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37

深夜的審訊室亮着燈，邵毅被安置在審訊椅上，雙手被下了手铐。

陳中和坐在電腦前，餘太平則坐在他的左側。“邵毅，我們現在已經掌握證據證明你就是殺害尤秋的兇手，你有什麽想說的？”

清醒過來的邵毅低垂着頭，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樣。

餘太平面對他這樣的态度也不惱，冷笑着翻看面前的文件。“邵毅，86年生，家中獨子，三年前父母車禍離世，女朋友和你分手，經歷了重大變故後，選擇到玄德道觀當道士。這三年在道觀裏面獲得不少的榮譽稱號，老道長對你的評價更是高，有天賦，并且勤奮好學。”

“我很好奇，到底尤秋做了什麽，讓你痛下殺手？”

審訊室牆上有一面茶色玻璃，玻璃背後，張雲篆坐在椅子上聽着他們的談話。小何站在她的身邊，一臉唏噓。“這人看起來還挺善良的，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不都說當道士的人看破紅塵，看透生死嗎？”

張雲篆看完了邵毅的經歷後，大概能猜到他為什麽會對尤秋下手。

當年他父母的車禍是因為躲避過馬路的盲人而撞上了旁邊迎面駛來的大貨車，那場車禍無人生還，而他更因為父母違規駕駛，導致要給去世的盲人家裏一比巨額費用，這件事害他侵家蕩産，女朋友也因為他負債累累和他分手。

本就在玄學上有天賦的邵毅決定到玄德道觀當道士，一來道士工資不低，讓他能抵消身上的貸款，二能讓他減少和外面的人接觸，這樣的選擇讓他受創的內心得到暫時的平緩。

尤秋的再次出現，讓他想起了曾經的痛苦。可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他決定對她下手呢？

坐在審訊室內的餘太平也有同樣的疑問，“邵毅，你因為家裏的變故而仇恨視障人士對吧？在你看來，那些視障人士就不該出門，認為他們妨礙了社會運轉？”

“你這樣的想法，實在可悲。”

一直沉默的邵毅聽到他這話後忽然露出兇狠的表情，他聲嘶力竭地朝他們吼道。“你才可悲！我這樣做是替天行道，那些瞎子本來就沒資格活着。”

餘太平的話如同一點火光，直接引爆了邵毅這個炸彈。

“我這是在替天行道，你們是沒看見，那瞎子拿着根拐杖到處撞，撞到人就說一句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她這樣的人就應該呆在家裏，跑出來就是危害社會，我殺了她，是在給這個社會清除垃圾。”

Advertisement

邵毅瞪大雙眼，臉上的笑容十分詭異。他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話裏話外都把自己當成了這個世界的主宰。

小何摸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感到惡心。“他是瘋了吧，說什麽為民除害，我看最大的害蟲就是他那樣的人，盲人看不見這個世界本來就很可憐了，結果還遇到這樣的變态。”

張雲篆無奈搖頭，“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這樣的人，只有下了地獄才是對死者的安慰。”

陳中和面無表情地将邵毅說的一字一句全都紀錄下來，內心的怒火卻怎麽也壓抑不住。最後他重重敲着鍵盤冷笑一聲，“你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好人，也不能洗脫你犯罪的事實。她一個女孩，自己掙錢養活自己，沒有怨天尤人，你憑什麽說是在為民除害，我還最大的害蟲就是你自己本人。”

餘太平轉着手中的筆，用狼一樣的眼神注視着眼前的邵毅。這個男人看似瘋癫，然而那清明又瘋狂的眼神并不像瘋子。

“邵毅，你剛才在店裏對張雲篆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餘太平也不跟他裝了，“什麽叫把尤秋煉成鬼将，你的背後，還有誰？”

跟瘋子沒兩樣的邵毅突然失聲，眼神驚恐地看向他。他雙手交疊垂下頭去，再次露出不配合的姿态。

陳中和湊到餘太平身邊，“隊長，這個事兒不太好寫到檔案裏面啊，我們根正苗紅可不能搞玄學。”

餘太平看了一眼監控，無奈把疑問咽到肚子裏。“先把他認罪的事寫到檔案裏面，剩下的，我私底下再審。”

“行。”

一直關注着審訊室內的張雲篆陷入沉思，剛才邵毅的反應很怪，一說到鬼将的事情後，他就抗拒不回答，看來在他背後的“人”或者是“集團”真不好對付。

餘太平起身拉伸了一會，擡頭看向監控。“小何，把監控先關系一下，我有別的事情要問他。”

“餘隊，這不符合規矩吧？”小何按下麥克風，聲音猶豫。

他擺了擺手不以為然，“沒事，我保證不動手。”

“順便讓小符進來吧，接下來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在場。”考慮到和玄學有關，餘太平也不想鬧大，避免引來別的争議。

“好吧。”

小何擡手關掉監控，側身把路讓出來。“進去吧，餘隊應該是有事找你。”

張雲篆點頭道謝，“今晚辛苦啦。”

她踏入審訊室的瞬間便感受到裏面有一陣涼意，并不是空調的那種涼快，更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奇怪的直覺告訴張雲篆，剛才一定有陰間的東西殘留過，但這可是在警局啊，人間陽氣最重的地方，普通的小鬼靠近直接就灰飛煙滅的存在，能踏入警局的東西，到底強到什麽程度？！

張雲篆被這陰森的氣息吓得抖了抖，她走到餘太平二人中間。壓低了聲音問，“你們沒發現不對勁嗎？”

“哪不對了？”陳中和捏了捏脖子，覺得有點累。

她警惕地看向四周，“我感覺到這房間來過一個很強的東西，能力已經遠在我之上，如果他想搞死我們，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些東西？”陳中和有點害怕地縮起肩膀，“你都對付不了，有沒有比較厲害的玄師能解決啊？”

張雲篆也覺得奇怪，她來這個世界這麽久，除了遇到老道長以外，就沒遇到別的玄師。

“現在讨論這個意義不大，先想想辦法撬開邵毅的嘴吧。”餘太平提醒，“別忘了，他背後的東西，在謀劃更大的事情。”

陳中和連連點頭，“但是以他嘴硬的程度，感覺有點難。”

“我能試試嗎？”張雲篆默默舉起手，“在書上我有學到一個能用的符箓。”

餘太平坐回位置上，任由她折騰。“試試吧，今晚陪你耗。”

得到他的同意，她拿出随身攜帶的毛筆屏氣凝神開始畫符箓。

坐在椅子上不得動彈的邵毅便眼睜睜地看着張雲篆畫下一張完整的符箓，他面露恐懼開始求饒。“求求你們不要用在我身上！我不能說！”

“還不能說？”餘太平嘲諷地笑，“現在坐在後悔椅上還有不能說的事兒？”

邵毅一改剛才的嚣張，他雙手合十朝張雲篆拜了拜。“張小姐，看在我曾經幫過你的份上，能不能別把這符箓用在我身上！”

張雲篆正在畫的是真言符，這符箓只要貼到人身上，這個人就必須要說真話，還不能不回答。

“看來你很清楚我這個符箓的功能啊，那為什麽剛才給你機會的時候你不說呢？”張雲篆不緊不慢地收起毛筆，那張成型的符箓就這樣漂浮在半空，并未打入他的體內。

邵毅露出惶恐的神色，“我真的不能說，他們在我身上下了符，一旦我把他們的事情說出來，我就會暴斃，求你們了，我還不想死啊！”

“你殺人的時候也沒想過要償命啊？”陳中和看他那慫樣，扯着嘴角嘲諷。“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真的，我發誓。”邵毅哭喊着求饒，“當初和他們去簽訂契約的時候他們就往我身上貼了符，如果我洩露組織的秘密我就會死，我求你們了。”

張雲篆有點猶豫了，“看他這表情也不像在說謊，這咋辦？”

餘太平一年到頭遇到這樣的犯人比喝水還頻繁，“這種人知道自己伏法了，什麽借口都能想出來，你不用太擔心，繼續吧。”

正當張雲篆準備把真言符打入邵毅體內時，門口有人推門而進。

“餘隊，這位是上面派來接管案子的許淮瑀。”小何側身讓身後的人進門。

來人帶了一副金絲眼鏡，身上穿着黑色長袍，斯文端正的五官配上一頭幹淨短發，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謝謝你，接下來我和他們交涉就好。”男人朝小何點頭，文質彬彬的模樣讓人心生好感。

突然出現的男人打斷了他們的計劃，張雲篆忙着揮手把面前那張已經成型的符箓給打散，避免惹來懷疑。

小何退出房間後貼心地把門關上，房間內徒然多出一個陌生男人，空氣中漂浮着尴尬的氣息。

餘太平神色不變，拽拽地朝許淮瑀伸手。“你好，我是餘太平，重案一隊的副隊長。您是？”

“特殊調查部部長，你們可以喊我小許。”許淮瑀看起來年齡和他們差不多大，都是同齡人無需搞上下級那一套。

陳中和重點落在他的部門上，“特殊調查部？”

“嗯，來調查邵毅打算制作鬼将一事。”他大方承認，甚至不介意在場的人還有張雲篆這個非公職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