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夜深見寰靈

說真的，風希昀其實是不想把事情做成這樣子的，如果不是時間不夠的話……

“太粗糙了。”

當事人這般嫌棄的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下了定論，然後從袖子裏牽出了一道深藍色的、被暴力捏成了小小一團的影子，很随便的就丢到了弟弟的懷裏。“鬼麒主的魂魄……已經下好了禁制。”風希昀說道，“随你做什麽都不會有問題的。”

風辰映陷入了沉思，他其實并不擔心鬼麒主突然暴起什麽的，雖然他是個戰五渣，但他還是很相信親姐的話的。只是：“不會弄死嗎？”

喪妻失女的悲劇讓風辰映已經有點不正常了，從前的大好青年現在簡直黑的厲害——雖然僅限于對着鬼麒主的時候，從他的話中便可得知一二。

問這種問題，風辰映你到底想要對鬼麒主做什麽啊！

風希昀對于這種問題并不感興趣，風姑娘很有養育幼崽的經驗，卻也一樣慣來奉行放養政策，弟弟長大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操心太多。黑就黑了吧，只要三觀還在就不是什麽大事。“且放心。”風姑娘答得随便極了。“怎麽樣都好……死不了的。”

她像是很輕的笑了一下，又道：“我還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他。”

被捆着捏小的鬼麒主聞言還是沉默不語——風辰映覺得這肯定是因為鬼麒主被親姐給封了聲音的緣故。他還想要問姐姐想知道什麽，卻在話出口之前迎上了長姐溫柔包容的目光。

“別擔心。”風辰映聽見她說道，“阿蘅還活着。”

哪怕無法确定侄女的所在，但花了這麽久的時間，一個生死還是能夠算出來的。跟着這個大前提一起算出來的，還有那綿長的命線。

暫時還沒有大名的風家小小姐的命線可是要比她爹長的多了，幾千年妥妥的，未來先天之路十分平坦——和女兒比起來，自從喪妻之後就丢了一大部分精神氣的風辰映簡直宛如風中殘燭一般。

對比真是殘酷極了。

風希昀不清楚他們要花上多長的時間才能夠将不知所蹤的侄女找回來——在這件事情上面，不論是術算還是占蔔都受到了極大的阻力，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找人了，偏偏他們沒一個知道阿蘅情況的，找起人來的難度簡直不要太高。

真是全憑運氣啊。

然而作為外來戶口，風姑娘真對自己的運氣沒什麽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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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辰映的運氣也是有數的糟糕。

“無礙。”風家主人說道，他看起來真是平靜極了，“阿蘅……”他帶了點遲疑的吐出這個名字，那一瞬間，風辰映甚至覺得自己的喉嚨裏出了血。

這個名字……這是在那長長的八個月裏面，他和妻子在數十封信的讨論之後才給女兒取好的小名。他曾經也想着擁抱妻子和女兒，将所有的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們，看着她們的笑靥便覺得此生絕無遺憾，但如今——

一切都沒有了。

風辰映覺得這時候女兒不在也是好的，至少他不會去遷怒這個孩子。而若是有了這麽長時間的空白作為緩沖，以後、以後若是找到了這個孩子的話，心中留下的，也許只有愧疚了吧？

這發展是最好的了。

唯一的問題，只在于——“阿姐可知道，阿蘅過的如何？”

活着只是一種狀态，并不就代表會活的很好。風辰映最近有點悲觀，想事情一個不小心就會往最糟糕的方向滑過去，然後越腦補越悲傷。

風希昀及時阻止了弟弟的腦抽，她盯着手裏的蓍草看了一會兒，最後說道：“大吉。”

風辰映一臉茫然，但還是抓到了重點：“是好事……？”

“約莫也算不上吧。”風希昀真不覺得剛出生就因為難産死了親媽，第二天就因為自身的特殊天賦而導致外家滅門自己也被陰謀家搶走這種事情算得上什麽好事，哪怕如今看情況阿蘅應該是被一個好人收養了，但——

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的話，她的侄女應該是風家的小公主，而不是被一個無關之人收養。她會有親人的關愛，安安全全，幸福美滿的長大。而無需倚靠運氣，期盼着莫要遇上惡人。

只要想到這一點，風希昀便想要嘆息。

還想要搞點事，讓鬼麒主也體會一下這種感受。

哦，後者大概是不需要的……畢竟鬼麒主自己親手丢了兒子——還指望兒子被追兵撿走收養，長大以後替他颠覆正道呢。

能幹出這種事情來，他對親兒子有幾分真心，這可真的很難說了。

不過風希昀也不需要去探究這個問題寫份研究報告什麽的，她只需要知道鬼麒主和她的便宜兒子玉離經有血緣關系就成了——作為能夠徒手捏殼子的手辦大佬，當這兩者同時在場的時候，這事實就宛如加了特效一般，風希昀想要忽視都沒法子。

風希昀并無意針對玉離經，她是反對這種血緣牽連所以責任連坐的處事态度的，況且玉離經大小就是在玉門世家長大的，他從小讀的是詩書禮義律法行文，聽的是人間正義世上佳話，學的是正道滄桑邪不勝正，想成為的也是像他的義父和天哥哥那樣的大英雄。

他和鬼麒主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

若是母親，玉離經倒是有一份揮不去的孕育之恩要還，但既然是父親——除了這份血緣之外，玉離經和鬼麒主沒有任何的關系。

沒有生恩，而要說是養恩，養大他的人也不是鬼麒主。

養大了玉離經的是是仙心藏玄玉逍遙、禦命丹心君奉天、響遏行雲玉簫，還有風希昀。

在這樣的情況下長大的玉離經，和鬼麒主是毫不相關的兩個個體。風希昀很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她推開了房門，踏着一地的月光，走進了這個房間。

小小的孩子在床上睡的正香。

身上壓的被子也是整整齊齊，風希昀原先想要給玉離經拉拉被角，如今看來卻是并無此必要了。小孩子的睡相實在是不怎麽好，踢被子自是常事，這般情況可以說是十分難得了。

然而風姑娘得出的結論卻并非是“孩子長大了”，而是——“看起來小玉剛來過。”

“你說是嗎，寰靈姑娘？”

風希昀柔聲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即将開始的拉郎是——玉簫和寰靈的百合組！

蓍草，古時占筮時所用推算工具。

遠古先民們求卦為何習慣用蓍草，而不用其它演算工具（如樹枝、谷粒、棋子等）呢？這與先民對蓍草的崇拜和神話有關。據《易緯·乾鑿度》引古《經》說：“蓍生地，于殷凋殒一千歲。一百歲方生四十九莖，足承天地數，五百歲形漸幹實，七百歲無枝葉也，九百歲色紫如鐵色，一千歲上有紫氣，下有靈龍神龜伏于下。”《說文解字》也說蓍草“生千歲（才）三百莖。”這些傳說無疑給蓍草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于是歷代相傳此草非聖人之地而不生，故為歷代欽差大臣前來祭祖複命之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