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靈寵

靈寵

在親友不懈努力的叫魂之下，宋映瑄終于活了，一個仙友哭着要賠他酒，另一個湊上來讓他還錢。

仙君表示自己剛活過來還有點不習慣，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陽石生靈，衆修忙着各自修煉，宋映瑄晃悠去了那老頭的房間。

屏風還立在原處，他走近，俯身拾起了那倒在地上的金籠。

瞥到一旁直通野外的傳送法陣，他蹲下身準備抹除，手剛聚起靈光，一個毛絨小頭倏地從法陣中央探出來，小耳朵直接撞進了他手心。

它看着宋映瑄，宋映瑄看着它。

清澈的藍眼睛眨了眨，宋映瑄沉默着拎起它的後脖頸，打開了手邊的金籠。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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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崽軟唧唧地趴在床頭，左爪上綁了根打上縛魔靈氣的絲帶，絲帶另一頭拴在坐在桌前回信的人修腕上。

宋映瑄跟師尊報完平安，不緊不慢地走向床榻，提着絲帶把狗崽拎到了眼前。

狗崽一只爪子被吊着，嗷叫着在他面前撲騰了幾下，尾巴甩上了他的臉。

宋映瑄兩手抓住狗崽按到腿上，垂眸注視它，眼神幽暗道：“崽崽，你為何騙我？”

正試圖踹他一腳的季如骁：“……？”

狗崽偏過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眨着眼睛注視他，乖巧道：“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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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映瑄心顫了一下，面上強作冷漠，說：“你當初明明答應了本君要多陪我幾日，結果第二天就不告而別，本君每日擔心你，你也不見主動找過本君，現在過來幹嘛？”

裝什麽裝。

狗崽差點翻出來白眼，它努力把眼神變得更加清澈，尾巴卷了卷人修的手腕，輕聲道：“嗷嗷～”

“哼，”宋映瑄扯唇，對他這副撒嬌姿态無動于衷，“如今想必是你們尊主逼你，你才不得已過來，任務罷了。”

“……”

“你小小年紀，倒也學會了曲意逢迎，現在假意裝作喜歡本君，等本君一睡着你就當自己任務完成了，回去找你們尊主領賞，你根本不願意跟本君回山上住，全是本君一廂情願罷了。”他垂眸，看着沉默的小狗崽，傷心道，“對嗎？”

狗崽從他手心抽出一條腿，面無表情亮出尖利的爪，給他胳膊上拉了道抓痕，又趁宋映瑄吃痛松開他的間隙嗷叫一聲跳起來，惡狠狠朝他臉上踢了好幾下。

宋映瑄自然不會跟小狗崽動真格，手忙腳亂躲着它的攻擊，順勢倒在床上，捂着臉悲傷道：“你果然！”

狗崽揚着腦袋高傲地立到榻上，擡爪踩上了他的臉，藍眸低垂着看他，冷漠道：“嗷。”

它收起了爪，掌墊小而軟，宋映瑄被小狗踩着臉，心裏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爽感，總覺得崽崽這副模樣勁兒勁兒的，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他伸手，戳一下狗崽胖乎乎的肚皮，感覺上面的軟肉都波動了一下，他又戳了一下，輕聲問：“崽崽，餓不餓？”

狗崽明顯還在為他剛才惡意揣測而生氣，偏過腦袋不理他，宋映瑄扯了一下手腕連接的絲帶，狗崽腿被一拽，直接倒在了柔軟蓬松的榻上。

宋映瑄湊過來攬住它，額頭抵着輕蹭了一下，“好崽崽，謝謝你過來，不然本君今夜都不想睡覺了。”

狗崽拱了拱他的腦袋，宋映瑄捏捏狗耳，閉上了眼，“也謝謝你們尊主。”

“嗷？”

“本君在魔淵跟他折騰這麽些天心裏只有一個感覺，”宋映瑄把狗崽撈到臂彎，擡手揮滅靈燭，幽幽嘆了口氣，“這魔頭實在欠揍，脾氣不見有多好，還常逼別人做些奇怪的事，夜禦六魔這種東西都拿出來顯擺，本君還得順着他，憑什麽？真當所有會喘氣的都是他下屬了？”

季如骁：“……”

狗崽擡爪要扇他，宋映瑄捏住狗爪放回原位，拍了拍，“但是他還挺好揉的，說着交朋友也真與本君交了，讓你過來也算沒有違約。”說到這裏，宋映瑄戳戳狗腦，幽聲問，“你知道自己是來幹嘛的嗎，崽崽？”

狗崽爬進他懷裏，腦袋貼着他臉頰蹭了蹭，“嗷嗷~”

季如骁心說別廢話了你快睡吧，狗崽更加黏人地貼緊他，躺在他懷裏打了個滾兒。

宋映瑄托着狗屁股驚豔，“你們尊主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都把你訓成這樣了。”

季如骁冷哼，狗崽趴在他頸窩閉上了眼，尾巴搭到他身上，輕微的呼吸有些刻意地撩着他，仿佛在催人快點入眠。

“別睡，崽崽，”宋映瑄指尖亮起一簇幽藍的火，戳戳狗崽鼻尖，“你看這是什麽？”

狗崽不耐煩地睜開眼，“嗷……嗷？！”它猛然起身一跳三尺遠，立到房中央的桌上跟宋映瑄遙遙相對。

狗崽一動不動，藍眸警覺地瞪着榻上那人。

靈寵契，靈寵契，季如骁想起自己答應過這人要把崽子送給他當靈寵。

現在到了履行約定的時候，他要把自己當靈寵給契了！

雖說它自出生以來從不食言，也的确答應了這人修要送他個靈寵，但它堂堂萬魔之尊，就這麽當了一個小修的靈寵，此後随他呼來喝去，任他揉圓搓扁，還讓他以“主人”的身份居于自己之上……

狗崽用力搖搖腦袋，爪尖暗自聚起靈。

不管了，絕無此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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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住！”夜半時分，衆修都在自己房裏運靈修煉，有一處房間卻叮當哐啷的不停亂響，狗崽靈活地從桌子跳上櫃頂，兇惡地回頭，朝底下人修龇牙嗷了一聲。

靈寵契不能強迫人家靈寵結，宋映瑄從一開始的好言相勸到後來的撕破臉，邊滿屋子追狗崽邊罵他們尊主不守信用。

他拽着絲帶，妄圖把狗崽拉過來，“本君再警告你一次，這是我跟你們尊主說好的，你原先是他的兵，如今他把你讓給了本君，你就該跟我結這個靈寵契！”

“嗷嗷！”

狗崽似乎出奇憤怒，藍眸湧上堅決不認命的火焰，仿佛在說，憑什麽不經同意便擅自安排它。

宋映瑄看得出來，他隐下自己那點心虛，堅持道：“不管，你就是本君的了，以後都要跟着本君！”

狗崽不甘到極致，怒吼一聲猛撲上前，一副要跟他拼命的姿态，妄圖用小而圓滾的身軀為自己的命運抗争。

狗崽撞上他胸口，就算被拎着後頸提到眼前都不退縮一步，他嗷一聲閉上眼，偏過了頭。

視死如歸。

看它抗拒成這樣，宋映瑄呼吸有些急，提後頸毛的手抖着，甚至眼眶都泛起了紅，狗崽始終閉着眼，良久，它感覺自己被放到了桌上，那人順了順它的毛，洩氣似的問：“……你真的不願？”

季如骁心虛。

狗崽睜開眼，仰頭看向站在桌旁的人。

靈燭未燃，屋裏一片漆黑，沒了那些叮當碰撞的聲響，此刻便只聽得見這人的呼吸聲。

宋映瑄手還在順着他的毛，一下又一下，手法熟練，力道适中，季如骁卻直覺他有點不對勁。

它暗自聚起靈氣，視線霎時變得清晰，一片寂靜中，宋映瑄垂着眼，不知在思索什麽，那對純黑的眼珠卻層層向外暈開，覆蓋了整個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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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映瑄把狗崽放了，那條沾了靈的絲帶此刻僅挂了一端在他手上，他完全不想睡覺了。

也不想跟人說話，想去閉關。

他一邊扯着絲帶，一邊決定好了，明日就回山，再閉上五年關。

窗突然被什麽東西打開，一陣微涼的風吹進來，宋映瑄略一擡手，窗沒關，再擡，窗還沒關。

他不想管了，坐在榻旁發呆，風越來越涼，灌滿了整個房間，宋映瑄冷了，又改主意準備去關窗，剛走到窗口就感覺背後一僵，有什麽東西繞到了他身後。

下一刻，後頸一疼。

天将泛白，巨翼蝶還沒跟魔獸們吹完，“我跟你們說，最牛的還是那年，你們二十歲的時候都還磨爪子練出招呢吧？尊主瞞着咱們所有人，出其不意就……”

衆魔昏昏欲睡，巨翼蝶不滿意了，正要把他們拍清醒，卻突然被提着觸須拎到了半空，“誰……啊！”鳥爪把他翅膀也攥住了，冀雁提着他往前走，“別惦記你那兩句了，尊主正找你呢。”

“尊主回來了？”

“剛回來，急着找人叫你，我看咱也別慢悠悠走了。”

恁蝶：“？”

冀雁擡起鳥爪，大力掄圓猛地朝天空一扔，在巨翼蝶驚吼聲中朝大翅膀遙遙揮了揮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