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自投羅網

第47章 自投羅網

郁岸一語驚人,跪伏在銅盤下的兩夫妻從悲痛中驚醒,妻子高舉雙手拼命想從神婆懷裏奪回孩子,丈夫流淚回頭望向聲音來處。

村民們議論紛紛,認為這個外鄉人擾亂祭祀儀式,應該就地打死。糾纏之中郁岸的兜帽被扯掉,他揚起眼皮,左眼一直嵌着銀級核畫中取物,因此左眼沒有瞳仁,眼白泛着蒼白微光。

郁岸平時就習慣擺着一張臭臉,冷酷表情加上一只沒有瞳孔的左眼,這狀似惡魔的相貌,在閉塞迷信的小鎮中引起了一陣恐慌。

幾個健壯的青年在村民的慫恿下撲了上來,捂住郁岸的嘴,反綁住他雙手,将他扔進地窖裏,壓上岩石堵死出口,然後聚集商議如何處理這個外鄉人。

地窖深約三米,郁岸重重摔在堅硬的磚石上,懵了幾秒才感覺到渾身骨骼傳來的裂痛。周圍一片黑暗,只能嗅到腌肉的腥味,一些珍貴的蔬菜囤積在木架上。

郁岸奮力蜷縮身體,将膝蓋用力靠近胸前,然後試着将反綁到身後的雙手轉回身前。筋骨過肩咔噠響了一聲,郁岸痛得咬緊牙關,低頭用嘴解手腕的繩子。

這裏反而不像地面上那麽冷了,堅實的土壤能抵禦風雪,導熱性弱,因此能維持一定的溫度。但也只是相對而言,低溫仍在慢慢擊破純黑兜帽的防禦,郁岸四肢冰涼,甚至連血液都在慢慢凝凍。

這樣下去,等不到那幫村民商量出處刑方法,自己就得先被凍死了。

如果此時此刻面試官出現在這兒,就不砍他的手了。郁岸昏昏沉沉地想。

回憶起來,其實才認識面試官不久,或許是相識的時間恰巧在隆冬時節,郁岸最怕冷,昭然皮膚卻總是熱的,随時随地貼上去,都能感到那股不會退散的熱量透過衣服傳遞而來。

愚昧閉塞的小鎮令人厭煩,郁岸開始權衡到底是無聲無息地和凍肉死在一塊兒更慘,還是被面試官奪走雙手,永生困死在他身邊更慘。

話說回來,變成一雙手有什麽不好的,那群小手有思想能行動,我就不幹活,出去惹了事可以全推到面試官身上,興致好的時候還能貼着他摸個夠,他能把我怎麽樣。

好像沒什麽不好的,甚至更爽了。

想到這兒,郁岸有點後悔墜崖時沒抓面試官的手,不該獨自一人深涉險境,但嘴硬,就不承認。

馬賽克小嬰兒從郁岸外套口袋裏露了個頭,呆頭呆腦地張望四周。

Advertisement

郁岸終于咬開綁縛雙手的皮繩,把這惹事的小東西按回口袋裏,恨得牙根癢:“還活着呢,倒黴孩子。”

郁岸想把這團吵鬧的馬賽克扔進凍肉堆裏解恨。但地窖已然被岩石封死,此時唯一能出去的希望全寄托在馬賽克小孩身上了。

他原地跑跳,搓摸皮膚保持體溫不下降得太快,忽然聽到細微的水流聲。

郁岸趴到地上貼耳細聽,鋪在地窖地面的磚石縫隙中,能聽到涓流在地底流淌的聲音,這座小鎮附近大概有河流。指尖觸碰磚石,并不冰手,甚至隐約能觸摸到微弱的暖意。

“蔬菜……”郁岸仔細端詳木架上儲存的一些蔫黃的菜葉,在半年不見陽光的極寒地帶,一個閉塞小鎮哪兒來的蔬菜。

從之前日記上得到的信息來看,日禦鎮深處擁有一片湖,結合面試官的描述,那應該是片海。在游戲裏,失落小鎮場景的通關出口就在一片湖水附近,玩家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打敗亡湖寄生者,二是靠靈活的微操從一條崎岖小路繞出去。

但郁岸現在實地鏈接進場景裏,動作全靠人體行動去實現,因此不存在微操一說,在游戲裏一腳踩空摔進冰湖只不過掉點血重來一次,可在這裏就不能用耗命拼血量的方式混過去了,一旦掉進冰水中,恐怕爬上岸之前就會失溫而死。

看來離開日禦鎮的出口,很可能就在村民們所祭祀的“神明”住處附近,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過去。

在郁岸冥思苦想之時,蓋住地窖的岩石松動,并慢慢向一側移開。

郁岸警惕地靠到陰影中,用黑暗作僞裝,仰頭觀察情況。

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将頭探進窖井,将一盞羊油提燈伸進深處,尋找被關在此處的外鄉人的影子。

借着提燈的光亮,郁岸看清了他的臉,是被神婆挑中的嬰兒的父親,謹小慎微的男人沿着木梯一步步爬到窖底,提燈四處搜尋。

燈光掠過木架,一張臉出現在有限的光明中。

郁岸盤膝坐在菜架上,臭着臉支着下巴冷冷盯着男人,沒有眼白的左眼在幽暗中散發蒼白微光。

男人被吓退了兩步,卻強裝鎮定,壓低嗓音指着郁岸口袋裏的馬賽克小嬰兒問:“真的願意與我們換嗎?”

他的口音很重,郁岸勉強能聽懂一部分與英語相近的詞彙,交流起來很困難,正好郁岸也不想多說什麽。

男人眼窩深陷,瞳色很淺,眼眶溢滿淚水,呼吸間白汽騰,他虔誠躬身,雙手托着打鬥間遺落在雪地中的破甲錐,奉送到郁岸面前,嘴裏含糊呢喃:“我們都是受懲罰的罪人。”

“燈、衣服也給我。”郁岸從他手中拿走破甲錐,捎帶奪走了羊油提燈,把熊皮外套從男人身上拽下來,披到自己身上。火焰的溫度烘烤雙手,麻木的關節才恢複靈活。|

等身體重新有了些熱氣,郁岸才開始認真考慮男人的話:“為什麽這麽說?”

“祖輩犯下殘忍的錯誤,所以我們世世代代都被囚禁在這個被詛咒的小鎮裏,這是我們應受的懲罰。”男人語調深沉。

“離開這兒不行麽,鎮子外不遠就有列車站臺。”

“列車……?”男人露出憧憬的眼神,他大概能理解這是什麽東西,“原來走出去就有,那麽近。”

“所有離開小鎮的人都死了,死在踏出小鎮的那一刻,我們只好用長勾把屍體勾回來,埋到遠處。有的人跑得遠,死在勾子夠不到的地方,就被暴雪掩埋在小鎮外。”

“你們祖輩犯什麽錯誤了?”

男人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祖父沒對我講過。”

“你是從日環鎮來的嗎?”男人問,“聽說那裏人丁興旺,資源富足。”

日環鎮在日禦鎮的下一站,距離不會太遠,應該也是個窮苦小鎮才對,照理說差別不會太大。

總之先離開這兒。

*

小鎮碼頭,一艘小漁船停泊在岸邊,幾個男人頭上套着黑布,忙碌着将千挑萬選出來的供品搬到船上,神婆抱着挑選出的嬰兒,站在岸邊,嘴裏念念有詞,為運送供品的漁船施以祝福。

一陣細微的風響從耳邊掠過,神婆警覺地轉動蒼老垂墜的脖頸,身後的暗夜中,一只蒼白眼睛忽然從黑暗中睜開。

郁岸倏地從陰影中竄了出來,左手抓住神婆的一只手臂,破甲錐直抵神婆咽喉,将她作為人質,一步步推到了岸邊。

不知道是誰把他放出來的,神婆一驚,渾身發抖,嘴裏仍在固執地念着咒語。

“讓我上船,我去替你聽聽神谕。”郁岸在她耳邊悄聲威脅。

神婆不敢不從,對船夫點了頭,讓郁岸坐進載滿供品的小船上。

不知好歹的外鄉人,反正去見了神明也是死。神婆站在碼頭上,用怨毒的眼神注視小船離去。

*

水面平靜,不見一點兒波瀾,更像一片湖。船夫頭上套着黑布,一言不發,只顧劃船。

郁岸抱膝坐在船上,馬賽克小嬰兒和那個被選中的嬰兒并排躺在身邊,含着手指安詳睡着。

小船推開寧靜水面,穿越一段狹窄的入海口,水面波動變得明顯,船夫停止劃槳,遠望前方,然後默默跳到備用的小船上,解開固定繩,無聲地向回小鎮的方向折返。

沉默船夫的影子逐漸消失在黑夜裏。郁岸拎起被選中的嬰兒,伸手放到與男人約定的岩石上,然後安然回到供品中間,枕手躺下,身上蓋着厚實保暖的熊皮,傾聽小船順水漂流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籠罩天空的濃郁烏雲已然散去,在宇宙盡頭環繞的星雲仿佛近在眼前,閃亮的星系在天空緩慢盤旋。

夜晚變得明亮。曲折的藍色極光在空中漫射,絢麗的光帶映在郁岸瞳仁中。

他爬起來環顧四周,小船仿佛漂浮在空中,在冰山與礁石之間穿行,水面清澈透明,一些發光的浮游生物悠然游蕩,忍着冰冷将手探入水中,那些閃爍的小動物從指間溜走,留下些許匆忙的碎光。

水流富有生命似的推着小船行進,緩緩駛入了一座冰山的空腔,頭頂半透明的冰層承托着清澈的水流,那些散發光芒的浮游生物在頭頂漫游,整個冰山空洞內,那些不規則的冰片都折射着耀眼的熒光。

這裏面很暖和,郁岸從皮毛中爬出來,伸手感受空氣中的暖意,趴在船沿撫摸溫暖的水流。

要是面試官在就好了,這裏有點适合約會。郁岸趴在船邊撩水玩,完全把自己單方面和昭然分手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嗒,船沿輕響。

小船莫名其妙停滞,明明海水仍在流動,船卻在水面中央不再向前。

郁岸疑惑地尋找小船被牽絆的根源,回頭忽然看見船沿上搭着一只手。

五指修長白皙,指尖還在滴水。

“……?”郁岸用力揉揉眼睛,再次看過去時,那裏卻空無一物。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