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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這故事聽得, 我怎麽覺得心裏堵得慌?”

李鳴摸了摸胸口,總感覺心裏一陣難受,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力無法達成的事情,自己也經歷了一些事情, 讓他意識到穿越不是直接變成龍傲天, 而是還是在做他自己。

不過很快, 他就意識到,難過的其實不是他自己。

“他……死了?”

腦海中的李争鳴言語間透着迷茫,以及一股濃濃的……哀傷?

等等,難不成——

“難道你就是姜朝的那個修仙朋友?”

“嗯。”李争鳴點了頭,卻不想多說什麽, 看來這件事對他打擊挺大。

這事兒吧,李鳴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看過小說的李鳴清楚, 李争鳴作為主角, 雖然全篇沒有女主角, 但桃花一直不斷,小弟也一直到位。

可就像李争鳴總有各種姿勢斬斷情緣一樣, 他也有各種姿勢……死小弟。

沒錯,李争鳴一路修仙而來, 也有不少至交好友, 只是大多熬不過李争鳴,死在了求仙問道的路上。

偏偏李争鳴愛交朋友,有一段時間他的朋友是交一茬兒死一茬兒,後來他就不怎麽出門了, 實在是朋友死得多,傷心。

這可能就是龍傲天主角為數不多的煩惱吧。

倒是沒想到, 在小說完結後,主角尚未飛升的時日裏,他居然還跑出來交了個朋友,不過相比他的其他朋友,這姜朝算是運氣好的了,作為凡人能活到壽終,那是真不容易。

尤其是這個到處都是妖魔的世界,修仙的活着都不容易,何況是一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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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李鳴雖然有觸動,但感覺也還算良好,唯一的糾結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李争鳴。

好在或許是死朋友死習慣了,李争鳴情緒調解得挺快,沒多久就緩了過來,他也沒讓李鳴問問雲攬月一些細節,好像對姜朝死前是否還有什麽別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一樣。

李争鳴不好奇,李鳴這邊其實也不太好問。

雲攬月看似講了很多,但實際上一些細節卻避而不談,比如她那個叫鹌鹑的小師妹——說起這個李鳴就想笑,哪個正常人起這名字啊。

不過好在李鳴別的不行,上學的時候做閱讀理解還是可以的,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雲攬月話裏的意思。

“那你是想幫那位姜縣令把那封信送出去?”

雲攬月點頭:“姜縣令以丹藥救我一命,便是為了報恩,我也要将這封信送出去。”

恐怕不只是報恩。

至少如果單純只是送信,雲攬月并不需要家主的身份,甚至剛剛的故事裏也說過了,正如世家厭惡王朝,王朝也警惕着世家。

世家的邊緣人物去送信,有信物的情況下王朝并不會怎麽樣,可一個世家的家主跑去送信,還要帶一個凡人贅婿,如果說她什麽都不圖,至少李鳴是不信的。

可是雲攬月圖什麽呢?當初到底還發生了什麽?姜朝除了方才雲攬月說的話以外,還告訴了她什麽?

這些李鳴都無法得知,他只能向雲攬月保證,一定會協助她做好此事。

而有了李鳴的保證,雲攬月的表情也柔和了些:“雖說是要送信,卻不能耽擱我二人的婚事,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婚禮已經在籌辦中了。”

說是籌辦,其實也沒什麽好籌辦的,之前婚禮被打斷過,後來雲攬月成了即将上任的家主,婚禮添置了不少東西,在這段時間也添置得差不多了。

因而說是休息,實際上沒兩天婚禮就要舉行了。

結婚這麽個大事,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李鳴都是第一次,回去的時候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激動的。

倒是李争鳴不知道想了什麽,忽然對李鳴說道:“等送完信,我授你修行之法。”

李鳴挑眉,不知道李争鳴怎麽忽然就想開了,好在李争鳴沒有隐瞞,嘆息說道:“我曾以為做一個凡人也不錯,能少不少煩惱。”

“他确實壽終正寝了,可那又怎麽能算是善終呢?”

“或許當初我該強行讓他修行,他有靈根,又有仙緣,他——”

“說不定會死得更早。”李鳴忽然接道,“修仙就是一路坦途嗎?不是吧?就算是你也不能保證自己一直活着吧?”

李争鳴沉默。

“我覺得沒什麽絕對的善終,只要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就好。”

那麽,姜朝後悔嗎?

李争鳴不知道。

他以為,姜朝在死前燃燒符紙,想要再見自己一面是為了延壽丹,他想再活一段時間。

可是當時姜朝的面前就坐着一個世家的修者雲攬月,她那麽有錢,若是問一句,說不定也會有丹藥。

但姜朝沒有問。

他想活,又沒那麽想活。

他們曾經于山間飲酒,姜朝說:“人活那麽久其實也沒什麽意思。”

那時的姜朝,已然年過六十,曾經當過太子,也是如今皇帝之師的他,自然是權傾朝野,在王朝有着極大的聲望。

可這樣的他卻說活着沒什麽意思。

“只是我讀古文,見古人有月下獨酌之情境,便忍不住好奇,想要見一見這場景。”說着,他舉起酒杯,對着李争鳴遙遙一擡,“多虧了李兄,我才得以見山間之清風,只是人大抵總是不滿足,想要見到更多。”

“我若是未曾入朝為官,未曾見過李兄之仙姿,或許這輩子渾渾噩噩,倒也不會覺得不滿足,只是人到了高處,便總想往更高處走走。”

李争鳴看着他,再一次問道:“那你想修仙嗎?”

姜朝一雙狐貍眼,似醉非醉地瞪了他:“你怎麽老想當我師父?我都六十歲的老頭了!”

随後又道:“當凡人都這麽難了,還當什麽修仙者?就算是修仙者,那也是有所不滿足才會不斷修行,想想就累。”

他舉起酒杯,也不知是對誰遙敬了一下:“人說知足常樂,我這一生走了大半,眼看着要不了幾年便能壽終正寝,才不去折騰呢。”

李争鳴覺得姜朝應該是醉了,不然怎麽滿嘴胡話,一會兒說自己不滿足,一會兒又說自己要知足常樂呢?

這一日李争鳴情緒不好,李鳴便也不打擾他,一個人在屋子裏練起了李争鳴教他的逃跑術。

這玩意兒名字不好聽,但實際的效果卻很不錯,陣法用起來,在開闊的空間可以逃,在狹小的空間也能拖延時間,讓人根本捉不住李鳴。

而逃跑術本身涉及陣法,李鳴又能借此來熟悉陣法,算是個不錯的學習方式。

李争鳴沉默了許久,也看着李鳴練習了很久,他曾經修習過體修的功法,錘煉了很久的肉身,因而李鳴無論練習多久也不會感到疲憊,更不會有肌肉酸痛的情況。

真正影響李鳴鍛煉時間的,其實是他自己的意志。

但李争鳴看了許久,久到天都黑了,李鳴也沒有停止。

李鳴一直都很想變強。

吃軟飯是一條路子,也是一條很誘人的路子,但李鳴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他穿越過來的時間不長,遭遇的事情卻一個不少,完全沒有給他變強的時間,甚至連機會都很渺茫,如果不是身體裏的李争鳴還在,雲攬月是絕對不可能讓他修仙的。

今天的這次談話,雲攬月雖然沒說,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卻很明顯,她嘴上說着給李鳴選擇的機會,但實際上呢?

如果李鳴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他或許會因為雲攬月的藥而無法修仙,或者被欺騙不去想修仙的事情,說到底,雲攬月之所以和他提自己的事情,就是用因為在她看來,李鳴已經無法修仙了。

這是個弱小的,可以拿捏在手中的凡人。

這是從李鳴選擇贅婿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的事情,只是最初的他沒想到這裏面還有坑,等他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沒得選了。

他沒有實力,只能被強者拿捏。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現實。

就連李争鳴出現,他們之間依舊是不平等的,李鳴會擔心李争鳴想到奪回自己的身體,而他不去奪,也沒有幫助李鳴的義務,因而李鳴不能要求他傳授修仙的功法。

李鳴處在一個困境之中,他手中能把握的東西實在太少了,只能靠自己去努力。

至于故事裏的姜朝也好,李争鳴也好,他們的生死或許有高于生死的東西,可李鳴還來不及去想這些。

他的身體是最強的身體,可最強也會死,李鳴不想死,所以他必須變強。

就是最簡單,也是最樸素的道理。

尤其是雲攬月和他提到了送信,放在任何一個游戲或者小說中都是非常重要的主線劇情,而主線就意味着危險,只要他踏上送信這條路,他面臨的危險絕對會比之前要多得多。

他必須為迎接主線做好準備。

--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李鳴跟拼了命似的鍛煉,看得李争鳴都有些皺眉。

若李鳴本就是個勤奮的人,那麽他的鍛煉也很正常,可實話實說,李争鳴早就從身體中醒來,只是一直裝死而已,所以李鳴過往的懶散他都看在眼裏。

這樣一個人忽然這麽勤奮,實在是有些奇怪。

但奇怪歸奇怪,李争鳴最近正在自閉,不是很想說什麽。

到了成婚的這一天,李鳴早早就被綠蘿喊醒,做着一系列婚禮的準備。

之前那次婚禮可以說是很簡陋了,一方是剛剛被趕下山門,還毀了容的雲家小姐,另一方是抛繡球找來的小乞丐贅婿,兩個人只要露個臉就好,哪像現在,雲家小姐成了雲家家主,小乞丐贅婿成了願意以命保護家主的勇敢凡人。

身份的不同讓婚禮的儀式也有了不少改變,好在雲攬月體恤李鳴,沒給他安排過于複雜的部分,甚至還讓綠蘿換了男裝,裝作一個小厮,有什麽需要的地方可以在旁邊提醒李鳴。

這儀式複雜起來,需要講究的東西也就多了不少,甚至還有一些是這個世界的風俗習慣,換做旁人或許還好,偏偏李鳴有不少東西不知道。

“這裏擡左腳。”

李鳴默默收回了自己差點要跨出去的右腳,頓時覺得自己腦海中的李争鳴還是有點作用的,像随身老爺爺,還隐蔽。

至少他不至于暴露自己對基礎常識的無知。

跟着走了很久,又像個提線木偶似的做了很多之後,李鳴終于走到了拜堂的這一步,好在這和他在電視劇裏看到的差不多。

拜了堂,入了洞房,這一切才算結束,李鳴坐在大紅的屋內,對着遲來了一個多月的老婆難得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不算什麽好人,但成婚這種事情,就意味着他們被綁到了一條船上,從此之後,榮辱與共。

而眼前的紅蓋頭,就是道侶契約的象征。

定了道侶契約,若是一方死去,另一方的修為也會倒退。

說起來雲攬月這個人也挺矛盾的,她不想讓李鳴修仙,那麽作為凡人的李鳴就會在百年後死去。

可她又願意與李鳴立真的契約——這是李争鳴認證過的,作不得假。

那她圖什麽呢?

李鳴想不通。

可他想了想,像自己一樣,明明知道對方坑了自己,卻對對方升不起什麽仇恨的人也少,自己也不圖雲攬月什麽,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或許對方也是?

李鳴伸出手,手指觸及紅蓋頭微涼的布料,像是要揭開什麽不得了的未來一般。

他的手輕輕上擡,手中的布料也在逐漸升溫,等到蓋頭全部掀開的時候,他手中的布已經到了燙人的程度了。

但他沒有松手,他早被叮囑了這個過程,便咬牙忍着。

那鮮紅的布燙人,拿下後緊緊地裹在他的手腕上,在那裏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紅印,這便是契約的展現了。

至此,禮成。

或許是手上的溫度太高,李鳴看着雲攬月那張在紅色嫁衣襯托下愈發豔麗的臉,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跳也愈發快了,整個空間都仿佛在升溫一般。

他湊近了雲攬月,雲攬月沒有拒絕他。

--

一夜過去。

雖說夜晚妖魔肆虐,但人們該過的生活卻一直沒變,而此刻李鳴雖然與雲攬月成婚,卻也沒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硬要說的話就是心裏多了一份責任,幫人辦事的時候心裏沒那麽不情願。

李鳴懷疑自己被CPU了,躲在房間裏好好冷靜了下。

“李鳴?”

雲攬月喊他的下一秒,他又猛地擡頭:“怎麽了?”感覺雲攬月喊他去幹個什麽事,他下一秒就要沖了一樣。

雲攬月覺得好笑,嘴角彎了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我有些家族的事務要處理,你若是無事可以去藏書閣看看書,或者去練些凡人強身健體的武功也好,将來我們送信,我可能無法一直護着你,還是要保護好自己。”

李鳴連連點頭,他自然也是想變強的,不過這個世界凡人武功修習得再好也比不上修者,好在有李争鳴在,他找個由頭也能練點有用的。

等雲攬月走了,李鳴也伸了個懶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門外綠蘿正在等他,見他出來,小聲湊到他耳邊說道:“你倆昨晚動靜有點大。”

李鳴注意到他說得耳朵都紅了。

于是他也湊到綠蘿耳邊小聲道:“那你晚上堵着耳朵。”

這種事情就看誰更不要臉,李鳴表示不要臉的事情自己最熟了,才不委屈自己成全別人呢。

綠蘿瞪了他一眼,似乎也知道自己這話提的沒什麽意思,也就不多說了。

兩人聊了一陣,一邊的芷秋走了過來,說是雲攬月安排她給李鳴帶路,她甚至還給李鳴規劃了下,早上去雲家練武場晨練,下午去藏書閣看書,晚上回來休息。

“雲家練武場裏基本都是雲家無法修行的族人,雖有一二體修,但大多不與凡人在一處。”

顯然是考慮了李鳴一個凡人贅婿的情況。

雲攬月這事兒做得體貼,李鳴也不矯情,順着芷秋的指引便去了練武場。

雲家的練武場很大,和之前李鳴随便找的空地完全不同,不僅有專門的臺面,還有一些木人之類,一看就很标準化。

而雲家無法修行的族人也蠻勤奮的,居然這麽大早就來鍛煉了。

李鳴背着手,有些新奇地看着他們,不過他在看別人,別人也在看他。

“這就是剛剛與家主成婚的贅婿?”

“他來練武場做什麽?”

“他還當真是個凡人?”

“憑什麽連他這樣的都可以……”

衆人的議論聲不大,卻也沒小到哪去,反正李鳴是聽得清楚,倒也沒往心上去,他的身份擺在這裏,是天上掉餡餅的典範,遭人妒忌也是正常的。

反正這群人也舞不到他的眼前。

這麽一看,雲攬月當個家主還是不錯的,至少給能李鳴少不少事兒,但凡有些眼力勁兒也不會當着他面幹什麽。

頂多像現在一樣,當着他的面竊竊私語,若是李鳴發怒,那正好倒打一耙,反正說的人多。

這事情惡心,但也沒多大影響,甚至都不至于讓李鳴尴尬,還能給他讓出一片空地。

是的,這個練武場雖然很大,但分到這麽多人的手裏,倒也場地有限了。

而李鳴有賴于自己和雲攬月的名聲,竟是從練武場裏得了一片獨屬于自己的空地,實在是不錯。

這麽一想,他的臉上也帶上了喜意,只是他高興了,別人卻有些不高興。

孫澤就是不高興的典範。

他的母親是雲家的旁系,因為天賦不錯,在雲家也算是有點地位,屬于雲家會培養的苗子之一。

然而二十年前,他的母親在一次鬥法中受了傷,被凡人救起後失去了記憶,成了一名富商後院的小妾。

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

在富商後院的日子很不好過,富商的正妻為人刻薄,總是克扣他和他母親的份例,導致他們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

在這樣的磋磨下,他的母親日漸消瘦,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殒了。

原本失去了母親的他只會過得更慘,哪想到雲家在每個人的身上都放了身份牌,這身份牌平日裏沒什麽作用,到了死時卻會展現其最後的畫面,大多用以尋仇。

多虧了這身份牌,雲家的人終于找了過來,帶走了孫澤,只是他的母親卻是永遠地離去了。

不僅如此,原本以為回了雲家就會變好的孫澤發現,他母親的親人大多已經死去,還活着的大多也親情淡薄,并不關心他母親的事情。

而他自己也沒有靈根,只能做一個凡人,連雲這個姓氏都不配有,只能挂着他凡人父親的姓氏。

他不想離開雲家,便只能修習凡人武術,好歹能給雲家完成一些任務,不會被趕出去。

在最艱難的日子裏,他至今都記得,他曾經遇到過雲二小姐,雲攬月。

彼時的她如天上之明月——雖然孫澤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明月,可看到雲攬月的時候,他便覺得自己領會了書上明月的模樣。

想來他從未見過的明月也當如雲二小姐一般美好吧。

那時的他還很弱小,練武練得也不是很好,總是犯錯,教習罵得最多的就是他。

也沒辦法,與他一同練武的大多是從小就在雲家長大的,不像他,是第一次接觸練武,動作很是生疏,和其他人對練的時候也經常受傷,被打得渾身青紫。

而他母親這一脈的人大多淡漠,也沒人關心他的情況,只能由他獨自一人舔舐傷口。

直到有一天,他走路時沒看路,不小心撞到了雲家二小姐,那時的他坐倒在地上,仰頭望着那美貌的女子,像是望着一座看不到頂的山。

因為他清楚,他是凡人,而她是修仙者,他們便如雲泥之別,根本不可能接觸。

甚至他這一撞,若是雲攬月有心罰他,是可以将他趕出雲家的。

可她沒有。

她不僅沒有,甚至還彎下腰,細聲細語地問他有沒有受傷,在看到他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傷口之後,還給了他一瓶仙藥,塗抹到傷處便能迅速治愈了。

有賴于仙藥,他在習武時能夠快速恢複,這讓他有了比常人更多的時間去練武,加上他對自己足夠狠,沒多久孫澤變成了同期之中最強的凡人。

可盡管成了最強,他也清楚,凡人的最強落到仙人的眼中,也不過是蝼蟻罷了。

他戀慕着雲家二小姐雲攬月,卻從來不敢肖想什麽,直到有一天,雲攬月從山上跌跌撞撞地下來,她受了很重的傷,一絲修為也無,臉上也毀了容,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明月打到了凡塵。

那是孫澤與雲攬月最近的時候,近到他幾乎以為自己可以摘下天上的月亮。

是以在雲攬月提出招贅的時候,他是最興奮的,他很清楚贅婿的地位,相信有為的修士都不會願意成為雲攬月的贅婿,到頭來雲攬月要找的還得是凡人。

而雲家這一輩最強的凡人便是他了。

想到這裏,他也沒有主動去表明自己的心意,他覺得這件事板上釘釘,甚至開始覺得雲二小姐也不那麽完美。

她沒了修為,又毀了容,恐怕就算是凡人也看不上她,做贅婿,實在是委屈自己了。

想來再拖一拖,等雲二小姐因為招不到贅婿而丢人的時候,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娶了她了。

哪想到這一拖,便拖來了個凡人乞丐,也是他好運,碰上了沒人要的雲攬月,誰也想不到雲攬月還能翻身,一下子成了雲家的家主。

這種時候,便是做她的贅婿,也輪不到凡人了。

可偏偏這李鳴救了她一命,雖說以雲攬月的實力,根本不需要他救,但有礙于這件事,雲攬月也是不得不讓李鳴成為她的贅婿。

這凡人,當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想到這裏,孫澤是越看李鳴越不爽,要不是李鳴的插手,他早成了雲攬月的夫君了,到時候他才是雲家家主,雲攬月只是家主夫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依舊只是個毫無根基的凡人,這樣的身份落差讓他怎麽能接受?

于是在心中情緒的助推下,當聽到耳邊有人說“真想給這贅婿一個教訓”的時候,孫澤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踏出去的瞬間,孫澤感到了後悔,他怎麽就做了出頭的那一個呢?可回頭望去,卻找不到那個在他耳邊說話的人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孫澤再怎麽懊悔,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的時候,他還是硬着頭皮,對李鳴說道:“你便是家主的贅婿?既然來了練武場,不如給大家指導指導?”

此話一出,周圍的竊竊私語便多了起來,其中還夾雜着一些嘲笑聲。

“這孫澤可真不給人面子,誰不知道那就是個小乞丐呀?”

“他連和家主的前未婚夫對決都不敢,光靠小聰明去給家主采藥才能成為家主的贅婿!”

“就這小身板,還指導?被指導還差不多吧!”

在無數的嘲弄聲中,孫澤的心虛也漸漸消失了,他看着李鳴,心想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一直都是你強你有理,要怪就怪你太弱了吧。

想到這裏,孫澤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若是他把這贅婿打敗,說不定雲攬月便能看到他的光彩,休了這贅婿都有可能。

越想越是興奮,高漲的情緒讓孫澤忽略了李鳴的反應,滿眼都是勃發的惡意。

而李鳴靜靜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的表情一點點扭曲,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你們顏藝這麽厲害的?”

李争鳴沒搭理他。

倒是李鳴認真分析:“他周圍的人似乎都在誇他,說他是凡人裏最強的,我看顏藝這麽厲害,估計實力也不弱,我是不是得用逃跑術?”

他這念念叨叨的有些煩人,李争鳴不說話他就一直拉着李争鳴搭話,弄得李争鳴沒辦法。

最終丢下一句:“你伸伸手就能打敗他了,用逃跑術我都嫌丢人。”

聽了這話,李鳴滿意地笑了。

這幾天的鍛煉讓他對身體的掌握日漸娴熟,他也逐漸意識到了李争鳴的身體本身就是個強大的寶藏。

即使不動用所謂的真氣,這經歷過千錘百煉的身體也很強悍,至少凡人的武器是刺不穿他的。

不過他對于人的實力還是沒什麽概念,需要和李争鳴确認一下對手的實力,而有了李争鳴這句話,他也就确認了自己實力的大概情況。

無法修仙的大前提下,他是無法與修仙者對戰的,至少之前雲攬月的幾次戰鬥他連看都看不懂。

沒錯,這是理解層面上的問題,他可以用拳頭去打人,可他該怎麽用拳頭去打一些飛在天上花裏胡哨的術法呢?

但是凡人就不一樣了,凡人再怎麽練,練得也還是肉/體凡胎,是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也是李鳴可以理解的東西。

可以理解,便可以戰鬥,便可以戰勝。

于是面對着孫澤的挑釁,他上前一步,目光宛如孩童般清澈,像是聽信了孫澤的話,大大咧咧地說道:“好啊,那我就指導指導你。”

孫澤哪想到李鳴居然真的大言不慚地用“指導”二字,只覺得自己在口頭上吃了大虧,惡狠狠地瞪了李鳴一眼,卻不敢再陰陽怪氣了。

他真怕對面這個家夥又順着他的話說,把他氣個半死。

倒是沒人注意,引着李鳴來此的芷秋不知何時消失了。

雲家書房內,雲攬月剛剛與人議事完,便聽到門被敲響。

她一邊疲憊地閉上雙眼揉了揉額角,一邊喊道:“進來。”

作為修仙世家,雲家的家主要做的事情可不少,甚至裏面有很多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想來也是因此,成為家主的大多是修為一般的,真正想要飛升成仙的都不會當這個家主。

不過也就這段時間了,雲攬月已經想好,等她的目标達成,李鳴作為凡人也自然老死之後,她便卸下這家主的重擔,去山裏閉關個幾十幾百年,好好突破。

這麽一想,她頓時也升起了些動力。

“家主大人。”

雲攬月擡起頭,便見芷秋一個人走了進來,她忍不住皺眉:“不是讓你跟着李鳴的嗎?你怎麽自己一個人過來了?”

“禀家主,姑爺在練武場被人挑釁,說是要指導指導練武場的孫澤。”

“孫澤?”雲攬月皺眉,“那是誰?”

芷秋低頭:“是這一代凡人中習武最快也最強的。”

雲攬月的手指敲擊桌面,發出了一陣陣聲響,聽得芷秋大氣都不敢喘,好一會兒雲攬月才道:“看來這一代習武的腦子都不太好。”

她這話沒什麽情緒,像是簡單地陳述了一個道理,可這句話的分量卻很重。

作為家主,家中凡人的去向也是要由她來抉擇的,大多修仙世家為了不讓家中血脈外流,也為了不讓族人寒心,多會留下族中無法修行的凡人,教導他們習武或者習文,也好有個出路。

而修仙世家下面也是有些酒樓鋪子的,對于一些面向凡人的,就由族中凡人去管理,倒也算是個不錯的去處。

只是雲攬月說這屆習武之人腦子不好,他們便不太能做些管理的活兒,到了最後,可能就是去跑跑腿打打下手了。

便是最好的出路,那也是去雲家下面的镖局,而在這妖魔肆虐的世界,走镖可不是什麽容易的活兒,一個弄不好,死亡率可是很高的。

芷秋聽着雲攬月的話,心中暗暗想着,這贅婿在雲攬月的心中,恐怕地位不低。

要知道贅婿的家族中的地位就和仆人一樣,有的時候甚至比仆人還低,就算李鳴被折辱,那也影響不到身為家主的雲攬月。

可雲攬月卻願意為了李鳴而出氣,想來雲攬月的心中也是有那贅婿一二的吧。

再聯想道李鳴為雲攬月冒險采藥,回來後又拼死為雲攬月擋下一擊,這神仙愛情,芷秋表示嗑了嗑了。

“時辰差不多了。”忽然,雲攬月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像是解釋一樣地說道,“上午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我也該找我的贅婿一同吃午飯了。”

嘴上說着是去找贅婿吃午飯,實際上就是想給他出頭呗!芷秋跟在後面,頓時覺得自己當初選擇收斂對李鳴的傲慢是正确的。

畢竟像雲攬月這麽寵夫的,實在不多見。

兩人走得不快,但修仙之人的腳程再慢也慢不到哪去,沒多久就到了練武場,此時李鳴的“指導”才剛剛開始了沒多久。

因為要“指導”,衆人給李鳴和孫澤空出了一片不小的場地,随後圍在周圍,看着裏面兩人的争鬥。

對李鳴,大家肯定還是好奇的,畢竟這贅婿的故事多少帶着點傳奇,同時其他人也升起過“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其中“早知道”派的人數最多,即“早知道雲攬月能當家主,當初就算是跪着我也要當她贅婿”。

于是在這番嫉妒下,衆人看李鳴,那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尤其是李鳴還大言不慚說要“指導”,引起了噓聲一片。

不過李鳴完全沒在意這些噓聲,他望着對面的孫澤,剛剛已經有人報過了雙方的名字,李鳴的名字倒是衆所周知了,孫澤的名字卻是李鳴第一次聽。

他在心裏念了兩遍這名字,忽然就笑了。

孫澤看他這笑分外不爽:“你笑什麽?”

李鳴在心中對李争鳴說道:“孫澤孫澤,那不就是孫子嘛?那別人喊他名字是不是在占他便宜啊?”

李争鳴:你好吵。

不過李鳴也就在心裏狂笑了,自從有了李争鳴,他的很多廢話都留到了心裏,無形間也給他減少了不少不必要的敵人。

尤其是像現在這樣,面對孫澤的質問,李鳴可以給出一個官方的笑容:“我想起開心的事。”

只是這樣的話并不能讓孫澤滿意,他甚至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什麽意思?合着你是你覺得“指導”我完全不用費心力,還有用想“開心的事”?

這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是氣不過,孫澤不想去問李鳴到底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反正他開心了自己肯定是不開心的,便沒有多話,沖李鳴抱拳道:“還請指教。”

随後也不等李鳴應答,迅速地沖上前去。

既然李鳴說“指導”了,那麽孫澤便是站在一個被指導者的身份,被指導者先向指導者發起攻擊,想來也算不上什麽卑鄙吧?

對着渾身都是破綻的李鳴,孫澤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

……

“這就結束了?”

雲攬月剛剛走到這片,便看到一個青年沖向李鳴的方向,青年的速度很快,雖然在修者的眼中就和龜爬一樣,但在凡人中也算不錯了。

不過就在雲攬月心中淺淺升起擔憂的時候,李鳴一個擡手接下了青年的攻擊。

随後他還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惹得他對面的青年表情更加猙獰。

或許是這青年的表情太難看了,李鳴看着也有些不爽,對着他的臉便是一拳,而在李鳴眼中随随便便的一擊,到了孫澤的眼中卻仿佛一座大山壓來,根本無法躲過。

“砰——”

孫澤被李鳴的拳頭擊出去了好遠,李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忍不住在心中問道:“他該不會是碰瓷吧?這我要不要賠錢啊?”

李争鳴沒理他。

就在他開始糾結自己剛過門就敗家的事情時,一陣掌聲響起。

雲攬月一邊鼓掌一邊從外圍緩緩走來,臉上還帶着輕松的笑容:“打得不錯。”

說完,看向其他人時的表情卻一肅:“看來我雲家凡人練武還是不夠啊。”

她目光一掃,所有看熱鬧的人都低下了頭。

見無人與她對視,雲攬月便走到了李鳴的身前,笑眯眯地對他說:“你可喜歡練武?若是喜歡,這練武場內你随時都可以來。”

李鳴想了想:“我覺得你的安排挺好的,下午看看書也能增長知識。”

雲攬月微笑:“你是這樣想的嗎?那就這樣安排吧。”轉而又道,“說來也差不多到午時了,可要一同去用飯?”

說到吃飯,李鳴的肚子立刻配合地發出了叫聲,配合到李鳴都懷疑是李争鳴替他打了個鳴,然後遭到了內心世界李争鳴的嚴厲否認。

随後他瘋狂點頭:“好呀好呀,練武真的太容易餓了,我今天好累啊!”

衆人看了看李鳴之前練武的地方,似乎在孫澤挑釁之前他也沒練多久,當時不少人看着他,卻也沒注意他具體在幹什麽。

等此刻再看,卻發現他之前所在區域的木人,全都碎成了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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