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靜悄悄

第50章 靜悄悄

節目組第一晚定的酒店并不在明天的拍攝地點附近, 而是在機場周圍。

從機場開車到目的地就花了半小時不到。

直播也一直在繼續，沒有中斷。

觀衆們在幾個直播間來回地跑，幼崽們剛下車, 節目組的小貼士就發了條彈幕提醒——［這裏是當地最有名的大巴紮集市，崽崽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啦。］

并沒有刻意隐瞞位置所在，畢竟真正拍攝的時間在明天, 而且也并不在集市附近。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

幼崽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底座較高的商務車, 小比熊跟顧小澤也一起跳了下去。

在節假日的時候，這個集市通常人群密集，人擠着人, 走都走不動, 今天是周一，人瞬間少了很多，但周圍還是熱鬧非凡，遠遠就能聽見人潮聲。

漓漓好奇地轉動着腦袋，仰着小臉, 這看看那看看，直到被時複川牽起手，才跟在大人們的身後, 慢慢地走了進去。

下午的那餐是在酒店吃的, 等用完餐, 節目組的直播就準備結束了，小貼士發了提醒後，彈幕紛紛刷着“下周見”。

時複川雖然不是很了解這麽時興的綜藝模式, 但因為向曉影的原因, 也聽說過什麽叫實時直播。

“漓漓？要不要跟看直播的哥哥姐姐們說聲再見？”被工作人員提醒了一下的時複川問着身旁的幼崽。

坐在寬大椅子上的漓漓轉過腦袋, 然後四處看了看, 沒有看到爸爸說的哥哥姐姐們在哪裏，有些困惑。

時複川就低聲提醒，“看鏡頭。”

上次經歷過向曉影的解釋，漓漓對鏡頭後有很多人在看着自己這件事還有點印象，但是單憑幼崽自己，是分辨不出什麽時候在直播，什麽時候只是在單純地錄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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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漓反應過來後，變得有些緊張。

餐桌上其他吃完飯的崽崽們都跟着家長回去收拾房間了，只有漓漓因為吃飯慢吞吞的，還留在這裏。

包廂裏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黑發幼崽小心翼翼地滑下高椅子，仰臉看了看爸爸，才走到鏡頭前。

小比熊跟在漓漓的腳邊。

樂樂“嗚”了一聲。

漓漓想起什麽，他蹲下來，“樂樂？”

小時漓招招手後，小狗狗就主動繞到他面前。

直播間顯示的畫面是蹲在地上顯得小小一團的幼崽，抱着比他還小的毛茸茸小比熊。

幼崽慢吞吞地給大家介紹着，“樂樂是漓漓的小狗，它很乖。”

“是爸爸買給漓漓的。”

這句補充并不大聲，但像是某種不可或缺的存在，依舊被錄了進去。

時複川微微怔忪。

小時漓彎了彎圓潤的黑眸，就像這件事能被大家知道會讓他很開心一樣。

幼崽認真地擡起樂樂的前爪，揮了揮，“樂樂，窩們一起跟蘇蘇姨姨、還有哥哥姐姐們說拜拜。”

話音剛落，直播間驟然一黑。

［啊啊啊！我拜拜還沒打出來呢！］

［樂樂原來是這只小b熊啊，看着好乖，想rua！崽崽跟狗狗都想rua！］

［讓姨姨親親兩個小天使，拜拜！］

［這只小狗是時總送的啊，這個禮物好溫柔細心的感覺。］

［聽說時總一個人帶大兩娃，時家大姐還一直很皮的樣子，脾氣不好早就被氣出白發了。］

［家人們，就是說，有沒有住在大巴紮集市附近的，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

時複川将小時漓跟樂樂帶回了節目組安排的套房，因為是親子房間，還可以聯系酒店的經理特地安排上一張小床。

裝修也格外富有童話風格，地毯跟牆紙都是一片蔚藍，家具也更多是偏豪華的版型，完美貼合了套房“海洋世界”的名稱。

因為只住一晚，時複川只将必需品拿了出來，比如一個給樂樂喂飯的小碗，還有專門帶得能防止小狗出現淚痕的狗糧。

如果不是必要，他們很少會讓樂樂食用蔬菜水果米飯等一類充饑，因為小比熊是很容易出現淚痕的品種。

淚痕嚴重的時候，兩只小狗眼的眼窩周圍都會變得通紅，形成兩個大圈，看着就很不好受。

漓漓把自己的小奶瓶從背包裏拿出來，“爸爸，漓漓的蘇包可以放樂樂的吃的。”

時複川拿了幾包他出門前用幹淨的小塑料袋裝起來的狗糧，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裏，“爸爸的衣服也可以放。”

房間裏又安靜下來，只剩下小比熊吃着狗糧，時複川收拾東西的細碎聲響。

坐在一邊的漓漓晃着自己的小短腿，想了想，還是問，“爸爸，我們坐飛機的時候，小澤哥哥跟那個工作人員姐姐，是不是在說樂樂呀？”

時複川頓了一下，“是。”

小時漓有些疑惑，“漓漓可以知道嗎？”

“不可以。”時複川停下手中的事，他并沒有選擇任何一個借口去欺騙只有三歲的幼崽，也沒有通過其他的話題轉移漓漓的注意力，而是直接明了地拒絕，随後再次補充道，“爸爸希望漓漓等長大一點的時候再知道。”

他一直相信，會讓事物受到磨損的時間也可以撫平一切，等再過幾年，等漓漓再長大一點，繼續去上幼兒園了、在讀小學了、初中、高中、甚至忘了自己小時候還去過心理診所的時候。

再知道樂樂是一只專門陪伴他的小狗。

時複川跟向曉影之前從來沒跟幼崽說過，他為什麽需要一直吃藥，為什麽一直要去看醫生，即使再忙，也沒有去選擇讓小孩去專門照顧有心理疾病患兒的機構。

不放心是第一個。

第二個是，大概因為所有的家長都希望自己生了病的孩子能被當作正常人看待，跟正常人一樣生活吧。

就算是現在漓漓的情況好一點了，懂事一點了，時複川也不想告訴幼崽，他笑，“漓漓要是真想知道的話，等你開始學了英語，下次小澤哥哥再說的時候，就能聽懂了。”

他并不抗拒漓漓從別的地方知道樂樂是一只工作犬，需要用身份卡的地方很多，刻意地瞞肯定是瞞不住的，除了不讓幼崽從他這裏得到答案，其實也做不了什麽。

時複川的心态很随和樂觀。

對比第一次帶小孩出門的時晟，時複川顯然很有經驗，不管是幼崽明天出門的衣服搭配，還是晚上的洗漱問題，都被他完美地解決。

怕漓漓會餓，晚上還給小孩沖了半瓶奶，時複川自己的晚餐則是選擇了讓酒店送餐上門，随後就開始處理公司一些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務了。

最後又看了看今天第一次去總部，但從早上開始都沒有給他發過信息的時晟，時複川看着信息框，摩挲了一會兒指腹，才打下一行字——［小晟，你知道漓漓喜歡吃什麽嗎？］

時晟很快就回複——［他喜歡吃軟糯一點的東西，小孩的咬合力不太好，但腸胃消化得能力也弱，像糯米做的東西，只能給他吃一點點。］

［爸爸知道了，那小晟有什麽需要問的嗎？］

那邊停滞了一會兒，很久都沒有回複，但聊天框一直有“正在輸入……”的字樣。

片刻——［爸，你助理提交給我的財務報告……］

時晟将問題描述詳盡。

時複川這才松懈下微皺的眉頭，開始解答，一邊問，“漓漓想吃糯米團子嗎？爸爸給你買。”

正在抱着奶瓶的漓漓搖搖腦袋，“爸爸，窩吃不下了。”

時複川，“那明天再吃。”

漓漓遲疑了一下，點點腦袋。

把奶瓶喝空的漓漓就一直坐在地上跟樂樂玩，飛盤丢了又丢，特地帶得給小狗磨牙的棉布玩偶都快被小比熊咬濕了。

快九點的時候，在半開放式書房忙碌的時複川抽空提醒他該睡覺了。

小時漓這才爬起來去刷牙擦香香，沒一會兒，就在小床上睡着了。

洗幹淨的小比熊也跳上來，在幼崽的腳邊蜷縮着躺下。

時複川将床邊的燈通通關掉，只留了書房的一盞，臨睡前拿出自己帶出來的文件夾。

他更習慣用紙筆記下一些事項。

很快，髒掉的奶瓶被洗幹淨，靜悄悄的房間終于在夜晚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二天八點，工作人員就一個一個房間敲過去，将嘉賓們紛紛叫醒了。

今天錄制的第一站是離這裏有近百公裏，路程一個多小時的古鎮。

漓漓是五個崽崽們第一個跨出酒店大門的，時複川拉着行李箱，停在門口，靜靜地等待着其他人。

工作人員問他有沒有想吃的，準備在附近的集市買一點，時複川看了一眼正拿着一包方便攜帶的狗糧，蹲在地上用掌心托着狗糧，喂着小狗的幼崽。

他回過神，從包裏翻出一張紙鈔，“幾個糯米團子就好，勞煩。”

工作人員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唐導說了，這些都是可以報銷的。”

時複川看着工作人員小跑着離開，又把紙鈔放了回去。

他還不太适應現在比較流行的電子支付。

一整袋的狗糧正好是小比熊一餐的飯量，有着封口的真空袋還可以再次利用，被漓漓塞回小兜裏。

很快，節目組的專車就從停車場開了過來，工作人員喊，“可以先上車等。”

蹲在地上的漓漓正準備站起來。

“等等！”

不知道從哪響起的一道女聲。

小時漓順着聲音，有些困惑地看過去。

是兩三個女孩子，清晨的風有點大，氣溫也低，她們穿着外套，頭發也被風吹得有些淩亂，有些急忙地朝酒店門口跑過來。

向着漓漓的方向過來。

時複川往前走了幾步，片刻，又停了下來，靜靜在一邊看着。

“漓漓？”

她們邊跑邊問。

小時漓仰起臉，茫然地點點頭，有些緊張，“窩是漓漓呀。”

走在最前的小姑娘笑起來，“沒找錯。”

她們顯然也很緊張，對着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鞠了一躬，匆匆忙忙，慌慌亂亂的，連一旁站着的漓漓爸爸都沒注意到。

“我們就順道來送束花。”

“不會打擾到你們的。”

“對，很快就走。”

她們七嘴八舌地解釋着。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遲疑地停下來。

小時漓仰着腦袋，看着面前陌生的幾個小姐姐在包裏翻了翻，掏出一束十幾朵綁在一起的花。

這束花很簡陋，顏色也不豔麗，但它帶着清晨的露水，似乎是主人起了一個大早，匆忙摘下來，系了一個很好看的蝴蝶結。

它被遞到小時漓的面前，拿着花的姐姐蹲下來，“漓漓？打擾到你了，不好意思。”她看起來有點緊張，但還是笑着說，“這束花是我們一起送給你的，也是蒲公英哦。”

蒲公英的品種很多，她們選得這一束并不是漓漓當時在鏡頭前挑選出來的那個品種。

是一束不會被風吹走的蒲公英。

特地挑選出來的品種。

“我們是你的粉絲，就住在附近，姐姐們想着過來看你一眼。”

“好了，我們走了，拜拜。”

這束花被小比熊用嘴叼了起來。

幼崽似乎沒反應過來，呆呆地道，“姐姐們拜拜。”

那幾個小姑娘站起來後向工作人員再次鞠了一躬，往回跑了幾步，其中有一位有轉身跑了回來。

将一個透明的玻璃罐放在漓漓面前，“裏面裝得是蒲公英籽，下次再見！”

等姐姐們離開了很久，小時漓才後知後覺，問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的時複川，不太敢相信一樣，“爸爸，漓漓也跟媽媽一樣，有喜歡漓漓的小粉絲了嗎？”

時複川笑着道，“是啊，漓漓會感到開心嗎？”

小時漓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他反應很慢，這個時候，黑眸才慢慢彎了起來。

“開心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