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想去你家

第三十五章 我想去你家。

周日這天，周雁南難得休假。

早上起來，她先是洗了個澡，吃了早飯，又把客廳收拾了一遍。不到十點鐘，陸西樓打來了電話。

下周是陸西樓母親的生日，昨天兩人約好，要去幫他母親買條裙子當做生日禮物。

其實母親早有中意的裙子，在網上也能買，他不過需要一個跟她多待幾小時的借口。

兩人開車去了太古裏，在幾個大牌門店逛了一圈，最後進了 GUCCI 門店。

陸西樓請周雁南試穿了幾款連衣裙和 T 恤，選定了一條暗金色 V 領中長連衣裙。

周雁南瞧着裙子金光閃閃，遲疑問說：“老太太穿這件會不會太花哨了？”

陸西樓笑說：“沒事，我媽就是一個特別潮的老太太，平時都穿得大紅大綠。”

兩人回到車上，陸西樓從偌大的紙袋裏取出了一個綠盒子，遞給周雁南，說：“順便幫給你買了一件，多謝你今天陪我出來逛街。”

周雁南打開盒子，裏面是她方才試穿過的翻領針織 POLO 衫。

“我知道你不喜歡花裏胡哨的設計，就選了基礎款。剛剛看你試了一圈，就這件最襯你氣質。”陸西樓解釋說。

周雁南折好衣服放回盒子裏，整理着包裝紙，說：“我不穿這麽貴的衣服，這都夠我買十件了。”

“你收着吧，認識這麽久了，我也沒送過你什麽東西。”

“你不是送過我兩瓶紅酒嗎？應該挺貴吧？”

陸西樓矢口否認：“沒有，就是超市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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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雁南還是不肯收：“那我總不能老是白拿你東西。”

陸西樓想了想：“你請我吃飯吧。”

“好啊，你想吃什麽？”周雁南爽快說。

陸西樓唇角輕挑：“我想去你家吃，就今晚吧。”

周雁南有些為難：“我做飯可難吃了，咱們還是出去吃吧。”

“沒事，你做什麽我都喜歡。”陸西樓對她一笑。

周雁南心知這會兒讓他回店裏退衣服也不像樣子，只能答應了他的要求。

陸西樓又說：“明天你就穿這件去公司吧，款式大方，上班穿也合适。”

周雁南點頭說：“嗯，好。”

這會兒已經快到中午，兩人本想去吃中飯，陸西樓忽然接到了母親許念真打來的電話。

許念真說，中午她要跟幾個姐妹聚會，想叫他送自己過去，順便去鋼琴班接外甥女回家。

陸西樓開着免提，用四川話跟母親說：“媽，我正在外面約會呢，你看能不能叫西蒙去接你和佳怡？”

許念真歉疚說：“哎呀，我不曉得你在約會呢，你們繼續，我找西蒙過來。”

周雁南聽懂了兩人的對話，忙說：“沒事的阿姨，反正我們現在也沒別的事，就過去接您好了。”

許念真一聽，立馬切換了普通話，語氣裏透着驚喜：“是雁南吧？你好你好，總聽西樓提起你，我早就想見你了。不過讓你們特地跑一趟，挺不好意思的。”

周雁南客氣道：“真的沒事，阿姨，我們正好也往您家那邊走。”

陸西樓見兩人聊得融洽，也跟着高興起來，愉快地開車去了母親家。

許念真這會兒正在小區附近修鞋。周雁南跟着陸西樓下了車，遠遠看見修鞋攤邊上坐着一個紮眼的老太太，一身玫紅色的連衣裙，銀白色的頭發燙成了細卷，腳上一雙乳白色中跟涼鞋，膝上放了只托特包。

許念真今年六十五歲，是位退休的文藝工作者，年輕那會兒就是個弄潮兒，年紀大了依然愛打扮。

因為老伴十年前早早去了，三個子女的事業也蒸蒸日上，老太太一身輕松，天天跟老姐妹聚會，要麽就幫社區組織文藝彙演，日子過得相當滋潤，臉上總是笑眯眯的。

陸西樓帶着周雁南走上前去，從背後喊了聲“媽”。

許念真回頭一看，眼睛裏迸發出奕奕神采：“哎呀，你們這麽快就來了！”說着，看向周雁南：“這就是雁南吧？”

周雁南向她伸出手來，笑說：“阿姨好，我是周雁南。”

許念真拉着她的手，喜愛之情溢于言表：“這姑娘長得真大氣，氣質也好，難怪被那小子給惦記上了。”

周雁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陸西樓也在一旁笑。

許念真看着自己兒子，對周雁南戲谑道：“我跟你說，這人在家裏天天說起你來，現在我們全家都認識你了。”

陸西樓怕周雁南尴尬，說：“媽，你別什麽都往外說。”

因為怕周雁南聽不懂四川話，母子倆說的都是普通話。

許念真仍舊拉着周雁南不放手：“不然，跟我去打麻将吧？”

周雁南說：“阿姨，我不會打麻将。”

許念真有些遺憾：“那還是不帶你去了，你不會打，在一旁坐着也無聊。今天真是不湊巧，我正好約了人。改天你再來家裏，咱們好好說說話，我給你做麻辣兔頭吃。”

周雁南應說：“哎，我一定去。”

陸西樓心裏樂開了花，臉上笑容藏不住，一回頭，瞧見修鞋匠手裏拿的樂福鞋，對母親說：“你那麽多鞋，還修它幹嘛？”

許念真說：“這雙鞋穿着特別舒服，就是鞋幫開了線，修一下還能穿，幹嘛丢了？”

那是雙香奈兒，前幾年他給母親買的。陸西樓知道老人家都節儉，再有錢也舍不得把這麽貴的鞋子丢掉，因而也沒多說什麽。

鞋匠不一會兒修好了鞋子。許念真又從包裏拿出一條舊項鏈，讓鞋匠幫她改成了手鏈。

改好後，零零碎碎的珠子、金屬裝飾也沒丢，老太太又原封不動地裝進了包裏。

陸西樓有些無奈：“你留這些破爛幹嘛？”

許念真起身說：“佳怡喜歡戴嘛。你看她天天脖子上戴得叮叮當當，衣服褲子上一堆洞，可不就像個收破爛的。”

說着，她又向周雁南解釋說：“佳怡是西樓他姐家的孩子，他姐跟他姐夫要外派一年，孩子住在我這裏。今年剛十五，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天天穿些奇裝異服，跟男孩一樣。”

陸西樓笑說：“人家那是街頭風。”

許念真琢磨了一下，忽然問：“她不會是那個吧？”

陸西樓不解道：“哪個啊？”

“同性戀？”

“你想太多了。”

許念真笑道：“我思想可開放了，你們不用瞞着我，當年我可是四川省第一個穿牛仔褲的女人。”

周雁南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想這老太太真有意思。

三人一路聊着天，把許念真送到了姐妹家。陸西樓又開車去了一個藝術中心，接外甥女何佳怡放學。

陸西樓說，他這個外甥女非常優秀，成績從沒掉出過年級前三。

去年學校開展學習互助小組活動，佳怡組裏有個男生是學校樂隊的主唱。佳怡喜歡這個男生，為了接近他，也開始學着他打扮得很潮，一副煙酒都來的樣子。其實除了參加小組活動，兩人都沒怎麽說過話。

陸西樓和周雁南來到藝術中心大堂，鋼琴課還有十多分鐘才結束。

兩人等在門口，周雁南有些惴惴不安：“其實，我對青春期的孩子一直很恐懼，當年讀初中的時候差點被霸淩。”

陸西樓驚訝道：“他們為什麽霸淩你？”

周雁南說：“我剛上初中的時候，在班裏成績倒數，初二突然開了竅，月考考了年級第三。班裏一些人覺得不爽，就開始罵我傻大個兒。他們聽說女生生理期很虛弱，就挑我來月經的時候群毆我。”

“他們怎麽敢的？你不會真的被他們打了吧？”

“怎麽可能？那幫小瘦猴，我一手拎一個就扔出去了。”

陸西樓哭笑不得，安慰她說：“你放心，佳怡這孩子現在雖然有點叛逆，不大願意跟大人說話，但心眼不壞。你要是不喜歡她，不搭理她就是了，不用強求。”

兩人正聊着，何佳怡從二樓下來了。

周雁南擡頭一看，見女孩個子不高，身材瘦瘦的，相貌十分清秀，頭上戴着頂黑色貝雷帽，身上穿了件橙色短 T 恤，搭配同色系迷彩褲和馬丁靴，脖子上有條黑色鉚釘 choker，手上戴了五六個銀戒指。果真是十足的小潮人打扮。

陸西樓朝她招了招手，介紹說：“佳怡，過來，這是雁南姐姐，快問姐姐好。”

何佳怡沒搭理，反問說：“我叫你舅，叫她姐，這麽說，你也是她二舅？”

陸西樓作勢要打她：“找打呢你！”

何佳怡閃身一躲，一溜煙兒跑出了大廳。

周雁南看着她的背影，笑說：“孩子真聰明，反應多快，是吧二舅？”

陸西樓推了她一把，又伸手一撈，順勢攬住了她的肩膀。

周雁南心裏有些別扭，卻也沒有躲閃。

到了停車場，陸西樓拿車鑰匙開了鎖，周雁南跟在何佳怡身後坐進了車後座。

陸西樓帶周雁南和外甥女回到母親家，開了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團子颠颠兒跑了過來。

周雁南低頭一看，正是陸西樓養的比熊小帥。

陸西樓平時工作忙，出差多，擔心照顧不好小帥，就把它放在母親這裏養，還能給母親作個伴兒。

周雁南伸手把小帥撈起來，抱在懷裏撫摸着，沒一會兒就跟它混熟了。

她看着小帥在她懷裏翻肚皮的樣子，忽然間想起了奧黛麗，心裏莫名有點負罪感，又把小帥放下了。

午飯後，何佳怡有學習小組的活動，陸西樓和周雁南又把她送去了學校。

青春期的孩子，不願意被同學看見跟長輩在一起。離校門口還有 500 米，何佳怡就叫陸西樓停了車，自己下車走了過去。

陸西樓悻悻說：“這死小鬼！早知道不送她了，青春期的小孩真是不讨人喜歡。”

他掉轉車頭，又帶周雁南回了母親家。這個點兒母親應該還沒回家，正是兩人獨處的好時機。

兩人回到家裏，許念真果然不在。陸西樓心中滿是喜悅，去廚房洗了茶具泡了壺茶，若無其事地挨着周雁南在沙發上坐下。

周雁南有些尴尬，彎腰撿起桌上的遙控器，趁機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咱們看會兒電視吧。”

為了避免氣氛暧昧，她特地選了部戰争劇。然而，這年頭，不管什麽題材的電視劇，就沒有不談戀愛的。

周雁南看得煎熬，擡手換了個頻道，下意識地又往沙發另一邊坐了坐。

陸西樓看出了她的小動作，靠近她坐過去，笑問說：“坐那麽遠幹嘛？”

周雁南看了他一眼，狡辯說：“我哪有？”

陸西樓微笑看着她，手臂搭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擡手撫摸起她的頭發：“你發質真好，又順又滑，這就是人家說的美到頭發絲吧。”

周雁南說：“我上次給你的洗發水你用了嗎？雖然是超市貨，但還挺好用的，多用一陣子，你發質也會變得很好。”

陸西樓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剛要開口，門鈴忽然響了。他以為母親回來了，只能遺憾起身。

周雁南倚在沙發上，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