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丢人

“小粉, 你老實跟我說,這裏頭到底還有啥事?”寇金萍聲色俱厲。在她看來,小粉這輩子千不該萬不該, 怎麽也不該跟王振龍那個窮鬼再牽扯上。

“你跟那個王振龍,是不是原先就認識的?”

“我跟他本來就認識,從小時候就認識。”馮小粉噘着嘴反駁, 對上寇金萍怒氣沖沖的臉, 馮小粉心裏真是委屈極了, 王家到底哪兒不好了?王振龍到底哪兒不好了?本來歡歡喜喜的事情,怎麽到她媽這兒就不一樣了,迎頭就是一盆涼水。。

“媽, 他到底哪點不好了?他又不窮,又不醜,他就是我喜歡的那種,他哪點不好了?他性子好, 心眼實在, 對我也好,什麽事情都依着我。我不管, 我就喜歡他,我就要嫁給他。”

“呸!他這輩子就是個窮命, 就他那個沒出息的樣子,窮得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他哪點好了?”寇金萍氣急敗壞, 逮着馮小粉的胳膊恨恨地擰了一下, 馮小粉尖叫一聲,使勁甩開寇金萍,揉着胳膊哇一聲哭起來。

“你給我小聲點,你一個小丫頭子,你也不害臊!”寇金萍壓低嗓門呵斥,這年頭農村保守,對自由戀愛并不是多寬容,尤其他還打算把小粉嫁給孔志斌呢,這事要是傳出去,可就不好聽了。

“我不管,我就喜歡他,就喜歡他。”馮小粉跺着腳哭喊。

“你還喊!”寇金萍伸手又狠狠擰了一下,咬牙切齒地咒罵:“你個不懂事的死丫頭,那個王振龍,就是個沒出息的慫貨,現在也就仗着他爸當隊長,不用幾年,他就該窮得叮當響了。這事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以後不準再跟他來往了,你要是再跟他來往,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

東屋吵鬧哭喊的動靜,馮荞跟寇小胭都聽到了,兩個小姑娘不由得面面相觑,本着遠離炮火的原則,兩人各自默默做事,一個燒飯,一個炒菜,地瓜幹野菜粥,幹紅辣椒炒小青菜,等到把做好的飯菜端進東屋,寇金萍正躺在裏屋床上生氣。兩個小姑娘把飯菜放好,互相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轉身溜出去。

“小胭,你去把曬幹的衣服收拾疊好,我去喂豬。”

“大表姐,我去喂豬,你去收拾衣服,行不行?要不我跟你一塊去喂豬。”寇小胭可憐兮兮地央求。收衣服就得進西屋,這會兒隔着窗子,就能聽到屋裏馮小粉摔東西發脾氣的聲音,以寇小胭的經驗,這個時候最好離遠些,她怕進屋去被當成出氣筒啊。

“膽小鬼。”馮荞給了寇小胭一個“瞧不起你”的眼神,指指豬圈,示意寇小胭去喂豬,自己盡量輕手輕腳進屋去收拾衣服。她倒是不怕馮小粉,可這個雞飛狗跳的情況下,她不想再跟馮小粉拌嘴。

其實馮荞打心底覺得,馮小粉攤上這麽個媽,也夠倒黴的。馮小粉被她媽這些年偏心嬌慣地養大,本來就有點蠢,小性子小心眼兒,養得分不清是非好歹,生生叫寇金萍養歪了。

馮荞坐在外屋自己床上整理衣服,馮小粉就在裏屋發脾氣,跺腳哭鬧摔東西,乒乒乓乓一陣子,馮荞只好由着她摔,反正摔她自己的東西。

老半天屋裏消停了,馮小粉抹着眼淚直沖沖跑了出來。馮荞愕然一擡頭,馮小粉已經沖出屋門,跑到了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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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往哪去?你給我站住。”寇金萍一聲喝罵。

馮小粉頭也沒回繼續往外跑,剛拉開大門,就聽見寇金萍咬着牙罵了一句:“混賬東西,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門,我死給你看。”

寇金萍慣常用死吓唬人的,整天尋死覓活,可就是沒真正去行動一回,反正馮荞早就聽習慣了,可是對馮小粉卻還有用。馮小粉停住腳,扭頭看着她媽,不由肩膀一垮,紅着眼睛哀求:“媽……”

“你給我回去,你要是敢跑,你就沒我這個媽。”

馮小粉一手拉着門,就站在那兒噘嘴怄氣,不敢再往外跑,卻也不甘心就這麽回去。寇金萍眼睛一掃,恰好看到寇小胭正扒着豬圈的矮牆喂豬,寇金萍頓時找到了出氣筒,擡手指着寇小胭就罵開了。

“你死了嗎?死眼珠子的貨,養你有什麽用?你就看着她往外跑?”

寇小胭冷不丁被罵,吓了一跳,忙丢下豬食瓢,跑過去想拉馮小粉,跑到跟前才發現兩手沾滿豬食,又慌裏慌張跑到井臺去洗手。等她洗幹淨手去拉馮小粉,馮小粉卻使勁一甩胳膊,恨恨瞪了她一眼,氣哼哼自己進屋去了。

寇小胭站在大門旁,一臉無措地擰着手指。倒黴孩子該倒黴,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該去喂豬,她主動去收拾衣服多好。就算寇金萍拿馮荞出氣,起碼馮荞沒那麽慫,馮荞還敢反駁頂嘴。

馮老三恰好推門進來,寇金萍一肚子火沒處發洩,沖着馮老三吼道:“你跑哪去了?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回家。”

“我澆園去了。”

馮老三被吼得莫名其妙,把手裏的洋鐵桶咣當一丢,瞅了眼門旁的寇小胭,問寇金萍:“又咋地啦?”

“沒咋地。”寇金萍扭頭往東屋走,臨走一指寇小胭:“你,給我去看着她,不許她出去。”

馮老三只以為寇金萍又跟馮荞生氣,去西屋門口伸了伸頭,卻見馮荞沒事人似的坐在床沿疊衣服,統共幾件衣服,馮荞疊過來疊過去,已經疊了老半天了。

“馮荞,又咋地啦這是?”

馮荞一抿嘴,走到門口湊近馮老三,小小聲說道:“放心吧,沒咱爺兒倆什麽事,就是今晚的晚飯怕不容易吃了。”

☆☆☆☆☆☆☆☆

說媒的事情之後,寇金萍為了掐斷馮小粉跟王振龍的來往,索性把馮小粉關在家裏,自己也沒心思去上工了,就在家盯着馮小粉,整天在馮小粉耳邊轟炸唠叨,施展洗腦大法,反複說些“窮鬼窮命”、“為了你好”之類的話,

奈何這馮小粉是寇金萍自己嬌慣縱容養大的,夠任性,夠強硬,根本聽不進去。眼瞅着就到了麥收時節。

麥收季被老農民稱作 “麥口”,那絕對是一個難捱的關口啊,當地農村一年中最忙最累的時候。生産隊長發了話,麥收大戰總動員,所有社員,但凡能下田的,包括放“麥收假”的小學生,都得按時出工,誰也不能躲懶偷閑,否則到時候扣家庭工分,扣糧食。

馮老三回家原話轉述了一遍,面無表情瞅着寇金萍的反應,寇金萍跟馮小粉,這幾天可都沒出工。

“明天開始割麥子,割村西山嶺地那塊,她媽,隊長可反複說了,一伸鐮刀,家家不能缺了人,誰家曠工不出力,就叫誰家吃不上新麥。”

寇金萍肚子裏開始罵人。她上一世也算見過市面的,坐過轎車吹過空調,吃過冰激淩,對比這七十年代的辛苦,算是享過福的人了。一想起麥收的辛苦,汗流浃背又熱又髒,寇金萍不由得心裏打怵。

“叫馮荞請假,回家幹幾天活。”

寇金萍開口就丢出馮荞,馮老三嘆氣:“馮荞回來也替不了旁人,她既然在農具廠做工,她不去割麥子也不算曠工,旁人不去可就是怠工了,再說人家廠裏也不會讓她随便請假呀。她媽,隊長那意思,咱家該出工的四口人,一個也不能少。”

寇金萍真的發愁啊,一來麥收難捱,她可吃不了那個辛苦,二來小粉洗腦不成功,還在跟她怄氣呢。寇金萍左思右想沒找到什麽好借口,只好敷衍着說:“行,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又不是那樣的懶人,只要我身體能行,我帶着小粉、小胭跟你上工就是了。”

寇金萍帶着馮小粉和寇小胭,老實上了一天的工,第二天就出事了。第二天中午收工的時候,馮小粉不見了。

今年小麥收成不算好,幾百畝連成片的麥地,那麥子挑着短小的麥穗,稀稀拉拉曬在太陽下。生産隊的社員們一字排開,揮舞着鐮刀割麥子。寇金萍也夾在裏頭,慢吞吞地割着。她讓馮小粉跟在她身後捆麥草。

寇金萍總不能随時盯着馮小粉,開始還跟在她後頭捆麥草呢,慢慢地馮小粉就跟不上隊伍了,太陽一曬滿頭的汗,一會兒說曬得頭暈,一會兒說肚子難受。隊長興許是煩了,索性叫她去後頭撿麥穗。

馮小粉于是跟着幾個半大孩子撿麥穗,還沒到收工的時候,人就不見了。

“馮老三啊,你家的這個丫頭,怎麽又裝鬼了,不幹活好好的,一幹活就裝鬼。”隊長抱怨。

寇金萍心裏卻陰沉起來,小粉要是真躲懶跑了倒是好的,這丫頭慣壞了,要是跑去找那個王振龍了,萬一再做出什麽丢人的事……

寇金萍畢竟是寇金萍,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這事掩飾過去,不能露出一絲馬腳。她不動聲色地收好鐮刀,走到隊長跟前說:“隊長,你剛才指揮大家割麥忙,我就沒顧上跟你說,我家小粉可不是躲懶去了,這丫頭幹活太出力,一不小心,鐮刀碰到自己的小腿,那麽長一道血口子,我用擦汗的毛巾給她紮上,叫她先回家去了。”

“我叫她撿麥穗,撿麥穗還用鐮刀?”隊長質疑,“寇金萍,你家這閨女,八成是又溜了。”

“她撿了一會子麥穗,又跑來幫我割麥子的。”寇金萍眼睛都不眨地撒謊。

“是這樣啊。反正她這半天沒幹完,不能算她的工分。”隊長說着一揮手,“收工!廣大社員都回去吃飯,下午早點兒來,超過一點鐘我就算他遲到,扣他工分。”

寇金萍丢下鐮刀一路跑回家,馮小粉果然沒影了。

寇金萍咬牙跺腳生了半天氣,翻出馮荞買給馮老三、馮老三還沒舍得抽的那包葵花牌香煙,先去了生産隊長家。她随口編了個“娘家舅舅病得快要死了”的借口,說要帶着馮小粉去一趟。寇金萍跟隊長告了假,匆匆趕往河西大石埠村。

馮老三各種無奈,午飯匆匆吃了個煎餅,怕遲到,趕緊帶着寇小胭去上工。

麥收時節天氣陡然熱起來,正當大中午,頭上毒辣辣的大太陽烤着,腳下尖尖的麥茬紮着,中間麥芒麥糠還刺撓人,一天下來誰不得淌幾斤汗呀,男女老少都像水裏撈出來似的,衣裳都能被汗水結出鹽堿來。

烈日下的麥田,割麥的農民們一個個如同沙灘上擱淺曝曬的魚,少氣無力地勞作着,忽然聽見一聲驚慌的叫喊:

“糟了,快點來人,這小丫頭熱暈啦!”

“怎麽啦,嬸子?”附近割麥的馮東聽見喊聲,忙丢下鐮刀跑了過來,他一眼看見寇小胭半躺半坐在麥茬地上,喊人的婦女正抓着一壺水往她嘴裏灌。

要說寇小胭才十二歲,身量本來就沒怎麽長開,又瘦又小,小蘿蔔頭似的,看起來跟人家九歲十歲的孩子也差不多。她跟着馮老三來上工,馮老三是大勞力,到了田裏就被指派推架子車運麥子,隊長可能是忘了專門指派寇小胭的活,也沒理會她。

一般這樣半大的孩子,跟不上大人幹活,隊長照顧的,就分派去捆麥子、撿麥穗,隊長不照顧的,就只能當大人用。寇小胭沒得到隊長的話,又不敢跑去問,只好拿着鐮刀跟在大人們後頭割麥。

寇小胭人小個子矮,彎腰在那麥地裏割麥子,幾乎就看不見她的人了。四周黃燦燦看不到邊的麥田,太陽照得刺眼,四周一絲風都沒有,寇小胭中午啃了個煎餅,帶來的一瓶涼水早喝光了,臉上汗水腌得她睜不開眼睛。她擦了一把汗,直起腰看看前邊,感覺這麥子永遠割不到頭了似的。

太陽曬得人頭暈目眩,熱得氣都不夠喘的了,寇小胭軟哈哈挨着一捆麥子坐在地上,身體仰靠在麥草上,把草帽拉下來擋着頭頂的毒太陽,嘴裏自言自語:“歇一會子,就歇一會子……”

倒黴孩子,就這麽中暑了,麥地裏看不見人,等一個婦女注意到她時,烈日下都不知道曝曬多長時間了。

“馮東,你趕緊看看,這小丫頭熱暈了。”

“小胭?”馮東蹲下來一看,小丫頭面色潮紅,一臉大汗,緊緊緊閉着眼睛,叫她幾聲也沒反應,馮東伸手一模,小臉蛋滾燙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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