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林佑抱着膝蓋，對着初升的太陽沉重的思考。
不知道是哪個混賬哥們和他說的鬼片定律，最可怕的不一定是鬼，而是鬼片裏出現的小孩和老人。
他現在算是深刻的體驗到了這一點。
那小女孩的一眼別說可怕了，連他這個鬼都給吓尿了啊！
雖然事後林佑才發現那個小女孩并沒有真正‘看’到他，但是那一眼卻是真真實實的，投向了林佑的方向。
所以那小女孩不是一個人林佑已經很肯定了，哪家的小孩子能不怕猛禽，不怕爬行動物，拎着紙燈籠半夜三更給陌生人開門？
所以，這個小女孩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就成了林佑一晚上思索的無解命題。
值得一提的是，林佑就算知道那個小女孩看不到他，也再也不敢去查看那個小女孩的真面目了。
就像林佑明知道鬼片裏面的髒東西不能順着電影熒幕爬出來害人，看到的時候也會條件反射的血壓升高，心跳加速，慫成一只哆哆嗦嗦的狗子。
林佑虛坐在左思歸客房屋頂的瓦片上當着哲人，陽光從他透明的身體裏穿了過去，他臉上是一片近乎悲壯的怔然。
其實就是在發愁要不要和左思歸八他昨天晚上的鬼莊驚魂。
八吧，怕左思歸直接雞血上頭就沖上去了，不八吧，萬一左思歸被坑了他也沒法提醒他。
然而還沒等林佑思索出一個結果，一個慘烈的叫聲就響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蛇啊！！！”
林佑：………………
林佑都差點忘了那只蛇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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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傳來兵荒馬亂的砸東西的聲音，還有左思歸的各種嚎叫。
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女孩紮着小辮子，蹬蹬蹬的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從門縫裏溜出來的蛇祖宗。
小白蛇在小女孩手臂上繞了一圈，蛇頭縮在小女孩的頸窩旁。
哐當一聲房門大開，林佑抄着一只茶壺從房內沖出來，一臉的瘋癫，咆哮着：“看我不弄死你…………”
中氣十足的尾音在看清楚眼前人的時候嗷的一聲繞了個彎，立刻變成了驚恐：
“小妹妹，你不要動！讓哥哥幫你弄掉那條蛇！”
小女孩一臉懵逼，看着林佑扔掉了茶壺，吞了吞口水，沖着蛇祖宗顫顫巍巍伸出了爪子。
左思歸：我的天這丫頭這麽小萬一被咬了可怎麽辦！！！
左思歸是好心，但是小女孩卻不領情，她蹬蹬蹬後退了幾步，護住了蛇祖宗。
左思歸急的跳腳，試圖撈回小女孩一條小命：“哎呀它萬一有毒咬你了怎麽辦！”
話音剛落，蛇祖宗就伸出舌頭，用蛇信子在小女孩的臉上觸了一下。
左思歸：………………
林佑：………………
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然而左思歸的災難還沒完。
江戎複披散着一頭黑發，一臉被吵醒的暴怒，如鬼魅一樣掠到了左思歸身後，一指頭戳在了左思歸的穴位上。
于是左思歸就像被美杜莎石化的雕像一樣伫立在了那裏，只能驚恐的瞪着他的眼珠子了。
江戎複陰森森的自左思歸身後擡頭。
小女孩高舉雙手，閉緊了嘴巴如臨大敵，拼命的指向左思歸，意思是在吵鬧的只有他和我半點關系也沒有！
求生欲望可以說很強烈了。
她可不想因為擾人清夢而被江戎複再次揍到去吃血食療傷！
“算你識相。”
江戎複陰森森說，然後把一只手指伸到小白蛇面前。
蛇祖宗以比平常快了一倍的速度游到了江戎複手上，江戎複收回手，再次冷冷的看了小女孩一眼，哼了一聲，腳尖一點，又如同鬼魅般的消失不見。
小女孩憋了好久的氣這才呼出來，危機解除，這才有空一臉疑惑不解的看向了左思歸。
剛才的BOSS發飙讓她來不及反應，現在才發現，這個道長…………是不是和昨天的性格差的是不是有點多啊…………
要不是味道沒變，她都懷疑眼前的人換了一個了。
林佑：怪物妹妹，你沒感覺錯，确實換人（魂）了。
小女孩繞着左思歸轉了兩圈，踮起腳拼命去捏左思歸的臉，然後再次認真嗅了嗅。
恩，沒錯，是同一個人呀。
影魂？
小女孩搖了搖頭，無視了左思歸求救的眼神，背着胖乎乎的雙手，小大人一樣的走了回去。
林佑飄到了左思歸的旁邊，同情的戳了戳左思歸的臉，透明手指從他腦袋的一邊穿到了另一邊。
左思歸嘴唇張不開，只能在心裏瘋狂的問林佑。
‘我這是怎麽了！我到底在哪！陳哥呢！’
林佑：………………
這會兒還想着你的人生導師呢？要不是你的陳哥，我就不會被吓了一晚上了！
一生氣，林佑就陰森森的說：‘你被人下了妖法，過不了一時三刻就會變成石頭然後死啦！’
左思歸…………左思歸信了！
只見他眼珠子抖動，刷的一下流下了兩行眼淚，把林佑吓得往後飄了好幾米。
‘我…………我還沒成一個真正的除魔師…………’
左思歸在心裏抽泣着，朝着林佑哭訴：‘我還沒除去哪怕一頭的妖魔呢…………’
他到現在才像一個真正的，會害怕的人類，而不是以前那種滿腦子熱血卻沒有半點腦漿的野猴子。
林佑：………………
‘你忘了你第一次出任務就被人戳了個透心涼嗎？’
要不是我拼了命爬去求救你現在說不定都和我一樣變成鬼了啊你個兔崽子！現在還想着當勞什子除魔師呢！
左思歸抽泣：‘可我…………可我不是沒死嗎。’
林佑無比的心累：‘那你就不怕再被人弄死啊？你這次沒死，下次呢？下下次呢？’
左思歸鼻涕泡也流了出來，卻沒法擦一下，倔強的少年眼淚流的更兇，卻在心裏狠狠反駁：
‘我不怕死！’
林佑：‘呸，不怕你哭成這慫樣？’
左思歸試圖體現自己最後的倔強：‘我只是怕自己死的沒有價值！’
林佑：………………
林佑面無表情，戳穿了左思歸那點窗戶紙一樣的防禦：‘你想太多了，我騙你的，你現在還死不了。’
左思歸瞬間瞪大了眼珠子，看樣子要不是他身體動不了，一定跳起來抽林佑一頓。
左·憤怒的小鳥·思歸：‘你個騙子！精怪！虧我還為你花了我的功績點！’
林·無動于衷·佑：‘你個腦袋被巨怪踩過的蠢崽子！格蘭芬多扣五十分！’
左思歸：‘勸你善良！’
林佑：‘祝你聰明！’
………………
兩人日常鬥嘴一波，沉默了幾分鐘，左思歸又在心裏別扭的叫着林佑：‘喂！’
林佑沒好氣：‘叫哥！’
左思歸氣的鼻孔裏呼出一個鼻涕泡，啪地一聲破了，忍了忍又叫：‘喂！’
這小兔崽子！
林佑飄到左思歸面前，看着少年紅成一片的兩只眼睛，想想到底是自己不道德，最終妥協道：‘什麽事？’
左思歸眼珠子水潤潤的，看上去多了一點令人心軟的祈求：‘那個讓我動不了的人，現在在哪兒啊？幫我拜托拜托他讓我動吧，太難受了這樣。’
一動不動，身體都僵硬了。
林佑左右飄了飄，有點無語：‘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一個鬼，除了你，誰看得到我？’
一人一鬼突然不約而同的沉默了幾秒鐘，繞過了這個話題。
左思歸不自在的咳了咳，換了一個話題：‘那個小丫頭真厲害，蛇繞着脖子都不害怕，我以前在酒樓裏當小二的時候，老板娘連蜈蚣爬到櫃臺上都會害怕的蹦起來，耳朵上別的花掉了一地，還要一邊支使我掃地一邊罵我。’
林佑飄來飄去，漫不經心的說：‘那當然了，那小丫頭又不是一般人，我看吶，八成是個妖怪。’
左思歸：‘你又胡扯！’
林佑身形一頓，刷的一聲和左思歸的腦袋拉進了距離，神色認真：‘我說真的，那丫頭吃生肉，眼睛會變成鳥那樣的眼睛，身體還是冷冰冰的…………’
左思歸眨巴了下眼睛，把眼睛裏的水終于眨幹了：‘又騙我，你以為我會再信你？’
林佑急了，指天發誓：‘這次我騙你是小狗！’
左思歸毫不動搖：‘那你現在就可以學小狗叫了。’
‘哎我說你這個小崽子，不該信的你信了，該信的你咋不信哩？’林佑憋屈的要命，這崽子，腦袋絕壁被攝神取念過！
左思歸仍舊在心裏鄙視這林佑：‘你騙人也要編個真實一點的證據啊，那丫頭手心裏暖暖的，哪裏像是冷冰冰的樣子？’
林佑愣住了，他四下看了一眼，妄圖找出那個詭異的小女孩：‘那孩子…………手心暖的？’
左思歸肯定的說：‘絕對是，她剛才還揪了我的臉呢！掐的可狠了！’
林佑突然間覺得特別的冷，仿佛站在了懸崖邊，有風呼嘯着從他的身後呼啦啦刮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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