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宏達豬肉加工廠

宏達豬肉加工廠

【人偶師守則】

3.你無法把兩個靈魂放在一個身體裏面,必須先抽走前一個人的靈魂,從而施行靈肉互換。如果多次強行這麽做,會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呢。

-

【宿舍內部】

如果說女宿舍到處都是香水的刺鼻味,那麽男宿舍就是臭襪子臭腳的味道,這一點在任何年齡段都成立。

宿舍因為一般沒有女主人管理,往往都是外賣垃圾,髒衣服鋪的到處都是,因為他們也不像學校那樣查寝室——至少會落得個表面上的幹淨。

工人的宿舍就完全看自己的生活習慣了,愛安靜的還能看得下去,不愛收拾的屋子裏都沒法下腳。有很多外來務工人員都是拿着一床被褥一個枕頭,帶一個暖水杯,兩套衣服,就這麽過來了。生活的久的,就能添置不少東西,好像這真是個家一樣。

“找到了嗎?”

“嗯。那裏陽臺挂着一個女士襯衣,是花的。應該是你媽的吧。”

“是。三樓,走。”倆人來到了對應的宿舍門前,敲起了門。

“噔,噔,噔”沒有人回答,“有人嗎?”還是沒有人回答。

宋鳴夏立馬就慌了,怕媽媽出了什麽事,敲門的手都開始抖了。在那門前站着一動不動。

“沒事,沒事。”尤清宣發現之後立馬握住了他那只發抖的手:安慰道:“你從門縫看裏面沒開燈,肯定是出去了。興許去廁所了呢?我去幫你找找,你站在這等着我。”

但是尤清宣喊了幾聲朱鑰,但是沒有人回應應該是不住。找不到人的話,尤清宣是不敢回去的,他怕宋鳴夏情緒失控,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一定要在工人集體下班之前找到她!

不在這會在哪呢?難不成她也逃跑了?不可能。逃跑不可能不帶衣服啊。還有什麽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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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房?沒有。

尤清宣突然想到,也許是廚房呢,這裏應該也有小廚房。立馬找了過去。停在了二樓果然在那裏面找到了一個女人。但是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朱鑰,就偷拍了照片回去。

“找,找到了嗎?”鳴夏心裏問的有一點沒底氣。

“別慌,我辦事你心裏沒數嗎,你看這個是嗎?”說完給鳴夏看了他手機裏的女人照片。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一頭長卷發紮了起來,圍了個工廠裏面的圍裙,穿褐色羊毛衣和藏藍色水洗牛仔褲。只有背影,看不見臉。但宋鳴夏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他媽。

“是,是。謝謝你,我們走。”

“媽。”随着鳴夏的一聲呼喚,朱鑰回頭,怔愣了。

鳴夏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只是這張臉和幾天前的有一點不一樣:額頭不知道怎麽像是磕破了,右眼眶下面是烏黑的淤血,嘴角好像磕破了。從臉上的傷痕,很容易聯想到,那褐色羊毛衣和牛仔褲下面還會有多少如此的傷痕。

“兒子,你,你怎麽來了?”媽媽連忙往前走去“他看見你了嗎?”

“媽,我沒事,我來救你出去的,我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一邊說,尤清宣看見宋鳴夏的眼圈有一點泛紅。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宋鳴夏要哭出來了,以往不管寧子杭他們幾個怎麽欺負鳴夏,老師同學怎麽冤枉他,也沒在他臉上看見如此脆弱的神情。清宣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孩子,你說什麽傻……”話沒說完,朱鑰就倒了下去,鳴夏穩穩地接住了她。

“對不起媽,從現在開始。

1.今天和明天,你要聽從我下達全部的命令。毫不猶豫地執行。

2.待會,宋遠回來的時候,我會對他施術,屆時你需要配合我演戲,在我下令的時候幫我控制住他,千萬不要讓他發出任何求助聲音。

3.

3.你不會記得任何關于人偶師的事情。

4.之後我會安排你和宋遠離婚,你需要配合。

5.如果我成功地将你救了出去,這幾天叔叔他們問你的時候。你就說,是我找到了你,宋遠經過和你協商之後同意和你離婚,再不糾纏我們。

6.你将會慢慢忘記所有關于宋遠這個人的記憶,除了包括你們之前的和之後的,你再也不認識這個人,遇見也形同陌路。你對你們之前的婚姻對他有關的細節都慢慢淡忘,以後你會想起來之後覺得這次的傷是你自己不小心弄的,從今以後你們再無瓜葛……媽,記住了嗎。”

朱鑰點點頭。

尤清宣一直看着宋鳴夏,他理解宋鳴夏的意思,暗暗嘆了口氣,這家人還真是命苦。

幾個人已經在宿舍內準備好了,距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尤清宣躲在衣櫃裏,宋鳴夏躲在門口,如果一開門,就會恰好把他藏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宋遠沒回來。

“再多等一會……”

又過了半小時。尤清宣說,不對勁。再這麽等下去不是辦法。我出去看看。

“你确定?要不還是我出去吧。外面太危險了,這樣等,他遲早會回來的。”

“我會出事嗎?我命大着呢。”

“那你把這個拿着。”宋鳴夏将手裏的人偶遞給了他:“你那麽聰明,應該早就知道怎麽用了吧。”

尤清宣一時間呆住了……他怎麽敢這麽信任別人,沒接手而是彈了他一下腦瓜崩:“你,你是傻子嗎?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就這麽交給我了?你不怕我對你用?或者去做壞事?”這一舉動讓小尤好生不理解。

宋鳴夏揉着自己的腦袋,幹嘛彈得這麽用力……“不怕,我的人偶不能對我自己生效,而且我之前設定你也不能傷害我。你忘了麽?”

“……還有這一說呢。行,小看你了。不過那也不行,萬一這期間宋遠回來怎麽辦,你不是錯過了下手的好機會”

“好,你自己保重。這裏面的人可不怎麽和善。”

尤清宣出門了。尤清宣記得宋鳴夏之前與那個工人的對話:

“你們下班之後都幹什麽?”

“睡覺,洗澡,吃宵夜,打電話,有時候還會玩牌。”

不睡覺,又不可能給人打電話,畢竟他親人朋友都在這,又不是那種煲電話粥的人。之前朱鑰就是在做宵夜,但是宋遠卻沒回來吃。男人洗澡一般不需要半個小時,有時候十分鐘就結束了。這樣最有可能的就是:

玩牌。

“喂,這平時大家在哪打牌啊?”

“樓下一樓那邊,有的在外面那個鋁合金小房子裏,另外廠長辦公室,他們有時候也打。”

“好,謝謝。”

【棋牌室】

尤清宣在一樓巡邏了一趟,幾個人在那邊打牌,但是是不同的人,有人玩麻将,還有一個挺舊的自動麻将機,說明他們這樣玩很久了,還有一個地方用來玩撲克,好像是鬥地主,還有推牌九的,不過尤清宣不太懂那個。

玩的大多是幾十的,少數也有幾百一場的,花花綠綠的錢幣放在人們的前面,作為一種禮物,被輸家送來送去,開始他們在牌上面單調且輪回的旅行。桌子下面還有啤酒,有的人明顯是喝嗨了,直接把上個月剩的所有的工資都壓了下來。

“來來來,多賭點錢,幹嘛兒玩意,摳摳搜搜的,都押上。”

“你你你,來,都來。”

“唉唉,你給我點炮了,拿錢吧。”

“倆2!要不。”

“大的,要不起,出,出。”吵吵嚷嚷的。酒氣熏天。

尤清宣好奇晚上喝酒明天不胃疼嗎?他可是個養生的人,另外喝迷糊了還能贏牌嗎?他不解。

有些人來這裏打工,一個月賺個幾千塊錢,都要輸在這牌桌上,送進了工友的口袋,最後一分錢也不能給家裏的老母親郵回去,孩子的學費,老人的養老金,于鬥轉星移之間湮滅。

尤清宣沒時間去感慨那些事情,得去完成小祖宗布下的任務才行,他環視了一圈沒看見人就跑了,不敢走的太近怕有人跟他搭話露餡。

“玩嗎?小兄弟。”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我不玩。我來找人呢,沒看見就走了。”

這個人喝的五迷三道。“找誰啊,哥幫你問問。”

“哎呦,我肚子疼,哥我先走了,要拉了。”尤清宣找借口離開了,直覺告訴他,不能說出自己在找誰。

外面搭的小棚子,地方更小。轉了一圈确實沒有人。

這樣就只剩下廠長辦公室了,尤清宣拿起手機裏的地圖,彎彎繞繞的,廠長辦公室距離員工宿舍很遠,靠向工廠後門,好歹是找到了。

“不對勁!”

在尤清宣過去的時候,聽見那邊傳來了激烈的争吵聲,和桌椅板凳移動的聲音。但是沒聽太清楚。靠近之後,發現窗簾已經把窗戶遮得嚴嚴實實,怎麽都看不到裏面。

“吃,你給我吃。”

“塞他嘴裏。”

“你什麽時候能還啊?”

接着瞪了一會,那個人沒說話,也可能是聲音太小,清宣沒聽見。

“你說話啊,死了?”

“接着打。”

“別……”這個聲音斷斷續續的,聽起來好像有一點茍延殘喘。

“綁起來。”

尤清宣聽見棍子打在人身體上發出的沉悶的聲響。裏面發出一陣又一陣哀嚎的聲音。很明顯是有人在動用私刑。事情恐怕是不簡單。

尤清宣也優點害怕,被發現恐怕是沒這麽輕易能夠走了,但是為了弄清事情真相,他還是選擇在這裏偷聽,為了防止他們一出來就會看到自己,尤清宣選擇躲在一個辦公桌底下,那個辦公桌靠牆,也是能聽到了。

棍棒聲和求救聲此起彼伏,等到最後,被害人已經不求救了,而是單純的因為疼痛而叫喊,正如那副因為長時間鞭打而已經麻木的身體,嗓子聽出來已經喊啞了。

“吃,把這豬大腸塞他嘴裏。”

“唔……唔唔唔。”

尤清宣想到那可能是血淋淋還帶着豬糞的大腸,差點要嘔吐出來。這都是什麽人啊,好在辦公室離人群較遠,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麽肆無忌憚。

鞭打聲持續了接近十分鐘才停止,尤清宣猜想大概是因為施暴者已經累了。

打到最後幾分鐘的時候,受害者徹底沒有聲音了,就像是不做任何反抗了一樣。

牆那邊是是一群暴力者嘶喊出的無限寂靜,将黑夜與犯罪搗碎,揉進了受害者青青紫紫的軀體裏。

“死,死了!”一個聲音驚呼道。

“死了。他死了,沒……沒呼吸了。”尤清宣聽到後,身體不禁往後一倒,好在沒搞出什麽動靜,沒想到居然讓他碰見了殺人的現場。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他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管接下來聽見什麽,看見什麽都不能出聲,這次一旦暴露,才是真正的——必死無疑。

“廠長,這……”

“……怎,怎麽辦”

“怎麽辦,什麽怎麽辦。大家都有份,可別說你們沒打。”

“慌什麽,找個地方埋了,就說人跑了。”

……

“扔工廠裏吧,混進豬肉裏。”

“工廠地下室有不少鐵桶,先封進去,再說吧。”

“擡着點,現在就走。老周你和宋遠擡着,我給你們開門。別弄出動靜。”

幾個人叽裏呱啦的一堆讨論。

尤清宣知道他們要出來了。立馬找了個好的方向,把桌子上的空箱子拿下來,遮掩住自己。

看那個方向大概是要去工廠了。這時候再跟上去百分之一百會暴露自己,不能接着浪了。趁他們幾個人把屍體裹着黑塑料布擡出去之後。尤清宣立馬找了個機會回到了宿舍裏,一路上都在膽戰心驚的,直到到了朱鑰門前,才把心放在肚子裏。

“出事了。”

“你回來了,沒事吧?出了什麽事。坐下說。”

“死人了。……”清宣把他的消息分享給了鳴夏。然後說,“能越早走越好,這太不安全了。宋遠他們還是會回來的,速戰速決,不容失誤。”

好一會,傳來了腳步聲,宋遠直接推門而入。尤清宣在衣櫃裏透過縫隙看見了,鳴夏在門後。

宋鳴夏說:“動手。”媽媽和尤清宣就立馬出來,試圖壓制宋遠。

“什麽人!”他驚呼。

趁着他被清宣吸引到注意力的時候,宋鳴夏從背後,将人偶狠狠刺入了他的後背。

“好在有驚無險。”

“嗯。”宋鳴夏對着人偶,注視着那張變成人偶的滑稽的臉,就在他手中。“尤清宣,你帶着我媽出去吧,我有話要單獨跟宋遠說。”

清宣知道宋有一些單獨的命令,很識時務的給他們父子二人留下了秘密空間。

“宋遠,從現在開始。我不問你你就不要說話。我沒想到啊,你剛還殺人了,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呢?你說。就知道賭,就知道喝酒。我媽怎麽會看上你呢,還生下來了我,作為你兒子,真的讓我感覺很惡心。

很惡心。”他強調到。

“我要是當時殺了你就好了,可我沒這麽力氣,還是太沖動了,如果是毒藥還是有機會的。也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你這些年在監獄裏呆的到底怎麽樣啊,我真是……我真的是怕你過的不好呢。

“你放心,這幾年我過的很好,我多了個父親,還多了個妹妹。梁叔,梁冬石,比你稱職的多了,我多希望他是我父親啊。老實說,直到現在我對你的感覺都是淡淡的,不想再去回憶那些事情了。因為你不配。

“你不配去困擾我們以後的生活,母親會徹底忘記你,我也是。如果想,也是想你死了呀。

你看看你過得什麽樣子,當年爺爺家裏還算富裕,你花天酒地,他死了之後,你就是個廢人罷了。你當年追求文阿姨,你看你那死樣子,不也沒嫁給你嗎,你生氣嗎你狠嗎?

“你就像個臭老鼠一樣。曾經你看不起的人,在你之下的人,他們都超過你了,人家現在都過得比你好。只有你,什麽錢都沒有。四十歲的人了,還靠着朋友施舍的工作活着。你還打牌,你牌技那麽爛,每次都是輸,長沒長腦子啊,我要是你,我就說死都不去了,嫌棄自己丢人。酒量不好,幾杯就醉了吧,喝完就打女人,打我。廢物玩意兒,只有廢物才打女人孩子。

“你做什麽都失敗。一副大個子和滿身力氣。你沒錢沒權力。長得醜,脾氣差,沒腦子,沒有任何一技之長,人到中年,卻有老年人的身體吧。你下雨天腿疼嗎?你喝酒胃疼嗎?你的眼睛看的了光嗎?你這老腰還好使嗎你什麽時候挂啊?你看看哪個朋友能看得起你,哪個女人喜歡過你,你爸想要承認你是他兒子嗎?

“我要是你,我在就在監獄裏自殺了啊。

“我說的對嗎,宋遠?”宋鳴夏嘲笑着望向他。他知道,這樣嘲笑他看不起他,比任何酷刑都會讓他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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