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江戎複坐在木椅上,臉色由一開始的胸有成竹變得冷若冰霜,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緩慢燃燒的紅燭,漆黑的瞳孔裏映着幽藍的燭光。
紅燭過半!
時間從他展開結界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但是他面前的拘魂瓶仍舊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不得不開始思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是他的暗示不夠?還是這只兔子知道了引魂燭的功效?
又或者…………在魂魄狀态下,看到的東西有什麽不一樣?
江戎複腦子高速旋轉,卻仍舊是一頭霧水,并且随着時間的流逝,他有點失去耐性,和理智了。
就像躊躅滿志的灑下了網,魚兒也游了進去,但是一收網,卻發現網底在不知道的時候被人齊齊剪斷,魚兒雖然還是在那個水域裏擺尾巴,但是他也只能看着,卻捉不到。
簡直太讓他不高興了。
林佑在遠遠縮在了結界上方的角落裏,遠離了那只對他具有強烈吸引力的紅燭和江戎複。
反派BOSS的臉色實在太可怕,他很方,都要被吓尿了!
但是他也看出來江戎複并沒有那個意思,或者說并沒有那個本事強行把他裝進那只瓶子裏去,他也就提心吊膽的磨着時間,只等這個結界崩潰的一剎那,之後有多遠跑多遠。
江戎複顯然也是明了林佑的打算,并且沒有一丁點放棄的打算,上一次和上上一次情報不足也就算了,這一次做足了準備,連困魂陣都使了出來,那就必須得給他成功了!
笑話,一只兔子逮了三回還逮不住,讓他的面子往哪裏擱?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江戎複是個強者,還是一個有着足夠偏執心的強者,他要是認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使盡手段也要把那件事情辦成的。
江戎複再次出聲,陰森森的威脅:“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乖乖的給我進瓶子裏面去!”
縮在結界一角的林佑死豬不怕開水燙,咬定青山不放松:你讓我進我就進,那我多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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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戎複盯着沒有半點變化的紅燭,突然裂開嘴角呵呵一笑:“行,那就不要怪我不給你後悔的機會。”
林佑:呵呵,說的你給過我其他選擇似的。
江戎複扭曲的笑臉狠狠的吓了林佑一大跳,他想了想,還是繼續慫在了結界的角落。
這BOSS說話沒一句是真的,信他才有鬼了。
江戎複站起身,去一邊的雕花大床上取過自己的包裹,翻了翻,從最底下取出了一只小小的木盒子。
林佑眼皮一跳,都要對木盒子有心理陰影了。
江戎複打開了小木盒子,林佑伸長了脖子去看,卻也扒着結界的一角沒有挪窩,慫的十分的骨骼清奇。
小木盒子裏面居然分成了兩格,一格占了大半空間,裏面放了一疊空白黃符,一只晶瑩剔透的玉筆,另一格只占了大約十分之一的空間,裏面填了大半的紅彤彤的符墨。
江戎複從裏面取出那只玉筆和一張空白的黃符,想了想,又劃破了自己的小手指,往符墨裏面滴了三滴鮮血。
紅燭仍舊在靜靜燃燒,江戎複卻已經吸了一口氣,蘸滿了混合自己鮮血的符墨,開始畫起了符來。
林佑緊緊盯着江戎複的動作,江戎複的動作很慢,很沉,卻也帶着一股沉重到不可忽視的存在感。
在那磐石般毫不顫抖的手指移動的動作,在那小小的玉筆的筆尖,在那一點點塗抹在黃符上的紅痕。
咚!咚!咚!
林佑的的耳邊響起了一聲聲清晰可辨的心跳,明明只是一個靈體,他卻感覺到了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
他明明是一個靈體,是一個幽魂,卻那麽懼怕一個活人。
林佑焦躁的在原地轉着圈圈,幾乎要把自己扭成一個麻花,他恨不得離江戎複越遠越好,卻不得不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內。
燭火搖動,紅影綽綽,明明是大白天,這個房間裏的氣氛卻如同半夜寂冷而詭異。
林佑手掌緊緊貼着覆蓋着淡淡紅光的結界,恨不得從這裏穿過去。
他有點想念左思歸那個二貨了,雖然他傻了點,但是不會這麽處心積慮的想要弄清楚他的本質。
也許在左思歸的心裏,他是一種比較特殊的,需要幫助的‘人’,而不是一種會對他有危害的‘東西’。
林佑第一次出現在左思歸旁邊的時候,那個孩子扔了抹布尖叫一聲縮在了桌子下面,不管老板娘怎麽喝罵也不出來,他那個時候比左思歸還要害怕,直接一頭就沖出了那個破破爛爛的小客棧。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根本撩不起來的簾子和透明的雙腳,還有那根本不平坦的土地,他只是像一個人一樣‘跑着’,想要尋找自己熟悉的世界,哪怕是一丁點的痕跡。
然而他失敗了,外面的一切都是他不熟悉的古色古香,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寬闊的柏油路,甚至他被車撞出來的那一灘刺目的鮮血,都突然間消失不見。
他茫茫然的跑着,躲避着那些穿着怪異的人們,他就像個異類,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對他投以注目。
驚惶的他在一個拐角處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那個人從他的身體裏徑直穿了過去。
他就像一團空氣,一堆泡沫,一種根本不存在的這個世間的某種東西,滑稽的被整個世界遺忘了。
他僵硬的低頭,看見自己的雙腳陷進了幹硬的土地裏。
他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仍舊是出現在了左思歸的旁邊。
只有左思歸看得到他。
只有左思歸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不存在的東西。
這個少年最終接受了他的存在,并且想要幫助他,雖然他是那麽的無力,并且弱小。
但是左思歸對他敞開了心扉,并且滿是善意。
林佑無法眼睜睜看着左思歸被江戎複騙,也無法明知道江戎複會對左思歸做些什麽卻無動于衷。
所以林佑跟着江戎複來到了這裏,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江戎複玉筆一收,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他筆下的黃符浸透了血墨,顯出了一種不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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