時候，看到不遠處有路人經過，在看他們，但有高大的助理和保镖過來護着。

他想，這是要辦什麽要緊事？

觀衆也在好奇。

“今天又是什麽安排？小莫莫好像都不知道”

“停的是G家的品牌停車位，很貴的！”

“骞哥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帶小莫莫逛街嗎？”

“骞哥你昨天見岳父母今天又逛街約會？挺會當男朋友啊！”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商場的貴賓電梯，還站不下。

銀色的鏡面裏印着兩人的身影，好像是第一次并肩站着。

莫念的大眼睛，悄麽聲地觀察兩人的肩膀、腰和腿。

呼！人比人氣死人！

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好，比例又這麽逆天的人？

他快速挪開眼睛，不氣不氣，下輩子投胎的時候他努努力把腿拉長點。

賀骞不是沒注意他的神色，擡手搭在他的後腦勺碰了下：“想什麽？”

“沒有。”

莫念鼓了鼓臉頰，一些很氣但沒辦法改變的事情。

“叮——”

電梯抵達頂層。

直播鏡頭對準電梯門外，整整齊齊的兩列的工作人員，笑臉相迎。

觀衆直呼找到來逛奢侈品店的貴賓視角。

莫念：“……”

肩膀一沉，身旁人的手臂搭在他肩頭，帶着他往外走。

“去看看有什麽喜歡的。”

商場的頂層，專供特殊客戶，進行全品類挑選的貴賓廳。

專業買手先是按照賓客的要求，在各個品牌店進行初級選購，最後集中在貴賓廳呈現給貴客。

莫念坐上白色的短絨沙發，立刻就有工作人員送上鮮榨的橙汁和純淨水。

一位戴着白色手套的職業女士，一個推着一臺精致的銀色小推車的男士，一起上前。

小推車第一層和第二層，整齊地排列着三十多個盒子或者純牛皮的袋子。

女士道：“賀先生，這是按照您說的要求準備的墨鏡，您請過目。”

墨鏡？

莫念疑惑，骞哥怎麽忽然來買墨鏡。

那位女士見賀骞沒有特別要求，就按照常規流程，将所有的墨鏡先取出來，擺在絲絨盒上。

市面上所有品牌，所有款式的墨鏡，一下子全出現在莫念的面前。

“有喜歡的嗎？”

賀骞問道，“昨天說了給你選一副墨鏡。”

“那不是……”莫念愣怔，說了嗎？

他怎麽不記得？

可是墨鏡真的很帥氣，就算不買他都想看看。

莫念看了看不遠處的攝影師，小聲問：“我們不用回去嗎？節目組沒有別的安排嗎？”

賀骞十分果斷地道：“沒有安排，随我們自己定。”

莫念拿着橙汁，不由得驚訝：“這樣子啊？”轉而微笑着将杯子放到幾何形狀的藝術茶幾上，“那我要試！”

他可以買一副，還可以送給爸爸媽媽。

“傻寶！你骞哥的話你也能信嗎？”

“制作人：呵呵，沒安排？當節目組擺設”

“一個不受控制的小賀”

“對不起我土狗，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名牌墨鏡，小莫莫你好好試！每一個都給我試！”

“是啊，原來還可以讓別人挑好直接送到面前，嗚嗚嗚嗚有錢人的世界簡單又低調”

莫念坐在沙發上，一副一副地試着佩戴。

賀骞則端着純淨水，慢慢地喝，眼神落在他巴掌大的臉上，一不小心就被過大的飛行員墨鏡遮得只剩一點點。

白手套的女士專業地詢問莫念的細節偏好。

從“鏡腳的尺寸”“鏡面的面積”“內外的顏色”“品牌logo的位置大小”等不一而足。

幾個問題下來，又重新篩選出幾十款。

莫念看的眼花缭亂，主要是都符合他的需求，款式也都很好看。

糾結了。

此時，被關上的大門外傳來吵鬧聲。

是一道中氣十足的男性聲音，正在質問外面的工作人員。

隐隐約約地傳進門裏。

“我要買墨鏡，你們憑什麽先給他們？”

“我也是你們商場的VVIP客戶！”

“我很忙的，你們別耽誤我的時間。”

一個工作人員出去解釋道：“不好意思，司徒先生，裏面的貴賓是在拍攝，所以有些特殊，請您理解。您請這邊來——”

司徒先生卻并不領情：“拍攝？你們現在也搞得這麽low？要找什麽小年輕假豪門的人給你們做推廣了？”

工作人員耐心道：“司徒先生。我們之前跟您确定的時間是下午，您看，要不然我們為您安排一頓豐盛的午餐可以嗎？”

司徒先生指着他的鼻梁說：“你什麽意思？我這麽百忙之中到你們商場，你是說我來得太早？”

他的手指點在工作人員的肩膀上，把他推得往後撤，“你在諷刺我時間多？啊？我玩股票分分鐘上千萬的時候你還在你穿紙尿布呢！懂嗎？給我讓開！”

旁邊的人趕緊互相通氣，壓低聲音急促說：“快去找總經理來。”

司徒剛進去，就被幾個保镖堵住，他高聲嚷道：“哪位啊？這麽大陣仗？”

貴賓廳裏。

剛才發生小插曲時，攝影師已經跟節目組通過氣，暫時停止拍攝。

節目官微上有趕來的觀衆在詢問情況。

“怎麽回事？骞哥不是給小莫莫買眼鏡嗎？”

“對啊，突然有個人攪局”

“突發狀況沒辦法，趕緊處理好重新直播吧，應該不會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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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的貴賓廳。

司徒很不客氣，直接坐在單人沙發裏，将手裏的商務袋丢在茶幾上，笑眯眯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賀骞和莫念：“賀先生是吧？你看，你是電影明星，身份名氣擺在這裏，趕我出去總不至于把？”

說完，他頤指氣使地讓工作人員送墨鏡過來選。“我們一起選，對吧，誰也不耽誤誰的事情。我選完還要去談生意。”

明明那麽多款式，他還非要從莫念選出來的十幾款裏挑。

工作人員為難地說：“司徒先生，凡事有個先來後到——”

司徒嚴厲地瞪着她：“可是這都是他們沒選上的吧？我都不介意看看別人選剩下的，你跟我談什麽先來後到？”

轉而又笑呵呵地看着賀骞兩人，“對吧，賀先生。我說的沒錯吧？”

莫念還沒有在生活裏遇到過這樣的兩面派，上一秒的兇悍和下一秒的笑呵呵，無縫切換。

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輕聲道：“骞哥，我們回去吧，下次再來。”

賀骞的手往他肩頭揉了揉：“有看中的嗎？”

莫念搖搖頭。

其實有，可是他覺得麻煩。

只是，他的眼睛往擺着墨鏡的地方一看，賀骞就知道他的心思。

司徒已經自己拿起一副墨鏡往臉上戴，招呼工作人員将長鏡子推到面前，好欣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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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骞擡手讓工作人員靠近，輕聲交代兩句。

工作人員面露驚愕，而後眼裏全是笑意，點了點頭。“好，我清楚了。”

她還對莫念笑了笑。

莫念沒聽清，又不好問，有些疑問。

此時，他的手腕被寬大溫暖的手掌包裹，一下子被拽回靈魂。

莫念被他有力的手臂拉着起身，緊張又猶豫地問：“怎，怎麽了？”

賀骞修長的手指從一副副墨鏡上緩緩滑過，如拂過鋼琴鍵一般。

快速選出一副純黑方形複古墨鏡，給莫念戴上。

指尖抵在鏡架上，輕輕地往挺直的鼻梁上一推，湊到他耳旁：“我們回家了。”

說話間，笑意從他漆黑的眼裏蔓延到勾起的唇角。

莫念就像是一個木偶人，聽見吹笛者的音樂，靈魂出竅，無知無覺的被拐着往外走。

骞哥，剛才笑的樣子，好帥！

莫念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跟之前的幾次心慌都不一樣，這次特別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