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七

三十七

不知何時已落了秋，紅黃兩色的落葉在北風中飄飛，也是為這兩幫一戰映了火紅之景。

在白幫門口不遠的地方，便是一塊寬敞的廣場，而此時，這塊空曠了許久的廣場，卻是被來自四面八方的人群圍得水洩不通，竊竊私語徘徊在人群之上，一道道夾雜着各色情緒的目光，望向廣場中央對峙的兩方人馬。

“蕭炎，你今天帶這麽多人上門來，是想給我白幫來個下馬威不成？”白幫人群領頭位置，白程抱着膀子沖着對面蕭炎戲谑的大笑道。在他的身後，站立着三人。

“白程，我磐門未曾招惹你們，你們卻是阻我磐門銷售丹藥，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內院之來就不約束争鬥，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若要是怪的話，就怪自己沒實力吧！”白程微微扭動脖子，他眼神不懷好意的望着蕭炎一幹人，“如今你們自己找上門來，那也即別怪我白幫以大欺小了！”

“你來試試？”蕭炎眼神陰寒如蛇，右手微旋，玄重尺閃現而出。

“喲...好熱鬧啊！”忽然一道熟悉的戲谑聲音從人群中傳出，旋即一道灰影猶如鬼魅般的閃掠而出，最後出現在蕭炎等人面前。

“林焱？”瞧得來人，蕭炎一怔，“你怎麽來了？”

“這麽熱鬧的事情，幾乎傳遍了內院，我自然也是要來。”林焱沖着蕭炎聳聳肩，笑着道，他剛剛把今天的驅逐火毒程序堅持完，便聽到了傳聞，而他有一只自诩欠蕭炎人情，所以在略微遲疑了一會之後，便也是對着白幫趕了過來。

林焱的出現，自然是引動得周圍人群一陣騷動，以他在內院的身份，幾乎無人不知，而看現在的情況，貌似還和蕭炎挺熟，一時間，竊竊私語都是不由得擴散了開來。

同樣的，那白程在瞧得突然出現的林焱後，臉色便是微微變了變，而特別是見到他與蕭炎笑談後，臉色更是極為難看，林焱可是“強榜”排名第十的頂尖強者，實力自然是遠遠超過他這個排名在三十多的人。

“林焱，這是我白幫與磐門的私事，你......”臉色難看歸難看，可白程卻不願就此退縮，當下只得前走一步，對着林焱拱手沉聲道。

“不用廢話，我欠蕭炎人情，自然是要幫他們，而你要動他們，就只能問我手中的離火斧了。”林焱撇了撇嘴，也沒有什麽客套話，手掌一翻，一柄足有半丈許長的紅色巨斧，便是出現其手中，巨斧随意的揮動，鋒利的斧刃将空氣都劃破了去，留下淡淡的紅色殘餘在半空處。

“你，”被林焱一口堵死，白程一滞，有心想要發怒，可一想到林焱的實力，有這的将到喉嚨的話咽下去，只得将目光轉向蕭炎，怒笑道，“蕭炎，你什麽時候能夠不依靠別人，上次是蕭淼，這次是林焱，下次你還請誰？”

“我說你這家夥究竟要不要臉？你進內院多久時間了，蕭炎他們進入內院多久時間，你在剛剛成立的磐門面前倒是牛逼哄哄的，你夠本事的話，現在去找林修崖的狼牙拼一拼，你要敢那爺也不擋你怎麽收拾磐門，但是若沒這個膽子，就滾一邊去，唧唧歪歪，還想激将蕭炎和你單挑？”林焱臉色一沉，略微有些尖酸刻薄的罵聲将白程氣的臉色鐵青。

“呵，果然不愧是瘋斧林焱啊，這罵人撒潑的境界，在內院的确是無人能及。”又是傳出了一道譏諷聲，衆人目光急忙移動，只見人群之中，一條空道被分開來，一大群身着煉藥師服的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廣場，而這群人之頭，一名男子嘴角正挂着些許譏笑，顯然，先前的冷笑，應該是他所發。

“咦？這不是藥幫嘛？他們怎麽也摻和進來了？”

“領頭的難道是藥幫的首領？韓閑？沒想到他也出現了。”

“聽這韓閑的口氣，好像是來幫白幫振威的，這下真有好戲看了。”

“嘿，原來是你這個賣假藥的。”韓閑的出現，同樣是令得林焱眉頭微皺了一下，不過緊接着，同樣諷刺的聲音也是被其吐了出來。

韓閑的視線越過林焱，看向那一方直立的蕭炎，笑道：“這位想必便是磐門的首領，最近磐門大賣的療傷藥就是閣下煉制的吧。”

蕭炎此時在記憶中尋出了這個場景的模糊回憶，不過那時，這件事的起因在他身上，而不是這次的療傷藥，但是他并未說這療傷藥不是他煉制的。

他冷笑，“韓閑學長，這埋怨磐門搶了你們的生意？如此，今日砸我們場子的人，只怕也就不是這白幫了啊。”

蕭炎的話，讓得韓閑眉頭微微挑了挑，并未承認，也并未否認，只是慢條斯理的道：“磐門有這個下場，為什麽不想想自己犯了什麽忌諱呢？既然作為新生，那麽在剛開始的一年好還是安分守紀一點，胃口太大，到最後只會把自己給撐死。”

“多謝學長提醒了，但撐不撐死，只有做了才知道。”

“不過很可惜，并沒機會了，一個白幫就能将你磐門弄得名譽掃地。”韓閑輕笑道。

“韓閑，聽你話裏的意思，還真是你藥幫讓白幫對磐門出出手的？”一旁林焱眉頭皺了皺。

“林焱，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雖然你在強榜排名第十，可是你要清楚，第十并非第一，比你強的人，前面可還有九位呢。若真是要替人強出頭，那我也只能請你前面的人來收拾你，雖然價格很昂貴，可我藥幫，還是付得起！”韓閑臉色微沉，冷喝道。

聞言，林焱臉色同樣是瞬間陰沉，剛欲喝罵，蕭炎卻是一把拉住他。

“林焱大哥，這些事，先交給我吧。”蕭炎在衆目睽睽之下緩步走出，直視韓閑，淡淡的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我磐門斷了你的財路，不過光憑你的這些打壓，卻僅僅只能取到一時之效，只要我蕭炎有手腳，便能夠繼續煉制，而且磐門與藥幫之間丹藥的優差，自有旁人來分辨，到時候，你藥幫的這些手段，依然無用。”

那位一品煉藥師煉制的療傷藥他看過，顯然是家中傳下來的古方，對方的手法也不錯，這用心做出來的丹藥，比之藥幫的同價格丹藥要好上幾倍。

“是麽？”

“不過你想我磐門徹底收手，不沾丹藥銷售這一塊，也行，只要你答應我的一個提議。”

“提議？什麽提議？”聽的蕭炎這話，韓閑似乎很是出乎意料，半晌後，方才有些警覺的道。

“既然大家同為煉藥師，若是像常人一般真槍明幹的話，未免有些不符身份，所以若是韓閑學長有些本事的話，我們大可用煉藥師的方法一決高下，若是我輸了，日後磐門不占半點丹藥銷售，但若是你輸了，那些暗地裏的東西，就請好好收回怎樣？”蕭炎一彈衣袖，正視着韓閑，朗聲笑道。

“你想和我比試煉丹？”再度一愣，韓閑不由得戲谑的道，他的煉丹術別說放眼整個內院，就算是放進煉藥系中，也是能夠名列前茅，四品煉藥師的等級，足以讓的他傲視同齡的煉藥師。

“當然，若是韓閑學長喜歡使用鬥氣比試的話，那我也不會拒絕。”蕭炎嘴角跳起一抹冷意，笑着道，雖然韓閑的實力也是在鬥靈級別，不過觀其氣息，頂多與雷納相差不多，若是真要硬幹的話，蕭炎能使用小型佛怒火蓮将雷納駭得失去戰鬥力，那麽着韓閑，恐怕下場也并不會好到哪裏去。

“先要和我比試煉丹術，那也行，但是，賭注卻是太小。”心中閃電般的轉過幾個念頭之後，韓閑忽然道，“這樣，若是比試你輸了，不僅日後磐門不準再銷售丹藥，并且你還得将療傷藥的藥方交給我，而若是我輸了，我的交易點讓與你磐門！這五處交易地點可是當初花費了我藥幫總共八百天火能，方才從內院手中購買得到，遠遠比你那些随意找的交易地點號上許多，所以，你也不算虧。”

“呵，沒想到韓閑學長也是看上了我手中的藥方，當真是好算計啊。”蕭炎嗤笑道。

古方的誘惑自然是大，這不，這號稱四星煉藥師的韓閑也對此感了興趣。

蕭炎向着身後一望，自是看到了那位貢獻給磐門療傷藥古方的成員，看到對方堅信的目光，他對其點了點頭。

“那你是敢，還是不敢？”

“好，只是不知，韓閑學長，想要如何比試？”

“按照同一個藥方，同時開鼎煉制，看丹成之後，誰的丹藥品質更勝一籌！”韓閑沉聲道。

“行，但是這藥方，用誰的？”蕭炎眼眸微眯道。

“藥方用我們雙方誰的，恐怕雙方都會心有懷疑。所以，我建議藥方使用內院所藏，正好我與藥方管理庫的赫長老有過一面之緣，這次便從他老人家手中借一張藥方，順便再請他做裁判公證人，如何？”

“你也不用懷疑這位長老是否會與我串通，我還沒那本事，這位赫長老性子如何，你身邊這位林炎再清楚不過，整個內院中，恐怕就屬這位長老最為公正嚴明。”

“恩，他說的沒錯，這個赫長老絕對是一個好選擇，作假舞弊，是他最厭惡的東西。”見到蕭炎的目光望來，林炎點了點頭道。

“這樣那好吧。”蕭炎略一沉吟，“待會兒我們一起去找那位赫長老，一切事情談妥，明日北廣場，煉丹一決高下，如何？”

“我很期待你那藥方，”韓閑，手一揮，轉身便是對着廣場之外行去。

蕭炎微微冷笑，目光忽然轉向白程，“白程學長，你砸場的‘恩情’，我磐門記住了，日後，回來一并要回。”

“呵，只要到時候別又靠其他人，我随時奉陪。”

蕭炎等人在離開廣場後，便是與韓閑等人一起去了那藥方管理庫，在将比試與那位赫長老一說之後，後者倒是表現出了頗大的興趣，這內院真槍名刀戰鬥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可類似這種煉丹比試，卻極少會出現，所以聽的蕭炎他們需要從此處借一張藥方後，絲毫沒有猶豫便是答應了下來。

不過這位赫長老确實同樣提出了條件，那便是藥方需要他親自挑選，對此，蕭炎和韓閑在愣了愣後，都只能無奈點頭，然後便是各自回定明日北廣場一絕高低。

清晨的第一縷晨輝，在無數人的期盼之下，終于是緩緩地從天際之邊傾灑而下，将這座隐藏着深山結界之中的龐大內院，盡數包裹。

內院之中，設有東南西北四大廣場，每個廣場都足以容納千人之數，而蕭炎他們的比試地點，便是設在位于北面的北廣場之中。

今日，原本平日裏壬寅寥寥的北廣場，卻好似被黑壓壓的人山人海堆得滿滿的，喧鬧的聲音，幾乎比競技場中還要火爆，而望着那廣場上黑壓壓的人頭，一些偷偷來此觀看的長老忍不住的有些感嘆：這內院除了交易區，競技場等幾個特殊地方之外，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咚！”

清脆的鐘吟聲，忽然緩緩地在廣場之中響起，而随着鐘吟聲傳出，周圍的喧嘩聲，頓時安靜了許多。

在無數人注目的廣場之中，一道蒼老人影忽然從天閃掠而下，看其面貌，正是那位赫長老。

赫長老目光緩緩從那黑壓壓的廣場下掃過，偶爾間視線會在一些地方停頓一下，當下眼中不由得浮現一抹笑意：“這些老家夥，果然都是按耐不住”

“咳。”嘶啞的咳嗽聲，從赫長老的嘴中吐出，頓時便将全場聲音壓了下去。

随着喧嘩安靜，一道身着煉藥師袍服的人影忽然從下方閃掠上臺，然後站立在赫長老身旁動也不動，看那胸口上極其騷包的四條銀色波紋，顯然正是藥幫首領韓閑。

韓閑一露面，下面便是響起陣陣喝聲，看來這個家夥在內院還的确擁有不小聲望。

在韓閑上臺不久，人群之中忽然讓開一條通道，一臉微笑的黑袍青年率衆在周圍那一道道奇異目光注視下，緩緩行進，最後單獨登上廣場，沖着滿場微微彎身，态勢從容而淡然，令得一些暗中觀測之人，心中暗贊。

在下方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廣場之上兩道人影各自昂首而立，挺拔的身子襯托着各自不同氣質，倒也是顯得氣宇軒昂，一時間竟令得下方廣場中不少內院女生眸子微微泛光。

再度輕輕咳嗽一聲，蘊含着雄渾鬥氣的聲音将滿場聲音壓下，目光環視全場，赫長老這才慢條斯理的從納戒中取出一卷略微偏黃的古樸卷軸，淡淡的笑道：“老夫素來對煉丹極感興趣，但是因為成為煉藥師那苛刻的條件，所以只能黯然放棄，今日能夠來給這內院好不容易出現的煉丹比試主持公道，倒也是極為歡喜，不過諸位也知道老夫平日名聲，所以，還請将心中一些對比試公平性的懷疑抛去。”

聽得赫長老的話，下方廣場中頓時響起陣陣應喝聲音，顯然，前者在內院中，所擁有的公正聲譽，是衆所周知之事。

“今日的比試試題，是由老夫親自所選，至今為止，蕭炎與韓閑，都是不曾清楚他們需要煉制什麽。”下方的應喝聲，令得赫長老臉龐上的笑意也是微微多了一點，手掌輕輕的拍打在卷軸上，然後在衆人注視下，偏頭對着蕭炎兩人笑道，“事先說好，這試題，可是有些困難不知兩位可敢接下？”

聞言，韓閑率先抱拳，“不管長老所選試題為何，韓閑也會竭盡全力。”

他自信自己是四品煉藥師，偶爾狀态達到巅峰時甚至能夠勉強煉制五品丹藥，當然，就算赫長老所選的試題真是屬于那種很困難的級別，他同樣自信，就算敗，也也會比蕭炎更勝一籌。

一旁，蕭炎微微一笑，同樣是點了點頭，并未有所反應。

紫研坐在聳立在蒼穹白雲間的山頂出，實力絕佳的他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據一方的蕭炎和韓閑道：“那赫老頭有意難為他們，我昨日見他拿着個五品丹藥的配方笑呵呵的，就道是有鬼，果不其然。”

蕭淼依舊一身白衣，不過樣式卻與前些日的有所不同，露肩露腿，暗紫玄文染在其上，白多紫少，顯得整個人高貴萬分，煞有種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的氣質洩出。

黑色的長襪将其高挑的長腿包裹其中，在微風吹拂的裙擺間時隐時現。

五品丹藥百種藥材，每人三次機會。

一敗一敗，兩人的兩次機會瞬間皆已用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率先第三次煉制的韓閑身上，但最終，韓閑只拿出了了半成品。

但在他心中，半成品也是好于失敗的，更何況那蕭炎不見得會不會成功。

說到蕭炎，此人正在飛快的将各類藥材一一放入藥鼎之中，速度之快引得周圍的一衆人驚呼，都猜測這蕭炎是不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韓閑死死地盯着蕭炎身前的鼎。

“嘭——”蕭炎的鼎在丹藥的能量沖擊下炸了，而雲巅間的蕭淼笑了。

場上的白霧散去，地上是蕭炎藥鼎的碎片，蕭炎那輕緩的聲音，緩緩的在廣場之上徘徊，卻是令得無數人對這黑袍青年，由心升起了一分敬畏，“赫長老，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