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為什麽明明不喜歡我, 卻要說這樣的話,為什麽要給我留下餘地,為什麽要縱容我的靠近?
奚年幾乎要脫口而出, 強烈的情緒讓他的眼眶有一點發紅, 淺淺的酒窩消失,嘴角向下抿着,像是在克制着什麽。
傅綏皺起眉, 喊他:“年年。”
暗戀多年,奚年至少學會了收斂自己的情感,他冷靜下來,聽到自己說:“那你回去吧。”
克制自己已經用去了全部的力氣,奚年甚至沒有注意到傅綏的稱呼。
正巧那邊有人喊:“奚老師, 準備下一個節目了。”
奚年低頭說:“我先去準備節目。”
這一準備傅綏今晚就沒再看見他,他看着奚年離去的方向,眉峰聚起又緩緩松開。
此刻四下無人,他的表情難得透出幾分“不得體”的矛盾來, 有那麽一點憂喜交加的意思。
一直到演唱會結束,奚年才和衛逸回後臺,一起的還有封初龍和東方簡,幾個人說說笑笑地商量着一會兒去哪吃個宵夜。
奚年走在最後。
衛逸見到傅綏, 也開口邀請他:“傅哥一起嗎?”
傅綏的視線越過幾人落在奚年身上, 他拒絕了衛逸的邀請:“不了, 我回酒店。”
他說完也沒有移開視線, 依舊看着奚年,盡管奚年不看他, 他還是說:“玩得開心。”
他跟其餘幾個人點頭致意, 然後離開了。
奚年很輕地應了一聲。
下一站演唱會是四天之後, 衛逸依舊不吃什麽重油鹽的東西,連帶着奚年也是。如果說一開始奚年還不清楚衛逸的用意,現在是完全明白了。
這幾天幾乎演唱會的所有事,衛逸都會跟奚年提幾句,奚年能感覺到他是在教自己,教自己怎樣去開一場個人演唱會。
雖然要繼續注意飲食,但也不用像前幾天那麽講究,下一次舞臺是四天後,可以略微放松,于是他們來到了一家火鍋店。
衛逸點了一個菌菇湯,服務生走的時候還有一點詫異,不是詫異幾個明星來店裏吃飯,火鍋店的老板本來就是個明星,還是人緣很不錯的那種,因此大小明星他見多了,但是來吃火鍋只點菌菇湯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東方簡也很嫌棄,于是他配了一碟辣醬,全程張着嘴哈氣。
“不辣嗎?”奚年忍不住問,他想不通為什麽明明不能吃辣還要放那麽多辣椒,疑惑中還帶着一點不會吃辣的人的敬佩。
東方簡一邊哈氣一邊點頭:“當然辣,但這才是火鍋的真谛。”
衛逸搖頭,有點無奈:“你看哪個歌手跟你似的那麽吃辣,嗓子還要不要了。”
東方簡無所謂地說:“我是幕後人員,請稱呼我為創作音樂人。”
封初龍聞言笑了一下:“難怪你的粉絲每天都在擔心你顏值不保。”
封初龍看着跟奚年有點像,口味卻截然相反,他無辣不歡。
他的醬料特別簡單,一開始就往醬料碟裏加了滿滿一勺辣子油,接着滴了幾滴醋,然後舀了半勺芝麻夾了幾筷子香菜,調好了醬料什麽話都不說,埋頭就開始吃。
吃到現在才說第一句話,幾個人中吃的最多反而是看起來最瘦的封初龍。
東方簡擺擺手,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紅顏枯骨皆是虛像,皮囊而已。”
四個人裏兩個在吃辣,剩下奚年和衛逸坐在香辣氣味撲鼻的火鍋店裏,依舊吃着菌菇湯,喝着白開水。
奚年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東方簡從他手裏抽走了杯子:“想喝酒就去喝,你喝水喝上一宿也只能多跑幾趟廁所,外加明天早上起來臉部水腫。”
“……”
東方簡自己的杯子空了還沒來得及倒,他一口幹了奚年杯子裏的水,然後說:“這麽看我幹什麽,你不看看自己那一副借酒澆愁的樣子。”
奚年下意識去想,剛才他是什麽表情?看起來很沮喪?
衛逸靠過來,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一副知心好哥哥的樣子:“失戀了?”
封初龍嘴唇通紅,嘴角還沾着一點點辣子油,剛從鍋裏撈起來的涮羊肉都沒有放進嘴裏,一臉關懷地看着他。
奚年搖頭,見他們還是看自己,補充了一句:“沒有。”
他嘆了口氣,要是徹底失戀還好一些,他是在進行着一場無望的暗戀,不過很快他無暇去想這些了。
桌上的其他三個人,一人一筷子往他碗裏夾東西。
“你就是吃太少想太多。”
吃多了的奚年果然忘了傅綏,幾個人都沒有開酒,走出餐廳的時候除了有點撐,一切都好。
籌備演唱會的工作人員今天也在吃火鍋,不過沒跟他們一桌,散場的時候林琳給奚年發了一張她們四個人吃火鍋的圖。
奚年想起他還有一條微博要發。
他拿出手機,看見衛逸已經發了一條大約兩百字的長微博了,表達他對各方尤其是粉絲的感謝。
夏柏陽沒在他們這,卻是第一個互動的人。
奚年把幾張圖發出去,夏柏陽又飛速評論:你們吃火鍋不帶我!
粉絲的重點卻在于第二張圖上,也就是畫了衛逸跳舞受傷的圖,粉絲紛紛留言詢問是怎麽回事。
@衛七七:演唱會的時候受傷的嗎?
@王牌洗衣粉:嗚嗚奚老師多說點,逸逸怎麽樣了?
奚年看到逸逸兩個字有一點出戲,在他這裏衛逸亦師亦友,在粉絲眼裏,他還是“逸逸”。
他沒有再回複,這種事,說多了刻意,他就像是用漫畫的形式在記錄生活,而衛逸出現在畫上只是因為,他是奚年這幾天生活中的一部分。
奚年這裏得不到答案,粉絲們就去問衛逸的助理,助理如實說明了情況。
衛逸也沒有裝作不知道,在自己的微博下評論:感謝大家關心,只是練舞的時候不小心受傷,問題不大。
演唱會上衛逸的表演要是出現了什麽失誤,那麽這圖發出來就有衛逸賣慘為自己開脫的嫌疑,但是現在演唱會圓滿成功,衛逸的每一首歌每一支舞都堪稱完美,這時候再說他其實受了傷的事,只能算是一種錦上添花,算是對于衛逸隐忍堅持的品格的肯定。
而對于奚年而言,他只是希望衛逸的努力被更多人看到。
吃完宵夜,他們各自回去,今天體育館附近的住房依舊有一點緊張,不過衛逸還是訂到了房間,用平時可以打對折的酒店标價訂到的。
四個人都在附近的酒店,但是分散在了三家,衛逸和奚年近一點,于是他倆走一路,到了奚年住的酒店門口才分開。
走之前衛逸拍拍他的肩,就像昨晚在舞臺上稱呼他為兄弟的時候一樣,似乎是在告訴他:兄弟在這裏。
奚年沖他揮揮手:“明天見。”
奚年推開房門的時候,傅綏站在窗邊,見他回來,傅綏關上了窗,奚年依稀聞到一點殘留在空氣中還未來得及消散的煙味。
傅綏抽煙了?
抽煙有時候跟喝酒一樣,有些人靠這個來排解愁緒,傅綏沒有煙瘾,奚年知道的。
他為什麽要抽煙?
這個念頭在奚年腦海中一閃而過,但他沒有要探究的意思,他也不是傻子,隐約察覺到了一點傅綏的不同尋常,第一反應不是要去探究,而是躲避。
傅綏叫住他:“奚年。”
奚年停下腳步,傅綏向他走過來,奚年聞到了他身上若有似無的煙味。
很難形容那種氣味,或許是因為淡,或許是因為出現在傅綏身上,沒有污濁的、令人窒息的感覺,淡淡的煙草味,像是什麽香水的尾調。
但奚年又确信,沒有什麽香水可以擁有這樣的尾調。
“不高興?”
奚年沒有說話,說許是美食真的擁有治愈人心的力量,或許是分開這幾個小時,讓奚年冷靜下來。
他知道自己的脾氣其實發得很沒道理。
十來天之前他離開家的時候,沒有認真和傅綏道別,而是用翠翠帶話題說了自己要離家一段時間,現在傅綏也只是在走的時候用提起了翠翠。
傅綏是來看演唱會的,演唱會看完了,他走還需要理由嗎?他留才需要理由。
而之後傅綏說的只要奚年開口他就會留下也是事實,他原本要回去,但如果奚年希望他留下,他也可以留下。
站在傅綏的角度,他只是說了兩句尋常的話,奚年的反應全然來自于他無法宣之于口的情感,而傅綏本不需要承受這一切。
想清楚了,奚年搖頭否認:“沒有。”
傅綏卻說:“說謊。”
沒有等奚年解釋,他直言道:“因為我?”
傅綏似乎認定了奚年不高興,奚年想想自己今天的表現,說自己沒有不高興似乎也沒什麽說服力,于是閉口不言。
傅綏輕輕嘆了口氣,像是拿他沒辦法:“年年。”
他的嘆息沒頭沒尾的,喊完了就沒再說話。
奚年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直到第二天,奚年起床看見傅綏在用套間內的廚房給他做早餐。
奚年有一種他們在家的錯覺。
“衛逸說今天下午的航班,你的行李是要自己過去收拾,還是讓他們帶來?”
奚年的行李還放在衛逸的工作室,奚年說:“我自己過去。”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傅綏為什麽還在,他昨天明明說是今天早上九點的飛機,現在都七點了,他連行李都沒收拾還在這不緊不慢地做早餐。
傅綏看出他的疑惑,把一碗比平時分量少一些的西紅柿雞蛋面放在他面前:“我七月底進組,在這之前,沒有什麽工作安排,可以跟你一起走。”
奚年下意識問:“翠翠呢?”
傅綏像是接着他的話:“年年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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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