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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申茶一顆心沉了又沉, 慢吞吞走進正廳,見老夫人正坐着垂淚。

門口丫鬟看見申茶,低聲道了句:“老夫人正想去叫表小姐。”

随後她跑回老夫人身邊, 說了句什麽, 老夫人這才擡起頭,見了申茶,難忍心頭難過, 淚水走珠般垂落下來,打濕了身前的錦襖。

申茶眼圈也紅了, 蹲在老夫人膝前, 被老夫人捉住了手,感傷道:“你娘命苦, 自嫁出去之後沒享幾天福,實在叫人心疼。我這當娘的沒護好她,實在是我的錯, 今後該當好好補償你, 千萬不能讓你重蹈你娘的覆轍……”

老夫人說着, 淚水更加洶湧, 申茶也跟着落了淚,但見外祖母說話間喘氣都越來越不勻, 忙勸道:“外祖母剛好一些,過度傷心會累及身子。”

琥珀見狀, 忙回頭詢問老夫人身後站着的丫鬟:“老夫人今天的藥吃了麽?”

那丫鬟道:“還在熬, 馬上就能好。”

申茶聽後稍放下心來,擡手用帕子擦了擦淚, 道:“外祖母,我想這幾日回鷺洲, 好好料理母親後事。”

老夫人一聽,眉頭皺緊:“你不能一個人去,我派人随你一路,也算有個照應。但你回去以後,千萬別和你父親起争執,他如今知曉你的本事,也拿捏住了你想好好安葬你娘的軟肋,怕是會吃虧。鷺洲今時不同往日,你爹在當地勢力龐大,他若是想要你的本事為他所用,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這話和琥珀提醒得一樣,申茶大概明白了,應了下來。

從西南院離開,申茶申請變得凝重,她看着遠處一片長出新綠的枝桠,暗暗下了決心,定要讓殘害母親至此的渣爹付出代價。

行李已經備好,但老夫人派來随行的人還沒到達,中間空出一天時間。

孫婉清來找申茶,怕她悶在院裏再悶出什麽病來,希望帶她出去散散心。申茶枯坐在房間一天,腿腳都要坐麻了,想起原主父親就恨得牙癢癢。

琥珀見這麽不是辦法,也應和着,希望小姐跟孫婉清出去轉轉。

申茶于是動身前往,孫婉清雇了馬車,一路上都想着法子說些其他的話題叫她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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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茶和原主母親沒見過,所有與她有關的記憶都來自書裏,但自從知道她的境遇,就不由為她感傷。

尤其這個為了原主,籌劃很久才将她送離渣爹的舉動,讓申茶作為穿越者,也不由有些鼻酸。

不管怎麽說,她都咽不下這口氣,這次回去,自己實力尚弱,最好別和渣爹正面遭遇起什麽沖突,但等時機到了,她一定不會再忍辱負重。

申茶這般想着,總有些心不在焉,孫婉清看得出來,因此也不再刻意找話題去聊,反而給她一些時間叫她消化。

不久後,兩人在一處寺廟街下了馬車,果然不出申茶所料,這地方像是孫婉清會常來的。

不同于之前在化陀山的寺院,這裏是在淮城中心區域,寺院兩側就是民房,但由于拜佛燃香的人多了,附近的民房就改為了街巷,不少人在這裏做起生意,販賣香火香囊,以及開了光的物件之類。

孫婉清一邊走着,一邊向申茶解釋道:“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經常來這裏,很奇怪,聞一聞香火氣息,就覺得似乎神清氣爽了一樣。而且我始終相信,我的心願是會達成的,這裏有佛祖庇佑,一定能幫到我。”

申茶聽着孫婉清的話,點了點頭,走進一家小店。

店裏挂滿了各式香囊,填充有避穢之物,大抵是艾葉、蒼術之類,帶着草藥的天然香氣,味道十分清香好聞。

申茶取了幾只香囊,拿在手裏,付了銀子出來,說道:“妹妹,送你一只,我留一只,剩餘的我帶回鷺洲,挂在母親靈柩旁,護她來世安穩。”

孫婉清接了香囊,道了句謝,兩人随後買了香火,執了香進寺廟拜了一拜。

出來的時候,申茶情緒已經平穩了一些。

幾日後,申茶奔波去了鷺洲,進了申府才知道,家裏發生這樣的事,渣爹竟然不管不問,連家都不願回,還說什麽晦氣之類,給小厮丢了兩錠碎銀,就說要把申母的後事随意辦了。

得知他還留宿在相好的家裏,申茶壓抑的情緒壓不住,幾次想找渣爹算賬,可理智告訴她,去了就是自投羅網,渣爹見了自己,怕是更想着從她身上掏空銀子。

何況申茶現在行動不便,說話也慢,和渣爹對峙不占上風,忍了又忍,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申茶将注意力放回申府,置辦了最好的棺材,吊喪下葬,在府中停留十幾日守靈,聽聞渣爹要剛回府之前,帶着琥珀上路返回淮城。

渣爹那段時間被溫香軟玉迷了眼睛,等意識到申茶回來了,想要攔住逼問她的時候,發覺她已經離開了。

既然不在鷺洲地盤,渣爹也就不便去追了,他回府繞了一圈,看申茶一切打理得妥當,便沒再管,拍拍屁股又去找相好了。

回到淮城,申茶仍是素衣素服,帶了孝。

等跟老夫人禀明在鷺洲發生的一切後,老夫人心疼得說不出話,半晌才道:“好孩子,難為你了。”

.

一晃半年過去,申茶從申母病故的悲痛中逐漸走了出來。

念及手上那間當鋪的進項越來越多,于是她帶了琥珀在淮城看了幾處宅子,可都不甚滿意。

宅子滿意的,銀子不夠,銀子能覆蓋的,宅子不是位置不好就是房屋規劃不好,連續看了好幾日,申茶逐漸感到失望。

銀子沒攢夠,現在想要離開孫府自立門戶,還有點困難。

好在之前簽到系統給予的珍寶還沒賣出去,她準備去當鋪找估價師問問,這些東西該估多少價、賣給誰合适。

這回看的宅子離當鋪不遠,因此申茶并沒有乘坐馬車,選擇步行前往。

走了一陣,轉過街角,眼看就要到達當鋪,忽然聽見馬踏聲傳來。

一隊人馬速度飛快縱馬疾馳,打頭的男子騎一匹棕紅色的馬,看見申茶躲避不及,忙猛拉缰繩,馬匹前腿高高擡起。

申茶速度太慢,即便是這樣也無可躲避,被琥珀使勁往旁邊拽着,才躲開了落下的馬蹄。

申茶吓得心髒撲通直跳,如今摔倒在地,雙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

前頭那人沒有下馬,但仍是皺了眉,斥道:“哪來的女子,看見馬匹不做避讓?”

申茶捂了有些憋悶的胸口,擡頭向上看,男人見着她的容貌,愣了一下。

琥珀很快接了話:“怎麽光說我家小姐,這街坊的人都看着呢,你們騎着馬匹跑得這樣快,早晚是要沖撞到人的!何況我家小姐有病在身,本身行動就不便,遇上你們這般彪悍的莽人,當然一時躲避不開。”

男人本來習慣了居高臨下,誰知道被這麽一個黃毛丫頭說得啞口無言,頓時不知道氣往哪撒,只是騎在馬背上左右走動,急躁不安。

片刻後,他不耐煩地擡了擡手:“算了算了,既然你家小姐不是有意,我們也就不計較了,我家公子還趕着有事呢,讓開點!”

申茶心髒重如擂鼓,不知道是怎麽了,心口仿佛被什麽大石頭壓住,胳膊腿都有些動彈不得。

琥珀見她不大對勁,仿佛是受到驚吓,病情忽然加重了,忙起身幫忙攙扶,一邊扶一邊抱怨:“你若是真把小姐吓出什麽好歹,我家老夫人絕不饒你!”

男人在馬背上瞧着,申茶似乎的确行動越來越緩慢,不禁起了疑惑,這是什麽毛病,怎麽這樣古怪。

但聽見丫鬟惱人的話,又不禁仰頭“嗤”了一聲:“威脅我?也不看看我家主子是誰。”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青色蟒袍的男人縱馬上前,及至申茶面前停下,盯着她看了半晌,回頭對差點傷及申茶的随從說了一句:“不許胡言。”

随後翻身下馬,從腰間的錦袋裏取出些銀兩,對剛剛扶起申茶的琥珀道:“這些是賠給你家小姐的醫藥費,帶她去找位好大夫看看吧。”

申茶擡起頭,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覺得膝蓋的酸軟減輕了許多,心髒被壓迫的感覺也瞬間消失了。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像是上次在新歲燈會上突然速度加快那樣。

男人雖然和上次穿的衣裳不同,但那種隐約間的熟悉感再次撲面而來。

等琥珀接過銀子,她看向對方,擔心錯過了這次機會就難再遇到了,于是問道:“這位公子,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男人愣了一下,未及開口,方才的随從便冷笑一聲,諷刺道:“真是什麽人都敢高攀了,想的理由還真是爛俗!剛才遇到的老翁,也拉着我家公子的手,說什麽像自己兒子。誰知竟是個逃難來的潑皮無賴,拉扯有錢人家的貴公子,想被施舍些銀子呢!”

申茶并未理會這樣的話,只是目光殷切地看向眼前的公子,想要讨得一個回答。

她不是希望攀附什麽權貴,本來現在也不那麽缺錢,但她不能放過這個讓自己身子恢複正常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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