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03

chapter03

細高跟踏在報告廳門口的地面上，啪嗒啪嗒由遠至近的聲音傳入耳中，這感覺像極了驚悚片裏的鼓點，輕而有力。

一個身材嬌小看起來40歲左右，一臉嚴肅的女人映入眼簾，出現在人群的中間。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可能說的就是現在，随着來人，本來熙攘嘈雜的過道都瞬間沉默。

大家還都很識相的相互退讓，直接在人群中裂出了一條路來。

“是暗影師太來了”

有人小聲說，又立馬噤聲，這位“暗影師太”最後駐足停留在了蘇翩和白依影以及餘悻染，三人之間。

一雙犀利的眼睛半眯着掃視着四方，十分盛氣淩人，然後露出了一個異常“和藹”的微笑。

看的白依影都心裏直發毛，果然老古董就是會抓學生的心理，笑裏藏刀。

不知道這和藹笑容的威懾力擊敗了多少的無辜小朋友。

“要欣賞蘇翩變臉了”

張鑰含在前面趁沒人注意手指壓低飛快的打字給白依影發了條消息。

手機在褲兜裏震動響起，暗影師太還在面前掃視着他們的眼睛……白依影神色強裝鎮定。

她有些尴尬的微微偏身子狠狠捂住右邊褲兜，心裏還在打哆嗦，瞬間精神緊繃。

後面沒再響起，又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記得靜音了。”

白依影小聲嘟囔，蘇翩把一切看在眼裏，眼角和眉梢都微微的彎起，那對小梨渦又出現了。

暗影師太掃描到蘇翩的時候，他神色自然極了，甚至……還有點無辜。

非但一臉事不關己還微微彎着身子擺出了一個标準三好學生陽光少年微笑的面對着張主任。

原來他還有這樣的一面，白依影沒移開視線注視着他，蘇翩面帶着剛剛那副表情側頭看了過來。

笑意在臉上加深了幾分，沖白依影眨了眨眼，他擡眸的瞬間，那雙桃花眼顯得很圓。

這張臉無辜的仿佛剛剛內涵別人的不是他，就好像，他無論說了什麽都只是心直口快。

餘悻染是真想逃離現場，在老師刻板印象中蘇翩就不錯，并且學習也不錯。

正是這樣所以蘇翩剛剛回答的音量也絲毫沒有避諱，才引來了聞聲而來的德育處張主任。

餘悻染實在忍不住有些埋怨的瞥了蘇翩一眼，蘇翩看到只是笑了一下……

平時很多女孩子偷偷摸摸弄個僞素顏實則也無礙，也看不大出來。

張主任也不會刻意去檢查，那樣未免也過于苛責，但主動說出來可就不一樣性質了。

“走吧，跟我去洗洗臉”

張主任保持着最初的“微笑”甚至表情還沒有一絲波瀾變化，卻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換成旁人一定恨死蘇翩了，但餘悻染可不會生氣呢，哈哈哈哈哈。”

旁邊的碎言碎語傳了過來，因為暗影師太的威力大家都很安靜，所以這一句，顯得尤為字句清晰。

暗影師太倒也公平，狠狠的瞪回了說這話的人，但還是不免讓人看向旁邊餘悻染略微窘迫的面容。

“有蟑螂。”

白依影這一言，成功賺足了所有人注意力。

她突然指了指地上就快要跳腳了，故意說的很大聲，還佯裝着往後退了幾步。

“大冷天哪裏有蟑螂。”

旁邊怕蟲子同學聽到這個消息都慌亂的往後退，前排一個男生開口安定了大家。

“抱歉抱歉抱歉，我看錯了沒戴眼鏡。”

她其實就是想轉移一下大家的話題和注意，結果好幾個怕蟲子的女生亂作一團。

眼見都快要影響秩序了，她順勢接下。

如一季清風般很好聽的男聲傳來，仔細聽，他的聲線也很溫柔，不像是那種含了糖分的蜜餞而是在耳畔吹着的，細膩溫暖的微風。

“老師，這樣那邊就缺一個人了，我去補位吧”

還未等白依影反應過來，少年身上清新的洗衣液香氣已經在周遭散開。

白依影攥着手心，緊緊盯着地面上的一雙球鞋，他向着她走來還有一米。

最後變成半米......十厘米，白依影再次擡眸時少年已經伴至身旁。

許多年後她也總是喜歡低着頭，看着他走向自己，越來越近，甚至形成了習慣。

她離開他那幾年的時候，也還總是不由自主的幻想過。

或許有可能某天又在哪個微風正好的時候上演一場不期而遇。

白依影擡頭恰好可以看到蘇翩挺直的鼻梁，鼻小柱，側臉有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加上那對微揚的長眉，看起來比正臉稍顯英氣幾分。

此時他卻突然轉頭，她一瞬間臉紅，她對上了那雙因為笑容而變得眼尾更加上翹的桃花眼。

長長的睫毛都随着他的眨眼下擺動。

笑容更像是夏天清晨的露水般溫和，就這樣緋紅猝不及防的爬上了白依影的面頰。

蘇翩已經站定，張主任才傳來一聲“好”。

其實許是被白依影盯得有些不自在，蘇翩才回過頭來的，他微微低頭注視着比自己矮了快兩個頭小女孩，好小一只。

陽光折射海面時散發微光般明亮的眼睛，小小的身影，還有微微泛紅的臉頰。

在熙攘的人群裏，伴至身側，一男一女一高一低，好像就是這時起。

她就對蘇翩滋生了微妙的情愫。

随着隊列開始向前，才結束了“她看他一眼，他又看她一眼的互相觀望。”

大概還會晚上躲到被窩反複回想吧，把時間定格了的那種反複。

進入了報告廳，以剛剛排列好的順序落座。

蘇翩自然而然的坐到了白依影身旁，距離被拉得更近了，伴随而來的還有許多打量的目光。

白依影覺得快要窒息。

陳校的一聲大嗓門打破了尴尬，白依影簡直要緊張的不行，僅僅只是在他的身旁。

“這個，喜迎春天，也喜迎新朝氣。”

陳校長得很和藹，講話也自帶一種幽默氣息，白依影倒是放松了許多。”

“高一的同學們歡迎你們，高三的同學們今年勢必淝水一戰，高二的同學們壓力馬上給到你們。”

陳校長站在講臺開始了滔滔不絕的自我演講，縱使陳校已經幽默至極。

依然好多中後排同學看似坐的筆直，實則手機壓低并調低亮度在網絡沖浪。

白依影則是像個小偷一樣把手機壓低趕緊換掉了這容易引發事件的手機鎖屏壁紙。

他們算是後排了，但蘇翩沒有走神，倒是顯得獨樹一幟。

“今天不僅是新學期新象征，也是我們學校18周年校慶，然後更值得慶祝的是上周我校迎來文藝先鋒蘇翩同學。”

陳校那一本正經的“文藝先鋒”引得臺下一陣陣爆笑，周遭的人聲也都開始愈發嘈雜。

“原來他也是才來的轉學生嗎。”

轉眼間，身旁的位置被空了出來。

蘇翩人已經走到了臺前。

“我是春季插班生蘇翩，以後和大家一起在啓安中學學習。”

臺上的少年五官精致，臉龐雖然還有一些稚氣未脫的樣子，但已經有清晰和立體的模樣。

那是她第一回聽他鄭重其事的自我介紹。

白依影手機在褲兜裏又開始明顯的震動，她剛剛觀望四周學來的，也學着把手機壓低。

點進了顯示好多個群聊未讀消息的小群。

俗話說得好話不投機半句多，但張鑰含和白依影大概就是話很投機說沒完。

這個小群正是剛剛聊天時被張鑰含盛情拉進來的小群，總共有八個人。

分別是張鑰含和白依影，蘇绮悅，林舒瑤，喬盛閡，隔壁班的李衣，裴星倚，當然這裏也包括了婦女之友董梵。

除了張鑰含和董梵其實剩下的白依影也只是通過群聊知道姓名還未接觸到的同學。

不過居然一會兒沒看，這八個人的嘴……消息多到需要往前拉好久的記錄。

白依影拉到了最上面。

張鑰yao含含含：  “張古董這會兒不得想成餘悻染化妝還搭讪咱們根正苗紅好少年”

舒瑤：“可不是嗎張薔可是啓安中學出了名的老古板，我給新生妹妹科普下。”

“張主任人稱暗影師太，張薔老師個子嬌小走路無聲似的，人群中突然出沒一旦抓到誰的把柄就是一個暗殺。”

舒瑤的舔狗喬：“可不是嗎，張師太又是學校的老古董了，據說張師太剛畢業就任職啓安。”

董梵梵高本人：“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十分靈敏的耳朵，善于從同學的聊天中獲取一切有利信息。”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預謀導搗蛋扼殺在搖籃，違反校規全部一一抓出上檢讨刑，總之就是奉勸一句誰也別想在師太眼皮子底下賣弄。”

裴星倚這群唯一真男人：“混入學渣群的董梵同學，你何時受過師太摧殘了，雖然師太兇猛，但講話別離譜啊。”

小悅不吃糖：“我插個話題，蘇翩居然主動提出和女孩子并列！！！新生妹妹有來頭啊。”

裴星倚這群唯一真男人：“所以我是不是可以逃脫跟他綁在一起的噩夢。”

“自打幼兒園認識這哥起，都不曾見他主動聯系過異性，而且拒絕一切要他聯系方式的雌性。

董梵梵高本人： “得了得了，雖然蘇翩剛轉回來，但就這麽幾天啓安誰人不知，蘇翩除了找裴星倚去廁所，要不就找鄭鎬楠和許鹽喬盛閡那幾個壯漢葛格去打球。”

白依影看了半天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放下手機向身邊看了看，左邊的男生不認識。

不知道什麽時候蘇翩早就回了座位，因為人聲的嘈雜，白依影一轉頭才注意到。

蘇翩回視一眼。

她慌亂的抽回視線又打開了群聊低着頭盯着屏幕，還好群裏消息不斷，緩解了尴尬。

（梨子小表情）衣：“所以近距離坐在帥哥身邊是什麽感受。”

白依影手指打完了字，卻沒好意思發出。

一直看着對話框裏繼續熱火朝天的讨論手指對着屏幕打圈圈，嘟囔了一句。

“救命”。

一個纖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忽然之間映入眼簾，在她又一個猝不及防間替她直接點擊了發送。

白依影大腦飛速運轉知道發生了什麽之後，趕忙順着手指用視線追蹤到本人看去。

一個鵝蛋臉大眼睛皮膚白皙，笑起來有一排整齊潔白牙齒的少年對着白依影眨了眨眼，眼睛占比快要占去了他小小的半張臉。

他若無其事的攤了攤手，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她編輯好遲遲沒好意思發出來的那條訊息……

“帥到看一眼臉紅。”

當時白依影就傻了，當年還沒有發明撤回功能。

“……”

白依影下意識“做賊心虛”的看了一眼蘇翩，發現他還在認真聽着陳校聲情并茂的演講。

他如果發現了……簡直不要太丢臉。

白依影又看了一眼左邊人，他得意的點了點自己的手機屏幕，映入眼簾的昵稱界面。

“裴星倚本群唯一真男人”。

他居然就是裴星倚，這副模樣真是跟群裏暴怼他人又屁話多上天的裴星倚相差甚遠。

然後就手機再次震動。

“裴星倚本群唯一真男人”：我看到事件女主人公打好了字在那裏猶豫不決不敢發送，我來給大家送瓜 順便幫我鐵汁制造點桃花，朋友們覺得怎麽樣。”

滴的一聲提示震動響起，“蘇”已加入群聊，請修改昵稱與大家聊天吧！

張鑰yao含含含：“星狗你拉的這個蘇是？。”

……

裴星倚本群唯一真男人：“當然是我鐵汁了！我親愛的朋友。”

張鑰yao含含含：“你怎麽不放個屁就拉，你想讓誰死，我懶得設置所以剛進群可以看到老消息。”

蘇翩接連感受到放褲兜裏的手機在大腿上震動了好多次。

剛打開手機就彈出無數條裴星倚的消息，裴星倚騙他說有一個五排群，讓他進。

進這個群以後一起游戲，蘇翩想都沒想同意了，誰知剛群就看見。

“帥到看一眼臉紅。”

白依影的臉色直接都不好了，一陣青一陣泛白，當事人還在自己身邊坐着呢，越想越尴尬。

白依影也懶，群昵稱懶得想直接本名叫了白依影，這是多麽明目張膽，自絕後路。

看來以後做人還是要為自己留一線…..

偷偷摸摸誇別人帥，被當事人撞見，這種事件簡直比直接上去就誇。

“你真帥！”

再豎起兩個大拇指還尴尬。

“謝謝新同學的厚愛”

蘇翩的聲音傳來，笑的很明媚，他為了越過嘈雜的人聲靠近了幾分才說。

這話說得一絲不茍，白依影又傻了，這輩子的尴尬感覺都在美好的高二實現了。

“我......”

白依影攥緊了手心，控制不住自己開始變得支支吾吾，她說不出話。

蘇翩的眼睛很明亮，讓人避不可及的那種，白依影看着他的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與蘇翩四目相對。

16歲那年白依影臉上還挂着一圈嬰兒肥，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表情稍微凝固就顯得委屈巴巴。

她真的很緊張很緊張，緊張到只是說話就臉很紅。

“你怎麽了？”

蘇翩輕聲問，她以為白依影哪裏不舒服，很認真的說，他捕捉到白依影每個不自然的小表情。

“沒……沒事。”

白依影心裏發麻，堅定的一口否決。

蘇翩看着她一系列不自然的“大動作”，然後若有所思的輕笑出了聲，梨渦深深陷着，他覺得有意思。

落在了一旁看戲的裴星倚眼裏，裴星倚又嘲笑的在群裏補刀甚至抓拍了白依影的小拳頭照片。

兩人又雙雙收到了圖片，視線相對空氣中彌漫的尴尬氣氛更甚了。

蘇翩其實早就看到了裴星倚和白依影在一旁的小動作，白依影一點視線都不敢聚焦在蘇翩的身上。

所以蘇翩其實偷瞄了白依影的手機屏幕好幾次，她都絲毫沒有察覺。

以及不自覺挂上了笑容，蘇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非但沒有一絲反感，甚至覺得白依影好可愛。

白依影想着此時躲了視線也更為尴尬，一直內心的聲音在反複的跟自己說着不尴尬不尴尬。

說都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

“不用... ...謝”。

她生硬的擠出這三個字，蘇翩開懷大笑，差點發出聲音。

這次視線定格這麽久，她才看清他為何氣質顯得如此幹淨，原來不止是因為梨渦。

而是因為他自然的淺瞳仁。

是琥珀色，當遇上光芒折射的時候就好似裝有星辰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