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是書書

第3章 是書書

幼崽覺深，一般很難叫得起來，喜歡賴床，但時漓不一樣，他被媽媽推着叫醒後，沒有再把自己縮進被子裏，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垂着腦袋，揉眼睛。

小恐龍睡衣是有帽子的，嬰兒床上的幼崽小小一團，就像一個真的毛絨絨小恐龍，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明明很困，還乖乖地掙紮着爬起來，小尾巴都恹恹地往下垂。

被人抱下地後，又自己去搬矮凳，拖進廁所裏。

向曉影正在給漓漓擠牙膏，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哼哧哼哧搬着小矮凳，放在她腳邊，自己爬上來的小恐龍。

眼睛都睜不開了，還模模糊糊地接過她給的洗漱杯，把牙刷放進嘴裏。

向曉影拿起浸過溫水又扭過的洗臉巾，給自己就能刷完牙的漓漓擦臉。

“媽媽，窩自己來~”

因為被軟軟的洗臉巾擦着，時漓的腦袋也被擦得晃來晃去，尾音小小地向上揚着。

向曉影說了聲“好”，看漓漓自己給自己擦香香，還會把擦過的洗臉巾再洗一遍，挂起來。

明明昨天還得讓她幫刷牙呢，今天卻什麽事都能親力親為了。

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因為昨晚沒吃藥，漓漓今早才那麽乖，但陳醫生的話卻萦繞在她耳邊，遲遲不散。

洗漱完的小時漓被人換去了小恐龍睡衣，穿了身身前有立體小兔子玩偶的背帶褲，黃色的，跟他的小背包特別配。

早餐來不及吃了，因為向曉影要趕着去劇組，她今天想親自送時漓去學校，給漓漓的小背包裏裝了瓶沖好的奶跟幾個小面包，就帶着人坐上了車。

給時漓坐的是專門買的車載兒童安全座椅，他抱着自己的小背包，翻出媽媽說的早餐，一邊吸着奶瓶，一邊困惑地問，“媽媽，我的蘇蘇沒有拿。”

他不喝了，糾正過來，“是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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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背包裏除了零食，什麽都沒有，空空的，小時候的記憶太久遠了，模糊不清，時漓隐隐約約記得，他上一世，omega從小就要學習怎麽保護自己的腺體了。

向曉影怔了一下，“方姐，幼兒園還會發課本的嗎？”

副駕上的方姐也愣了下，“不用吧，漓漓才三歲呢，牙都沒長齊。”

時漓懵懵懂懂地記下了。

正常世界的幼兒園，是沒有要學習的課本的。

緊接着，小時漓就體驗到了幼兒園的一天，拿着蠟筆畫了一早上的畫，耳邊全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聲音，一會大喊大叫，一會開始唱歌。

時漓被吵了一早上，眼神都呆呆的了。

中午洗完手，被特地叮囑過的小梁老師給漓漓沖了一瓶奶，他抱着吸完後，就被帶去午睡了。

但睡着的時漓沒一會兒就會被吵醒，因為真的會有不聽話的小孩在午休的時候，偷偷溜出去玩，又被抓回來！

下午是戶外活動的專場，小時漓站在一邊看着大太陽底下在玩具區瘋了一樣亂跑的小孩們，緩緩後退兩步。

滑滑梯，好幼稚。

攀登架，太粗魯，一看就好累。

他記得自己上幼兒園的時候，周圍的omega幼崽都在給自己的洋娃娃換裝呢。

于是帶着一群亂跑的幼崽的小梁老師，在跟幼崽們玩老鷹抓小雞的小游戲時，她點着人頭，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看了半天，才找到一個人坐在樹蔭底下的漓漓。

黑發軟趴趴地垂在雪腮上，還摘下了自己背帶褲上的小兔子玩偶，抱在懷裏，看着前方發着呆，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太安靜了。

安靜得像生活在另一個世界。

“老師老師！快來抓我們呀！”見小梁老師不動，小孩們開始叫嚷着。

小梁老師這才收回視線，壓下心裏的擔心，繼續游戲。

她除了看着，沒有任何的辦法，以免會激化這時候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漓漓。

但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漓漓都是這樣，一個人待在一個地方，也不跟別人說話，除了發呆，連游戲都不怎麽參與。

小梁老師終于看不下去，給時漓媽媽撥了一個電話，說明了狀況，“漓漓好像不太喜歡待在人群裏。”她頓了頓，“這幾天他确實很乖，很聽話，吃飯、午睡的時候都不吵不鬧。”

“但是，就是太安靜了一點。”

·

“影姐？影姐！”

向曉影恍然回神，看向喚她的助理，按了好幾次才把電話挂斷，站起身四處看了看，“方姐呢？”

助理說，“我去喊她。”

向曉影站起身，她妝上到一半，沒塗唇膏，顯得臉色有些蒼白，“不用，你跟她說一聲，我去接漓漓放學。”

助理看了眼時間，“影姐，你記錯點了，這才剛過中午，待會兒你還有場戲，景都布好了——”

向曉影打斷，“不拍了，你跟導演說我今天有事，就這樣。”

幹脆利落。

助理還想再說什麽，向曉影已經轉身離去。

保姆車上。

向曉影在手機上的通訊錄來來回回地翻了好幾遍，才找到“陳醫生”三個字，“陳醫生，你下午有空嗎？”

“我現在能帶漓漓過去嗎？”

幸好她今天就在京市拍戲，沒飛去海市，京雅幼兒園也建在市中心附近，沒到一個小時，向曉影就出現在幼兒園的大門口。

這個時候，時漓還在抱着在玩具區找到的一本童話書慢慢地看。

有着拼音的童話書，對現在忘了一些字的時漓很友好，他的大多數記憶就像被一層霧罩住了，只有看到時，才會想起來——原來它是這樣的。

前兩天那只背帶褲上自帶的兔子玩偶被拆了下來，時漓每天上學都得抱着去，看得開心了，還會嘟嘟囔囔問一句，“小兔子，你看懂了嗎？”

向曉影來到時，正好看到漓漓一個人待在小角落，跟兔子玩偶自說自話的畫面。

另一邊，是排着隊争着要玩滑滑梯的正常小孩們。

她禁不住倒退兩步。

小梁老師擔心道，“時漓媽媽，你沒事吧？”

向曉影搖頭，勉強笑了一下，“我沒事，太熱了，有點中暑。”她扶了扶臉上的墨鏡，“那我就帶漓漓回去了。”

小梁老師點頭，招手道，“漓漓。”

時漓慢吞吞地擡起腦袋，看見小梁老師身邊站着的人時，眼睛一下亮起來了，又不敢确認地眨了眨眼。

反應了一會兒，才小跑過去，抱住大人的腿，仰起小臉，“媽媽？”

向曉影将漓漓抱起來，對小梁老師點了下頭，轉身就走，“漓漓，媽媽今天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先答應我，待會兒到了之後不能再向上次一樣亂跑了。”

“媽媽找不到你，會擔心的。”

時漓乖乖點了下小腦袋，“漓漓乖。”

他被抱上車後沒多久，就聽見媽媽接了一個電話，“方姐？”

“嗯。”

“行，你過來吧。”

不知道說了什麽，通話很快就挂斷。

等下了車，看到臺階上等着的方姐姐時，時漓這才後知後覺，他被牽着走進去一棟高樓大廈。

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後，才有些遲鈍地問，“媽媽，漓漓生病了嗎？”

沒有問這是不是醫院，要不要去看醫生，會不會打針，而是問，自己生病了嗎？

漓漓有時候看起來反應很慢，但向曉影心裏清楚，她的小孩并不笨。

沒有任何醫院标志的私人心理診所，也知道這裏是哪。

向曉影腳步慢下來，而後突然一停，“漓漓沒有生病，是媽媽做了一件錯事。”

方姐忍不住開口，“你也別把責任都攔在自己身上。”

向曉影卻說，“到了。”

時漓被帶了進去。

裏面意外地沒有消毒水的氣味，好像燃過一段時間的香薰蠟燭，是味道很淡的一點甜甜的暖香。

裏面擺設簡潔，中間是柔軟的沙發，放着一些軟乎乎的抱枕，還有毛絨絨的玩偶，甚至還有玩具車。

時漓忍不住看了幾眼玩偶中的一個白色小熊，下一秒，那只白色小熊就被人提了起來，放進他的懷裏。

一位清俊的年輕男子半蹲在他面前，“漓漓是喜歡這個嗎？”

時漓點點腦袋，“我可以玩嗎？”

陳醫生笑了下，“當然可以。”

他的笑很有感染力，五官都會跟着笑容一起動起來，再加上手裏的小熊，時漓一下子對這位他陌生的醫生，有了很大的接受度。

向曉影被方姐硬拉了出去。

時漓看了一眼被重新關上的門，有些不安地抱緊手裏的小熊，但背後墊着的抱枕，跟坐着的軟軟沙發又給了他一點安全感。

陳醫生說，“我聽漓漓的媽媽說，漓漓最近好像有點不聽話。”

時漓仔細想了想，才搖搖腦袋，“沒有呀，媽媽跟姨姨都說，漓漓乖。”

陳醫生，“是嗎？那為什麽小梁老師說你在幼兒園，都不跟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玩？”

時漓糾結地抿抿唇，還是說了實話，“因為，那些游戲好笨。”

“其他小朋友也好笨。”

小大人似的，有理有據。

如果可以，時漓更想待在家裏，不去上幼兒園，但是那樣，媽媽會不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