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

時硯垂眸, 目光落在賀彌遞給她的離婚協議上面。

“離婚協議”這四個字又大又刺眼,他的眉頭肉眼可見的蹙起,薄唇也跟着抿成了線。

他擡手, 将協議拿到手裏。

眼看着他要簽了,賀彌立即将新買的簽字筆打開, 遞上,下一秒, 卻倏然聽到他冷笑了下, 然後伴着嘶~的一聲,離婚協議被對半撕開。

“……”

賀彌都沒來得及反應,先是楞了下,等她反應過來,時硯已經再次将手中的協議對半撕了。

“喂!”她甚至都來不及阻止。

時硯手一揚,被撕得四分五裂的紙張飄散到空中, 紛紛揚揚, 緩緩落下。

像飄散的落葉,直到最後一片落葉塵埃落定,聽到時硯沉聲道:“別想了, 我這次過來,就是要親口告訴你,這婚,我不可能跟你離。”

賀彌郁悶, “我們現在這樣的婚姻, 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嗎?”

兩人當初之所以走到一起, 本就是一場交易, 時家需要跟賀家強強聯合,賀彌需要逐夢演藝圈的自由, 說白了,這就是一段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關系,而兩人現在,目的都已經達成了,那麽這段婚姻的歷史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而且……

想到他那個秘書,賀彌諷笑了下,“離婚以後,我們還能得到各自的自由。”

時硯聞言微微眯了眯眼,盯着她問:“你要自由?”

當然,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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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就不需要嗎?”賀彌不答反問。

時硯冷笑了聲,“我不需要!”

賀彌默了一瞬,而後恍然大悟似的挑了下眉,“也是。”

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狀态。

可她,憑什麽要配合他呢?

“那是你的問題。”賀彌将手中的筆噠的一聲蓋上,随手扔在旁邊的桌上,“這個婚,我離定了。”

恰巧這時,服務生敲門送餐進來。

時硯胸膛起伏,壓下滿腔郁結,沉着張臉拉開張椅子,冷硬道:“先吃飯。”

離婚事宜還未談攏,賀彌自然不會急着離開,也就順應他的舉動,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時硯繞過桌子,到她對面的位置去。

賀彌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垂眸看了眼,見自己的助理給她打來電話。

她接通放耳邊,聽到陽陽跟她說給她帶了晚餐,她看了眼面前服務生正在擺放的食物,說:“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對方又說了合同打印出來的事,賀彌想了下,說:“明天再拿給我吧。”

“好的。”那頭應下。

挂了電話,賀彌放下手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後拿起刀叉開始吃東西。

時硯看着沒什麽胃口,面前的食物他是一下都沒動,只是摸到旁邊的煙盒,骨節分明又修長的手指取出一根煙咬在嘴邊,偏頭用打火機點燃。

吐出一口煙霧後,他眼眸微擡,看向對面吃得專心的賀彌。

她倒是一點都不受影響的樣子,時硯輕哼了聲,“就非要離婚,要你所謂的自由?”

賀彌垂眸切割着盤子裏的食物,頭也沒擡,說:“是。”

時硯眉宇間的褶皺加深,“過去兩年,我們的婚姻關系也沒有對你造成什麽影響吧?”

“影響的事多了。”賀彌擡眸看他,放了塊牛肉進嘴裏。

即便是在美女衆多的演藝圈裏,以賀彌的條件,向她表示好感的男人也依然非常多,但是她總會提醒自己——我已經結婚了。所以她從來不會對別的男人産生什麽心思,也就杜絕了任何其他的可能。

但是時硯呢?他顯然沒有做到像她這樣。

而且,隐婚本身就是個雷,如果哪天被爆出來,對她來說就是個負.面新聞,甚至于現在,已經影響到她接大熱的戀愛綜藝了。

所以就目前來說,這段婚姻不但對她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甚至,還給她的事業發展造成了阻礙。

既然如此,這樣的婚姻又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呢?

而一段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的婚姻,賀彌不可能讓它成為自己前進的絆腳石。

不過仔細想想,時硯為什麽不願意離呢?

她想要離婚,是因為離婚對她來說,利大于弊,那麽,時硯不願意,極大可能是因為弊大于利?

賀彌試着站在他的角度認真思考了一番。

估摸着時硯大概還能從這段婚姻中獲取一定的利益,或者說,擔心離婚以後,時家和賀家的合作會受到影響?

“你放心。”賀彌放下刀叉,開始試着游說他,“賀家那邊不會知道,需要的時候,我也可以配合你上演夫妻恩愛,反正肯定能夠保證你,不會因為離婚而遭受什麽損失。”

雖然是為了說服時硯而作出的讓步,但賀彌本身也并不想讓家裏人知道,以免家裏人來找她的麻煩。

然而,時硯那邊卻并沒有被說服的跡象。

他輕笑了聲,狠抽一口煙吐出來,撩了下眼皮,睇她,“那我直接選擇不離,豈不是更加穩妥?”

賀彌:“……”

從他的角度來說,也确實是這樣。

反正最後誰都說服不了對方,這頓飯吃得不歡而散。

賀彌戴上口罩率先離開,走出包廂後,在手機上給自己打了臺車。

時硯周身氣壓已經極低,愁雲慘淡地抽完最後兩口煙,将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

然後他起身走到牆邊,拉過自己的行李箱,也跟着離開了包廂。

賀彌走出餐廳後,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

時硯買完單出來,推着行李走到她身邊。

她轉頭看他一眼,下意識摁了摁鼻梁上的口罩,生怕這種時候被外人認出來。

否則時硯站在她身邊又要成新聞了。

她還想讓他離自己遠點,正欲開口,一臺車停在兩人跟前。

賀彌收回視線,忙着确認了下車輛。

确認是自己打的車後,她上前拉開車門,而時硯也繞到了車後,将後備箱打開了。

賀彌彎腰坐進車裏,前面司機跟她确認乘客信息。

時硯放好行李後,繞到另一邊,拉開後座車門。

賀彌轉過頭,見他彎腰坐了進來,戴着口罩上的兩只眼睛本能地大睜,“你幹嘛?”

時硯拉上身側車門,轉頭看她,問:“不都是回酒店?”

話是這麽說,但是……

“不行。”賀彌不同意,“萬一又被拍到,你還是自己再打一臺車。”

只聽到時硯冷哼了聲“所以,被拍到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就行,跟我就不行?”

賀彌:“……”

“隐婚是當初你自己答應過我的。”

時硯又是一聲冷笑,“當初也沒有說目标達成了就離婚,你是不是也應該履行承諾?”

賀彌:“……”

沒想到還被他倒打一耙。

“那、那你跟別人做生意的時候,合作都已經完成了,合作關系不也就自然結束了嗎?”

“那也未必。”時硯否認,“很多還會維持良好的長期合作關系。”

賀彌:“……”

無話可說。

前面司機等兩人争執了半天,有些不耐煩地催促,“你們是走還是不走?”

賀彌正欲張嘴,時硯先她一步,“走。”

司機緊跟着就啓動車子了,賀彌到嘴的話又只能咽下。

十幾分鐘後,車子在酒店門前停下。

時硯下車後,擡頭看了眼跟前的酒店,發現并不是他和賀彌先前住的那家。

怎麽換酒店了?

他有些疑惑地走到車尾,将行李從後備箱取出來。

此時的賀彌并沒有急着下車,她擔心被狗仔拍到或者被其他認識的人撞到她和時硯一起,所以思忖片刻後,手搭上車門又拿開,讓司機把她送到地下車庫去。

時硯關上後備箱,拎着行李剛從車尾走出來,車子緊跟着就重新啓動了。

他轉頭看了眼,見賀彌還沒有從車上下來。

正疑惑,又看到車子載着她徐徐往地下車庫去。

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後,時硯收回視線,又擡眸看了眼新的酒店,推着行李提步朝裏面走去。

在他來之前,他讓秘書給他預定的,是賀彌先前住的那家酒店,這家酒店沒有預訂,需要現場辦理。

時硯将證件遞給前臺工作人員後,垂眸給賀彌發了條消息。

與此同時,地下車庫裏。

賀彌剛從車上下來,手機震動了下,她垂眸看了眼。

【沒有空房了。】

這是想要跟她一起住?

可他只要跟她住在一起,會發生什麽不言而喻。

她現在已經正式跟他提出離婚了,可不能再跟他同床共枕,以免他覺得她只是鬧着玩兒的。而且,馬上就要離婚的兩個人,也确實不适合再做夫妻之事。

賀彌邊這樣想着,邊走到電梯前,伸手按了下後,垂眸給他回道:【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時硯收到賀彌的回複後,前臺也幫他把手續辦理好了。

他拿回自己的證件和房卡,轉身推着行李往電梯去。

而這個時候,沈岸也拍完夜戲回來了。

兩人快要走到電梯前時,不約而同地轉頭看了對方一眼。

沈岸是公衆人物,且稱得上內娛頂流男星,時硯自然是認得他,尤其在他跟自己的太太鬧過緋聞之後,更是印象深刻。

但是在此之前,沈岸并沒有見過時硯。

只是人跟人的氣場是非常奇妙的東西,當兩人走到電梯前一同等待的時候,沈岸隐約感知到了時硯對他的敵意。

他不由得微斂了下眉,細細回想自己先前是否見過對方,并且将對方得罪了。

時硯則沉着一張臉,渾身氣壓極低,無形當中像是周身帶刺。

電梯從負一樓上來,電梯打開。

突然同時看到他們兩個,站在電梯裏面的賀彌微微怔了下。

“師兄。”她的目光最後落在沈岸臉上。

沈岸微微颔首,回應了她一聲後,提步走進來。

時硯緊随其後,推着行李進去。

電梯關上後,賀彌和沈岸熟稔地閑聊,至于時硯,她始終假裝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時硯扶着行李箱站在兩人前面,倏然冷笑了聲。

賀彌和沈岸都莫名感覺到氣氛不對,最後都一致保持緘默,什麽也不聊了。

電梯最先抵達賀彌所住樓層。

她跟身旁沈岸道了聲再見,然後從時硯的行李箱旁邊繞過去,往外走。

走出電梯幾步後,一擡眸,竟看見張儀正站在自己的房門前,擡手敲着她的門叫着她的名字。

“你找我?”賀彌只覺得奇怪。

張儀聞言轉過頭,沒想到賀彌是從外面回來的。她來之前打聽過,賀彌應該早就拍完戲回酒店了。

“原來你不在房間啊。”張儀轉過身,快步朝她走來。

賀彌有些防備地盯着她,“你找我幹什麽?”

“我是誠心過來跟你道歉的。”張儀說着,突然停在距離她兩步之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地上一跪。

賀彌:“……”

先前張儀工作室發布那紙道歉信後,相關受害者為了表示自己大度,都陸續公開表示原諒張儀了,只剩下賀彌沒有。

但是在此之前,張儀甚至都沒有聯絡過她,就直接跑過來跪在了她的面前。

這種道歉方式未免有點太過極端,賀彌多少有點被吓到,連着往後退了兩步。

“你、你……你倒也不用這樣吧。”她大驚失色地看着她。

想想之前的張儀,多會欺負人多會挑事啊,可今晚的她就好像中了邪一樣,甚至還跟賀彌嗑起了頭。

賀彌:!!!

感覺對方在玩一種很舊的道歉方式,而且印象中,嗑三個頭是敬死者的。

她這該不會是想用這種方式咒她死吧?

賀彌吓得連忙上前,在對方就要給她嗑第二個頭的時候,趕緊将她從地上拉起來。

“行行行,我原諒你了。”

她被迫選擇原諒,而張儀在跟她擦肩而過的剎那,唇角明顯地勾了下。

有一種奸計得逞的感覺。

但賀彌跟她背對着,并沒有發現這點,只是仍對她這個舉動感到莫名,搖了搖頭,從包裏掏出房卡,朝前面自己的房間走去。

時硯乘電梯上去又下來,張儀伸手按了電梯後,電梯剛好就到了這個樓層。

金屬門打開,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裏面,西裝革履,旁邊放着一只行李。

張儀擡眸一看,霎時愣住。

眼前這個男人,未免也太讓人驚豔了。

她在娛樂圈那麽多年,見過合作過那麽多的男演員,都不及眼前這位讓她眼前一亮。

周身貴氣,一看就氣質不俗,應該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

但是時硯見着張儀卻沒什麽感覺,他目不斜視地推着行李從裏面出來,左右兩邊看了下,感知到對方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腳步停頓了下,轉過頭,警惕地掃了她一眼。

張儀這才略顯尴尬地收回視線,快步走進電梯裏。

确認電梯合上後,時硯這才朝賀彌那邊走去。

此時的賀彌正要刷房卡,聽到動靜往電梯方向看了眼,倏然看見時硯推着行李朝自己過來。

她趕緊走進房間裏,轉身正要關門,卻被時硯擡手抵住。

賀彌擡眸,想要趕他出去,卻聽到他先一步說:“快讓我進去,有人來了。”

外面好像還真響起了電梯叮咚的聲音,賀彌一聽,下意識就松開了扶着門要關的手。

時硯登時順利地将行李推進去,人也進來了,反手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唇角勾了勾。

賀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上當受騙了。

他就仗着她怕被別人看見!賀彌擡手打他,“你得意什麽!”

“哪兒有得意。”時硯任由她打了下,斂住笑意,抓住她的手,和她四目相對的同時,正色了幾分,“老婆要跟我離婚,連進一下她房間,還得連哄帶騙,沒有比我更可憐的了。”

第一次見他這樣示弱,為了避免自己心軟,賀彌錯開眼,試着将他的手松開。

然而,卻被時硯抓得更緊。

下一秒,他甚至直接将她拽進了懷裏,另一只手圈上了她的腰。

賀彌被動地帶着往前跌,撲進他懷裏後,下意識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的身體。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後,她想要往後退,然而卻被時硯抱得更緊。

“放開我!”賀彌在他懷中掙紮起來。

“不放。”時硯兩條手臂緊緊将她抱在懷中,“從答應結婚那天開始,我就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離婚,所以這輩子,你都別想我會放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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