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是不是要我死,你才滿意?

第32章 是不是要我死,你才滿意?

沈令儀僵直地坐在後座, 渾身發冷,麻木地看着窗外。

車在往大學城開。

她不想回那裏,可又十分明白, 周光彥是不會聽她的。

這人今晚難免要瘋一場。沈令儀閉上眼睛,緩緩抽了口涼氣,無助地摳着手背,指甲陷進皮肉, 摳出深深的印子。

在一起那三年多,周光彥其實不常發瘋,絕大多數時候,情緒都很穩定,不是頂着一張面癱臉,就是皮笑肉不笑眼神冷如冰霜。

坦白講, 這人不發瘋的時候, 都挺吓人的,發起瘋來,沒有一顆強心髒容易被他氣背過去。

沈令儀永遠忘不了, 大二那年, 周光彥是怎麽瘋得她每每想起都會後怕。

那年暑假之前, 期末考結束後,班裏同學準備在KTV聚餐慶祝。

沈令儀想去, 周光彥不太同意, 理由是他早就感覺她班上有些男同學對她不懷好意。

沈令儀心想,別人再不懷好意,能比得過你?這話自然是只能藏在心裏的。她挽着他手臂撒嬌:“讓我去嘛, 一個學期就聚這麽一次, 四年頂多四次, 大學畢業後可能大家就沒什麽聯系了。我們班人都挺好的,關系也不錯,我平時就不住校,去學校上完課就走,你都不知道人家怎麽說我閑話的。白星绮告訴我,我們班人倒是挺護着我,聽見別人說我閑話,還會幫我怼幾句呢!”

那會兒周光彥正對着筆記本看文件,她說這麽一大堆,別的沒聽見,就聽見說閑話那句,面色一沉,冷着臉問:“說你什麽閑話?”

提到這事兒沈令儀就來氣,撇着嘴嘟囔:“還能說什麽?說我被包養了呗。天天豪車接豪車送,穿金戴銀的,包包都是限量款——哪有這麽誇張!我已經很低調了好嗎?你送的那些首飾,怕太招搖我都不敢戴的,包也基本上只用你最開始送的那個,其他的全堆在櫃子裏。真不知道這些人怎麽這麽能造謠!”

沈令儀實在氣不過。

周光彥給予了豐厚的物質條件,可她一直都是秉承低調原則,從不敢太招搖。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又在藝術學院,心氣高很正常,炫富秀恩愛什麽的,大有人在,沈令儀則很少。

Advertisement

一來她跟周光彥在一起,起初本來就是不情不願;二來中學時期沒少遭受校園霸淩,轉學到京州後,有了姐夫這層背景,沒人敢霸淩她了,她自己也怕再遇到這種情況,內心總是告誡自己要收斂,別太高調遭人嫉恨。

饒是如此,仍免不了被人非議,甚至惡意诽謗潑髒水。

“天天豪車接豪車送?我也沒天天接送你啊,還有誰去接送了?”

周光彥皺起眉頭。

之前因為豪車接送這事,沈令儀就跟他鬧過,後來他或者司機去接她,都是開的家裏最便宜的車——其實對比普通人來說,還是很貴了,可至少不像以前那麽高調。

沈令儀氣道:“你怎麽關注點總是那麽偏?!有時候我姐,姐夫,還有宋钰姐姐也會接送我呀,人家好心接送,我總不可能挑三揀四的,讓人家接送我時專門換車吧?”

宋钰是她姐夫的妹妹,跟她關系好,拿她當自己親妹妹,一有空就帶她逛街吃喝玩樂。

周光彥眉心這才松開,眼睛就沒離開過電腦屏幕,伸手将沈令儀摟進懷裏:“你管他們怎麽說。咱倆自由戀愛,那些說你被包養的,都是嫉妒。”

沈令儀想,什麽自由戀愛啊,只有你自由,我可不自由。她嘆氣,喪着個臉:“說得容易,哪能真的做到完全不在乎別人的評價?我不像你,臉皮這麽厚。”

被罵臉皮厚,周光彥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勾了勾唇,嘚瑟起來:“那你可得學學我。”

沈令儀噘嘴,臉埋進他懷裏:“學不來。哪有小周爺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氣……”

周光彥哼笑,扣上電腦,扳起她下巴,目光落在這張巴掌大的清麗面龐上。

“你是小周爺的女人,小周爺就是你最大的底氣。”

她用那雙水汪汪的鹿眼望着他,聲音嬌嗲:“那小周爺開開恩,讓人家明晚參加班級聚餐嘛。”

周光彥苦笑着仰了仰頭。

沒辦法,怎麽偏偏就吃她這一套?

他捧起她的臉,薄唇貼在她唇邊,話語間帶出淡淡煙草味的呼吸:“小周爺開不開恩,那可要看寶寶你有什麽表現。”

弦外之音沈令儀當然懂。她紅着臉,翻身跨坐上去。

腳下是色彩鮮麗觸感柔軟的波斯地毯。

兩個人在地毯上翻滾,像是墜入一場迤逦夢境。

她不是不知道後果,不是不清楚未來,然而她沒有選擇。

她回不到從前,人生無法按下重啓鍵,只能在一次次暴烈的歡愉中,麻痹自己——會過去的,再忍幾年,等到他要結婚了,就會放手了。

男人嘗到了甜頭,最緊要那關口她化成蜜,跟他咬耳朵,他酥得頭皮發麻,心裏再是不想答應,也只能由了她去。

生怕一拒絕,她就把蜜收走,不給他半點甜頭。

沈令儀去參加聚會時,腿都是軟的,人也迷迷瞪瞪。

頂好的遮瑕膏也遮不住眼睑下的黑眼圈,倒是把脖子上的吻痕隐去了大半。

白星绮見她這樣,還以為病了:“要不別去了,在群裏說一聲身體不舒服,咱們班同學都挺好的,會理解的。你趕緊去醫院查查,臉這麽燙,人又沒精神,別是發燒了。”

沈令儀苦着臉搖頭。

她哪敢去醫院檢查,真要去查,醫生保準得勸她那方面注意克制。

她倒是想克制,可周光彥不克制,她又有什麽法子?

“哎呀,臉怎麽越來越燙了!你是腮紅化重了嗎?還是真發燒了?不行不行,我去藥店買個體溫計。”

白星绮轉身往路邊藥店裏拐,被沈令儀一把拉住。

“不、不用了,我就是沒休息好,緩緩就行。咱們快過去吧,我看群裏正發照片呢,好多人都到了。”她實在沒臉說,自己臉紅燙手身軟無力,不是因為發的這個燒,是先前發了不該發的sao。

白星绮沒辦法,只能扶着她上車。

到了KTV,大家吃吃喝喝唱唱歌,她沒精力參與,安靜坐在角落,看着眼前的熱鬧景象,心裏還是高興的。

只不過沒高興多久,就收到一條掃興的消息。

周光彥:【寶寶腰還難受嗎?】

真好意思問。沈令儀氣得想捶人。

沈令儀:【難受,腿也疼……】

周光彥:【後天忙完帶你飛新城,這個季節那邊瓜果特好吃,烤羊肉也正宗。】

沈令儀:【不想去。那邊瓜果太甜,糖分好高啊。羊肉也不愛吃,膻得慌,騷味兒重。】

周光彥:【那咱倆口味還挺不一樣,我就喜歡騷的。寶寶騷起來真帶勁。】

沈令儀:【周光彥你是不是一會兒不欺負我就憋得慌!!!】

周光彥:【确實挺憋的……我讓老鄭過來接你吧,周老師在辦公室給你補課。】

沈令儀:【流!氓!!!】

周光彥:【怎麽,沈同學不喜歡?不是叫得挺歡?】

沈令儀:【我那是在哭……】

周光彥:【周老師就喜歡看你哭。】

沈令儀:【周老師,像您這麽變态的人,真是不多見了……】

周光彥:【過獎,周老師會再接再厲。】

沈令儀:【去死!!!】

周光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沈令儀恨不得摔手機,趕緊退出微信。多看一眼跟他的聊天記錄都不行,羞臊得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人渾話張口就來,實打實的便宜被他占盡,嘴上還要欺負她,沈令儀臉紅如血滴,趕緊拿起一罐冰可樂貼臉上降溫。

她不回複,周光彥也沒再發消息過來。

其實沈令儀知道,他是最讨厭跟發微信閑聊的,這人一貫的原則就是——可發可不發的消息,一律不發;可回可不回的消息,一律不回。

唯獨對她不一樣,消息發得勤,回得也快。有時候聊着聊着,她要是不回他,這人還要打電話過來,問她怎麽不理大哥哥了,是不是在和別的小哥哥撩騷。

她知道這人就是想刷存在感還嘴賤。天天被他管得這麽嚴,哪敢撩別的小哥哥?別說撩了,走路上多看別的男人一眼,他眼刀立馬飛過來。

警告和威脅不要太明顯。頭頂大太陽,沈令儀挨了那記眼刀,感覺像是立馬跌入冰窖。

這次她沒理會周光彥,過了會兒這人果然打電話來,但她沒接着。

同學們見她獨自坐在角落,靜靜地不說話,以為她心情不好,紛紛圍過來關心詢問,又是讓她唱歌,又是拉着她一起打牌。

氣氛很嗨,沈令儀沒多久就玩兒進去了,壓根沒空看手機。

大家正年輕,精力旺盛,嗨到半夜三點才覺得有幾分累。白星绮醉倒在沙發上,捧着酒瓶子邊哭邊罵梁曉是個王八蛋。

那陣子他倆鬧分手,吵得不可開交,沈令儀沒少聽白星绮罵梁曉,陪周光彥去參加哥們兒間的局,為了替姐妹撐腰,她也沒少給梁曉擺臭臉。回來周光彥還數落她呢,說她讓梁曉太沒面子,沒必要搞成這樣,她才懶得管梁曉有沒有面子,氣呼呼把周光彥也罵一頓。

男人要是太狗了,那就活該被罵。沈令儀扶着喝斷片兒的白星绮走出KTV,在路邊等出租車。

這個點兒出租車少,等了一會沒等到出租車,倒是等來了梁曉那輛賓利。

沈令儀看見梁曉就來氣,還沒來得及開口罵,這人就跟土匪似的,從她手裏擄走了白星绮,車子絕塵而去。

這會兒再怎麽罵也不夠解氣,沈令儀氣得直跺腳,正罵着,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名字,回頭一看,是班長。

班長踉踉跄跄朝她走來,路都走不了直線,好不容易到了她跟前,磕磕巴巴開口:“沈、沈同學,大晚上的不、不安全,我送你回、回家!”

沈令儀看他這個樣子,自己回家都費勁,還想送她,不禁失笑:“不用了班長,我給你叫個車,你先回去吧。”

班長猛地一甩頭:“別介!我怎麽能自己回去?把你一個人留這兒,我不放心。你是不是以為我喝醉了?沒有!我沒喝醉!這點兒酒,小意思!”

沈令儀無奈地笑了笑,碰巧有輛出租車路過,她給攔了下來。

班長死活不肯上車,搖頭晃腦否認自己醉了,差點摔倒在路邊,沈令儀眼疾手快扶住他,不料這人卻一把将她摟住。

男女力量懸殊,沈令儀掙不開,被他死死摟着,又急又氣,哭着喊他放手。

班長不僅不放,還摟得更緊了。

“沈同學,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也不是心甘情願被那個老男人包養的對吧?聽他們說那老男人雖然有錢,可是又老又醜,你這麽年輕漂亮,跟着他,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出租車司機是個好心人,見狀立馬下車幫忙把他拉開,剛一拉開,他又沖沈令儀撲了過去。

“令儀!你不能再這麽錯下去了!回頭是岸啊沈令儀!離開那個老男人,跟我在一起!我會疼你愛你,無條件守護你!他不可能娶你的!可我不一樣,畢業咱們就結婚!不,不用等到畢業,等你滿了二十歲,一到法定婚齡咱倆就去領證!沈令儀,我喜歡你!比那個老男人喜歡你多得多!”

“那老男人算什麽東西!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有錢了不起啊?!我呸!早晚我要讓他知道,他除了有錢,沒有任何地方配得上你沈令儀!我他媽一定——卧槽!啊!”

班長話沒說完,忽然橫空飛來一拳,狠狠落在臉上,他眼鏡都被打飛了,捂着臉痛呼,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又橫空飛來一腳,直接被踹倒在地。

沈令儀一轉臉,就看見周光彥那張黑如閻羅的臉。

她頭一回見他氣成這樣,臉色冷得駭人,氣場裏帶着殺意,目光兇狠得像是随時準備把地上的男人撕碎。

班長躺在地上翻滾,痛得無法爬起來,捂着腰龇牙咧嘴,臉上又挨了一腳踹,血流得滿臉都是。

周光彥走近一步,蹲下來,抓起他衣領,冷着臉問:“我不配,你配?”

班長吐出一口血,嘴裏含含糊糊聽不清在說什麽。

周光彥猛地将他推回地上,面無表情又往他身上一頓踹。

沈令儀以前聽別人說過,周光彥打架特狠,可沒想到竟然這麽狠,完全是把人往死裏踹。

班長抱住自己縮成一團,痛苦地慘叫。

KTV經理聽見動靜,帶着保安趕過來拉架,以為哪個混混鬧事,正要報警,走近了一看,發現踹人的是周光彥,手機屏幕上的“110”一個一個删去,慌忙賠笑:“喲,小周爺來啦?這大晚上的,您消消氣,消消氣。”

周光彥冷冷瞥他一眼,轉回頭來,準備繼續踹人。

經理怕再這麽踹下去鬧出人命,趕緊伸手将他拉開兩步,滿臉堆笑将他往KTV大堂裏拉。

“咱犯不上跟這種人計較,走,我給您開個總統房,咱們一醉方休!最近新來的幾個酒水銷售,哎喲,那叫一個膚白貌美會來事兒!我記着您以前可常來咱們這兒的,去年開始就不來了,怎麽的呢,看不上咱這兒的酒水銷售啊?”

周光彥冷冷甩開經理,又回到班長跟前,擡腳要踹,沈令儀撲過來抱住他胳膊。

“別打了!周光彥……”她死死抓着他,哭着不停地搖頭,眼裏滿是驚恐,“別打了,我害怕!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周光彥扭頭,冷冷看着她,勾了勾唇角。

“死不了。有的是辦法讓他生不如死。”這麽多年架不是白打的,周光彥很清楚怎麽打會死人,怎麽打不會,但卻會讓人痛不欲生。

沈令儀已經吓得渾身發顫,眼淚不住地往外冒,聲音也是抖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周光彥,你放過他吧,他只是喝醉了!有時候人喝醉了沒法控制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周光彥鼻腔裏哼一聲,冷笑:“那我就讓他長長記性,一輩子記得這個教訓。”

沈令儀見勸不動,撲在上去将周光彥抱住,往後推了幾步,雙手摟住他脖子,整個人挂在他身上。

“咱們回家吧,求你了,周光彥,別打了,我好害怕……”

她的淚順着臉龐滑下,落在他頸上。

周光彥火氣還是沒消,沉聲冷冷地問:“你是怕他死,還是怕我坐牢。”

沈令儀搖頭:“都怕。咱們回家好不好?我錯了,以後再也不随便出來玩兒了!”

她其實想不通今天這事自己到底錯在哪,明明沒有錯,為了阻止他繼續犯錯,還要給他道歉。

可眼下如果不這麽做,這人指不定把班長打成什麽樣。沈令儀忍着一肚子委屈,跟周光彥又是道歉又是保證。

這人好半天沒說話,KTV經理和保安也不敢開口表态,周圍只有班長的哀嚎和沈令儀的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周光彥扯下沈令儀雙手,摟着她的腰等她站穩,擡眼看着她,問:“這人叫什麽?”

沈令儀不作聲。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周光彥抿着薄唇點點頭。

“行,我自己查。”他有得是辦法。

沈令儀知道瞞不過,攥着他的手哭求:“你別鬧了好嗎?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樣,以後班裏誰還敢接近我?誰還——”

“他那是接近嗎沈令儀我問你,都他媽性騷擾了!碰你之前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沒弄死就不錯了。”

說着,周光彥反手抓住沈令儀腕子,拽着她走回自己車邊,将她往後座一塞:“還有你沈令儀,咱倆這筆賬也得好好算算。”

沈令儀哭得停不下來,看向窗外,經理和保安仍沖着他們這邊賠笑。

地上,是滿臉血跡痛苦掙紮的班長。

她不忍地轉過頭來,捧着臉大哭。

周光彥一肚子火沒撒完,本來就心煩意亂,聽她哭成這樣,更是煩躁,猛地打開音響,音量開到最大,震耳欲聾的後搖蓋住了沈令儀無助的哭聲。

開回大學城那邊地下車庫,周光彥關掉音響,音樂戛然而止。

他以為身後會傳來沈令儀的哭聲,後面卻出乎意料的安靜。

周光彥扭頭,看見沈令儀一臉木然,面無表情,垂眸盯着自己絞在一起的手。

他下車,拉開後座車門,等沈令儀出來。

沈令儀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出來。”周光彥手搭在打開的車門上,冷冷看着她。

她還是不動,也不作聲,下一秒,就被周光彥攥着腕子拽出來。

進到家裏,周光彥砰地把門摔上,松開沈令儀,黑着臉往卧室走。

沈令儀這才又哭出聲來,沖着他背影喊:“你兇我幹什麽?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還是給你戴綠帽了?!找我算什麽帳!”

周光彥正上樓,聽到這話,走一半停住,轉身冷眼看過來:“被他抱着這麽舒服?都舍不得掙開是嗎?”

沈令儀氣得血湧天靈蓋:“我要是掙得開,能讓他抱這麽久嗎?周光彥,你說這話沒良心!能給的不能給的我都給你了,到頭來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麽個饑不擇食的形象!”

周光彥不作聲了,沉着臉下樓,走到她跟前。

“給你打這麽多電話怎麽不接?”他冷聲問。

沈令儀從包裏掏出手機,打開一看,十二個未接來電。

“我跟大家唱歌打牌,沒注意看手機。”她淡着臉解釋。

周光彥哪裏會信,唇邊挂起冷笑:“将近八個小時,沒看一眼手機?沈令儀你問問你自己,這話可笑不可笑。”

沈令儀是真沒看手機,被他這樣冷嘲熱諷,心裏實在委屈,眼淚撲潄漱往下掉。

“有什麽可笑的?要說可笑,我當初會跟了你,才是最可笑的!”

周光彥冷笑着挑眉:“所以後悔了?後悔當初選了我,沒選今晚摟你那個王八蛋?”

沈令儀也笑了,冰霜般的目光對上他那雙黑眸,半仰起臉,忍着不讓淚再掉落:“他是王八蛋,你又是什麽好東西?聽KTV經理那意思,以前你還是他們那兒的常客呢,這兩年怎麽不去了?沒在那兒遇上入得了眼的姑娘吧?”

周光彥肺都快氣炸,轉過頭扶着額,片刻後扭頭淡淡看向沈令儀。

“對,我人渣,我王八蛋,我以前愛出去浪。總這麽翻舊賬有意思麽?咱倆在一起以後,我有對不起你過麽?”

沈令儀眼淚汪汪擠出個笑:“你對不對得起我,自己心裏有數。”

她抹着淚跑上樓,沖進卧室将門反鎖,背靠着門閉眼流淚。

那人沒追上來。過了好一會兒,下面噼裏啪啦叮了咣當一陣響,很久才消停。

終于,樓下沒了動靜。

沈令儀靠着門一點點滑落,癱坐在地上,抱着雙腿,頭埋進膝蓋,哇地一聲哭出來。

那晚周光彥不知道去了哪,沒再回來。

沈令儀就這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哭到天亮。

在出來時,看見樓下滿地狼藉,被他摔得稀爛。沈令儀轉身回到房間,默默收拾行李,搬回學校寝室去。

沒幾天她就聽說,班長住院了。

從那以後,沈令儀再沒見過班長。大三開學後,白星绮說,班長申請退學了。

沈令儀很少回想這段記憶。

她不敢想。

無論是周光彥那狠戾的氣場,還是班長那痛苦的哀嚎,都讓她害怕得不願回想。

如今坐在車上,被周光彥強制帶回來,她在極度的恐懼中陷入一種麻木狀态。

很久以後沈令儀想,這個時候,其實自己已經看透了。

已經陷入了一種對幸福再無任何期盼的絕望。

她被周光彥從車裏拉出來,被他一路拽回那套曾經擁有過太多甜苦回憶的房子裏。

她看着周光彥摔門,陷進沙發裏,雙手捂着臉沉默,就像在看一出既不好笑也讓人哭不出來的鬧劇。

她就這樣安靜又麻木地看着他,直到他擡起臉,痛苦而隐忍地望了她許久,最後忍無可忍開口:“為什麽騙我?”

“因為受夠了。”她直視他焦灼的目光,視線清冷而淡漠。

“周光彥,我受夠了。”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又睜開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你要是實在恨我,就殺了我吧。”

周光彥仰起臉,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燈。

燈光透過一粒粒水晶,折射出絢麗光暈,晃得他眼疼。眼一疼,眼眶就紅了,眼裏升起霧氣。

“我對你不好麽,沈令儀?”他低頭,潮濕的眸子望着她。

“好。”而她已經什麽都不想争辯。

“你是不是特恨我?”他攥住她手腕,收緊力道,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見。

“不恨了。”沈令儀淡淡開口,眸光清冷,“我只想向前看,重新開始,好好生活。”

“那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周光彥聲音喑啞,壓抑着難以言述的痛心和無奈,“那也是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沈令儀以為自己淚已經流盡,再也不會因為他落淚,一聽見孩子,麻木的心髒又開始揪着疼。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為什麽要怪我?是我想車禍的嗎?是我不想活了嗎?周光彥,如果我沒有那麽堅強,或許早就跳樓了——從你威脅我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起。”

她苦笑,搖了搖頭,清冷寡淡的面孔上,看不見一絲希望和血色。

“周光彥,其實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你不愛任何人,你愛的,只有你自己。你以為的對我的愛,不過是一種偏執的占有欲。我這輩子,是不是只能做你的私人玩物?”

沈令儀臉上笑意加深,眸中一片冰冷。

男人沒有說話。

她覺得好累,默默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忽然一聲巨響,沈令儀睜開眼,看見茶幾翻倒在地上的茶幾。

周光彥笑了,搖着頭看她:“以前哪次吵架,你不是鍋碗瓢盆摔個遍,怎麽這回這麽冷靜?”

他從褲兜裏掏出煙盒,抖出一根煙往嘴裏塞,側頭點燃,轉臉看向別處,噴出一口白霧,又扭過頭來看着她。

“這麽護着林然,有感情基礎了呗?”

“周光彥,你是不是瘋了?”

沈令儀知道他要發瘋,沒想到會瘋成這樣。

他倒不氣,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說,點點頭,冷笑:“對,瘋了,我他媽就一瘋子,早知道有今天,當初我逼你跟我在一起那會兒,你就該從樓上跳下去。”

“是不是要我死你才滿意?”沈令儀眼睛紅得不像話,臉上挂滿淚水卻渾然不知。

周光彥坐回沙發,後背仰靠着,擡腳踹開旁邊的腳凳,煙塞嘴裏,猛吸一口,吐出煙圈來。

“你死了誰也別想好過。我頭一個拉林然給你陪葬。”

簡直不可理喻。沈令儀心痛得像是快裂開:“周光彥,我騙你是我的事,你別傷及無辜!”

他仍是笑,目光冷得令人發指:“那就跟林然保持距離。否則我不敢保證,自己瘋起來會做出什麽事。”

沈令儀低頭,垂下眼眸,好半天不作聲。

良久,她輕輕開口:“所以你到底想怎麽樣?不是說過麽,讓我‘愛滾滾,別後悔’?我自己滾,行了麽?”

她轉身往外走,男人猛地起身追上來,攥着她腕子不撒手。

“別碰我。”沈令儀用力想甩開,怎麽也甩不掉。

她扭頭,恨恨看着他:“別碰我,我惡心!”

周光彥不放手,任她怎麽罵怎麽掙紮也不肯放。

有一陣她掙紮得實在太兇,他想起她小産至今還不到兩個月,怕她傷着,拼命抱住她,不許她有大動作。

鬧了太久,她像是累了,無力地被他抱着,身體找不到重心,他感覺自己一松手,她就會昏倒在地。

周光彥這才發現,她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打橫抱起她,疾步上樓,将她輕放在床上,俯身握住她的手:“哪裏不舒服?”

沈令儀只覺天旋地轉,許久才緩過神來,雙目仍是無法聚焦,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角滾落兩行清淚。

“你們這些京圈公子哥,從來沒把女人當人看,對麽?白星绮怎麽不明不白跟了梁曉,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那晚誰給她下的藥。”

沈令儀緩緩轉過臉,面色慘白,擰着眉卻笑了:“還有你,周光彥,咱倆第一次睡的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沒有錄像,對不對?你騙我說拍了照錄了像,其實壓根沒有,對不對?我年輕,單純,腦子笨,随便吓唬一下就當真了,你就是這麽想的,對不對?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開始騙自己,不斷自我催眠:跟着你其實沒什麽不好。你有錢,有勢,有地位,人還長得那麽好看,家裏背景也硬,這麽看來,其實是我配不上你。能入得了小周爺的眼,我真該謝天謝地。

“可是周光彥,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我十八歲跟了你,到現在,心早已經被你傷透了,孩子也沒了,拖着虛弱破敗的身子,唯一的心願,就是好好活下去……

“你們這些京圈貴公子呀,一個個的,吃人不吐骨頭。”

她聲音一句比一句輕,卻如同重錘,一下一下砸在周光彥心上。

這些話,他沒法反駁。

在這個圈子裏,大家提起女人,用得最多的字眼,不是“泡”,就是“玩”。

他垂首沉默,避開她哀怨凄楚的視線,正想着要怎麽回應她這番話,她忽地從床上跳下來,往外跑去。

等他反應過來時,沈令儀已經跑出了卧室,跑向樓下。

她拼了命地跑,像是身後有惡鬼,縱使前方萬丈深淵,她也寧願縱身一躍。

周光彥差幾步就追上了,卻見她把檀木架上的古董花瓶推倒在地。

花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沈令儀撿起一塊瓷片,擡起另一只手,毫不猶豫地狠狠劃過手腕。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7-06 22:28:36~2023-07-07 22:34: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wangWaiJun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