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爛柯人

阿瑤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實在是有些病态，所以她将這心思藏在了心底，誰也沒說。而後來——她自己也忘了這回事。

因為實在是太痛苦了。

所有的神志都被這樣的痛苦所占據，有了靖瑤蘇這個新名字的女孩這時候腦海一片空白，根本沒有力氣去進行思考。

正如同風希昀之前所言的一般，在最開始鱗片生長這個階段的無知無覺過去之後，随之而來的身體彼岸花，帶來的是強烈到幾乎要摧毀神志的痛苦。

無法逃避，哪怕讓人将自己打暈，痛苦依舊不會停止，身體失去知覺之後只會讓神志更加清楚的感受到這份痛苦。不能逃避，這份痛苦既是折磨也是磨煉，只有徹底的經歷了痛苦，才能得到新生。

“只憑意志力的确可以熬過去。”在靖瑤蘇痛的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縮在地上無意識的抽搐的時候，風希昀就站在一邊看着，然後柔聲的說着自己留到這時候的理由。“但人類的身體怎麽能夠支撐起真龍的幻化呢？”

勉強為之，也只不過是粉身碎骨一個結果罷了。

龍血草就是用在這個時候的，提供身體變化所需要的能量，提供龍血作為幻化的引導……這種藥草的用處實在是多得很，所以在這時候也就格外的不可缺少。而只要有了龍血草，哪怕其他的藥草全都沒有，也沒有任何關系。

色澤鮮紅的龍形奇草在風希昀的手中化為了一灘同色的液體，無形的事物拖着這些液體，将其送到靖瑤蘇的嘴邊，讓她将其飲下。

中間當然也少不得一些其他措施，畢竟……當痛苦達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人對自己的身體，其實并沒有那麽大的控制力。

“莫要咬到舌頭。”風希昀依舊是輕聲細語，被灌下了龍血草所化液體的靖瑤蘇總算是恢複了一些力氣。她努力地朝着風希昀看去，卻因為躺在地上無法起身的緣故，只看到了風希昀垂下的五色裙擺。

還有腳邊那株正在緩緩生長的鮮紅小草。

“在看這個？”風希昀笑道，“莫急，讓它慢慢長大——這是明天的分量。”

“這藥效太足了一些，一天兩株，你可受不住。”

“這才是第一天呢。”

靖瑤蘇其實很想要問這樣的折磨到底要持續多久，但她這時候實在是沒有說話的力氣，最後也只是喘息頻繁了些許罷了。而在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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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沒有精力去計算時間了。

漫長的痛苦之中，靖瑤蘇對于時間已經失去了感應。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奇妙的境界之中。

身體和精神都在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着，對于一直在發生着變化的肉身更是早就失去了控制，每日風希昀喂她服食龍血草也都需要用上一些手段。但同時，她的魂魄卻又像是十分輕盈，甚至飛離了肉身，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漠然的看着自己的軀體蜷縮在地上掙紮不已。

數不盡的知識被蠻橫的塞入腦海之中，武學、樂器、畫藝、時花、術法……方方面面種類齊全。靖瑤蘇覺得自己本該因為這樣巨大的信息而痛苦的，但這時候，她卻十分輕易地就接受了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知識。

但也只是單純的記住罷了。

至于學會，那還需要漫長的時間去鑽研。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深知靖瑤蘇這次化龍所需時間不短，而自己并無法中途離開，風希昀幹脆心神二分，這邊本人在守着靖瑤蘇，道境那邊則是丢了個新斬出來的化身過去。

“你說這是誰？”靈寂難得的問了同一個問題兩次。

這問題的答案完全不需要思考，風希昀遠程遙控的投影答得輕快：“著錄靈寂。”

靈寂：“……之前不是你自己說不想這麽做？”怎麽現在就給自己的化身起了這個名字？難道半身你也是個起名廢嗎！

風希昀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個起名廢，這時候著錄靈寂的屬性，遺傳到這個屬性的也只有靈寂一個而已！“我有事在身，數年之內都無法前來道境助你。”所以既然是這樣，倒不如幹脆斬個化身出來給靈寂差遣，兩人都方便。

至于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既然要在道境行走，總需要一個獨立的身份。”

“萬年前的著錄部落小公主，著錄靈寂嗎？”靈寂的聲線十分平緩，也一如往常的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波動。

然而風希昀總覺得自己從裏面聽出了嘲諷的意思。

——這大概不是錯覺。

畢竟靈寂最近才加載了感情包，雖說本人依舊沒有情緒可言，但至少能表現出來一點情緒變化了。

雖然都是假的。

“不，其實是玄宗六代掌門沐淞子的妹妹著錄靈寂。”風希昀說道，“畢竟你不能要求現在玄宗裏面還留着萬年之前的一個部落的人員名單——他們能夠知道那時候各部落的族長叫什麽就不錯了。”

靈寂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著錄部落，或者說，是著錄靈寂那時候的著錄部落是一個例外。”

風希昀：“嗯？”

靈寂：“你是不是忘了，娘親也是玄宗門人？”而且還地位不低？

風希昀：“才想起來。”然後緊跟着想起來的就是自家二哥，玄宗宗主的親屬名單當然是會被記起來的，而沐淞子原名著錄羽歸，所以說——

“這樣不是更好嗎？”風希昀說道，“省了我不少力氣呢。”

靈寂：“你想做什麽？”

風希昀道：“自然是做想做的事情。”穿着十分特色的五彩裙的姑娘對着祭臺上的半身微微一笑，又溫柔又明朗，當真是好看極了。“近來二哥不是一直都很擔心我嗎？而且聽說最近因為他總是往天柱山這邊跑，外面大家都有很多的說法了？”

“你想給出個什麽說法？”靈寂問道。

“一個妹妹。”風希昀笑容甜蜜，“做兄長的，擔心自己的妹妹，豈不是理所當然之事？”

靈寂給她潑冷水：“在這之前，你得想想，已經死了這麽多年的著錄靈寂到底是怎麽活過來的。”

“當年著錄靈寂之事下落不明、失蹤罷了。”風希昀早就想好了理由，“而沐淞子在天柱山下找到了著錄靈寂。”

靈寂：“你想要将這事情同補天神女扯上關系？”

“為什麽不呢？這本來就是事實呀。”雖然傳出去的和實際上肯定很有些差別就是了，但這也不算是說謊呀！“萬年前著錄靈寂在天柱山附近失蹤，而如今，沐淞子在天柱山下找到了著錄靈寂——你想到了什麽呢？”

靈寂道：“自然是——爛柯人。”

作者有話要說：

翻了翻大綱，這卷……嗯，寫到風家小弟結婚着這卷就結束了

大概還有十來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