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法醫通過煙蒂和口香糖上提取到的唾液信息,确定了嫌疑人的DNA。兇手有兩名,結果顯示有親緣關系。經過一系列的排查,确定年齡四十歲,男性,是本市的無業人員。
警方确認後,經過暗中走訪、蹲守,确認了兩人目前住在城郊的一處出租房裏。
抓捕行動确定在清晨進行,刑警隊提前布控,靜靜等待着上級下達指令。
“各單位注意,現在對表,4點55分,5點整準時行動,注意上級要求非必須不開槍。第一小隊主控抓捕,第二小隊負責增援。各布控點随時注意歹徒動向。”耳機裏,趙德成的命令傳來。
餘初雨和秦遠埋伏在門口,靜靜的對視一眼。
為避免引起太大動靜,所以趙德成決定由餘初雨扮演居委會工作人員先把門敲開。
5點整,餘初雨敲響大門。過了很久,無人開門。餘初雨趴在門上仔細地聽,門內有聲響,卻不是走向門口的。
“破門。”餘初雨果斷說道。一旁的同事立刻用破門錘砸開了大門。
餘初雨一馬當先,沖了進去。屋內沒人,陽臺有玻璃窗被拉開的聲響。
“警察,不許動!”餘初雨□□上膛,對準陽臺上預備跳窗的兇犯。
兇犯回頭看了一眼,依然扒着窗戶要跳。餘初雨收槍,上前一把将他拉了回來。
兇犯摔倒在地上,餘初雨單膝跪在他胸口處壓制,雙手掐住他的脖子。
兇犯目露兇光,死死盯着餘初雨。沒有錯!就是這張臉,深深刻在餘初雨腦海中,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
“說!十八年前淮州路那起兇殺案是不是你幹的?”餘初雨雙眼通紅,咬着牙問道。
“你……是誰……”兇犯死命掙紮,可是餘初雨仿佛着了魔一般下着死手,一點兒沒有松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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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幹的?!”餘初雨吼道,随即拉起兇犯,将他的頭狠狠撞向地面,一下又一下,直到鮮血鋪開滿地。一如餘初雨曾經親眼目睹的場景,只不過現在角色對調。
兇犯眯起眼睛,忽然放棄了掙紮,詭異的哂笑:“怎麽還有漏網之魚?”
餘初雨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了。下一秒掏出槍頂在兇犯的腦門上。
“你不敢打死我,警察同志。”兇犯笑起來,帶着得意的表情,舉起雙手示意投降。
“是嗎?”餘初雨面無表情,果斷扣動扳機。
溫熱的血液噴濺在餘初雨的臉上,她站起身,一腳踹在兇犯的臉上。那雙沒閉上的眼睛裏,還帶着不可思議的神情。
餘初雨一下又一下,踐踏着他的尊嚴,将他的臉踩的稀爛。
“餘初雨!”秦遠收拾完另一個嫌犯,聽到槍響沖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餘初雨的臉上、雙手、衣襟滿是鮮血,聽到他的呼喚擡起頭來,臉上是殘忍暴虐的神情,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秦遠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一時愣在原地。他見餘初雨撩了撩頭發,低頭看了看早已死絕的兇犯,嫌棄地啐了一口。
然後笑着擡起槍口,抵上了自己的下颚。
“操!”秦遠回過神來,一把撲了過去。子彈斜斜射出,打在了天花板上。
“你他媽瘋了?!”秦遠怒吼。
餘初雨被撲倒在地,卻無聲無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眼神空洞地任由秦遠奪下槍,給她帶上手铐。
在場的所有行動隊員都看到了這一幕。
趙德成站在樓下,先是看到一個嫌犯被帶出,另一個卻成了被擡出來的一具屍體。而跟在屍體後面的,是他的一個徒弟押着另一個徒弟。
局長辦公室的門上了鎖。裏面只有五個人,秦遠從來沒感受過如此壓力,面前是三個神情冷峻的局長,如三座大山壓在他頭頂。身旁是他的師父,此次行動的前線總指揮。
“秦遠,這屋裏沒別人,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經過說一遍。”趙德成隐忍着開口,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
秦遠看看面前三位天神一般的大領導,老老實實的把看到的一切敘述了一遍。
“你是說,餘初雨先開槍打死了嫌疑人,然後再把他的頭踩爛?”朱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她在動私刑?”
“是。”秦遠點點頭。
朱局眉間的皺紋更深了,想了想又問:“你是說,嫌疑人是先示意投降,然後餘初雨才開的槍?”
“……是。”秦遠不得不再次承認,“嫌疑人死時,雙手的确是上舉的姿态。”
朱局沉默了,一時不知如何消化這些信息。
“這他媽叫什麽事?餘初雨怎麽幹出來的?你們到底有沒有按時心理輔導啊?”魏局窩了一肚子火,氣的手裏的鉛筆拍在桌子上斷成兩截,“餘初雨究竟什麽仇怨至于成這樣?”
仇怨?趙德成捋着頭發認真回想,忽然開口向秦遠問道:“餘初雨今年多大了?”
“啊?二十六了……”秦遠下意識的回道。
“操……”趙德成猛地站起身,拉開了局長辦公室的大門。大門口站着冒死聽消息的人,但他顧不上了,他飛奔到檔案室,快速翻出那本卷宗,心涼了半截。
局長辦公室的大門再一次落鎖。趙德成把卷宗放在三位局長面前,開口道:“十八年前,淮州路一戶人家發生過同樣一起兇殺案。大雨夜,夫妻二人身中數刀而死,兇手沒有留下任何有效證據,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案件,當時由我和我師父負責,無奈手段有限,成了懸案。”
趙德成緩緩嘆出一口氣,接着說道:“但是這起案件有一名幸存者,這對夫妻年僅八歲的女兒。兇手本想勒死她,但她死裏逃生,在第二天醒了過來,跑出家門求救……”
“你的意思是……”魏局翻閱着十八年前的卷宗,“這家不姓餘啊?”
“因為這個小女孩見過兇手的臉。當時怕她被報複,又是未成年,所以基于保護目的,給她更名改姓,送到了外地的遠方親戚家撫養。”趙德成解釋道。
“這麽巧?”魏局不信。
趙德成無奈的笑笑:“這恐怕……不是巧合。”
所有人沉默了。這不是巧合,是餘初雨精心計劃多年的報複。餘初雨二十歲就參加工作了,總說自己是老刑警,所以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個一級警司實際才二十六歲。
“她受傷了嗎?”一直沒說話的叢玉開了口。
“沒有。”秦遠搖搖頭。
“現在她在哪?”叢玉又問。
“在審訊室。”秦遠答道,“我怕別人控制不住她,她想開槍自殺……”
叢玉聽了,立即起身往門外走,衆人互相看了看,也跟着一起來到審訊室。
審訊室今天蓬荜生輝,迎來了三位大佬。值班的小警察緊張兮兮的看着這些領導,手足無措。
“把監控關了。”趙德成交代他,獨自走了進去。
餘初雨此刻低着頭坐在審訊椅上,一動不動仿佛被抽去了靈魂。
趙德成走到她面前蹲下,擡頭看着她問道:“餘初雨,你是誰?”
餘初雨聽到這個問題,眨眨眼睛,盯着師父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起來。詭異的笑聲帶動震顫的肩膀。她仰起頭,擡起雙手捂住了眼睛。趙德成看見一行眼淚從指縫間洩露,餘初雨還在呵呵的笑着,無奈又辛酸。
趙德成攥緊拳頭,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對餘初雨說道:“你是餘初雨!”
餘初雨停了下來。放下雙手,迷茫地看着趙德成。忽然像是有了感應,扭頭看向一旁的單向透視玻璃,盯了很久。
玻璃這一側,叢玉看到一雙夾雜着痛苦與悲傷的眼睛。
趙德成又重複了一遍,給餘初雨解開手铐,一把将她拉起來,帶到了一個無人的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将餘初雨的頭按在洗手池裏,把她臉上的血污清洗幹淨。然後拽了一截手紙胡亂給她擦了擦。
“你記住,你是餘初雨,是一名警察!你開槍打死的是窮兇極惡的歹徒,合理合法!”趙德成指着她鼻子說道。
餘初雨愣住了。趙德成一把将她推到牆上,掐着她的脖子強迫她擡頭:“你他媽記住沒有?”
餘初雨點點頭。
“跟師父走!”趙德成把她帶出來,走廊上圍觀的人群讓出了道路。
“師父!”秦遠追上來,欲言又止。
“秦遠。”趙德成掃視一圈,“這裏就交給你了。”
“是。”秦遠脫了幹淨的外套,披在了餘初雨的身上。
三天後,趙德成帶着餘初雨回到了警局。餘初雨似乎恢複了正常,垂着手站在朱局的辦公室。
“各位領導,我把餘初雨帶來了。這幾天她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請各位領導大人大量,給她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趙德成誠懇地請求,把餘初雨往前面推了推,“去表個态。”
餘初雨面無表情地沖着三個局長鞠了一躬,“給各位領導添麻煩了……”
“你說說你,幹的這叫什麽事?”朱局忍不住數落她,“就為了一時沖動,大好前途都毀了!”
“我不是一時沖動。”餘初雨懶懶的開口,表情麻木。
“你說什麽?!”朱局仿佛自己聽錯了。
餘初雨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不是一時沖動!什麽大好前途?我根本就不在乎!我要是在乎這個,我為什麽要到海安來?我在首都公安廳不是更有前途?!”
話音未落,趙德成一巴掌扇在餘初雨臉上。餘初雨撞在牆上,血從嘴角滲了出來。
叢玉倏地站了起來,手指緊緊捏着鋼筆,表情冷硬,忍了忍沒有開口。
“餘初雨,你知不知道你犯得是多大的事兒?”魏局敲着桌子,“你是警察,不是法官,他該不該死不能由你決定!你這樣無組織無紀律,知不知道得付出什麽代價?!”
“無所謂。”餘初雨抹掉嘴角的血跡,“要殺要剮随你們便。”
“出去。”叢玉冰冷的聲音響起,不容反駁。
餘初雨轉身關上門走了。
“朱局,你看這……”趙德成局促地開口,試圖挽回點兒餘初雨的形象。
“你看看她,像什麽樣子?”朱局氣惱,“一點兒認錯的态度都沒有!”
“朱局,您得體諒。畢竟對她來說,這是天大的事情了,這換了誰能好過呢……”趙德成低聲下氣的說道。
“老趙啊……”朱局嘆了口氣,“你沒必要為了她把自己都搭進去。”
“朱局,十八年前,我沒能抓住兇手,這是我欠她的。”趙德成低下了頭。
“老趙,你要是這麽想,這警察沒得當。”朱局勸他,“誰能保證百分之百破案呢?破不了案我們都得賠罪?”
“話是這麽說。可是,這被我遇上了啊!誰能想到一個孩子,不再相信警察,自己指望自己,等了十八年去給父母報仇?我慚愧啊!如果當初這案子破了,那她是不是不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也能從頭開始有個正常的人生?”趙德成說的紅了眼睛,“朱局、魏局、叢局,我就是脫了這身衣服,我也得保下餘初雨!”
“唉……”朱局扶額嘆息,“明天調查組就來了,等着調查組出報告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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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