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暈乎乎

第54章 暈乎乎

崽崽們中午只吃了節目組發得幾個馕餅, 還有幾串烤肉。

現在日頭起來了，他們都累得出了汗，也不合适穿厚重的民族服飾了, 只能先脫了下來，等到天氣變得陰涼，才又穿了回去。

漓漓抱着一個馕餅慢慢地啃着, 對于還在吃軟米飯的幼崽來說, 馕餅還是有點太硬了，烤肉也太大塊了，他要很努力地咬才可以咬得動。

原本想把自己的肉分給弟弟的顧小澤頓了頓, “你的書包呢？”

漓漓想了想, “換衣服的時候交給爸爸保管啦。”

背包裏的花被保管得很好，沒有被壓到，也沒有掉花瓣，依舊好好地開着。

顧小澤四處看了看，遲疑地就走到一個賣奶茶的小攤前, 他看了看身後小時漓，下定決心，“叔叔你好。”他學着漓漓平常會打招呼的方式, 直接了當地問, “這裏可以賒賬嗎？”

穿着當地白色長袍的攤主都懵了一下。

“我的弟弟渴了, 但是我們沒有水喝，等晚上的時候我再讓我的爸爸付給你，可以嗎？”說着說着, 小男孩的耳根都有點紅了。

工作人員本來都準備拿出一瓶撕了标簽的礦泉水了, 見這個情況, 只好繼續拍攝了下去。

攤主叔叔擺擺手, “不用不用，你們是外地人嗎？”因為是在景區擺小攤，他的普通話很标準，樂呵呵地笑着，“上午看你們城裏城外地跑，我生意都好一點了！”

“叔叔免費送給你們喝！不要錢。”他說着，用兩個碗倒了兩杯奶茶，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讓你弟弟過來吧。”

顧小澤更不好意思了，“謝謝。”

他向小時漓招招手，幼崽這才抱着比自己臉還大的馕餅走到桌子旁，還沒反應過來，用瓷碗裝的奶茶就被推到自己面前。

顧小澤，“這個有味道，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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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漓把自己的午飯放到桌上，試探地捧起碗喝了一口，皺了皺小眉頭，然後又喝了一點點，抿抿嘴巴，眼睛慢慢亮了。

幼崽又捧着碗仰起小臉，“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腦袋都快埋進去了。

“哥哥，這個是鹹的，但是好好喝！”漓漓“咕咚咕咚”就喝完了，肚子都鼓起來了，一字一句地認真道，“喜番。”

“是勒，喜歡吧？”那位小攤叔叔很驕傲地說，“小娃娃，你在其他地方可買不到這樣式兒的！”

攝影師将鏡頭放大，給了桌上靜止的那碗鹹奶茶一個特寫，瓷白的大碗，奶褐色的茶面，風一吹就掀起波紋。

便宜，好喝。

鏡頭再微微移到一邊，給了不停舀着鹹奶茶的小攤師傅一個畫面，桌旁的兩個幼崽捧着碗喝着。

小時漓的眼裏全是好奇和新鮮，包括剛剛吃的馕餅，雖然有點硬，但是又脆又韌，很好很好吃，烤肉也很大塊。

之前在海市錄節目的時候，漓漓看見街邊的燒烤都是小串的，可是這裏的一串烤肉重得他雙手才能捧起來。

很有份量。

最後漓漓吃得肚子滾圓才停了下來，奶茶喝完了，剩下的馕餅跟烤肉他們沒有丢掉，而是不浪費地保存起來，準備等到傍晚再吃。

吃飽喝足的兩個幼崽又重新換上了衣服，跑到了城門處，為來往的游客帶路，一直忙碌到下午四點，才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五個崽崽累得坐在古樹底下的花壇邊上，東倒西歪地靠在一起，呼呼吸着氣。

小文，“好累。”

小語，“我走不動了。”

小時漓有氣無力地點點腦袋，“漓漓也累了。”

顧小澤唇色都有些蒼白了，“咕咚咕咚”灌着工作人員給的礦泉水。

只有小育還有些力氣，“但是你們看，好多人都穿着那些好看的衣服。”

“那個叫哈薩克族啦。”小語已經記住了身上穿得民俗服裝的是哪個少數民族了。

小文也點點腦袋，“小育哥哥笨笨，這都記不住。”

小時漓下意識點點頭。

喝完水的顧小澤沒參與崽崽們的話題，而是問，“你要喝水嗎？”

漓漓搖腦袋，“不啦，哥哥喝，我還沒有想喝水。”

小育撓撓腦袋，“這不是來游玩的人太多了嗎？”

很多人聽說這裏在拍節目，晚上還有篝火晚宴，都紛紛趕了過來，除了外省游客，還是本地人居多，他們為了參加晚宴都穿着不同的民族服飾。

崽崽們拉到游客的同時，也遭多了不少的拒絕，大家都在紛紛介紹着自己來自哪個種族，委婉地表達不想換身上代表自己民族的服裝，也會好心給崽崽們科普每個民族的來歷。

雖然都聽得暈乎乎的，但好歹也記住了不少，尤其是小時漓，這個世界雖然沒有abo的存在，也不會分成六個性別。

但好像每個人都來自不同的地方，有着自己所屬的民族，他們從五湖四海趕過來，聚在同一個地方。

為了晚上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是一次特別到可以讓小時漓直到長大也不會忘的經歷，外面除了好看的風景，還有很多很多值得他去經歷的人跟事。

小時漓跟其他幾個崽崽擠在一起，雖然熱熱的，但是可以安心地把疲憊的身體靠在別人身上。

古樹下不停地吹過夏日清涼的風，崽崽們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像好幾個毛茸茸的小麻雀停靠在地上，團起自己的小翅膀，眼睛涼涼的，可以跟小夥伴們從這裏說到很遠的那裏。

話題不停地在變，在跳躍。

很久很久，工作人員才提醒道，“可以去找你們的爸爸媽媽了。”

小麻雀們這才抖抖翅膀，一個接一個站起來，排排跟着“飛”似地回到家長們的身邊。

五位家長已經在露營的草坪上等着了，這是古鎮特地修建出來的，能野外露營也是這裏的一大特色。

五頂小帳篷圍成了一個圈，排排搭在一起，中間的大空地上是架好的燒烤架，放着家長們下午去采購的食材跟飲料。

現在是黃昏，太陽還沒有徹底落下，整片天空呈現出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的霞雲，微風偶爾吹過，氣溫也在慢慢地下降。

唐名用喇叭擴着音，“五個小朋友是确定一起組隊了嗎？”

崽崽們齊齊點頭。

唐名，“既然這樣，那節目組就不統計人數了，當然，作為你們違反規則的懲罰，今晚本來有五道菜的大餐只能提供一道給你們。”她拍拍手，工作人員立馬端着一盤香噴噴的羊排串上來，不顧崽崽們震驚的神情，繼續道，“剩下得菜可就得你們自己準備了。”

小時漓腦袋當機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帕帕。”有些不開心，“可是漓漓今天很累很累才完成了任務。”

時複川已經脫下了大衣，搭在白色木椅的椅背上，他将情緒低落的幼崽抱到腿上，“可是唐姨姨說得沒有錯，你們違反了規則，對嗎？”

他會學幼崽疊詞說話的方式。

漓漓“唔”了一聲。

時複川，“既然做了選擇就要承擔相對應的後果。”

小時漓點點腦袋，悶悶地說：“好吧，窩知道啦。”

“但是，”時複川說，“節目組說的大餐爸爸都會做。”他問，“漓漓想吃什麽？”

小時漓眼睛亮起來，“爸爸說的是真噠？”

時複川肯定地應了一聲，他眼神恍惚一瞬，似乎在回憶着很久之前的事，“爸爸年輕的時候也很喜歡去露營。”

烤肉算是必備項目了。

他搖搖頭，“總算知道你大姐為什麽這麽愛玩了。”

漓漓困惑地眨眨眼，時複川卻沒有再說下去，他站起身，将幼崽抱到一旁的椅子上，挽起袖子，“大家想吃什麽，都跟我說吧。”

家長們紛紛擺手，“這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來，我們來給你打下手。”

野外燒烤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大家坐在長桌周圍，将肉串放在架起來的鐵板上，醬料一調好，就可以邊烤邊吃了。

用得也是無煙碳，不會嗆人。

主要在把控火候的還是時複川，他考慮得很周到，給嘉賓們考完後，還會分成兩盤，一盤讓顧總去送給一直跟着節目組拍攝的顧夫人，一盤讓漓漓端着去給忙碌了一天的工作人員們。

最後是顧總接替了時複川的班，他坐回到椅子上時，發現漓漓還沒有吃飯，微微怔忪了一下，“怎麽不吃？”

他動手将穿在木串上的烤肉弄到盤子上，用剪刀切成小塊，是适合三歲的幼崽一口就可以吃下去的大小。

小時漓認真地說，“因為我想等爸爸回來，跟爸爸一起次飯飯。”

時複川怔了一下，眼角代表着歲月的細紋又皺起來，他笑着應，“好。”

烤肉滋滋冒油，發出噴香的孜然辣味，很燙，漓漓吃一會兒，就得喝一口水。

“好吃嗎？”

“好次噠！”

嘴巴忙得沒空說話的漓漓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像個在努力幹飯的小倉鼠。

篝火晚會在入夜後準時開始。

歡悅的鼓聲響徹了整個古鎮，歌舞團們跟着樂聲起舞游街，游客們只要大膽，随時可以參與進歌舞團裏，最後一開始只有十幾個人的歌舞團變得越發壯大。

節目組準備得無人機在這時飄到上空，巨大的火焰從圍湖的正中央噴起，歌聲激昂到最烈處，不同顏色的裙擺和各種樣式的民俗帽湊在一起。

拍攝出今晚這期節目最完美的一段錄像。

“要去看看嗎？”

時複川低聲問着幼崽。

漓漓有些遲疑，“爸爸會不會不喜歡？”

大街人擠人，摩肩擦踵，印象裏爸爸很少會去這樣的地方。

時複川低嘆了一聲，“怎麽會？”他說，“爸爸最喜歡熱鬧了。”

“漓漓呢？”

小時漓正主動拉起爸爸的手向人群裏小跑着過去，但是因為他們太晚才來了，外圍人擠着人，漓漓什麽都看不見。

下一秒，幼崽小小的身體驟然騰空。

時複川手臂很穩，讓漓漓坐在了自己的臂膀上。

視野一下開闊了起來。

不止時複川會這樣，很多帶着孩子來的家長也這樣。

這只是一個很普通、很平常的舉動，小時漓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聽到爸爸在問自己，“漓漓可以把看見了什麽告訴爸爸嗎？”

“可以噠！”語氣有些慌亂，幼崽認真地看着，“湖面上燃着火焰，有好多哥哥姐姐圍着那裏跳舞，爸爸，好漂亮……”

“還有……”

過了很久，小時漓才遲鈍地在心裏回答爸爸的那個問題。

他想，應該是有一點喜歡的。

也可能不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