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七夕之夜

七夕之夜

段月棠一想也是,便再沒問了。

而母女倆吃完飯後,顧玉潭剛剛要回去休息,突然聽到母親發出“咦”的一聲。

顧玉潭奇怪:“娘怎麽了?”

段月棠有些迷茫:“我記得我早上走得時候,在茶壺裏加了七顆枸杞的,怎麽剩六顆了?”

顧玉潭湊過去看了看:“會不會是出門急,您數錯了?”

段月棠也有些不确定了:“是嗎,可是我記得罐子裏就剩了一點枸杞,我全部都加上了,還專門數了數啊。”

顧玉潭臉色一沉:“娘,我們再看看,家裏沒丢其他東西吧?”

母女兩個正在檢查屋子的時候,距她們十裏遠的一處僻靜小道上,一位彪形大漢一巴掌扇在他身旁的青年頭上:“你個蠢貨,能把你渴死不成?咱們是去搜查,就生怕留下點蹤跡,你還敢喝人家的水?”

被打的青年縮了縮頭:“舅舅,今天這天實在太熱了,咱們打太陽一出來就守在她們家門口,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我能不渴嗎?再說我就喝了兩口,喝完還續了水進去,她們怎麽可能發現?”

他說到最後還有些得意,那彪形大漢氣得不輕,又想一巴掌打過來。那青年見狀索性一下跪倒,抱着他的腿:“舅舅你打吧,打死我讓我去找我娘好了!”

其他的下屬好像早都見怪不怪,幫着勸了兩句。彪形大漢沒了法子,只好甩袖而去。那青年連忙起身颠颠地追上:“舅舅,咱們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啊。到底是什麽信啊,照少主的說法,都存了十來年了,只怕有字都看不清了吧。咱們幹嘛非得找到它?”

彪形大漢一眼瞪過來:“少主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

而另一位下屬也湊過來,低聲提醒:“扈老大,既然沒找到,按照少主的意思,是不是……”

他的手掌橫在脖子中一劃拉。

扈老大皺着眉:“派人去給少主回個信。另外,飛鴿傳書到京中,務必将事情經過和少主的命令,都給主子爺交代清楚。咱們先是主子爺的下屬,才是少主的下屬。”

段月棠母女在家中細細查了一遍,發現什麽東西也沒有丢。顧玉潭琢磨,如果母親沒記錯的話,那就說明确實有人來過。既然不是來偷東西的,那就是來找東西的?

“娘,父親還留下過什麽特殊的東西嗎?”

她家如果說還有什麽東西值得別人來大張旗鼓地搜尋,那便只可能是關乎顧家曾經的秘密。那麽這樣東西,很有可能便是祖父或者父親留下的。

段月棠蹙眉:“你父親的東西,幾乎都被你叔伯們搶走了。剩下的,可能也只有你小時候藏起來的那幾本書了。”

顧玉潭疑惑,那幾本書原主十分珍惜,她穿越過來之後也曾大致翻閱過,但不過是《三字經》、《千字文》等啓蒙書,不曾內藏什麽乾坤啊。

琢磨了許久,顧玉潭還是在離家去府學的那日,将這幾本書又帶上了。如果這真是那些幕後人的目标,那不如帶在自己身邊,母親就少幾分危險。

最近食肆生意太忙,段月棠便沒有來送她,而祈焉書院也複課了,彭嫣和李朝也沒時間送她們了。顧玉潭便與褚鴦璃約好,一起坐馬車返回。

回去的路上,褚鴦璃才說起孫記布莊的事情:“我找人查過了,最近孫記布莊沒什麽異常,來往的還是經常打交道的那些人。”

顧玉潭有些失落:“那便奇怪了,我們食肆與孫記布莊又沒有利益競争,他們為什麽要撺掇人來我們家食肆鬧事呢?”

褚鴦璃搖搖頭,她也覺得奇怪。忽然,她想起件事:“對了,雖然沒有查出孫記布莊的異常,但是最近城南有個叫何成紀的地痞突然發達了。他倒是在孫記布莊光顧了兩次生意,只是原先他就經常在孫記布莊晃悠,有時候有錢就去買兩匹布,讨好他在青樓的姘頭。最近倒是大方了很多,四日前直接買了六匹上好的錦緞,送去了醉花樓。”

四日前?

顧玉潭眼睛一亮,那不正是謝員外夫婦來食肆鬧事的那天嗎?

“可知道他是哪來的錢?”

“不知道,他原先就總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被官府抓起來就老老實實去坐牢,放出來之後還是老樣子。可是這一個月,府衙的人都再沒去拿過他,也不見他在街上四處偷錢了。他跟別人吹噓他去做生意了,雖然沒人信,可是确實每次他消失個三四天回來,就會拿着一大筆銀子去醉花樓揮霍。”

顧玉潭心下懷疑,這何成紀雖然聽起來就不像什麽大人物,但就是這樣的小人物,很有可能就是整盤棋中的關鍵棋子。

“鴦璃,你幫我盯住這個人,”她将自己家可能被人搜查過的事情都告訴了褚鴦璃,“我總覺得食肆鬧事、上我家搜查都是有關聯的,這個何成紀可能就知道這其中的關聯。”

她的猜想聽起來很是天馬行空,但是褚鴦璃一向是相信她的,當然鄭重地答應了。

回到府學後,顧玉潭明顯感到節奏快了許多,原本的一天四堂課加到了一天六堂,而知府孔大人更是隔三差五就要來府學巡視勉勵一番。她心下奇怪,距離鄉試時間還有很久,怎麽整的像下個月就要考了似的?

胡堯跳井後,救上來就已經沒氣了。奇怪的是胡家人也絲毫沒有鬧,找人來沉默地将屍體拉走了。

而杜绾似乎比放假前更加沉悶了幾分,每日都是早出晚歸,刻苦得讓顧玉潭都自愧不如。

總之,整個學堂平靜得有幾分詭異,反而讓顧玉潭有種風暴将來的感覺。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時間很快到了七夕。

而這一日的府學,終于有了些活躍的氣息。府學并不像後世的學校那樣抓早戀,因為在這個年代來說,此時府學中的學生們都已經到了适婚年齡,甚至于有幾個已經成家有子嗣了。而像謝崇椋這樣二十幾歲還不成親的,已經算是晚婚一族。

七夕那日,學堂提前一個時辰放了學,幾個已成家的學生便趕着回了家。而女學生們則聚在一起,拜祭“七姐”以乞巧。顧玉潭讀書還成,女紅卻是半點不會的。看着其他女孩子鬥巧,拿着絲線在月光下穿針,顧玉潭佩服不已,一個勁地拍手叫好。

而前段時間一直萎靡不振的馮毓最近總算是緩過神來,她認清現實後終于明白自己當初瞎了眼睛看錯了人。曾經大大咧咧的她沉穩了不少,不再主動尋人說話,旁人與她說話時,她也總是挂着三分娴靜的笑容。只是顧玉潭看她時,總覺得那笑容裏更多是滄桑與灰敗。

此時的她也與大家一起穿針,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紮到了指頭。程昕在一旁看着實在不忍心,将針線接了過來:“給我吧,你本來就不擅長這個。”

馮毓抿着嘴笑了笑,将針線乖巧地遞給她。程昕完全沒怎麽細看,随手一穿,五色線就穩穩當當穿過了針眼。庭內一時間鴉雀無聲,大家反應了好一會才驚呼出來:

“好你個程昕,先前硬說是技藝不精,不參加鬥巧。原來是織女附身,不肯輕易下凡啊!”

程昕有些尴尬:“不是的,我也沒想到……”

她剛剛真的只是相幫馮毓解圍,往年在家中與姐妹鬥巧時,她也沒這麽快得巧過。

顧玉潭笑眯眯:“既有好運氣,又有好本事,程昕今年定會事事順利。”

女學生們這邊熱鬧,男學生們也沒閑着。傳說七月初七是魁星的生辰,想“一舉奪魁”的讀書人們哪個能錯過這麽好的祈願機會?等他們供好了香桌與瓜果,還不忘招呼乞巧結束的女學生們:“女狀元們,過來拜魁星喽!”

經過三個月的相處,他們親眼見證了這些女學生的學識與聰慧,半點也不比男子差。人到哪裏,只要有實力就會受人尊敬。他們一改先前的輕視,越來越尊重這些女性同窗了。

等到大家彙聚在一起,帶着他們拜魁星的夫子數了一數,突然發現少了一人:“抛去回家過節的那幾個,應該還有二十九人才是啊,這裏怎麽只有二十八位,少了誰?”

夫子一問,大家也紛紛四處看。顧玉潭無奈地撇撇嘴:“禀告夫子,是杜绾沒來。”

杜绾幾乎從不參加這些活動,十足十學霸的樣子。

夫子蹙了蹙眉:“拜魁星也不來?”

褚鴦璃也幫着回答:“學生出門時問過她了,她說她不信這些。”

大家面面相觑,但是這本就是自願的事情,誰也不能強迫她,只是這一出,着實讓人掃興。

而顧玉潭看向身後沐浴在夜色的一排屋舍,卻回憶起自己那次深夜聽到的談話。如今她可以肯定的是,那次與杜绾談話的正是會模仿百種聲音的王闿齡,自己被他操控身體的時候,也是他在模仿自己的聲音。

這人品質敗壞卻實在多才多藝,不僅會百種聲音,現在看來只怕還會腹語。

而她在監牢中審問王闿齡時,也證實了這一點。但是當她問起受何人之托來見杜绾時,王闿齡就什麽也不肯說了。

這一次沒有蒙汗藥的助力,但是卻正是宿舍內空無一人的好契機,不知道杜绾還會不會有第二次深夜密談。

注意到顧玉潭的走神,謝崇椋悄悄挪過來:“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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