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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只隔一扇門, 他的話不像在聽筒那邊,仿佛在她耳邊低聲訴說一樣。江昭意耳垂泛起熱意,她深呼吸幾次, 勉強平複躁動心緒, 開口:
“有什麽話就在電話裏……”
“江昭, ”裴延打斷她接下來的話,瞭起眼皮看着面前緊閉的門,緩緩開口, 語氣吊兒郎當,又隐含威脅,“你确定不讓我進去?”
“……”
江昭意糾結一會兒, 還是給裴延開了門,裴延站在門外, 看見她出來,拿下了手機,垂下眼皮瞧着江昭意, 開口:“舍得開門了?”
“就這樣聊吧。”江昭意用身體擋住門, 沒有要讓裴延進來的意思。
裴延樂得縱容他姑娘的小性子,正要開口, 此時不遠處的電梯傳來“叮——”地一聲, 江昭意看過去,一個打扮精致的女人扶着男人正往這邊走。
男人似乎喝醉了, 腳步虛浮, 女人艱難扶着他,一擡眸看見在門口對峙的江昭意兩人, 目光落在裴延身上。
裴延戴着鴨舌帽,帽檐壓低, 在深邃眉骨落下淺淡暗影,他半張臉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了眉眼輪廓,又逆着光,瞧不清長相。
但憑第一感覺,就覺得這人應該是個大帥逼。
裴延餘光掠過往這邊來的情侶,低眸看江昭意,眼神散漫,似笑非笑的:“你确定要在這裏聊嗎?”
眼瞧那對情侶越走越近,江昭意連忙拉住裴延的手,把人往房間裏一拽,關上門,擋住女人想再看過來的目光。
江昭意要松開裴延,手腕忽地被他握住,然後一個轉身,眼前一道挺拔身影籠罩而下,她就被裴延緊緊抵在門板上。
裴延騰開一只手放在江昭意後腦勺上,低下筆直的脖頸,垂眸看她,眼神侵略性很強,江昭意轉過臉不看他,又被他把臉掰了回來。
“最近為什麽躲我?”裴延看着她問。
江昭意濃密黑睫垂下,避開裴延眼神,眼眶一點點變紅,她抿緊唇,須臾,才開口說:“熱搜,我看見了。”
從情窦初開确定喜歡上裴延那一刻起,江昭意就一直告訴自己,你可以喜歡裴延,但你首先是江昭意,其次才是喜歡裴延的江昭意。
可在感情裏,先動心的那一個人總是很容易喪失理智,變得患得患失,她完全無法主宰自己的情緒,被裴延掌控喜怒哀樂。
江昭意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又忍不住因裴延情緒起伏難消。
裴延這個人就是一陣不羁的風,當你以為自己抓住風時,殊不知只是風在你身邊短暫停留了一瞬,下一刻就會溜走。
“我本來不想和你提這件事,但讓你誤會了,是我不對。”裴延拇指按在江昭意額角,低頭看着她,語氣溫柔,“對不起,讓我們昭昭受委屈了。”
江昭意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決堤,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她其實是一個很愛哭的人,只是這些年已經習慣了什麽事都自己扛,學會了壓抑。
可在裴延面前,她總是容易情緒崩潰。
“所以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江昭意抽噎着,紅眼看着裴延問道。
裴延擡手為江昭意擦去眼淚,動作溫柔,看着她微紅的眼,輕聲開口:“林清雨是裴牧迎養在外面的女人。”
“上次鴿了和你的約會,就是想趕在裴牧迎之前,把人帶到老爺子面前。”裴延牽着江昭意的手往裏走,讓她坐在椅子上。
摘下帽子和口罩後,裴延蹲下身,仰頭看她,“我不告訴你,是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一個不好的人。”
從江昭意在墨爾本離開後,裴延就找了人暗地裏調查裴牧迎。
知道他暗地裏做的那些爛事,也知曉裴牧迎為了能和江昭意訂婚,拿到裴家繼承權,把林清雨送出國,意圖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
林清雨卻想借子上位,瞞着裴牧迎回國。
鴿掉和江昭意約會那天,裴延就是收到私家偵探的消息,林清雨回國去醫院了,同時裴牧迎也知道她回國一事。
裴延抄近路去醫院,終于趕在裴牧迎之前,把要離開的林清雨逮住,然後直接把人帶到裴瀚之面前,把事兒在老爺子面前挑明,也告訴裴牧迎——
你自己一堆爛事兒,擺不上臺面兒,哪來的臉和他争江昭意?
不出所料,老爺子暴怒,當場就發話讓裴牧迎處理掉林清雨肚子裏孩子,并打電話給了裴中石,表明裴家未來絕不會交到裴牧迎手中。
挂斷電話後,老爺子将手邊的茶杯砸向裴牧迎,撂話:“帶着你的人給我滾,江家那丫頭,你配不上,少給我去禍害人家!”
……
“林清雨的微博一直是她團隊在運營,發的那條動态,是想炒一波CP,撕一個資源。”裴延拿過桌上餐巾紙,一點點給江昭意擦去臉上的淚,“讓你沒安全感,是我的錯,但我不想讓你覺得……”
裴延沒把話說完,只看着眼前哭紅眼睛的姑娘,在心底補充,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比不上裴珩。
沒有人在愛情裏不會自卑,驕傲如天之驕子一樣的裴延也一樣。
他害怕在江昭意眼裏,自己是一個卑鄙、不擇手段,為了得到她,費盡心機,更怕在她心裏,他永遠比不過那個光風霁月的裴珩。
這世界上的人怎麽看不上他都行,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江昭意。
“我也不想讓你摻和進這些事來,畢竟——”裴延眼睫扇動,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太髒了,你該幹幹淨淨的,這些事該有我來處理。”
江昭意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她擡臉看着裴延,因為才哭過不久,一雙杏眼泛着紅,纖長的眼睫還挂着一滴晶瑩的淚珠。
“裴延,”江昭意啞着聲音叫他,眼神認真,“我不是遇事只會躲在你身後的人,我成長的環境并不是你想的溫室,我和你一樣——”
江昭意彎腰,伸手抱住裴延的肩,下巴抵在他頸側,輕聲開口:“從來都不是被愛的存在,長到現在,最愛我的人,只有我自己。”
裴延聽得心疼,他的姑娘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太多委屈,他未言,只伸手回抱住她,給她溫暖的陪伴。
“所以裴延,這一次我就原諒你了,但下不為例。”江昭意從他懷裏擡頭,一雙眼晶瑩剔透,認真開口,“以後有什麽事,請你一定要事先告訴我。”
我不喜歡那個因你情緒起伏的自己,沒有安全感,只會一昧逃避裝鴕鳥,完全淪為了愛情的囚徒,那根本不是她。
裴延寬大的手覆在江昭意頰側,瞭起眼皮看她,漆黑的瞳孔映着她的倒影,認真開口:“昭昭,不會再有下一次。”
江昭意臉在他掌心輕輕地蹭了蹭,輕嗯一聲,小聲道:“我信你。”
說開以後,江昭意和裴延一起吃了晚飯,她看眼手機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再擡頭看着坐在對面的裴延,詢問:“時間不早了,你今晚在哪休息?”
裴延靠着椅背,一雙狹長黑眸微眯,神态懶洋洋的,聞言看向江昭意,慢悠悠開口:“你覺得呢?”
江昭意才覺得這話有點暧昧,耳根悄悄紅了起來,嗫嚅着聲說:“再開一間房?”
“不用這麽麻煩,”裴延從椅子上起來,慢條斯理地解下腕表,往桌上一撂,看着江昭意,“我今晚就在你這兒睡,你不會介意吧?”
“……”
她敢說介意嗎?
裴延去浴室洗澡前下單了衣服,告訴江昭意待會會有人送來,江昭意點頭應好,撥通酒店內線,讓工作人員上來收拾了桌上狼藉。
十分鐘後,房門被敲響,江昭意開門,外面是外賣小哥,小哥把紙袋遞過來,江昭意道謝接過,關上門往裏走。
江昭意拎着袋子走進卧室,浴室水聲漸歇,磨砂玻璃映出男人挺拔輪廓,她看了眼,飛快移開視線,敲響門,開口:“裴延,你的衣服到了。”
玻璃門從裏拉開一個縫隙,江昭意把袋子遞了進去,裴延接過,江昭意便坐到床上去玩手機,過了會,浴室門打開,裴延從裏走出來。
江昭意擡眼看去,裴延穿着酒店的一次性睡袍,黑發濕漉漉的,貼着眉骨,水珠順着發梢往下滴水,淌過裸露在外的肌理。
房間空調溫度合宜,風吹在身上甚至有些涼,江昭意卻覺得有些熱,別開臉不看裴延,抱起床上衣服往浴室走:“我去洗漱。”
路過裴延身邊時,手腕倏地被他拉住,江昭意擡睫看他,眼神寫滿疑惑:“幹嘛?”
裴延從浴袍兜裏摸出一白色方形盒,食指和中指夾住,在江昭意眼前晃了晃,眼底壓着笑,語氣戲谑:“你把這個遞給我,是什麽意思?”
江昭意看清裴延手裏的包裝盒是避.孕.套後,一張臉漲得通紅,轉念一想,這東西是在他叫的外賣袋子裏,底氣又回來了。
“不是你買的嗎?”江昭意反駁。
裴延掃了眼,點評:“尺寸小了,要重買。”
“……”
瞧面前姑娘一張臉通紅,裴延也不逗她,拍了拍江昭意腦袋,笑着開口:“去洗漱,我上床等你。”
江昭意抱着換洗衣物快速跑進浴室,害怕裴延會進來,還把門給反鎖上了,等洗漱完出來,裴延正靠在床頭看手機。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光線朦胧又暧昧,男人懶散靠在床邊,修長分明的手指握着手機,下巴揚起,側臉輪廓流暢且深邃。
“洗完了?”裴延摁熄屏幕,轉眼看來。
江昭意輕嗯一聲,走過去在裴延身邊坐下,裴延擡手要關燈,江昭意叫住他:“裴延,別關,我喜歡開着燈睡覺。”
“好。”
江昭意躺在床上,鼻尖聞見裴延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心跳得很快,裴延側過身子,擡手環住江昭意腰肢,把人抱進懷裏。
“裴延,”江昭意感覺到他身體變化,紅臉開口,“我明早七點要排練。”
裴延抱緊她,下巴抵在江昭意肩窩,熱氣噴灑在她頰側,輕笑道:“不弄你,睡吧。”
房間很安靜,只有輕微的空調風聲,江昭意在裴延懷裏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伴随他有節奏的心跳聲,陷入夢裏。
翌日早晨六點,江昭意睜開眼,房間裏已經沒了裴延的身影,她快速洗漱完從卧室出來,正好撞上買早餐回來的裴延。
裴延把早餐放在桌上,江昭意走過去坐下,裴延從袋子裏拿過豆漿,插上吸管遞給江昭意,江昭意喝了一口,看着裴延問:“你怎麽起來這麽早?”
“睡不着。”裴延給她喂了一個生煎。
江昭意咬了一小口,含糊不清地問:“為什麽?”
裴延沒回答,只盯着她看,眼神直勾勾的,江昭意瞬間明白,臉頰燒了起來,嘟囔罵了一聲流氓,搶過裴延手裏的生煎吃了起來。
吃完早餐,江昭意在群裏通知學生在申城音樂學院正大門集合,摁熄手機,擡眸看向裴延,他眼下有着淡淡青烏,江昭意有些心疼,提議道:“你要不要在酒店睡一會兒?”
裴延看着她,眼底漫開笑意,“給個機會。”
“?”江昭意疑惑。
裴延牽住她的手,修長指節插進指縫,和她十指相扣,轉頭看着江昭意,語氣溫柔:“送女朋友去上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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