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結合熱嗎
結合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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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琅不知道是怎麽睡着的,但他醒來時,垂在窗外的手有些僵,花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傷口不再流血,地面的血跡已經消失,一切恢複如初。
如果不是未愈合的傷口還留在手臂上,他甚至懷疑昨天那一幕是一場夢。
銀琅盯着那個傷口,從旁邊抽出一個消毒液,一點點擦拭。
疼。
但是能忍。
和往常一樣,他醒了,醫療機器人就會過來。
“S001,該打針了。”
銀琅擦完傷口,從床上下來,伸出另一只胳膊:“打吧。”
又換回了之前的盤式針頭,很快,幾乎無痛的注射完抑制劑。
醫療機器人開口:“縫合。”
銀琅見它将針管放下後,拿起吻合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還挺負責?
包售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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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琅無奈地笑了。
吻合器确實比消毒液好用,就疼幾下,傷口便已縫合,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大概是太折騰了,銀琅睡了個回籠覺。
是被人叫醒的。
“老狼,醒醒,老狼。”
是屠英。
銀琅睜開眼時,看到屠英站在床邊。
他翻了個身,受傷的胳膊被壓倒,咧了咧嘴,不得不翻回去。
銀琅:“你來幹什麽?”
“就算我住的是S區入口位置,但好歹也是S區,你這麽随便進,不怕出危險?”
屠英:“還怕出危險,我怕你出危險!”
銀琅揉揉眼睛,蘇醒了不少,坐起來:“我怎麽出危險了?”
屠英拉過他的手臂:“怎麽回事?”
銀琅把手臂縮回來,放下衣袖:“沒事,不小心……”
“你昨天是不是拒絕打針?”屠英盯着他問,生怕他撒謊。
銀琅:?你怎麽知道。
“想說我怎麽知道的是吧,就昨天晚上,我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觸手纏住,差點沒給我勒死,”屠英瞄了眼他,“你不知道這個?”
銀琅:“我該知道嗎?”
屠英:“別想騙我,我問過方振了,他也被觸手勒了。”
“哦,”銀琅垂眸,盯着被袖子蓋住的位置不說話。
屠英知道他不想承認,但也得說:“只有S區的人拒絕注射抑制劑才會出發全獄警報。”
銀琅擡頭:“現在知道了。”
“你不知道不注射抑制劑是會觸發警報的嗎?”屠英問。
“我又沒拒絕過,我怎麽知道,”銀琅嘟囔。
屠英輕嘆:“算了,以後你還是別冒這個風險了,帝國監獄看上去松松垮垮,其實堅不可摧,我們沒可能從這出去的。”
末了,他又說:“就算是被冤枉的,也沒可能。”
銀琅:“你是被冤枉的?”
屠英:“我倒希望如此。”
“重點不是這裏,是我們進來的,不到年限就不可能出得去。”
他拍拍銀琅肩膀:“所以啊,別折騰,免得造那麽多罪。”
“嗯。”銀琅點頭。
屠英:“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掃操場了。”
“對了,昨天不是不去幫你,是外面刮黃沙的時候,正好那該死的火蛇要我們A區的人去洗菜,我他媽……”
他用拳頭砸了下掌心:“真想弄死他!”
“不僅你想,我也想。”
但也就是想想。
向導和哨兵在注射了精神力抑制劑後一個月,就已經無法召喚出精神體,何況他們已經注射了好幾年。
而銀琅每天又比別人多注射兩次,還是強效的,其中影響更是不可估量。
在面對經過層層選拔脫穎而出的S級哨兵時,就跟赤手空拳的普通人沒兩樣,如果不是對方讓着,基本沒有勝算。
只能認栽。
可銀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罪老天爺了。
一周下來,他每次打掃操場,都遇到惡劣天氣,狂風暴雨大雪冰雹應有盡有。
像是有意苦其筋骨,每天變着法不重樣的“考驗”他。
幾乎很少生病的銀琅,硬是在結束後的一天病倒了。
銀琅一覺醒來,只覺渾身發燙,發燒了一樣。
他扯了扯衣領,好讓涼氣灌進來一些,但是沒用,這點微弱的冷氣不足以讓他的體溫降下來。
偏偏醫療機器人又在門口叫喚:“S001,該打針了。”
在它地六次催促的時候,銀琅終于從床上爬起來,腳挨在地面的瞬間,只覺得輕,很輕,頭重腳輕,踩在棉花上似的。
銀琅扶着床站起來,踱着步子到門口,他甚至連擡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
試了好一會才把胳膊擡起來,慢吞吞挽起袖子伸出去。
大概是體溫高,針頭涼,平時并不覺得,但此刻痛感卻被無限放大。
好疼。
比那天的五毫米針頭還疼。
銀琅縮了一下胳膊,叫住醫療機器人:“有沒有退燒藥?”
然而醫療機器人無動于衷,只是對着他停了好一會,轉身走了。
他就知道會這樣。
銀琅轉身,想要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回去,可腳下一軟,倒了下去。
·
午飯過後。
一上午沒見到銀琅身影,屠英覺得不太對勁。
自從上次他說不要總去S區找,屠英就沒再去過,而且他也覺得确實不好。
可一上午沒見,是在反常,加上昨天晚上暴雪。
屠英吃了飯立刻到S區找人,一眼就看到等着打針的醫療機器人,随後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銀琅。
“老狼!”
屠英推開機器人進去。
他蹲下來,只見銀琅面色潮紅,渾身發燙,昏迷不醒。
屠英伸手探他鼻息,有氣,活着。
又摸摸他額頭,燙得很。
發燒了啊!
肯定是昨晚着涼了。
這家夥是個向導,本身底子就薄,又天天打抑制劑,還不鍛煉,像個脆皮似的,一碰就碎,根本經不起那麽折騰。
屠英拍拍他的臉:“老狼!你醒醒!”
“醒醒。”
沒反應。
屠英抓着他的肩膀晃:“老狼?!能聽見我說話嗎?”
還是沒反應。
“S001,該打針了。”醫療機器人機械的重複着。
該死。
都什麽時候了,還打針打針。
屠英挽起袖子把手臂伸過去:“打吧。”
打死拉倒。
醫療機器人:“S001,該打針了。”
媽的。
醫療機器人還認人!
屠英把人抱起來,将銀琅胳膊伸過去,總算打好了。
把人放到床上,屠英四下看着,他的牢房裏除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最多的就是染發膏和指甲油,沒有一個能用來降溫的東西。
屠英回到床邊,他眉心皺在一起,很痛苦的樣子。
“老狼?你那裏難受?回答我。”
屠英俯身,耳朵靠近他,試圖聽到他回話。
沒有回應。
看來只能去找人了。
·
屠英一路狂奔道醫務室所在的X區,但正值午休時間,空空如也。
他一間辦公室,一間辦公室找過去,一個醫生都沒有。
就連平時全天候監視的特別行動隊竟然也不在。
什麽情況。
心急如焚,屠英不得不去藥房自行找藥。
他對這裏不熟,翻找的功夫,就聽見外面轟鳴的發動機聲。
他看向外面,一艘微縮小型戰艦停在前操場,特別行動隊的人原來都在那!
屠英管不了那麽多,他繼續翻找,終于在一個冷櫃前發現了退燒藥。
上了鎖。
正準備暴力打開時,藥房的門開了。
兩個醫生剛吃過飯,有說有笑的回來,擡眼就看到屠英在翻藥,立刻舉槍,裏面放的是用來短暫鎮壓暴/亂的強效鎮靜劑。
屠英趕緊雙手舉高:“老狼,不,S001發燒了,不省人事。”
對于監獄的所有工作人員來說,S區的家夥又危險又迷人,尤其是S001,上頭特意吩咐過,不能出任何差錯。
所以一聽他發燒了,兩個醫生對望一秒,道:“人在哪?”
·
與此同時,戰艦上下來一個人。
他身穿黑藍色作戰服,風塵仆仆,像是剛從某個戰亂紛飛的星球趕過來。
行動隊所有在場人員都打個立正,恭敬行禮:“隊長。”
被稱作隊長的林樟按了下手腕處按鈕,頭盔收回,露出那張臉,潇灑俊朗。
他此刻她眉心微擰,目光凜冽桀骜,透着別人少有的堅毅,加上嘴角沒有一絲笑意,場面一度變得十分嚴肅。
林樟沉聲:“零火。”
零火一步上前:“隊長。”
林樟掃了眼零星幾個罪犯在外面曬太陽的操場,而後睨他:“都沒事做?”
聲音不高,但讓人不容置喙。
零火:“有!”
林樟:“那還不去!”
這話是跟底下的人說的,聲音洪亮,底氣十足,透着萬分的威嚴,把下面的人吓得縮了一下,立刻扯着嗓子整齊回答:“是!!”
隊伍散開,林樟手一揮,讓零火把身後的微縮小型戰艦縮回原形,然後盯着他:“什麽時候學會這些花裏胡哨的了?”
零火:“我的錯。”
林樟瞪他,神情稍有緩和:“S001怎麽樣?”
零火:“老樣子。”
想想又補了句:“煩人得很。”
林樟:“帶我去看看。”
零火一邊引着他去一邊介紹:“通常情況下,這個時間,S001會跟他那幾個狐朋狗友在食堂。”
“不是我說,S001那家夥實在太反人類了,帶耳釘就不說了,染紅頭發,塗紅指甲,生怕站在人群裏別人認不出他。”
……
聽他介紹完,也到了食堂所在的A區,林樟說:“明天你就回總部吧,休息幾天,然後出任務。”
零火:“是!”
他可太期待了。
“這邊。”
來到食堂門口,零火問:“隊長,吃飯了嗎?”
林樟:“嗯,喝了營養液。”
零火:“那以後可以嘗嘗這邊的餐食,味道不錯,比營養液好吃,就是餓得快。”
林樟掃視一圈,問:“紅頭發呢?”
零火這才注意到,今天不僅紅頭發沒在,和他成天粘在一起,跟連體嬰似的96也不在:“可能出去了吧。”
他随手帶了一個人問:“S001呢?”
那人看他一眼,又看了眼林樟多瘟神似的搖頭:“今天不在。”
零火瞟了眼林樟,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吞了下口水,仔細掃了一圈,看到在角落跟人打牌的方振:“177!”
輸好幾把了,方振整個人就像一點就着的炮仗,吼了句:“別叫老子!沒空!”
但下一秒,意識到不太對,回頭,就看門口的零火陰着臉,旁邊比他白一點的家夥更不像是好對付的主,趕緊把牌混到已經打出去的牌裏:“不玩了,不玩了。”
“诶诶诶,你這人怎麽耍賴呢!”
方振正愁怎麽脫身呢,終于有借口了:“沒看領導找。”
他一路小跑到零火跟前,擠出一個笑:“火領導,有什麽要吩咐的?”
零火挑眉,看了眼旁邊的林樟,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我問你,S001呢?”
方振:“一上午沒見着,不知道去哪了。”
零火:“96呢?”
方振:“他啊,找老狼去了。”
零火紮起一次看向林樟,揮揮手:“去吧,去吧,玩你的去。”
離開食堂,林樟才說:“他們平時就這麽跟你說話?”
這麽谄媚?
零火連連搖頭:“平時态度很差,今天大概是抽風。”
林樟:“那……”
他的話被急匆匆趕過來的醫生蘇亦打斷。
蘇亦很顯然是跑過來的,額頭還有細密的汗:“總算找到你了,零火,快跟我來。”
零火:“怎麽了?”
蘇亦:“S001他……”
零火:“他怎麽了?”
蘇亦注意到他身邊的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零火:“這是我們隊長,林樟。”
“隊長,這位是蘇亦,帝國監獄的獄醫。”
互相點頭問好後,确定不是外人,蘇亦:“S001,他好,好像結合熱到了。”
零火眼睛瞪大:“結合熱?!怎麽可能,他們不是每天都注射抑制劑嗎?他還是強效的,他……”
他瞥了眼旁邊林樟,臉色很不好看,像是要吃人。
蘇亦點頭:“應該沒錯,他……”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林樟冷着臉,道:“邊走邊說。”
蘇亦:“是96號發現的,他說一上午沒見到S001,就去牢房找他。”
林樟打斷她:“去牢房找他?S區牢房別人可以随便進入?”
蘇亦:“S001住的位置比較靠邊,加上他們關系不錯,偶爾是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她繼續說:“96號發現他暈倒,也沒有藥,就去藥房找,那個時候我們都去吃飯了,回來的時候發現96號在翻藥。”
林樟睨了零火一眼:是你組隊迎接的時候吧。
零火:我錯了隊長。
蘇亦:“因為S001連續在惡劣天氣掃了七天操場,又是發熱,96號就以為他是發燒。”
林樟再次看向零火:“掃操場?”
零火嘴角抽動一下,完了,隊長要發飙了。
他趕緊賠笑:“隊,隊長,先聽,聽她說完。”
蘇亦并未覺得自己說的哪裏不對,被反複打斷有些不滿,但看在身邊這倆人長的都不錯的情況下,并沒計較:“我們帶着藥過去,簡單治療診斷後,發現可能不單單是發燒。”
“應該是,初次結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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