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65章
要怎麽教訓一位帝王?
容寧手覆在那兒不動了。
髎是骨節空隙上的穴位。
按上去有小小凹槽。不明顯, 但對于學醫學武的人而言非常好找。普通的推穴揉搓更是簡單,只需要知道大概位置,順着推下去便是。
要是真正的醫者, 當然會選擇針灸或者按照穴位來按。要是有酸脹感, 那自是身體有不暢。
她用着力道,看着這些藥油弄髒了帝王裏衣。橙黃色的油漬浸染,不管是上衣還是下褲褲腰,都已經一塌糊塗,無法晚上再穿。
腰窩處紅成一片, 像是刮過了一層痧。要是再重一點,怕這個藥膏并沒有達成活血化瘀,而是先形成了淤青。
燭火晃動,這一塊地方晶瑩剔透、熠熠發亮。容寧學文, 沒學那麽多修飾用的辭藻, 以至于現在很是詞窮。
好像不該想那麽多。
容寧壓下紛亂的念頭, 問秦少劼:“陛下今天真的有些染風寒了麽?”
秦少劼感受着後腰深入不該深入地方的溫熱, 再感受到容寧将手放在他後腰上的重量。
他幾乎不知道要不要開口說點話。他怕他随意開口, 就表露出他全然失态, 會發出一些不該發出的聲音。容寧手放的位置, 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如此薄弱的地方。
他可以篤定, 現在要是反轉身子,讓容寧看到他是什麽模樣, 容寧能當場落荒而逃。
一如當年出征前夕。
容寧的手不大,但不是普通女子如同無骨那樣的柔軟。至少母妃的手比容寧的手纖細白皙得多。
她手上擁有帶着多年操練後的老繭,但又有着刻意放輕的溫軟。
那是天底下獨屬于容寧的手, 沒有任何人可以與之相比。
他頭皮是徹底麻的,耳廓已如去火中烘烤過, 好半響勉強緩着垂首開口,帶上了一點難掩的低沉懶散:“這話問出來,說明你十成十在懷疑。”
容寧:“也是。”就算是秦少劼現在說風寒是真的,她也不敢輕易相信,會覺得帝王在繼續騙她。
她手擡起來,用指腹一點點戳在幾個她知道的穴位上,稍用力揉按着:“陛下感染風寒會讓人擔心。”
那種點穴時産生的酸澀,是容寧的小小報複。
她一邊用力,一邊膽子很大警告着帝王:“擔心一次發現是假的,擔心第二次也是,那總有一天會發現,擔心是沒有意義的,我會再也不擔心了。”
秦少劼覺得自己此刻确實像是病了,頭腦分成了兩半。一半無比的清醒,像是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清楚;另一半則是徹底沉淪在了容寧的貼近中。
他知道,他很清楚容寧說的意思。
要是他身體虛弱,朝廷上下有無數人會為他操心。但他們大多數人操心的是帝王,而非秦少劼。他又被按了一下,終是失态恍惚。
“容寧。”秦少劼好半響後聲音發啞,“你在意我,才會這麽說。”
容寧微怔。
她隐約明白秦少劼在說什麽,但騰升起了一種想要讓秦少劼不要再說下去的沖動。只是她滿手的油,現在怎麽也做不到去捂住秦少劼的話。
秦少劼沒有再用“朕”區別開兩人的身份:“百官會揣測我是不是真的生病。如果是裝病,那麽裝病有什麽目的。一次兩次不管我是真是假,會騙他們多少次,他們都會配合着我演戲。我裝病弱可以得到一時的心軟。但這份心軟,不會是大多百官産生的,也不會是宮裏大多太監和宮女産生的。”
這些人希望他身體安康,都是出于自身的目的而已。
秦少劼鬓角有一絲汗滑落。他有些想要喝水,又無法起身讓容寧發現自己有多失态。
他說着:“你會關注我、在意我,也會關注旁人、在意旁人。但我終究在你心裏不一樣。你第一次會擔心,第二次也會擔心。你從最初的看透,轉變成最終的縱容。”
容寧手的動作下意識輕了:“那是因為你是皇帝。”
“不,父皇在世,你會睡在他隔壁,但也絕不會樂意和他睡一張床。”秦少劼背對着容寧,将容寧剖析得徹徹底底,“說不定忠君變弑君。”
容寧:“……”容寧代入了一下秦少劼的話,非常恍惚發現是真的。
她能夠接受和秦少劼睡在一張床上,但要是讓她和別的人睡在一張床上,哪怕對方是帝王,她也無法接受,說不定真會半夜拔劍。
她很少會和人那麽貼近。就連出去打仗,都很少和人這麽近。
容寧覺得這不對勁。
秦少劼的話怎麽聽着好像她站在第二層臺階,哼笑着将站在第一層臺階上的帝王小心思看透。結果她一轉身發現秦少劼只是将一個自己的表層放在第一層臺階。
他站在最高處,看着她得意的樣子,看着她以為她看透。
容寧越想越不對。她拍了一下秦少劼的後腰:“我是希望你不要再騙我!”不是要和人讨論自己到底有多在乎他!
秦少劼悶哼一聲。
他覺得自己後腰可能有了一個巴掌印。
秦少劼伸出手扯過了被子,将自己大半身子遮擋住。
他終于可以掩蓋一切不堪,繼續将一切藏在被褥下,藏在容寧見不到的地方。
轉動身子,他帶着微濕潤的黑眸注視容寧:“我做不到。”他沒有辦法做到永遠不騙容寧。人之卑劣,他自小清楚。
他希望容寧可以留在他身邊。如果希望沒有用,他會想辦法讓容寧留在他身邊。
秦少劼此刻認為他就算是伸出手觸碰容寧,都是對容寧的一種亵渎。他和容寧之間隔着被褥,如同隔着一切。
“我不會做讓你不高興,也不會做讓你想遠離我的事情。”秦少劼緩緩說着,“你發現我騙你的時候,你會很高興。”
容寧:“……”
她在意秦少劼,她在乎秦少劼。而這所有的一切全部被秦少劼看在眼裏。他明明和自己同齡,可就像全知全能,走一步的背後謀劃了千百步一般。
她果然是被當猴看了!容寧想說自己生氣了,可深吸一口氣,發現氣不起來。
秦少劼是天生的帝王,但他這麽做,是因為他也在意她,他也在乎她。
他那天生帝王的胚子下,有種一股常人難以窺見的瘋。是一種固執的執念,是對曾經恭貴人在世時,明明有娘親在,卻依舊整整七年感覺一無所有的恐懼。
容寧幹巴巴開口:“我就是高興,怎麽了。”
秦少劼:“我也高興。”
他被抹了藥油,又嘗試遮掩自己而蓋上了厚重被子,如今頭發濕漉。他揚起一點唇角,臉上白皙裏透着紅。不再是那種高燒病态的紅。
這時的他姿态讓容寧啞然。
容寧簡直以為自己又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有些将士冒出的葷話都沒她和秦少劼之間刺激。
她抿了抿唇,竟是不知所措起來。
秦少劼知道容寧有時候聽到太過繞繞彎彎的話,會幹脆不去想那話的意思。他便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容寧,皇後位是留給你的。”
他這麽說着:“後宮不會有第二個妃子。”
“鳳印現在歸在母妃手裏,以後可立女官。那些皇後必須要做的事,你盡量回來做。要是回不來就讓女官做,或者空着位子。”
容寧這下是真的無言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聽秦少劼慢慢說着。
她和秦少劼之間滿是那股藥油的濃重味道。濃重到她腦子要不會動了。
該回答她這輩子不會當皇後的。
該回答她這輩子不會嫁給秦少劼。
容家名聲夠大了,要是再成外戚,即便她這一代無礙,三代之後離覆滅不遠。容家不能因為她一時的錯誤,而在往後有毀滅或者再上不了戰場的可能。容家世世代代為将不該沾染這一切。
秦少劼甚至沒有等容寧回答,而是預料到了容寧不會答應,揚了揚唇角,轉而對着人說了另一件事:“徐缪淩去山西另有原因。”
容寧微愣:“什麽?”
“之前到京城的百姓透露給錦衣衛一個消息。你在羅蔔藏青帳篷裏找到的東西,在山西或許會有新消息。”
容寧手突然攥緊秦少劼的被子,只是沒有拉動分毫。
秦少劼:“朕知道你想去,但相關的人必然不會再留在當地,肯定早就離開。天色已晚,你去靜靜,明早再說這事。”
他如此平和說着,如同剛才說希望容寧做皇後的人不是她。
容寧腦中一群小人在互相吱哇亂叫到處亂跑。她想将思路理順,結果思路如繩子,把這些小人捆得七扭八歪更亂。
本來只是替秦少劼按個腰,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好像沒有止境一樣。
她是要靜靜。容寧恍惚拱手,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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