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良川之行

良川之行

“好，吾知道了。”

說完，蘇辰羽正欲往回走，卻又停住，道：“吾知道你要說什麽，吾離開清域多年，自是十分想念那個地方，但吾有要事在身，待事情一了結，自然便回去了。你不必太過挂念。”

說罷，他轉身一揮手，靈香結界一瞬間便破碎散去。

“是，殿下。”

他當然想回去，但他一回去，恐怕就要有人夜不能寐了。

玉婵這些年的靈力也是大增，若早知她能抵抗這六分靈香，他便不會如此莽撞跑到山腳下來了，偏她又是個嘴不牢的大喇叭，從前在他座下當修子時，真真是什麽雜七雜八的閑碎事都要跟蘇淩講去，真想把她扔給蕭淵秋那鬼滑頭。

如今他已在此現身一次，就憑這玉婵的嘴，蘇淩很快便會來這處尋他了。

小鳳秋問道：“美人哥哥，我們要去哪？”

蘇辰羽正心中盤算着，一時沒收住眼色，淩厲地撇他一眼。

小鳳秋被這一盯，又有些怕他了，頓時收住脖子，又低頭玩他的糖。

“去良川。”

……

集市上人聲鼎沸，賣糖葫蘆的小販的吆喝聲，茶樓小二在門口招客人，可人的姑娘紅着臉在談論兒郎。

如此安生之景，可往塵扇照出的卻是百年前的生靈塗炭。

蘇辰羽随即挑了家客棧歇歇腳，聽到旁桌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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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今日可是七月初七，聽說張家那千金要出花園了。”

“哪個張家呀？”

“害，這良川城能有幾個張家啊，肯定城東那頭巨鱷張呗。張家有女初長成，力拔山兮氣蓋世，及笄之年出花園，氣勢如牛山自倒啊！哈哈哈哈哈哈！！“

“張家千金出花園後就該正式當家了吧，她可是張家獨女，這夫婿肯定是要入贅的呀！”

“當個贅婿在張家哪能擡起頭啊，再說那巨鱷張可是出了名的霸道，誰能訓得起那母夜叉。”

話音未落，門外便響起一陣鞭炮聲。

“哎！快看！張家千金要去公婆神廟了！”

街上游民皆排成兩排，将中間大道空出來，只見前面走着兩個侍婢在撒花，那些花各有不同，總共有十二種花色，後邊兒緊跟着四個粗礦大漢在擡着步攆。

而步攆上坐着的少女正是張家千金張南湘。

她身着一襲輕紗羅紅绫，腰間佩得一枚白蘭玉，腳下踩着紅木履，身姿婀娜輕挑，一雙鳳目不染紅塵煙火，朱唇似啓卻未語，下巴一顆美人痣襯得一番風情。

真是生得一張好皮相，可底子裏卻是只夜叉。

蘇辰羽對旁邊的小販問道：“兄弟，這就是張家那千金嗎？她這是要幹什麽去？”

“你這都不知道，張家千金今年十五了，七月七可是要出花園的，現在正要去公婆廟拜神呢。”

蘇辰羽遠遠盯着張南湘身上的玉佩，那東西，絕非凡人所有。

“诶，你不跟着張千金啊？跟她到公婆廟去，待會可以到張府吃席的。”旁邊的小販提醒道。

蘇辰羽嗯了一聲，也随着人群一起走到公婆廟去。

到了公婆廟，一路打探下來，蘇辰羽也都了解到一些事情。

良川只供奉公婆神和飯桌婆，這些兩位仙神在他離開清域前也未有耳聞，且進良川這麽久，他也未感覺到絲毫神澤。

張南湘已從公婆廟出來了，只見她大揮下衣袖，便有人往下撒金豆子。

“啊！是金豆子！！”

男男女女見錢如命，推推搡搡，紛紛低頭撿起金豆子來，小鳳秋在推搡中緊緊抱着蘇辰羽，在受着驚吓那一刻，他的瞳孔又一次變紅了。

紀鳳秋不似尋常魔人一般雙眼猩紅，他只有在情緒激動明顯時才有露出他那代表着魔的赤瞳。

張南湘朗聲道：“各位，今日是我張府的好日子，府上已安排好了桌宴，請大夥到府上吃喝一頓！”

“張家果然大氣！”

“張小姐萬歲！”

張府

“張府果然氣派，不愧是良川巨鱷張啊！”

“張南湘可比她那叔叔大方多了，這金豆子撒得跟大米似的。”

“切，我要是有張家這厚底兒，我比張南湘更狂，爺直接撒金條啊！”

“哈哈哈哈哈哈，牛二你就慣會口頭話罷了，家裏窮的都揭不開鍋了，就算給你張家的厚底，你也接不住啊。”

張南湘走到主堂前，打斷衆人，道：“各位，今日你們盡管放心着吃，我張南湘招待到底！”

“好！”這一聲引得衆人歡呼，大夥都放肆的吃喝着。

招待好前廳的客人，張南湘又匆匆回房去，換了一身行頭悄悄出府。

蘇辰羽将小鳳秋收入納乾袋中，迅速跟了上去。

越跟越遠，地方也愈發偏僻。

穿入林中深處，終于見得一處荒廢已久的宅子。

月光照亮牌匾，上面赫然印着容府二字。

他站到牆上一角，府內撲鼻而來的是一陣惡臭，令人作嘔。

忽然一陣妖霧襲來，黴臭味也愈發的重。

迷霧中，竟滿是吊在懸梁上的木繩，一具具枯屍渾然立在霧中，霧是從他們嘴裏散發出來的。

這股迷霧向他迅速襲來，他用往塵只此一揮，便散去大半。但沒想到從牆角下爬上來一具白骨，眼眶裏還跳出兩顆猩紅的眼珠。

但蘇辰羽只是用縛靈索将它緊緊束在牆角上。

往裏走去，味道更加濃重。

進了深院，裏邊其大無比，就像進了迷宮一般，走進一處岔路口還橫生出幾個小岔口，還有不少是死胡同，不像個宅子，更像是個專門絕殺的詭地。

每間屋子上都挂了風鈴，對于這個荒廢已久的宅邸，再好聽也只顯得瘆人。

風鈴忽然劇烈得搖晃，地上猛得出現一雙血腳印，直帶着蘇辰羽往一處石門走去。

這血腳印在石門前停下，只見一血手印出現在石門正中，一下，石門被緩緩打開。只見院內整齊地種了兩排桃樹，而中間最大的卻是一棵梧桐。這有一部分樹根并沒有紮地，而是都纏繞在主樹幹上。

往塵照出這樹妖以往吃人的情形，真是難堪。它常年吸食人的肝血、精氣，又以人軀作為紮根的地引，濃烈的屍體腐敗的氣息傳盡十裏，還不稍稍掩飾自己的妖氣，當真是舉頭無神明，便可肆意妄為。

只見梧桐樹伸出幾根樹枝來，将地上剩下的幾具無頭屍拖到樹下，再伸出無數細小的根莖刺入屍體中。

突然腳下一空，蘇辰羽便深深掉入腳下的一片黑暗。

掉入的過程中磕磕碰碰，乾坤袋受了撞擊，直接将紀鳳秋甩了出來。到底下的時候，紀鳳秋直直砸在了蘇辰羽身上。

蘇辰羽不禁痛呼一聲，沿壁的牆面塗滿了侵蝕血毒，蘇辰羽一路磕碰下來，身上沾了不少，小鳳秋這一砸，讓他感覺血毒的侵蝕又加深了幾步，滲得骨頭發疼。

蘇辰羽單手将他提起，四處觀察了一番。

這兒的燈火都被照亮了，到處都是血毒的痕跡，深處還隐約傳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張南湘引他到這來是何意？

蘇辰羽正要往前探查，紀鳳秋卻緊緊抓着他，說：“美人哥哥，別去。”

“為何？”

“裏面的氣息很複雜，很危險。”

蘇辰羽拍拍他手，道：“那你便留在這兒。”

紀鳳秋愣了一下，搖搖頭道：“不，不……”

見他抓得更緊，便拉着他一同進去。

有他這魔童在，血蟲毒蟻也不敢上前來，如避瘟神般快速逃離。

剛過一處拐角，身後一劍橫空襲來。

蘇辰羽眼閃劍光，右手一反，用往塵抵住那劍，左手運勢召出清凰，回眸正要刺去。

“殿下！”

餘光撇去，竟是張熟面孔。

“殿下，是我。”秦川道。

蘇辰羽這才收手，微微皺眉，道：“你怎在此處？”

秦川道：“我奉命來良川追查樹妖一事，沒想在此與殿下相遇！”

“剛才你可吓着了？”

“未曾吓着，是臣魯莽，未識清……”

還未等秦川說完，蘇辰羽便揮袖用靈力打了秦川一巴掌，冷聲道：“剛才吓到吾了。”

秦川被這一掌扇得有些懵，一時還未反應過來，不料紀鳳秋見此，也用靈力扇了秦川一掌。

秦川更是愣住了，“……”

待二人回頭，秦川才随即在臉上湧現出憤怒，一雙眼珠子要吃人似的兇惡。

“這兒你了解了多少？”蘇辰羽問。

“良川看似繁華安泰，實則內裏兇險萬分，仙界不少修士都在此失蹤，蘇将軍曾來此探查，但終無果。直到三月前，在良川城外發現了一具修士屍體。

那個修士被挖了仙骨，心口處隐有魔氣。想是要強迫他入魔未遂，才被廢了道行折磨致死。”

紀鳳秋腳下一滞，擡頭一臉疑惑。

“裏邊危險，你在這等着吾。”蘇辰羽微微看了他一眼。

紀鳳秋并非害怕裏頭，可蘇辰羽卻擡手将他包裹在護身結界裏，不給他絲毫機會。

由秦川帶着繼續前進。

他猛地拍打結界，想要喊什麽話……

是秦川得意的回頭邪笑，漆黑空洞的眼眶，是包含着神息的邪物。

自離了紀鳳秋，邪污又聚集着環繞在他們周圍，卻不敢真的近身。

秦川問道：“殿下，何時回去？”

蘇辰羽道：“你若想吾回去，吾便回。”可你有多少心思要阻我。

秦川道：“兩百年前，臣尚在南域追蹤魔頭殘跡，不知殿下竟只身前往無妄山，待臣歸來時，便聽說殿下您星宿隕落，神澤散盡。是臣失職，若是臣在，又怎會讓您孤身前往那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