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只聽到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劉氏突然幽幽道:“果然是有喜事

第61章 只聽到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劉氏突然幽幽道:“果然是有喜事。”

“去吧, 安心等我回來。”

“那時,有話跟你說。”

音音得了哥哥的話,心滿意足回身, 帶着一行人往院子深處去了。

橘墨把姑娘送進去,出來倒水的時候,聽到廊下一個婆子壓低聲音猜測:“少爺的意思莫不是看好了哪家公子——”要不然什麽話非得回來說,論理說小姐及笄一年有餘了, 早該說定人家,說準了再放上兩年又能備嫁妝,又能讓小姐多學學掌家理事兒。

橘墨咳了一聲,廊下陰影中的婆子頓時閉嘴,笑着打招呼問姑娘還有什麽吩咐。

月洞門外,陸子期帶着錢多轉身朝上房去。長久的貼身跟從, 讓錢多知道這會兒是他可以多話的時候。

錢多笑嘻嘻問:“公子高興呢。”

陸子期瞥了他一眼, 沒接話,問他白日吩咐的幾件事安排的怎樣,聽錢多說完, 陸子期點了點, 贊了句:“長進了。”

自己長進沒長進, 錢多說不好,但這會兒公子果然是高興呢。

公子已邁進房中, 突然轉身, 問錢多:

“知道‘努力加餐飯’什麽意思嗎?”

錢多忙回:“小的再不讀書,也能聽明白,這是姑娘讓公子好好吃飯愛惜身子呢。”

“果然長進了。”陸子期這才進了房。

錢多撓頭, 有些摸不着頭腦:公子什麽意思?他可不會認為公子是跟他說閑話, 他們家公子——除了跟他們姑娘, 一向不愛說閑話的,就是在外面辦事,說的每句閑話也都是不得不說的正話。

屋內寬袍只餘白色中衣的陸子期,想到了那句一本正經的“努力加餐飯”,再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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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令人老,努力加餐飯。這本就是——,可惜,她怎麽這麽笨呢。

說者無意,可聽者早已動心。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早已準備好的陸子期就帶人出了陸府的門,在外頭跟書院幾個約定同行的人彙合,向着省城出發了。

此時主院那邊正人來人往,陸老爺聽到人說大公子率先出發了,也是沒法兒。小兒子這邊護送的人準備得是周全足備的,大兒子這個脾氣,這麽些年陸老爺早已習慣了。脾氣再不好,老大也是給陸家争臉的人,是給陸家祖上争光的。

能争臉改變家族命運的人,聽不聽話的,都是小事兒。

陸夫人院中,十七歲的陸文舉正沉默站着,前面坐着的陸夫人滔滔不絕囑咐來囑咐去:

“兒啊,你這一去,可要給你娘和妹妹争臉呀,你再不争氣,這陸家快沒有咱們娘三立足之地了!”

“我的兒,娘這些年的心血都花在你身上了,走到這一步,你萬萬不可松勁兒!”說着又對旁邊跟着的長随道:“離了家,到了外頭,你們要是敢勾着少爺到那花紅柳綠的地方,仔細你們的皮!”

旁邊人都跟陸文舉一樣默不作聲,先前還有人勸着二少爺畢竟還小,就是這一次不中,以後有的是機會,結果一連犯了兩個忌諱,直接讓陸夫人給拖下去打板子去了。

陸夫人最聽不得這個“二少爺”,更聽不得這個“不中”。

“前頭的那個,光想着做生意掙錢了——”說到“生意”“掙錢”陸夫人都有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眼看着陸家的生意都被前頭留下的兒子占了,那錢更是掙得讓人數不清摸不透,這些年就見那個野丫頭被金尊玉貴養着了。

去年那場及笄禮,讓好不容易沉穩下來的陸夫人還是沒按捺住跟陸老爺好一場大鬧,一個冒牌大小姐的及笄禮愣是把她女兒的及笄比得跟農村擺席似的,這不是當着整個臨城打她這個正牌夫人的臉!

結果愣是被陸老爺一句話堵回來:“他一個錢沒跟我要,每年還往陸家交錢。文舉能的話,也可以這麽給他妹妹辦,我沒意見。”

聽聽,這是人話嗎!

她兒子又不像前頭留下的兒子,整個人都鑽錢眼裏去了,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天天就是算計陸家!她兒子安安分分一直好好讀書,她更是為了讓兒子好好讀書恨不能天天盯着,他們娘倆老老實實,實實在在,怎麽跟那些心眼多會算計的比!

可算熬到了見證她和她兒子這麽多年辛苦的時候,陸夫人坐在那裏攥着帕子發狠:只要她兒子中了,陸子期也不過是個給陸家幹活的狗!

陸老爺過來,想再多跟二兒子說句話,他還沒張嘴,滿心怨氣的陸夫人好不容易逮着陸老爺,立即道:“老爺您倒是看看,這就是臨城人人稱道的仁義陸家大公子,連自己手足都不顧,說走自己就帶人走了?.....老爺,我和舉兒這些年不容易呀,我是天天叮囑要他給陸家争氣,給老爺争氣.....不能學那些眼皮子錢的,就想着錢,咱們得看長遠,得——”

又是這些話.....陸老爺臉抽了抽,總算看在今天是二兒子趕考的日子,按捺着把陸夫人這席話給聽下去了。

陸夫人是真委屈呀,她嫁進了陸家,上上下下操心,還頂着那些污名,忍着旁人嚼舌根子,可她落着什麽了?這都多少年了,她娘家還賣豆腐呢!.....前頭留下的那個真是狼崽子呀,是真狠,不管她偷偷給她娘家多少本錢,不管幹什麽,都能讓她兄弟賠到幹不下去。

她娘家沒落好,她為了陸老爺頂了多少罵名,多少人說她是狐貍精,可——她看着一旁花枝招展的幾個姨娘,尤其是那個牽着兒子的,她是真恨——

好歹這些年了,心高氣傲的陸夫人到底學會了忍氣吞聲顧大局。

一片亂亂糟糟,終于把陸家二少爺也送出了門。

至此,臨城所有人都關注着省城即将開始的秋闱,都翹首等着,誰家公子,桂榜題名。

陸家兩個兒子都去了省城,大公子一走,清晖院常常閉門,安靜下來。陸家就顯着主院這邊了,每天烏煙瘴氣,沒有事兒的日子也能借着一碗湯一份菜鬧出事來,互相挑事兒,除了得了兒子的周姨娘,剩下幾個,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陸夫人送走了兒子,可算騰出手,要給院子裏這幾個姨娘好好立一立規矩。

“一個個的也都不新鮮了,還當是當年剛擡進來的時候,老爺願意多看兩眼呢!”正伸出手讓丫頭給染指甲的陸夫人對旁邊嫂子道。

如今的劉氏,早已沒有當年的樣子,不到十年已老得厲害了,看着跟陸夫人倒不像姑嫂,倒跟差了輩一樣。

來一趟陸家倒跟不情願似的,聽到陸夫人的話半天也只嗯了聲,再不見當年機靈。

陸夫人嫌棄地看了嫂子一眼,心裏不滿極了,半勸半訓道:“嫂子,不是我說你,男人哪有不貪花好色的?當年你還勸我,怎麽如今你自己倒這樣了。”這也是今日陸夫人叫劉氏進來的原因,她嫂子在家又因為哥哥讨的小妾大鬧呢,打雞罵狗的,鬧得她娘恨得咬牙。

陸夫人是真真不明白,她自己花容月貌的陸老爺都還讨了妾,她嫂子這樣普通長相她哥哥讨個小的怎麽了?也值當天天喪着個臉?要不是她娘念叨,她都不樂意叫這個嫂子再進來。

如今陸夫人到底不是當年,在深宅大院裏浸潤了這麽多年,當大太太的心機總還是有了幾分的。她吹了吹鳳仙花染出來的紅指甲,淡淡的,不是那麽紅,正适合這個季節。

對底下那些妾呀,她這個做正房的就得按捺住,等着老爺最初的新鮮勁兒過去,她呀想收拾誰就收拾誰。

這會兒給那幾個妾立規矩都可以放一放,她不急着收拾院子裏這幾個糟心玩意,她得趁着清晖院無人,好好敲打敲打那個外來的野丫頭。沒人敲打,那丫頭真敢把她女兒踩下去了,如今提到陸家小姐,有些官太太第一個想到的居然不是她閨女,這還了得!

做人,得知道自己的本分。

忘了本,天都罰她。要不然,怎麽好好的賞花宴,那麽多大家子的小姐都沒事,就她出事了呢!該,沒有這個命非要事事壓着她閨女這個真正的千金一頭,這不就天罰了。想到這裏,陸夫人吹着指甲,忍不住笑出了聲。

只是一看嫂子看過來的那個哭喪臉,讓她的笑滞了滞,差點忘了身邊還有個大活人.....陸夫人只好解釋着說了句:“今兒一早起來就聽到喜鵲叫,必是有喜事的。”

這話才落,就見一個婆子慌慌張張跑了來,正是陸夫人如今正得用的婆子。

婆子張了張嘴,半天擠出話:“夫人,老爺那邊吩收拾出一個小院,說是.....說是.....”

先還意态神閑的陸夫人一聽又是收拾小院,頭皮一麻,一下子站起來:“說什麽,你個老東西是嘴裏給人塞了橛子,連話都不會回了!”

婆子話一下子流利了:“老爺在城外救下了一位姑娘,說是正是夫人的遠房親戚,要帶來住着。只那姑娘膽小,又愛清靜,不慣跟人合住,故老爺已吩咐人把湖邊那個小院子給收拾出來了。”

一席話說完滿堂皆寂,陸夫人已渾身抖。

只聽到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劉氏突然幽幽道:“果然是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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