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們談戀愛吧

第三十八章 我們談戀愛吧。

陸西蒙第二次和戴茜約會，定了一家評分很高的西餐廳。那家店位于來福士廣場，號稱成都最浪漫的落日餐廳。

為了撐場面，陸西蒙特地向堂哥借了車，又去花店買了束偌大的紅玫瑰。

下午五點半，他興沖沖地開車去接戴茜。剛走到一半，戴茜忽然發來信息，說自己正在外面跟姐妹逛街，等下直接去餐廳，叫他不用來接了。

陸西蒙雖有些遺憾，但也沒介意。

車子到了來福士附近，路上開始變得擁堵。因為地鐵施工，街道上圍了一圈藍色鐵皮，打樁機哐哐當當地作業，四下塵土飛揚。這地方跟浪漫簡直是毫不搭邊。

陸西蒙心裏頓時涼了半截。雪上加霜的是，這家商場不好停車，他找停車位花了不少時間，來到餐廳時已經遲到了十分鐘。

他忐忑不安地進了餐廳，走了兩步，看見戴茜坐在靠近露臺的位置，面前放了只吃了一半的芝士蛋糕。

戴茜雖然平時看上去不大靠譜，但其實是個非常守時的人，上班約會從不遲到。

陸西蒙走上前，先把花遞上去，誠懇地道歉說：“茜茜，對不起啊，我遲到了，是我沒有規劃好時間。”

戴茜接過玫瑰花聞了聞，一副恹恹的表情：“沒事。”

陸西蒙心裏越發緊張：“你生氣了？”

“沒有，就是心情不太好。”

“為什麽？”

戴茜郁郁不樂地吃着蛋糕，悶聲答：“今天是我生日。”

陸西蒙驚訝道：“啊，你怎麽不早說？我都沒準備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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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想過生日。”戴茜咕哝了一句。

陸西蒙知道戴茜對年齡比較敏感，也沒細問。

戴茜又說：“剛才我跟姐妹在太古裏逛街，我們本來想買同一款裙子，結果她輕松穿上了加小碼，我竟然穿不上。”

她郁悶地嘆了口氣，挖了一大勺蛋糕吃下去，說：“算了，就讓我做個胖子吧。”

陸西蒙啞然無語。

戴茜在他認識的女孩裏的确是外貌最出衆的，身材也是嬌小玲珑。但她在網紅圈畢竟是走顏值和時尚賽道，即便美若天仙，也免不了會有外貌焦慮。

他望向她身後的露臺，遠空裏，夕陽西沉，天邊一片彩霞。于是，他轉移話題說：“現在的光線很漂亮，我幫你拍照吧。”

戴茜雖然嘴上說着不想拍，最後還是跟他換了位置，把手機遞給了他。

陸西蒙為了讨女孩歡心，先前特地研究過拍照技巧，照片拍得十分驚豔。

戴茜接過手機一看，心情轉眼好了大半。

陸西蒙不失時機地說：“茜茜，我發現你就是傳統審美裏的三庭五眼，五官比例太絕了，左右臉完全對稱，簡直就是整容模板啊。”

戴茜唇角上挑：“我可是純天然的，完全沒動過刀。”

“那當然，一看就是純天然。”陸西蒙說。

戴茜盯着照片看了會兒，忽然又消沉下去：“唉，可惜我除了美貌，什麽才華也沒有，三十歲了也沒做出什麽像樣的成績，家裏人和底下的人都看不起我，背地裏叫我花瓶。”

陸西蒙揚眉道：“怎麽沒有才華了？你抖音不是有很多粉絲嗎？現在可是流量時代，你要是把流量變現，收益都趕得上一家小型公司了。”

戴茜臉色霎時放晴：“其實我抖音和小紅書賬號數據都還可以，加起來快 100 萬粉絲呢。”

陸西蒙贊嘆說：“你真是太厲害了，我拼死拼活直播了兩年，才累積了十幾萬粉絲，也就勉強混口飯吃。”

戴茜豪爽說：“我可以介紹成都這邊的大網紅給你認識，讓他們帶帶你。”

陸西蒙又稱贊說：“哇，你才來了成都一年，竟然就認識了這麽多大網紅。茜茜，你的社交能力真是不得了啊！”

一通彩虹屁下來，戴茜被誇得飄飄然，忽然間覺得自己成了人生贏家，生日帶給她的陰郁也煙消雲散。

兩人吃完晚餐，陸西蒙開車把戴茜送回了家，又陪她在小區裏逛了逛。

兩人踱着步子走了兩圈，戴茜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天你在寬窄巷子的茶館演出，我去得晚，都沒聽見你唱戲，就看見你哥變臉了。你能不能唱一段給我聽？”

陸西蒙爽快答應：“好啊。”想了想，又說：“我給你唱一段《柳蔭記》吧。”

《柳蔭記》是川劇裏最有名的劇目之一，講的是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才女祝英臺女扮男裝求學，與書生梁山伯在柳蔭下結為兄弟。

兩人同窗三載，祝英臺奉命回家，梁山伯一路相送，到了山下，唱道：

“想當初我把書館來上，綠柳紅杏好風光。”陸西蒙一邊唱着，一邊擡手牽住了戴茜的手，将她也帶進了戲裏。

戴茜出神聽着，一個字都沒聽懂，卻莫名地感動起來。恍惚間仿佛看見雲山疊疊，江水茫茫，有情人在水畔執手相望，依依惜別。

兩人久久對視着，戴茜覺得自己好像心動了，禁不住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

陸西蒙立刻回應了她，卻也沒有急不可耐。兩人的嘴唇輕輕摩挲着，是一個淺嘗辄止的吻。

親昵了片刻，陸西蒙又拉着她的手散了會兒步。

到了樓下，戴茜猶豫了一下，沒有約他上樓。

陸西蒙跟她道了晚安，轉身往小區門口走。

戴茜望着他的背影，心裏彷徨着，眼看他要走遠，還是喊了聲：“陸西蒙，我們談戀愛吧！”

陸西蒙驚訝駐足，回過頭來，燦然笑說：“好啊，我明天來找你。”

戴茜邁着輕快的步子上了樓，換了身居家服，舒服地窩在沙發上。剛要打開抖音，她忽然想起晚上吃的半塊芝士蛋糕，一股沉重的負罪感登時湧上心頭。

她立刻丢下手機，換上運動裝，來到樓下的步行道跑步。

剛跑了半圈，她忽然瞧見小花園裏坐着個人，身影有些熟悉，腳下還有個白色大毛球。

戴茜上前一看，見李錦書正垂頭喪氣地坐在臺階上，身邊趴着無精打采的奧黛麗。

現在已經快十點了，奧黛麗早就困得要命，咬着李錦書的褲子想要拖他回家，他卻坐着一動不動。奧黛麗洩氣地趴在地上，合着眼睛閉目養神。

戴茜走上去，問：“Jason，你在這兒幹嘛呢？這麽晚了還不回家？”

李錦書看了她一眼，悶悶地說：“剛遛完狗。你才回來嗎？晚上又出去聚會了？”

戴茜在他身邊坐下，說：“沒有，我跟陸西蒙約會了。”

李錦書有些意外：“陸西蒙？那個唱戲的？”

“嗯，我好像有點喜歡他，我準備跟他談戀愛了。”

“你沒事吧？這人一看就不靠譜好吧。況且還是陸西樓他堂弟，能是什麽好東西？”

戴茜白了他一眼：“你別無差別攻擊好嗎？西蒙他長得好性格好，還特別體貼，人家哪裏不靠譜了？今晚他陪我過 30 歲生日……”

“你不是去年就 30 歲了嗎？”

“你別打斷我！今晚我本來郁悶得不行，都覺得生無可戀了，他開導了我幾句，我立刻自信心爆棚。好些年過生日都沒這麽開心了，我覺得，我就需要一個能帶給我正能量的男人。”

李錦書直言不諱說：“你只是享受被捧着的感覺罷了。你這不叫喜歡，只是虛榮心被滿足了，一時有些上頭而已，估計也就三分鐘熱度吧。

反正你們女人都這樣，前一秒說十分喜歡你，後一秒就跟別人過日子了。”

戴茜皺眉道：“你罵誰呢？”

李錦書悻悻說：“今晚我看見周雁南和陸西樓去逛超市了，倆人推着個破車買洗手液、衛生紙，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周雁南這才跟我分了幾天，轉眼就跟那男的好上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女人這麽薄情寡義！”

戴茜默默看着他不說話。

李錦書問：“你看着我幹嘛？”

“我終于知道什麽叫嫉妒到變形了。”戴茜笑道，“你這讓我怎麽跟我姐說呢？”

“随便你。”李錦書沒好氣地說。

“算了，我也不管她的事了，我又不是沒別的事幹，幹嘛幫着她搞婚外情。我整天對她掏心掏肺的，也沒見她說我一句好。”

戴茜說着，大腿一拍：“哎呀，我突然想到，要是雁南和陸總成了，那我以後可能要跟她成妯娌了。”

李錦書憤恨地瞪着她。

戴茜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說：“別想了 Jason，這種事不能細想，越想越難受。趕緊回家睡覺吧，你看奧黛麗都困成什麽樣兒了？”

她低頭摸了摸奧黛麗。李錦書仍然坐着沒動。

戴茜撸了會兒狗，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對了，咱們要不讓陸西蒙帶貨吧？”

李錦書有些不悅：“你別往公司塞這種關系戶行嗎？”

戴茜說：“不是，我是真覺得他行。他只跟我約會了兩次，就能讓我對他動心，這個男人有點東西。”

李錦書哼了一聲：“不就一舔狗嗎？跟他哥一個德行。”

戴茜誠摯說：“他真的是有本事的，說話特別讓人信服，我感覺這人上到八十下到八歲，都能忽悠，不帶貨可惜了。”

李錦書思忖片刻，說：“你要是相信他，可以讓他試試，但責任你得自己擔着。”

戴茜拍着胸脯說：“沒問題。”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戴茜起身走了。

回到家裏，她立刻給周雁南打了個電話，上來就問：“親愛的，能不能把下個月的直播日程表發給我看下？”

周雁南說：“直播日程表在于海倫那裏，我手頭沒有。你着急嗎？着急的話我現在幫你跟她要。”

“不用了，我明天直接跟她要吧。這麽晚了給你打電話，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

戴茜壓低了聲音，又問：“我聽西蒙說，陸總去你家了？你們進展挺快呀，這才幾天就同居了。”

周雁南連忙否認：“哪有？你別瞎說，他吃完飯就走了。”

戴茜嬉笑着，又打趣了她幾句。

挂了電話，戴茜立馬給李錦書發去信息：「那兩個應該還沒睡過，你趕緊回家吧，別在外面喂蚊子了。」

李錦書看了眼微信，沒有回複，起身帶着奧黛麗回了家。

奧黛麗進了家門，迷迷糊糊地來到狗窩，趴下就睡。

李錦書洗漱了一番也上了床。雖說十分困倦，他卻怎麽也睡不着。

戴茜的信息并沒有讓他如釋重負，心口的重量反而越來越清晰，壓得他胸口沉悶，輾轉難眠。

他一遍遍地想着近來發生的事，夢境也變成了蒙太奇。

在那些畫面裏，全部都是他和周雁南經歷過的點點滴滴，他們親密依偎，熱烈纏綿，但每一個畫面的結尾，總是她失望離開的時刻。

曙光從窗簾縫隙裏照了進來，李錦書睜開眼，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夜究竟有沒有睡着。

他去洗手間刷了牙，來到廚房煮了杯咖啡。自從跟周雁南分開後，失眠幾乎成了常态，他對咖啡的依賴更嚴重了。

玻璃窗上映出他睡眠不足的臉，看上去有些頹廢。

一直以來，人們總說他是個體面的男人。但他突然覺得，這種體面毫無意義，在感情裏尤其沒有必要。

李錦書放下咖啡杯，心裏想，是時候跟她好好聊一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