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N章玩脫了

第二十九章:N章玩脫了

寂靜、沉默、尴尬,陳遠坐在沈珏和他父親中間,無法用言語形容當前的氛圍。

當沈珏摟住他的肩膀時,他就知道這個人心裏肯定沒打什麽好算盤。

通常對于這種情況,他會不管不顧地一走了之。但這人是沈珏,是每次一不如意就拿各種事情調戲、威脅他的沈珏,

陳遠突然很好奇,培養出這樣孩子的父親,到底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小珏啊”,沈總依舊帶着那個‘友善’的微笑,率先開口,“最近過得怎麽樣?”

“挺好啊,你不是都看見了嗎?”沈珏依舊刷着手機,看都沒看他父親一眼,“你到底幹什麽來了?有事兒說事兒。”

雖說沈珏平時私底下對陳遠态度惡劣,但對外他一直是個陽光開朗的好寶寶形象。

陳遠總覺得自從沈總來了之後,這人就故意僞裝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樣,專門給他父親看。

“就是去其他公司談生意正好路過,想着上來看你一眼”,沈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有空也回家看看,你弟弟妹妹和母親都挺想你的。”

弟弟妹妹和母親?說得這麽親熱,好像這些人真的是他的家人一樣。

見沈珏依舊低着頭沒有回應,沈總倒也不尴尬,他頗為自在地往沙發上一靠,微微笑了笑,将話題轉到陳遠身上。

“這就是......你的那位CP?”,他随意地掃了陳遠兩眼,“你當初就是為了他才非要來這家公司的吧。”

自從陳遠和沈珏開始營業,每次遇到人,不管是熟悉的還是不熟悉的,都一定會先被調侃一下他倆之間的這種‘特殊’關系。

雖然不舒服,但陳遠一直在說服自己去适應這種異樣的目光。

但沈珏的父親實在太越界了。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他剛才的眼神,那就是他仿佛在看一個沒有價值的商品,那種居高臨下的不屑和不尊重真的讓被打量者非常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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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在追他”,沈珏趕在陳遠爆發前掐了掐他的背,他朝陳遠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眼裏也帶着些讓他配合的意味,“不過你放心,這件事目前沒多少人知道,你不用擔心被其他股東知道,丢了你的面子。”

空氣安靜了一秒,

沈總的眼神在沈珏和陳遠之間來回晃動了一下,像是在确認什麽,“你怎麽會這麽想爸爸呢?”,他終于開口,眼底很快地閃過一絲類似得逞的笑意,“你知道的,我和你媽媽都只是希望你開心。”

在後面的半個多小時裏,沈總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一些瑣碎的家常。

這些話題沒什麽實質性內容,只是表達出自己對沈珏的關心,還有希望他能多回家看看的想法。

對于兒子愛答不理、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惡劣的态度,沈總也并沒有表現出特別在意。

如果不是剛剛清楚看到了他父親眼底一閃而過奇怪情緒,陳遠估計也會覺得這是一個恨鐵不成剛的慈父,正在耐心等待自己的叛逆兒子長大。

很快,沈總助理打電話進來催沈總離開。

他挂斷電話,将桌面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出門之前,他看了一眼沈珏,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嘴:“你弟弟妹妹現在也大了,我準備将手裏的股權勻出一部分給他們,也給他們在公司裏安排個職位,你不會介意的吧?”

他走到沈珏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裝模作樣地笑了笑:“等你什麽時候玩夠了,就早點回美國。不管怎麽說,學業都是最重要的。”

-----

沈總走後,辦公室裏的氣氛又變得安靜而詭異起來。

沈珏有些累地往沙發裏一縮,微微皺眉看向窗外;他身上那股故意營造出來的游手好閑的氣質逐漸褪去,變得有些沉默寡言。

沈珏知道為了弟弟妹妹的財産還有繼承權,父親和繼母遲早會跑來試探,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自己才回國還沒幾個月,他們就按耐不住了。

正當沈珏煩躁地準備離開,陳遠微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剛才在利用我。”

“我知道,” 沈珏有些累的揉了揉眉心,“謝了。”

“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裏”,陳遠起身走近沈珏,“你利用我,就必須告訴我理由。”

他加強語氣:“別說什麽這件事和我沒關系,沈珏,這是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

也許是因為陳遠在他的計劃中過于重要,也有可能是剛才父親的到來已經消耗掉了沈珏目前可以調動的全部的情緒,沈珏破天荒地沒有假笑着回怼。

他轉過身和陳遠定定地對視,在看到對方眼中的堅定和惱怒之後,嘆了口氣,妥協:“你想知道什麽,我可以告訴你,但僅限今天。”

他扭頭看了看人流攢動的辦公室:“這裏人太多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

秋天的A城海邊總是舒适而惬意的。

除去少許沒有課的大學生和幾個在外散步的老人,這一整條沿海的人行道幾乎都被陳遠和沈珏包下來了。

沈珏閉着眼靠在欄杆上享受着迎面而來的海風,嘗試調整情緒。

“你覺得我父親怎樣?”,他突然開口。

猝不及防被問到對別人家事的看法,陳遠舉起咖啡杯的手頓了頓。

“.....好像,挺開放的。”陳遠保守地回應,“我很少見到得知自己孩子喜歡同性後,還如此鎮定的家長了。”

“是嗎?”沈珏哼笑一聲,“你覺得他還不錯?”

“一個陌生人而已,沒什麽想法”,陳遠不想撒謊,“但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件商品,讓人很不舒服。”

“嗯”,沈珏勾了勾唇,他從陳遠手中接過那杯給他買的冰美式,一口氣喝了半杯。

遠處的渡輪漸漸駛來,帶着一股海上特有的腥味,不好聞但也不難聞。

“你猜的是對的”,沈珏走到不遠處的一個椅子上坐下,長長呼出一口氣,帶着點挑釁地笑了笑,“我來你們公司确實有目的。”

又來了,每次一難過,沈珏都會張牙舞爪、裝出一副毫不在意地樣子,仿佛這樣自己就不會顯得可悲。

陳遠坐到他旁邊,沒有說話。

沈珏:“我是家裏的長子,我逝去的母親是‘銳青’集團董事長的女兒。無論從輩分還是人脈資源來看,我都是‘天宇’集團最合适的繼承人。”

“但我的父親和繼母不喜歡我”,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嗤笑,“哦,說不喜歡可能太輕了,他們讨厭我。”

沈珏:“自從發現我的存在對于弟弟妹妹而言是個威脅後,他們就将我送出了國,強制讓我學一些和經商毫不相幹的學科,告訴我這才是真正适合我的人生。”

沈珏又開始笑了。但無論他怎麽掩飾,身上的那抹孤寂總是掩蓋不住地撺掇而出:“當然,他們每個月也會給我一筆錢,只要不回國,不傷天害理殺人犯法,他們就不會切斷這筆資金來源,我做任何事也都會被他們擺平。”

“他們想養廢你。” 陳遠在旁邊皺着眉,淡淡開口。

“對”,沈珏聳了聳肩,“也許把我變成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會讓他們安心很多吧。”

一群海鷗從空中飛過,讓這個安靜到帶着點壓抑的下午透出一股生機。

“所以你父親在知道你喜歡男人的時候才沒有什麽反應”,陳遠忽然理解了,“他希望你喜歡男人,這在輿論上會對他有利。”

“看來你也不算太笨。”沈珏笑道。

“只是我不想再任由他們擺布了”,他的笑容漸漸冷下來,接着扭頭看向陳遠,眼裏難得帶着一絲真誠,“我說過,我不想害你或者‘潇亞’,我只是想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沈珏:“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我會離開的,你放心吧。”

沈珏說的很真誠,就像是告訴陳遠:不用擔心,平靜的生活一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回到你們的身邊。

但陳遠心裏卻一抽。

一股莫銘的憤怒湧上心頭,讓他無法冷靜思考。

當我們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後,沈珏就會離開?

這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在需要的時候跑過來招惹,不需要的時候跑得飛快的行為到底算什麽?

明晃晃的利用?朋友之間也不帶這樣的吧?

“所以,” 陳遠突然冷笑道,“對于你而言,我、阿潇、‘潇亞’都只是被你選中的、幫你實現目标的工具是嗎?”

驚訝、失望、憤懑、失落,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以至于許多話沒來得及認真思考就直接脫口而出:“公司其他資方撤資是你搞的,阿潇無奈同意我和你組CP來換取‘天宇’的投資也是你搞的,就連現在,我還必須要陪你在你父親面前演那一出戲,來确保你的計劃萬無一失。”

陳遠:“公司做錯了什麽?阿潇和我又做錯了什麽要被你這樣對待?”

“我.....”,沒料到陳遠會反應如此強烈,沈珏明顯愣了一下,“我只是在‘天宇’所有投資的公司裏,選了一家最不會引起我父親懷疑的.......”

“是啊”,陳遠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笑話,“就因為我們被你父親投資了,就因為我們合了你的眼緣,所以就活該承受這些?”

陳遠起身,拿起自己和沈珏還沒喝完的咖啡,毫不留情地将它們扔進了一旁垃圾桶。

“沈珏”,陳遠的眉眼間透着濃濃的失望,“說實在的,我真的很心疼和同情你,也謝謝你終于對我說了實話。但你知道麽?我最無法接受的不是你利用我們,而是你利用我們卻感覺一切都是如此理所應當,不帶一絲愧疚。”

他定定地看着沈珏:“無論你相不相信,我內心深處真的把你當作過朋友和師弟,也是真心想要幫助你。但現在看來也許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陳遠轉身,有些生氣地轉身朝公司大樓走去:“你放心,和你營業這事簽了字蓋過章,我不會反悔。但是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把你當作朋友了。”

看着漸漸走遠的陳遠,沈珏下意識起身上前追了兩步;但當他發現對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時,過剩的自尊心讓他不願意繼續屈尊,再度追上去。

“朋友?我對你的興趣從來都與‘朋友’這兩個字無關”,沈珏站在後面冷聲笑道。

他從沒想到,自己鼓起勇氣第一次淺淺地将最真實的自己剖析在外人面前,迎來地卻是這種結局。

生命中唯一的那束微弱地亮光徹底滅了,還是被自己親手毀掉的。

可是憑什麽?祁澤潇明明和自己是一樣的人,憑什麽他卻能擁有陳遠所有的溫暖?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也從沒有道理和公平可言”,沈珏揚聲說道,“我是自私自利,但你以為你身邊的資本家和我有什麽不同?”

沈珏:“陳遠,如果你連這種程度都接受不了,也許你真的不适合在這個城市裏生存。”

陳遠停住腳步,微啞的聲音在安靜的海邊顯得格外清晰:“也許吧”,他轉過頭,“弱肉強食也好,自私自利也罷,這些我都不在乎。”

陳遠無力地扯了扯嘴角,苦笑:“也許你自己沒發現,但你對我們真的沒有一絲一毫地、打從心底裏的尊重。”

“這才是我們合不來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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