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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晚上七點, 飛機降落在平京國際機場,艙門打開,倒春寒的涼意一股腦的湧來, 江昭意穿的少, 冷不丁被凍得打了一個激靈。

頭等艙的旅客無須等行李, 江昭意推着行李箱,走出機場。

航站樓外人群熙攘,兩邊霓虹流光溢彩, 主幹道上的車輛疾馳而過,風從遠處吹來,道路兩旁栽種的銀杏樹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輛京A開頭, 字母結尾的亮黑色的勞斯萊斯古思特停在路邊,站在車前的司機不時往機場大廳方向張望, 看見出來的江昭意,殷勤為她接過行李箱,拉開後座車門。

江昭意道謝上車, 閱讀燈光線明亮, 落在正手持文件夾的江霁風身上,男人側臉輪廓被描摹的流暢利落, 手指指骨大且長。

江霁風身着剪裁合體的槍灰色西裝, 溫莎結系的一絲不茍,領帶是很淡的灰色, 黑發利落, 眉眼清冷,氣質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淡漠。

江昭意和他打過招呼後, 要閉目小憩,江霁風忽然遞來一杯奶茶, 她低睫看去,是遇·茶的橘子星球。

她道謝接過,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冰涼的四肢溫暖起來。

江昭意閉目養神,江霁風處理公司事宜,一路無話到家。

/

江家老宅所在的“西溪花間”,位于平京東二環的燕山路,中式風的獨棟別墅群,修建于舊朝末年,迄今已有百年歷史。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因祥彙集團要開拓內地市場,作為家主的江學名便做主舉家遷往祖上所居的平京。

車穩穩停在車庫,司機拉開對車門,刺骨寒風從外湧進,江昭意不由抖了一下身子,正要下車時,肩上一沉,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柔軟暖意覆蓋。

江昭意垂睫,是江霁風為她披上了一件卡其色風衣,她和江霁風道謝:“謝謝哥。”

江霁風輕颔首,算作回應。

江昭意兩人并肩走出車庫,入目而來的是青磚白牆的中式風建築,別墅占地面積大,曲折悠長的風雨游廊,将庭院分為南北兩院。

庭前花園裏有假山流水,是仿著名蘇州園林修建,牆角栽有數只青竹,昏黃燭火映照下,竹葉泛着似翡翠的光輝。

管家權叔讓傭人接過司機手中行李,送至江昭意房間,領着他們穿過悅動門,來到燈火通明的主院,和江昭意說:“小姐,董事長在書房等您。”

江昭意要和權叔上樓去書房,才踏上紅木臺階,身後傳來江霁風冷淡疏離的嗓音:“阿昭,待會來我房間一趟。”

“好。”江昭意點頭應下,跟在權叔身後來到二樓書房。

權叔為她推開虛掩的書房門,江昭意淺笑致謝,邁步走進去。

書房裝修複古,潑墨山水的屏風分出私人和公共區,左邊繁瑣花紋交錯的黑色書櫃,裏面擺滿藏書,右邊的牆上挂滿了字畫。

正中間的是齊白石《延年益壽》真跡,是江學名早年以高價在一位北美藏家手中淘來的。

江昭意繞過屏風,來到後面,牆角擺放的镂空花紋銅檀香爐青煙袅袅,滿室馨香。

江學名一身淺灰中山裝,手握狼毫,正站在書桌前練字。

他身後的牆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黑白婚紗照,照片上的女人身着老式白婚紗,眉眼清麗,端坐在椅子上,年輕時的江學名,一身軍裝,眉目俊逸,滿眼溫柔看着她。

照片上的女人是江昭意的阿婆舒怡,是民國乃至新國成立期間著名文學家、知名作家,與江學名是自由戀愛結婚,兩人極為恩愛。

可惜紅顏早逝,舒怡于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離世,從此後,江學名便不再娶妻,只專心養育二人老來得女的江舒慧。

江昭意看着正提筆寫字的江學名,輕聲喚了句阿公,便乖巧站在一旁,等待江學名發話。

香爐青煙袅娜,書房安靜如斯,幾乎針落可聞。

江昭意內心忐忑,用餘光去看江學名,老人低頭寫字,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偌大江家,江昭意最怯怕的人就是她這位阿公。

未被尋回來時,江昭意便在在近代歷史書上,看過這位老人的傳奇事跡。

他生于動蕩年代,早年投身革命,後任政.界要職,卻在即将高升時,突逢父親離世,毅然選擇辭職,回到港島接手家業。

在江學名帶領下,昔日只是一家百貨公司的祥彙發揚光大,涉獵科技、電子網商、百貨經營、文娛傳媒等多個領域,從祥彙百貨更名為祥彙集團,于二〇〇年早夏在美國成功上市。

牆上的複古石英鐘挂表時間分秒而過,江昭意想再出聲叫江學名時,他将毛筆擱在陶瓷筆山上,掀眸看向江昭意,語調淡淡:“過來寫個字。”

江昭意聽話走過去,江學名側身讓她。

江昭意将右手袖口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手腕,右手執筆,在白色宣紙上寫下一個碩大的江字,筆鋒犀利,字跡遒勁。

江學名雙手背在後,冷冷掃了一眼,點評:“在外太久,心氣浮躁,這字都寫不好了。”

江昭意低頭不語,握着毛筆的手指節緊張到泛白。

江學名到底對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孫女懷有慈愛之心,緩和語氣,溫聲開口:“過來,陪我下一局棋。”

緊鄰書櫃一側放着一張紫光檀方木活面棋桌,江昭意和江學名相對而坐,一邊矮腳茶幾上正煮着一壺香茗。

江昭意纖指夾着一只白棋,觀局許久,才落下手中棋,和江學名一邊下棋,一邊聊天:“阿公,我聽說,哥會和溫家千金聯姻,是溫家那位大小姐嗎?”

“不是,”江學名下棋又兇又猛,他的黑子幾乎把棋盤上江昭意的白子圍殺殆盡,“是溫家二姑娘。”

江昭意一愣,連落子都忘了。

整個平京圈都知道,被譽為平京“盛世明珠”的溫大小姐有多喜歡江霁風,當年江霁風出國留學,她也不遠萬裏跟去。

可臨了,嫁給她哥江霁風的卻不是溫意濃,而是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溫二小姐。

“阿公,為什麽不讓哥哥娶溫大小姐?”江昭意疑惑地問,“而是娶那位溫二小姐。”

無論家族還是社會地位,溫意濃幾乎甩溫槿禾八條街,江昭意不明白,向來利益至上的阿公,為什麽讓江霁風娶溫槿禾。

江學名落下一子,緩緩開口:“阿昭,一顆蒙塵,終會大方光芒的明珠,和一株養于溫室,涉世未深的莬絲花,在能帶來同等利益情況下,誰更好掌控?”

靜默許久,江昭意答:“莬絲花。”

江學名沉澱歲月痕跡的眉眼銳利又駭人,看着江昭意說:“這個道理你既然明白,便該知曉,瘋狗和紳士,誰才是你的良配。”

江昭意沒有立刻回答,在棋盤上淡定落下一子,扭轉整個棋局,輕松贏了江學名。

“我懂了,阿公。”江昭意笑意淺淺,但不達眼底。

江學名把手中黑子扔進棋盒裏,靠着椅背,微眯着眼睛笑:“好孩子。”

江昭意淺笑不語,不着痕跡岔開話題,和江學名聊起自己工作上的事。

在她開始巡演前,平京音樂學院校方就向她發來郵件,想邀請她擔任管樂系大提琴專業特邀外聘講師一職。

“這些瑣事,你自己處理就好。”江學名對此沒什麽興趣,“我和你裴爺爺說了,讓你和牧迎那孩子先私下接觸培養感情,等下個月清明家祭,你就随他一起回青蕪市的裴公館,算是把你們的婚事正式定下。”

江昭意點頭同意:“好。”

江學名已然有些疲憊,揮手讓她離開,江昭意輕手輕腳帶門從書房出來。

一陣凜冽的穿堂風吹來,江昭意冷得打了一個抖,恍然驚覺,自己衣服全濕了。

/

回房間洗了個澡,江昭意換上一套居家服,從北院二樓下來,穿過回形的風雨連廊,來到南院,邁步上樓,敲響江霁風卧室的門。

得到應許後,江昭意才推門進去,裏面只點了一盞落地燈,光線昏暗,襯得本就暗色裝潢的房間,氣氛越發壓抑。

江昭意走過去,發現江霁風正在看書,手裏是一本封皮畫滿塗鴉的不知名詩集。

“哥,你找我什麽事?”江昭意在江霁風身邊坐下。

江霁風小心翼翼地合上詩集,輕輕地放在一邊茶幾上,起身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從裏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方盒遞給江昭意。

“這次的歸家禮物。”江霁風言簡意赅地說。

她每一次離家再回,江霁風總會為她準備禮物,大到高珠高定,小到生活用品。

江昭意道謝接過,打開方盒,裏面是一條Chanl No.5的流蘇項鏈,做工精致,碎鑽熠熠生輝,極為好看。

她合上盒子,再次和江霁風道謝:“謝謝哥。”

每年的二月二十七日是江昭意真正的生日,但江舒慧夫妻倆總會忘記,只記得給江枝意慶祝,唯獨江霁風會記得她也是這一天的生日。

這些年來,無論再忙,江霁風都會為她精心準備禮物,在這一天送到她手裏,每一件禮物,都是按照她喜好嚴格挑選的。

江昭意和江霁風聊了一會,打算離開,走到門口時,江霁風叫住她:“阿昭,家裏有我,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江昭意一怔,呆然地看着江霁風。

江霁風走過來,想擡手摸江昭意頭發,動作僵在半空,最後收回,看着她,露出一個很淡,卻很溫柔的笑:“如果這個家得有一個人擔起重擔,我希望是我,而不是我們。”

江昭意內心湧上一陣暖意,鼻尖一酸,眼尾泛起濕意,她忍着澀意,和江霁風說:“哥,我不是才回江家,那個什麽都不懂的江昭意。”

她清楚知道,如果悔婚,會給江家、給祥彙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她既然享受了江家帶給她的資源、地位,就得回報家族。

江霁風嘴唇翕動,想說什麽,最後化為一聲輕嘆。

從江霁風房間離開,回到自己卧室,江昭意把他送給自己的項鏈放進衣帽間裏的抽屜,轉身出來,來到書桌前坐下。

江昭意拉開書桌第二個帶鎖的抽屜,把黑色紐扣和那只Zippo的打火機一起放進去,風吹起窗簾,月光從窗棂溜了進來。

光線照過來,抽屜裏除了新放進的紐扣和打火機,只有一只綠色塑料打火機和一枚已經脫漆的金色銘牌,銘牌上面刻印的字體是——

平京一中高二(十)班裴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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