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他欣賞的那種愛

第52章 他欣賞的那種愛。

蘇聿容拿不準他要幹嘛,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田恬後知後覺地感到後悔,今天在工地拍照,怎麽沒想到趁機叫上蘇聿容一起呢?在那個情境下,拉上蘇聿容一起拍照是合情合理的,無需另外找借口。也許稍微截截圖,他就能有一張與他的合照。

田恬說出那句話是一時口快,他并沒有想好要做什麽,那一刻只是因為後悔而單純想陳述一個事實。

蘇聿容在靜靜等待。可田恬最後笑着說:“下次有機會我們合個影吧。”蘇聿容聽了沒什麽反應,手指絲滑地翻看文件,好像沒有聽見。

其實蘇聿容有一張合影——姑且稱它為合影吧,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他知道自己要出一個長差,趁他睡着偷偷拍的。畫面是田恬的後腦勺、小半張臉,以及蘇聿容的肩膀到大臂。蘇聿容在差旅期間翻出來看過不下十次。

這張圖就像蘇聿容局部的、模糊的戀情。局部是因為它只發生在這間公寓裏,他的戀情離開此處,就像汽水中的二氧化碳離開加壓容器,會快速飛走,變得無跡可尋。

田恬好像表現得很喜歡他,但這遠遠達不到蘇聿容的要求。他看起來對誰都不錯,他的陽光溫和令蘇聿容既向往、又不安。

他習慣把一切場面都套入生意場去考慮,特別是遇到棘手難題時,稱斤斷兩、心理較量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為他自己預備拿出最重的籌碼,但他怕換來的是漫不經心、見色起意和無邊濫情。

一個對待感情極端苛刻的人,禁不起這樣的生意失敗。

他要聽到那三個字,以及連綴在它前後的無盡副詞形容詞——我最愛、只愛、永遠愛你,沒有你我會死,離開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你是心肝眼睛生命,你是星星月亮空氣。

他不要嘻嘻哈哈的“對你好”,他要死生不渝的帶血心髒,他想聽他說好聽的海誓山盟。他要對方先溺入愛河之中,瀕死,苦苦求他搭救。蘇聿容會慷慨不計前嫌,就當親手設計并投資建造一座七級浮屠。

那樣純粹獨一無二的愛,他才欣賞。他時而焦躁時而耐心地等那一天。

這周田恬已經接到過四通朱麗珍的電話,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情,問他周末要不要請小蘇回家吃飯,重點是“帶小巒一起”。這事兒他怎麽可能做得了主,蘇聿容期間一直在出差,找不到合适的機會問。

“嗯嗯我知道了媽媽。我打電話問問蘇總,十分鐘給你回話。”

挂了電話田恬扭頭問蘇聿容:“我媽讓我們帶小巒周末回去吃飯,你有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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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聿容認真回看田恬的眼睛,他是不怎麽藏情緒的人,眼睛裏裝着懇求希冀,他是真誠而快活地邀請他去家中做客的。類似這樣的事在蘇家歷來是一件重大的事,而對田家來說輕松簡單又愉快,蘇聿容不讨厭去他家的感覺,甚至有一點喜歡。盡管他周天一早就得出差,但他十分樂意在周六抽出時間陪他回趟家。

得到蘇聿容肯定的答複後,田恬很是高興,抱着蘇聿容的脖子啄了下他臉頰,接着立即給朱麗珍回話。朱麗珍問他們想吃什麽,田恬尋思着蘇聿容的口味點了幾個菜,末了囑咐:“媽媽,麻煩多做點蔬菜。”

“小蘇愛吃吧?”

“對啊。”

“小夥子不錯,愛吃菜就是好孩子。”

“就是!”

“是不是名牌大學畢業的?聽你爸說小蘇還能幫你輔導研究生的作業。”

“那個不叫作業,叫論文。他厲害得很,學習成績在國際上名列前茅。”

“這麽厲害?那你要跟別人搞好關系,多向人學習,多向人請教,多帶回家來玩。”

“好,我跟他說說。”

……

田恬和朱麗珍聊了一會兒才挂,兩人隔着電話把小蘇小巒一頓猛誇。随後蘇聿容皺眉擰他的臉,田恬:“別擰了好疼!誇你還不行啊,難不成我們誇你你害羞?”

說完這句怕被某個惱羞成怒的人揍,田恬慌忙跑掉了。

夜裏他們一起洗完澡,早早躺上床擁着閑聊。田恬問他出差怎麽樣,有沒有遇到好玩的事情。蘇聿容閉着眼随意牢騷了幾句,關于太軟的酒店床品、太啰嗦的談判對象、太密集的夜間應酬。這些事情他過去從沒機會說出口,不知道可以向誰抱怨。

田恬看他此時安靜下來,眉目間全是倦怠,問他是不是很累。“你說工作?累,但也有意思。”

這句話又讓田恬十分心動、十分仰慕。盡管自己不具備那樣的能力,但他能隔膜地從蘇聿容身上,感受到挑戰、征服以及成為強者的快感。

他此時滿身疲憊地躺在這裏,與“功成名就”的形象并不相關,但田恬清楚他心悅的并非那世俗的結果,而是能把一切困難挑戰用“有意思”三個字輕輕概括的蘇聿容,他為他不畏難的勇氣瘋狂着迷。不論蘇聿容的生意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都愛他的才華與滿身驕傲,就像他們床對面的那幅小房子,有沒有獲獎根本不重要,喜不喜歡他們自己說了算。

“我下去睡沙發。我明早七點就得起床去上課,你在家多睡會兒。”

蘇聿容仍然閉着眼,拉住他的胳膊,“我陪你上課。”

田恬想着不用,但蘇聿容堅持,他是争不過他的。第二天蘇聿容在田恬鬧鐘響起前就醒了,他的生物鐘很準。他把田恬叫醒,看他往背包裏收拾書本簽字筆和平板,既非有條不紊又不是丢三落四,中途似乎對穿搭有了靈感,又去衣櫃裏翻了一套衣服出來,然後呆呆地下樓洗漱。蘇聿容想不通,為什麽這些普通而庸常的行為,他竟能在一旁看上五分鐘。

田恬進浴室前是沒睡醒的呆樣,出來後被冷水、爽膚水、剃須刀、一點發蠟收拾得精神又漂亮。

“聿容,去食堂吃早飯吧。”他興致盎然地提議。

“好。食堂有賣咖啡嗎?”

田恬笑了,“老大你當這是國外大學呢,沒有。不過我現在去樓下給你買,要冰的還是熱的?”

在學校食堂裏,他們照例是非常紮眼的一對夥伴,他們玩了一個無聊的游戲,田恬給蘇聿容挑早餐,蘇聿容給田恬挑早餐,在交換餐盤的時候,田恬在大庭廣衆之下,假裝不小心握住了蘇聿容的手,接着再滑到餐盤邊緣,“抱歉,同學。”“無聊。有種你就牽,沒種就別亂摸。”

田恬聞言笑得不行,給他怼回去:“今天放過你,免得你害羞。”

“誰害羞,你在說什麽瘋話。”

“當然是一本正經開講座、為人師表的那個人害羞,學校裏又沒幾個人認識我。”

“想多了,我沒有這種顧慮,我能給你開講座,也能在那個僻靜的小樹林裏……你。”蘇聿容給那個動詞自動消音了,反而惹人心癢。

兩人低聲互怼,三十上下的人竟吵出了幾分校園戀愛的感覺。

吃過飯徑直去教室上課。本來蘇聿容打算在車上等他,處理一些簡單的工作加補覺,下課回家再處理複雜工作。但由于計劃有變,他決定去教室最後一排加班。

田恬沒有異議,他只是祈禱今天不要有分組讨論加presentation,蘇聿容一定會笑話他腦袋空空。為此他今天坐在大教室比較靠前的位置,與在最後一排工作的蘇聿容劃出一片寬闊的智力隔離帶。

不過很快,田恬就在第二排如坐針氈了。這是一門金融學相關的基礎課程,原來授課的是一位很牛的老教授,因為很牛所以很忙,偶爾會找別人來代課。

“各位早上好,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安文甫,是秦教授的博士生。很榮幸今天來給大家代一節課。我和大家應該是同齡,或者比各位小一些,所以也算不上講課,我們可以像朋友聊天吹牛一樣,一起度過、或者說挨過這個上午……”大家笑起來。

除非田恬現在逃出這間教室,或者躲到桌子底下去,否則他無法忽略安文甫一遍又一遍的掃視。也許他的目光不是刻意要從他臉上劃過,只是因為他坐得實在太靠前了。想到蘇聿容就坐在後面,他連假裝接電話溜出去躲兩個小時的勇氣都沒有。

安文甫講了四十幾分鐘,田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也并沒有因為安文甫的突然出現而聯想起與他度過的幾年時間,他只是百無聊賴地在一個b5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來應付這個令人不安的狀況。

接着安文甫宣布分組讨論。課堂上的分組讨論一般是前後排随機組合,憑借着MPA學生的交際能力,他們可以在五秒鐘內彼此認識并打開局面,中間偶然插入一個不善思辨、談吐一般的田恬同學也不會影響大局。

今天的讨論,田恬除了“是”“對”以及一些語氣助詞,一句成型的發言都沒說。安文甫全程站在他們這個臨時形成的小組邊上,抱着手臂饒有興致地聽他們讨論,仿佛這一組同學有格外高妙的見地。

教室裏突然發出讨論的嗡鳴聲,驚醒了專心讀文件的蘇聿容,他下意識擡頭去找田恬的身影,看見他正側着臉,愣愣地看同學說話。

蘇聿容注意到他旁邊的上課老師,很年輕、長相英俊,好像在哪裏見過。随後他想起來,就是在這棟樓一樓的學術報告大廳門口,這人堵在那裏邀請田恬中午去吃火鍋。

他們好像挺熟,因為他記得他用熟稔的語氣對田恬說“你愛吃火鍋”。那時蘇聿容正被校方領導簇擁着去宴會廳用餐,不知道田恬後來有沒有跟他去吃火鍋。

十分鐘後,下課鈴響,那個老師離開田恬身邊,回到講臺宣布下課休息,并要求下半節課各小組依次上去陳述觀點。

蘇聿容掃了一眼PPT上的讨論題目,考慮要不要趁着課間給田恬寫一段三五百字的發言稿,他正要上去看看,忽見田恬站起來出了教室,手機扔在桌上。他愛玩手機,上哪兒都不忘了帶手機。緊接着那個老師也跟出了教室。

蘇聿容默然坐回位置,繼續看他的文件。

看了五分鐘,田恬還沒回來,蘇聿容便合上電腦,出門去找。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這周更新內容(1.5w+)發完~下周五左右見麽麽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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