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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21日 星期一 中雨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雨水從頭發上淌下來。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心中就像堵了一團棉花。
本來今天是個普通的周一,我接了孩子,回到家裏,剛要做飯,手機卻響起來。
因為是個陌生的號碼,以為是廣告之類的,便沒有接,但是電話馬上又打過來。
我不得不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你是張雪寧嗎?我是許麗潇的老公。”
語氣很不客氣,不過我并沒很驚訝,因為對于許麗潇老公還是有所耳聞的。
盡管許麗潇平日裏不願提起,但一個公司的哪兒有不透風的牆。
她老公名叫鄭傑,是某政府機關的公務員,副處級別,典型的官二代。
許麗潇家庭普通,兩人是通過親戚介紹認識的。據說鄭傑的媽媽很滿意許麗潇,原因就是家庭普通,都在外地,許麗潇能全力以赴他們的小家庭。
不過鄭傑脾氣很不好,結婚半年就把許麗潇打的住了院。許麗潇哥哥從外地趕來,揚言要鬧大,鄭傑才道歉。
後來可能是出于對自己仕途的擔心,鄭傑收斂了不少。至少女兒出生之前,還好。但女兒出生後,鄭傑因為想要個男孩,又開始吵吵鬧鬧,也斷不了動手。
許麗潇因為有了孩子,便也一直忍讓,到後來基本上不跟鄭傑交流。他說什麽,許麗潇就照做。
我們也都勸過,但許麗潇說,如果她反抗,鄭傑會将脾氣撒到孩子身上。
至于離婚,更是想也別想。鄭傑說離婚會影響他的仕途,許麗潇敢離婚,他就跟他們娘倆同歸于盡。
我不理解一個自小在優越環境下長大的官二代怎麽會有這麽令人恐怖的精神狀态。因為沒法理解,所以也想不出辦法,只能徒勞地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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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婚後,許麗潇有一段時間不跟我們一起玩,也是鄭傑說讓她遠離我。因為我這樣的離婚女人,對她是個影響,給她不好的榜樣。
所以今天鄭傑主動給我打電話,除了驚訝,我心中更是有種隐隐的不安。
我保持着禮貌,壓抑着心中的不安,回答道:“你好,有事嗎?”
“當然有!”鄭傑聲音大起來,聽得出來很惱火:“你離婚了閑的沒事,幹嘛天天勾引別人的老婆出去浪。告訴你,許麗潇讓我捉奸在床了。你看着辦!”
我的腦子“嗡”一聲,仿佛炸開一般。
鄭傑這話裏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鄭傑,你別沖動,我馬上過去!”我知道平時鄭傑有多兇,如果他說的是事實,我都難以想象許麗潇現在成什麽樣了。
挂了電話,我先把孩子送到我媽那兒。然後開車往鄭傑說的飯店奔去。
路上先給程川打了個電話,她說她正在附近,馬上過去。
我将車停在飯店的地下停車場,打開車門就往電梯上跑。
“雪寧!”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我轉頭看見了易天宇,他帶着自己人高馬大的司機。
我有些尴尬地道:“程川通知了你?”
“我跟她一起吃飯呢——為了一個合作項目。”易天宇道:“她已經上去了,我先送走客戶。”
見我很緊張,易天宇安慰我說:“你別太着急,程川剛才來電話說不是鄭傑說的那樣,應該沒什麽事。”
電梯在七層開了門,卻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客房,只是餐廳。我一時間對于他說的“捉奸在床”有些糊塗了。
但也管不了這麽多,我急沖沖地往裏沖過去。一個身着管理制服的人立刻迎上來問道:“裏面那個是你們朋友嗎?你們最好勸住他們,否則我們報警了。”
“別,別報警,我們這不是都來了。”我急忙說着好話,跟着那人走進一個大包間。
包間華麗的大門隔音很好,但門一推開,吵鬧的聲音就傳出來了。
裏面人并不多,一眼看去,就知道混亂的源頭在哪兒。
我先看見的是程川,她的打扮在哪兒都很出佻。而且現在她正指着眼前的幾個人,破口大罵着。
她面前是幾個扭打在一起的男人,我看到了趙懷明,他頭發有點亂,臉上都是汗,正死死地按着一個非常壯的男人。
那男人左臂被趙懷明抓住,還有很大力氣用右手将一個男人按在沙發前面的茶幾上。
那個男人我看不清面孔,但他的模樣很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頭都幾乎要被壓扁了。
兩個不認識的人一男一女在這三個人旁邊勸架,卻似乎插不上手。幾個服務員和經理模樣的也上前勸阻。
震驚的一瞬間過後,我才聽見程川大聲喊着:“懷明,別攔着,讓他打死姓鄭的!還算個人嗎!拿着攝像設備來拍自己老婆,還捉奸在床,床你ma,你TMD睡餐廳裏頭?”
我奔上去,才看清楚程川左手指着茶幾上那個男的大罵,右手還抓着一個瘦小身材的男人。
那男人顯然不是人高馬大的程川對手,而且又被程川擰住耳朵,只一疊聲的求饒道:“姐姐,饒了我吧,我就是個攝像的……耳朵掉了……”
我四處尋找着,好不容易才在角落的沙發的後面看見一個女服務員,拿着毛巾在給什麽人敷臉。
我幾步跑過去,見許麗潇面如死灰地坐在那兒,顴骨上一大塊青,嘴角也破了,冰敷的毛巾都被染紅。
我就覺得一股怒火沖到頭頂,所有的委屈、害怕、憤怒化成一股無名火。
我轉過身,看見易天宇已經勸開了程川,小攝像哭喪着臉揉着自己的耳朵。
那個強壯的司機跟趙懷明終于拉開了壯漢,茶幾上狼狽的男人正爬起來,露出那張一看就知道是誰的臉。
我沒見過鄭傑,但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驚鴻一瞥”,我立刻就知道這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就是他!
我的右手仿佛98K 一般充盈了滿滿的子彈夾,沖着那張狼狽的臉狠狠地甩過去。
非常響的一聲,大廳裏突然就靜了下來。
我以前從來沒有扇過任何人,從來不知道全力打下去的這一耳光會這麽響。
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每個人都停在前一秒的動作上,帶着驚訝的表情看着我。
鄭傑似乎也被這一巴掌扇暈了,伸手捂着臉,死死盯着我:“你……你居然還打我!你算個什麽東西,你打我……”
“啪”我的左手比我的腦子還快,連我都沒反應過來,居然又給了他一耳光。
這耳光将所有人都打醒了,剛才在旁邊勸架的那個男人趕緊上來拉住鄭傑,易天宇一個跨步擋在我面前。
“你勾引着我老婆出來瞎玩,玩出事來你還打我!”鄭傑狂吼着,拖着那個勸架的男人就要沖上來,易天宇一把拉住鄭傑的胳膊:“夠了,鄭處,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看見王局了,你再鬧下去只能自己吃虧!”
易天宇口中的“王局”是鄭傑的頂頭上司,果然,聽到這句話,鄭傑的氣焰一下子小了很多。
我氣呼呼地道:“你在電話裏不是說捉奸在床嗎?這哪裏有床?你又算什麽東西,憑什麽對我頤指氣使!”
“就憑你帶着麗潇跟這些連七八糟的人玩!要不是你,她能這麽不守婦道?”
我立刻愣住了:“你說什麽?簡直是造謠!這些人我根本不認識!”
“夠了!”許麗潇慘白着臉走過來,看着我,嘶啞着喉嚨道:“雪寧,對不起,拿你當擋箭牌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許麗潇,突然明白鄭傑為什麽那麽對我。
許麗潇又轉過身去,看着鄭傑道:“你不就是外面有了女人,想離婚又舍不得財産。因為我有你的小辮子,你就處心積慮想抓住我的短處。”
許麗潇說着,指指那打架的壯漢和兩個拉架的男女道:“告訴你,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只知道網名。這是QQ群裏的聚會。剛才被吓跑的那些也是。我們只是一起AA制吃個飯而已,真是抱歉讓你失望了。沒跟你似的到了賓館只開房。”
鄭傑的臉通紅,狠狠地瞪着許麗潇。當然,那臉主要是被我打紅的。
許麗潇轉過身來,對我說:“雪寧,對不起,每次出來,我都跟他說是你約我的。讓你受委屈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是我的朋友,不過這事也确實狗血了點。我跟程川對視一眼,程川給了我個“原諒她”的眼神,然後走過來摟住許麗潇說:“沒事,都過去了,明天我會給你找個好律師。”
說罷斜一眼鄭傑道:“既然有證據,他不淨身出戶,還敢瞎折騰,咱們就把這事鬧大。”
這時候,讓我們大家都沒想到的是,鄭傑突然往地上一蹲,抱着頭大哭起來。
所有人都震驚了,我們幾個女的都感到手足無措。
這時候,那個剛才将鄭傑按在茶幾上的壯漢,走到許麗潇跟前說:“你在群裏說的那些,我們開始都不信,沒想到,你老公比你說的還有意思。”
說罷對另兩個人招招手:“今晚上聚會沒戲了,咱們撤吧。”
程川摟着許麗潇道:“咱們也走吧。”
我看一眼完全崩潰的鄭傑,悄聲問道:“他怎麽辦?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這兒。”
“我讓司機送他回去,你們先回家吧。”易天宇對我們說。
我和程川攙着許麗潇到了地下停車場。
“雪寧,實在對不起,我真的……現在覺得對你太抱歉了。”許麗潇哭着道。
程川看了看我,低聲道:“要不你自己回家吧,我跟懷明送麗潇回去。”
我本來想堅持一下,但也覺得現在的場面有些尴尬。
開上車,心裏更難以平靜了。
靜下心來,才覺察出那些被背叛和肆意的污蔑讓我有多麽傷心。
為什麽會發生在我身上,就因為我離過婚嗎?所以許麗潇将這些事放在我頭上的時候,鄭傑都沒有過一絲懷疑?
過了下班高峰,下着大雨的街道上人車稀疏。我心煩意亂地将車開到公園附近,停在濃密的灌木旁邊,躺在那裏,聽了一陣雨打在車上的聲音。
疲累感一陣陣地襲來,剛才打了鄭傑耳光的手也開始隐隐作痛。
心上沉甸甸的,突然就想喝酒了。于是打着了車,開回小區。
停車位距離單元門很近,我沒打傘,幾步跑到門口,正打算打開門鎖,卻沒提防旁邊突然沖出來一個人,猛地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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