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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渡夏天

(不輕易喜歡人呗。)

客廳內空氣在這一刻徹底靜寂起來。

安靜無聲。

男人揉她腦袋的力度不輕不重, 動作自然，就似随手那麽一揉。

可許微櫻心跳莫名滞了一下，她輕呼了口氣, 先是看眼游戲界面，然後又看向倦怠阖眼的段峋。

她長睫顫了下，努力控制臉上表情，眉眼平靜說, “你還沒睡醒，你繼續睡，我先回去了。”

語畢，許微櫻伸出纖細胳膊，動作輕輕地把段峋手機給放在茶幾上。

而當她收手，側眸, 視線卻直直地和段峋撞在一起。

他微坐直了身子, 薄淡的眼皮散漫垂着，眉眼間的倦懶緩緩消褪，神色清醒不少。

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兩人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許微櫻默了默, 剛想開口時, 段峋先她一步出聲, “幾點了？”

“……”許微櫻低眸看下自己手機界面，嗓音溫吞, “五點五十七, 快六點了。”

段峋懶洋洋地嗯了聲，他掀了掀眼皮，嗓音聽不出情緒好壞地說, “行, 等會兒一起去蕪禾街巷喝個早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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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題跳躍地有點快, 許微櫻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可一想到，因她睡相不好，剛才整個人都趴在了段峋身上，她手心還無意識按在了他腰腹上這一過分行為。

他都不知情。

許微櫻就感覺有點心虛。

所以她抿抿唇角，斟酌着輕聲，“你這是需要飯搭子嗎？”

“好噢，”安靜幾秒，許微櫻眨眼，嗯了一聲，慢吞吞補充，“我當你飯搭子。”

“……”

段峋漆黑眼眸看她，眉心重重一跳，似是沒想到她竟能理解出“飯搭子”這話兒。

半晌後，他唇角一松，自顧自地被她逗樂了。

“行吧，”段峋拖腔帶調地嗯了聲，語氣懶洋洋，“就按你說得，先當飯搭子。”

說到這兒，他刻意頓了下，視線毫不遮掩地直勾勾盯她。

“不過呢。”

段峋唇角上揚，一字一句地，“往後是什麽關系，就我說了算了。”

-

許微櫻拿鑰匙，打開房門，她換上室內拖鞋，機械式地往衛生間走。

只感覺她現在腦子莫名有點迷糊和亂。

除了飯搭子。

往後，她和阿峋還會是什麽關系呢？

許微櫻未想明白，只是心跳莫名地有點快。

她緊抿了下唇，撥開水龍頭，在嘩啦啦地水流聲中，許微櫻慢吞吞地洗了洗臉，然後擠牙膏，開始刷牙。

她白皙臉頰邊有濕漉漉的水珠，也沒擦，只一直舉着牙刷。

薄荷味的牙膏刺激許微櫻的嘴巴，她深呼吸一口氣。思緒又不受控制地飄到了段峋解鎖手機，點開“開心消消樂”這款游戲，遞給她玩的那一幕。

當時，他倦懶阖眼，神色還未完全清醒，可動作熟稔又自然。

讓許微櫻抑制不住地猜想，段峋是不是。

已經。

認出她來了？

只是。

許微櫻，不敢去肯定。

她的猜想。

畢竟她的變化，真的很大。

許微櫻睫毛顫了下，愣愣地盯向鏡中的自己。

膚色雪白，素面朝天，下巴上有水珠滾落，眉眼五官是精致好看的。

這是一張和小時候，完全看不出太多相似之處的臉蛋。

許微櫻有點恍惚，慢半拍地記起，她開始變好看，好像是從高三那年開始。

-

高中時期，許微櫻個子抽條發育的晚。在班級裏，她是個子最矮的一位女生，臉蛋也依舊胖乎乎的，格外顯小，就被老師安排在靠近講臺位置坐。

她性格內斂沉默，在班級裏話很少。除了課堂上老師提問，她會回答問題說話時，平常很少會和同學聊天，只是安靜的寫題做試卷。

就連晚上在女生宿舍裏，舍友們閑聊。她們在嬌笑聲，無可避免地會聊起青春悸動時，許微櫻也只是一知半解地沉默聽着，她完全接不上話腔。

所以時間一長，在班級和宿舍中，同學和舍友們對許微櫻的印象就有唯有，沉默寡言木讷的書呆子。

存在感低到宛如透明。

只有每周每月每學期的考試排名出來後，許微櫻的名字排在上面，會引起幾分目光外。

其餘時候，學校舉辦文藝晚會和彙報演出時，班級裏的熱鬧也都只會聚焦在特定的一群男生女生身上。

而他們的熱鬧和許微櫻無關。

只是偶爾。

許微櫻聽着他們熱鬧的笑聲，她在寫試卷時。

某一刻也會停下水筆，回頭，平靜輕輕地看一眼。

而那一瞬間，是會讓許微櫻無可避免地回想起。

中考結束後她在民宿庭院的暑假。

她也是曾經。

短暫地，參與和擁有過這般青春熱烈。

不是。

透明安靜到，無人問津。

不可否認地是。

高中時的許微櫻是會很懷念，她曾短暫擁有過的那場熱烈夏日。

是在她記憶中，無法抹去的明燦一筆。

所以當邁進高三，距離高考越來越近，爸爸媽媽曾問過她高考後填報志願的想法。

問她要不要在省內讀大學，能離家近點時。

許微櫻安靜地搖搖頭，溫聲說，她想要去南方省份讀大學。

中考後，她在民宿庭院中渡過的夏日裏。

性格使然地安靜，她沒有勇氣去詢問過畫室中的少年少女們，是來自那座城市。

但她是知道省份的。

所以，許微櫻默默定下了将來想要去報考大學的省份。

就似。

随着蝴蝶娓跡，她想要，去抵達。

-

也就是在學習壓力日益劇增的高三，不知不覺間，許微櫻開始抽條長個，瘦了下來。

她慢慢地褪去了臉上的嬰兒肥，逐漸顯現出五官輪廓。

而當高考結束，同學們都解放似地喧笑歡呼。班長并開始安排成績出來前，選個日期，全班要和老師們一起聚餐吃飯，感謝其三年教導。

而班級聚餐地點就是在縣城內的一家大飯店，訂了一間大包廂。

那時候，班級裏的男生女生們，為了慶祝高三苦學一年的解放，都不約而同地收拾打扮了起來。有男生染了頭發，女生化了妝，每個人都有或大或小的變化。

卻未預料在聚餐那天，最讓在場的同學們深感驚訝變化最大的，卻是透明人似的許微櫻。

上午出門前，許媽媽知道她要去參加班級聚餐。

就從衣櫃裏拿出了一條她給許微櫻買的裙子，讓她給換上。而那時候，許媽媽是希望，她的女兒可以明媚又活潑的。所以也為了慶祝她高考結束，就給她準備了新衣服。

只不過當許微櫻看向裙子時，她卻認真說，“碼數小了，我穿不上。”

話音落地，許媽媽哭笑不得起來。

才明白過來，她女兒竟然都沒發現，高三一年她已經瘦很多了。

許媽媽拍了拍許微櫻的肩膀，笑着：“你現在瘦了，媽媽給你買的裙子是M碼，你能穿。”

“……”許微櫻默了須臾，有點未反應過來，畢竟高三時她全部的專注力都放在了迎接高考上，從沒關注過體重變化。

回神後，她嗯了一聲，聽話地換上了新裙子。

薄荷綠的淺色夏裙，貼着少女柔軟腰肢，許微櫻是沒費力氣地就穿上了。

那一刻，她愣了下。

而許媽媽看着結束高考後，穿上新裙子的女兒，她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畢竟，她這女兒，從小到大性格就安靜寡言，也沒什麽朋友。

除了中考暑假那年，她認識了一群比她大兩三歲的少年少女們。

其中有位少年就會帶妹妹似地，帶許微櫻玩。她跟在他身側，眼眸明亮，臉上放松的笑容，才是多了起來。而許媽媽做母親的是看在眼裏，心裏自然是很高興的。

只不過當夏日結束，少年和朋友們離開後。

許微櫻邁入高中讀書，周六日她回家時，卻依舊是沉默又安靜的老樣子。

所以當高考結束，許媽媽是很希冀，許微櫻能多交結朋友，和同學們多聚聚玩一玩。

現在許媽媽看着穿着淺色夏裙，逐漸顯現出漂亮眉眼的許微櫻，她開心笑着說：

“女大十八變，櫻櫻抽條長開了，現在就很漂亮了，以後還會越來越好看的。而高考也結束了，你就多和同學們聚一聚，好好地放松放松……”

媽媽說的話，許微櫻安靜地聽着。而對于她說自己抽條長開變漂亮的話語，卻并未放在心上，只當媽媽是在鼓勵她。

畢竟許微櫻有自知之明。

她從不認為，自己會和“漂亮好看”挂鈎。

可卻未預料，當許微櫻到達聚餐現場後。

她安靜地坐在角落，卻莫名感覺到，總有似有似無地視線落在她身上。

許微櫻茫然又不适應，如坐針氈，然後沒過多久，坐在她身邊的一位同班女生，盯着她，詫異說，“……許微櫻，你怎麽瘦了這麽多了啊，高考前都忙着學習，沒看出來。”

女生目光盯着許微櫻，發現她不僅僅是瘦了，皮膚也是細膩的白，就連眉眼五官都很純透。

她穿着薄荷綠的裙子，似柔軟抽條新柳。

聚餐那天，班級裏的同學們都沒有想到，瘦下來的透明人許微櫻。

雖依舊安靜，卻總是會吸引人目光。

所以當聚餐結束，同學們轉場又要去KTV唱歌時。

在包廂裏，沉默安靜坐着的許微櫻，卻是引得兩個男生，去主動找她要聯系方式。

那時候，許微櫻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好像看起來和以前是有點不一樣了。而對于男生要聯系方式的行為，她沒有猶豫地都進行了婉拒。

畢竟，高中三年在班級裏，都沒有多餘接觸。

畢業後，加聯系方式，許微櫻覺得，沒有任何必要。

而對于許微櫻的拒絕，其中一位男生撓撓頭，尴尬地實話實說：“在班裏，我們接觸少，你不願意加聯系，能理解。”

說到這兒，男生看着許微櫻鼓起勇氣繼續道：

“不過想到填完志願後，以後就更沒什麽機會見面了。我就想告訴你，在飯店你剛進包間的時候，我還以為看見了，曾看過的一部港片電影裏的女演員……就隐約感覺有點像，很好看。”

許微櫻聽着對方說的話。

直到聽見結尾“好看”兩個字，她才遲鈍地明白過來，男生是在“誇”她。

只是那時的許微櫻對于有關她外表的話語，她聽起來都是平靜又無感的。

并感覺很虛浮。

只因她心底，依舊不覺得，她是好看的。

所以許微櫻只是禮貌客氣地嗯了聲，就當了個插曲掠過。

只不過當同學們在包間裏歡鬧地唱歌，環境太吵鬧，許微櫻就去了趟洗手間。

而當她站在洗手臺前洗手時，想到男生提起了“港片”時。

她避無可避地再次，回想起了。

三年前的夏天。

-

某個陰雲綿綿的午後，畫室老師帶着學生們，在宏村的一處古樸的長廊下，支起了畫板，開始寫生。

許微櫻捧着段峋的手機，安靜地坐在一邊看着。

看了一會兒後，她戳開手機屏，慢吞吞地輸入密碼，把音量關閉，點開“開心消消樂”開始玩。她心無旁骛地玩了幾關後，畫室老師開始讓大家休息。

天色陰綿，雨水不知何時會落。

所以畫室的少年少女們就都待在了長廊下，哪兒都沒去，開始閑聊起來，并各自都聊起了喜歡的男女明星。

其中一位男生就毫不掩飾對朱茵的喜愛，說她在《大話西游》中飾演紫霞仙子沖至尊寶眨眼那一幕，真是太絕了。看得他念念不忘，完全就是他女神。

話題聊開後。

曾經在湖邊問過金毛蔡，段峋喜歡什麽類型長相的女仔，卻沒得到準确答案的女生。

就借着這個話由，笑着主動問道，“阿峋，你喜歡那位女明星呀？”

當時，許微櫻正在玩開心消消樂。

段峋湊過來，低眸看着。并順手，調高音量，幫她消了幾個。

聽到女生問話後，他眼皮都沒擡，只散漫回：“沒有。”

女生驚訝小心翼翼追問，“你沒喜歡類型的女明星嗎？”

她話音落地，金毛蔡大剌剌接腔，“阿峋電影是看得多，但還真沒喜歡的女明星，你也就別好奇追問了。”

“……”女生無言消了聲。

許微櫻一心二用地聽着，手上的消消樂沒顧上。

段峋指腹點在上面，幫她消。

他看她一眼，彎了下唇角：“怎麽着？小朋友，你有喜歡的女明星？”

“……”許微櫻老實搖頭，慢吞吞回，“沒有。”

默了默後，她小聲好奇問，“他們都有喜歡的女明星…你為什麽沒有？”

段峋笑，似散漫随口說，“我這人呢，比較專一。”

說着話，他俯身順手點開心消消樂的動作沒停。

彩色小方塊消除，發出清脆音效。

在音效聲中，許微櫻聽見少年拖着尾音，懶洋洋補充，“不輕易喜歡人呗。”

作者有話說：

阿峋能不專一嘛！

從小到大沐浴露牌子都沒換過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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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劇情太多了，沒寫完，明天繼續，嘗試日六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