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古巢精魂

古巢精魂

說着，紀鳳秋氣惱得将手中原本準備好的浴袍撒氣般扔到一旁去。

叫他不要多想，這張嘴倒是刻薄得不行，幾句話将他說得裏外不是人人。“啧，不過是賜婚罷了，你好大的氣性，如今都敢跟孤發起脾氣來了。”

紀鳳秋臉色更差了，咬牙道：“不過是賜婚罷了？！那太子要如何待我？地下見不得人的相好？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太子的隆恩了？”

蘇辰羽剛才只裝了下情緒，現下倒真讓他惹起三分怒氣來，“你在宮裏待這麽久，你可看出孤對她有半分情意？再者，孤待你如何，除了你，孤身邊可有其他人？這些日來你屢屢放肆，我又何曾責罵過你，如今看來是孤對你太好了，倒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只聽前半段，紀鳳秋心中的怒屈是被撫平了幾分，可唯獨最後一句讓他覺得刺耳，本只酸酸的，如今卻多了幾分惱怒，聲音更冷了幾分。

“仙君倒是說說，我是什麽身份？”

蘇辰羽張了張口，又說不出什麽，最後反是揮手道：“孤無意與你争吵，下去！”

紀鳳秋聽了更是火上澆油，一股腦沖來，擒了雙手壓在床榻上，手上用力制住了他的掙紮。

“你做什麽？還不快放開！”

“仙君是覺得我這個冥鬼低微卑賤了？當初若不是你來南門外，興許我早就死在那裏，還進不了東宮的殿門是嗎？我生前是個凡夫俗子，死後也只是個低賤的冥鬼，連給那些修子擦鞋都不配，又怎能配得上九天之上高貴的靜虛仙君，可就是我這樣一個低賤粗陋的冥鬼，也有滔天的膽子，不然怎麽能上仙君的床呢？”

蘇辰羽忍無可忍，兩千年來，他可以被人誣陷，被人在暗地裏嘲諷唾罵，可沒有人真敢正對着他面上無禮，紀鳳秋這樣登鼻子上臉，是縱容多了，覺得他好拿捏了？

蘇辰羽手中運轉出些靈力，就要下手時，紀鳳秋狠狠剜了他一眼，魔氣愈發濃重。

熾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間，眼底的陰鸷暴戾讓人多少有些顫顫，這樣的紀鳳秋全然陌生，一時不知他能有如此邪性的一面，手中的靈力還是稍滞，沒有出手，只是極力地躲閃他的接近。

“去召他回來，告訴他，你不會和玄淨成婚。”紀鳳秋沉聲道。

他确實不會和玄淨成婚，賜婚只不過是帝君召他回去的一個由頭，但他現下還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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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棺教他做了那樣一個夢，讓他看清了帝君的真面目。古蔓樹可用九鳳淨火燃燒，可冥界的古蔓确不是假，可見母君當年用盡神力也未能将其完全燒毀，夢境裏的古蔓氣息十分明顯，可他在冥界卻感覺不到半點，若不能先一步找到古蔓，他又怎樣回去和帝君對抗。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躲着不回去，紀鳳秋的塵世又能穩固多久，待這個塵世崩塌，憑着古蔓的力量，帝君何處不能找到他？

若不能快速找到辦法，還不如就先拖着，只要有這婚契一日，玄宗就一日不會離開清域，帝君要下手，也不易。

蘇辰羽又看了一眼紀鳳秋，道：“孤暫時不能這樣做。”

他不會把自己想的都告訴紀鳳秋，可紀鳳秋不理解，只會更加惱怒。

他掐過蘇辰羽的下巴，力氣大得人不禁吃痛一聲，咬牙道：“仙君累了，我帶仙君去沐浴，明日我們便成婚，仙君乖乖做我的妻，我便什麽都聽你的。”

還未等反應過來，紀鳳秋就将他扛在肩上了，未幾，又被摔進了大大的浴桶裏，熱水沖刷着蘇辰羽的感官，剛冒過冷汗的身體也随之戰栗。

“我糊塗了，哪有人穿着衣裳沐浴的，我為仙君脫了吧。”說完，他又自己脫了衣裳踏進浴桶裏。

本來寬大的浴桶擠下兩個男人變得有些狹窄，也讓蘇辰羽被用□□鑄造起的牢籠困得無處可逃。

白色的中衣浸了水就變得可有可無了，緊實得貼在皮肉上，倒顯別樣風光。

“你這混蛋！”蘇辰羽羞惱得罵道。

“比起仙君的行徑，我該是好人家才對。”他的軀體冷得跟冰塊一樣，臉埋在蘇辰羽的脖頸間，惹得人打顫，冷熱交加。

直到水涼了，蘇辰羽才被擦了身子抱回床榻上，而紀鳳秋也未歇息，出去預備着成婚的東西去了。

到第二日蘇辰羽醒時，紀鳳秋還未歸來，徒留了兩個用魔氣化成的鬼使守在屋外。

不管紀鳳秋鬧哪樣，終不會獻起太大的浪花，只是目前，他需要找到答案。

昨夜的夢境是往生棺的力量在指引，母君的回憶他都看見了，直接使用淨火斷然不行，且以他現在的實力使用淨火，也無法完全燃燒殆盡，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古巢

他綁了兩個鬼使，受着往生棺的指引來到了自己破殼出生的地方。

這裏已經有兩千年沒有九鳳蛋卵孵化了，荒涼落敗了許多，但巢穴深處的世神靈力依然浸養着這一片綠園。

往生棺的力量愈加強大，母巢的神力在幫助他恢複機體，或許他早該到這兒來，可是若沒有母君的氣息，他也進不來這裏。

往生棺從他身邊飛出，轟然放大現在眼前，一抹精魂出現在往生棺上空，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蘇辰羽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要說什麽。

他緩緩眼睛，九鳳的藍眸是他古神之裔的象征。

“辰羽，你來了。”

蘇辰羽心中一跳，延續他生命的兄長，跳下束魔網中與初魔同歸于盡獻祭的宸太子，竟在往生棺中留下了自己的一指力量，一抹精魂，與他在兩千年後會面。

“阿兄......”多麽陌生的詞彙，竟有一天會從他的口中脫出。

宸太子微微一笑，輕聲應了，“往生棺已告訴你母君的前塵，古蔓天樹乃是古世各位真神隕後元神所集，即可取天地精華，又可收八荒怨念，亦正亦邪，擁滅世之力。

古世最後一位真神隕落前曾親手銷毀古世籍，卻不料遺忘了九鳳初神手中的殘本，初神惜古世歷往，未将其銷毀，轉而由九鳳族首世代相傳守護，然兩千五百年前，帝君與母君相戀，又重傷母君的精魂，從中竊取了古世籍，古蔓天樹再現于六界。

母君精魂受損，淨火不純，即使是我投身獻魔大陣，催醒古神之力，母君也無法完全将其誅滅。”

“所以...往生棺中母君的力量才如此微薄。”精魂受損，所以即使是淩駕于衆神之上，比鳳凰血統還要高貴的九鳳，也無法完成一次涅槃。

“是母君真正的消散于天地。”

他賜下一片神葉，古巢中的神澤忽然全都朝他聚集過來在他周身環繞。

“獻魔大陣為古世之法，陣開之時，九鳳族首霎時會覺醒古神之力，如此方可與之一戰。”

是以母君精魂不全，淨火不純，故而戰敗，也正是想到這點，他們才最後如此決絕地留下他而決意赴死。

宸太子輕輕指引，神澤便全都為蘇辰羽殘敗的機體治愈。

代價是九鳳古巢的衰敗。

“阿兄，我明白了。”

宸太子輕輕撫過他的頭頂，憂郁而沉靜，“辛苦你了。”

話畢，精魂消散，成為修複九鳳之眼的最後一澤，魔脈封印之力頓然強大。

古巢修複了他的力量，至少已有往日七八成的功力，他未解開紀鳳秋的魔脈，此刻他的力量增強，魔脈受抑，紀鳳秋該感到痛苦才是。

或許紀鳳秋現在正發了瘋地找自己，但他也不必到哪去找，直接到清域便是，照他的陣仗，不用秦川多說，外人也能猜出一二了。

一切如他所言，回清域不稍幾日，就聽聞有一冥鬼在南門外發狂，自他回來後，帝君和玄宗就加快了人馬布置婚親一禮，帝君幾次喚他，他都避而不見，玄淨這個準新娘也見不得他的面，沒有人知道他最近這一陣究竟在忙什麽。

很快，便到了與玄淨成婚的日子，蘇淩也和容臭也趕了回來。

“你是轉性了？倒真要和玄淨成婚？”蘇淩問道。

蘇辰羽将茶飲盡，道：“這婚是成不了的。”

蘇淩皺眉，“如今萬事俱備，時辰一到就該拜堂，你還在說什麽成不了，又在捉弄些什麽？”

蘇辰羽撐不住笑道：“你不過比我年長幾歲，說話怎總是将我拿孩子看待。”

“若不知你心裏那些小九九，也不用特意跑回來看你一趟。”是了，按他的性子怎麽肯真與人成婚，只怕是有密謀，擔心他，才特趕回來看看。

蘇辰羽正了正臉色，嚴肅道：“往後，若非我親自傳靈找你，你必好好待在外頭，切切不可擅自回來。”

看他不像是玩笑話，蘇淩也不由得臉色一正，“我聽你這話，但若你身陷險境，無論如何，我都是會回來的。”

蘇辰羽反而安撫道：“外頭看我如何身陷險境，于我都是一場戲頭，你不必聽旁人多言，不然反倒是自家先刮起了風浪，若我真有一日到那步，自會知會你一聲。”

“知道了。”

蘇辰羽點點頭，“顏回正在宴上走不開，晚間若有人灌酒，也找人替他頂頂，如今醫殿只剩他一人未被清靈閣争鬥拉下水，莫要讓旁人鑽了空子。”

他起身又道：“時辰快到了，孤該先去更衣了。”

蘇淩笑了一聲，打趣道：“平生就這一次，可要好好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