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N章新年

第四十二章：N章新年

在後來的兩周內，除了必要的工作會議，陳遠并沒有經常在公司裏遇到沈珏。

他不知道沈珏上回和他說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麽，心裏慌慌的，總是留着一個疙瘩，但也不好意思拉下臉去問。

大概是流年不利吧，公司的情況也沒有太多好轉。

除了沈珏，現階段可以賺錢的人才全都跑走了。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再加上公司裏又處處是開銷，原本就不是很穩固的現金流很快就支撐不住了，財務總監天天急紅了眼，病都要被氣出來了。

興許是‘潇亞’最近頻頻出事，在業內的口碑一落千丈，公司目前的運營仿佛進入了一個死胡同。

因為沒有穩定的人才和預估收益，投資方們不願繼續投資；曾經關系很好的合作廠商因為最近的輿論風向，對于近期的合作支支吾吾，沒個準信兒；被挖掘到的新博主，又因為害怕公司沒有穩定的資源而拒絕簽約。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進入到了一個閉環，看不到一絲光亮。

最後，在年末的時候，祁澤潇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裁了一大波員，只留下了幾個信得過的老人，并且決定不再續租這個面積近600平的辦公場所。

陳遠還記得去年剛搬來這裏的時候，所有人都對未來滿懷着期待，摩拳擦掌地喊着要在業內幹出一番屬于自己的天地。

但還不到一年，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措手不及，祁澤潇只能領着剩下的員工，将辦公場所搬到陳遠和他的公寓，等到一切都好轉了，再想辦法把這塊地方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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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的那個晚上，在昏天暗地地忙了接近整整一個月後，祁澤潇給所有人都提前放了個假。

等将最後一個人送走，祁澤潇回到空曠的公寓，頓時發現屋內只剩下他和陳遠兩個人。

陳遠收拾着同事們留下的殘局，聽到關門聲下意識的回頭。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彙，空氣中彌漫着一絲局促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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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吃點什麽嗎？今天跨年。”祁澤潇摳了摳手中的鑰匙扣，下意識地清了清嗓。

祁澤潇有些緊張，自從那晚過後，他就沒怎麽和陳遠單獨說過話。

每次和陳遠短暫獨處的時候，他都想鼓足勇氣想要開口邀請他一起做點什麽，但是想想自己之前做過的事，又頓時覺得自己沒有了資格。

但是今天跨年，也許他會答應。

“好啊，家裏有什麽？”陳遠回過神來淡淡一笑，率先走向廚房。

祁澤潇有些欣喜。

廚房裏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過了一會，陳遠的頭從門框上探出。

“家裏沒東西了，咱們點外賣？”

“大過年的，外賣小哥應該也休息了吧。”祁澤潇有些為難地皺皺眉。

“那怎麽辦？”

“你，願不願意......”，看着身穿一身休閑服的陳遠，祁澤潇突然萌生出一種莫名的悸動，那種感覺暖暖的，是一種即便什麽都不做，只要他在這就擁有了全世界的感覺。

祁澤潇後來回想起來的時候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家’。

“你願不願意吃我做的？” 祁澤潇接上，“我們可以去超市裏買點食材。”

“哦？你還會做飯？”陳遠頗為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滿臉懷疑。

“我會的很多，只是這兩年太忙了而已”，祁澤潇輕笑一聲，他轉身走向卧室，“你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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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着帶有一絲甜味的寒風，兩人駕車到了附近最大的超市。

紅紅的燈籠，倒挂着的福，還有一首首敲鑼打鼓的歌讓整個超市都洋溢着喜慶的氛圍。

祁澤潇推着車，不是很熟練地在前面挑揀着年貨。

他一會看看這個保質期，一會看看另一塊肉的色澤，在同價位的情況下，還知道挑選肉質和紋理；別說，還真挺有模有樣的。

祁澤潇今天穿的跟平常很不一樣。平常總是襯衫領帶的他今天難得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領羊絨衫，微長的卷發松松垮垮的綁在腦後，再配上一件長款的駝色大衣，襯得他整個人高挑又清冷。

他認真地逛着每一個區域，克制又放肆地往購物車裏加了很多東西，陳遠沒忍住瞥眼一看，竟然全都是自己喜歡的。

看着祁澤潇認真比較的側顏，陳遠緩緩停下腳步。心跳莫名亂了節拍，但他卻不願放任自己沉淪。

陳遠曾一度認為眼前的這個人冷漠、薄情、除了他自己誰都不關心，但最近的每一件事都在打破自己這麽多年來對他的認知。

他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祁澤潇，也不知道祁澤潇這樣的狀态能夠維持多久。

如果在半年前，也許只要有一絲可能，自己便會不管不顧地賭上一切去搏一個有祁澤潇的未來，但是現在.......

大概人都是更愛自己的吧，現在的陳遠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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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祁澤潇挽起袖子穿上圍裙，鑽進廚房忙活了起來。

切菜、開火、翻炒，聲音從一開始的斷斷續續，到後面的行雲流水。

公寓裏的溫度适宜，客廳的投影儀上放着喜歡的影片，自己曾經那麽喜歡的人，還窩在廚房做着跨年飯，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

陳遠挂着一抹不自覺的微笑收拾好了茶幾，在周圍擺上了兩個懶人沙發。他環顧了下四周，決定在這個溫暖特殊的夜晚開一瓶酒。

走進書房，按照之前的記憶，陳遠從書櫃後的酒櫃裏取出了一瓶祁澤潇最喜歡的拉菲和一個醒酒器。

但正當他準備離開，一個熟悉的黑絨禮盒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 是那個裝着鑰匙的盒子。

陳遠舒緩了眉眼，拿起這個熟悉的盒子，有些眷戀地緩緩摩挲着。

這個黑絨禮盒，這把公寓的鑰匙，承載了他和祁澤潇太多的回憶。至少對陳遠而言，那場在海賓斯基的‘約會’是他生命和情感上的一次重要轉折點。

他打開盒子，本意只是想重複一下那天的動作，卻被裏面閃着亮光的寶藍色袖扣弄得怔愣在了原地。

‘阿遠，生日快樂’被寫在了一張精致的賀卡上墊在了袖扣下面，而賀卡背面則是它的手繪設計圖。

原來那天祁澤潇是記得他生日的，原來那天他還為自己準備了禮物，那為什麽他要擺出那樣的态度傷害自己呢？為什麽在後來的很多個機會裏他從來都不解釋呢？

陳遠想不明白。

等到陳遠拿着紅酒走出書房，祁澤潇已經将所有的菜全部擺到了茶幾上。

陳遠捏了捏手裏的盒子，将紅酒放下，把盒子推到祁澤潇面前。

“這是什麽？”

祁澤潇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又很快平靜下來：“.....生日禮物。”

“那為什麽不給我？為什麽要裝作不記得？”

祁澤潇別過臉，将碗筷一一擺好，“我當時希望你離我遠一點。我覺得如果你對我失望了，你也許就會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會喜歡你。”

陳遠失笑道：“你就這麽怕和我談戀愛？”

祁澤潇沉默地給陳遠盛了碗飯，“......怕。”過了好一會他才說。

“我是一個對親密關系處理很糟糕的人，因為我的家庭。”祁澤潇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想把我們之間的關系毀了。一旦感情和利益交織在一起，有一天就一定得做出取舍”，他自嘲一笑，“最後的結果.....反正你也看到了。”

空氣安靜了一秒，有些壓抑。

“......我能理解，就是确實挺傷的。”陳遠開口，将更深的情緒藏入眼底。

“其實沈珏說得對”，祁澤潇仰頭抿了一大口酒，“如果我足夠強大，也許就不會面臨這樣的選擇，也有能力保護我想保護的人了。但我還不夠強大。”

他苦笑一聲，将電影的聲音放小了些；接着沉默幾秒，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下定決心。

“阿遠你知道嗎？我其實特別羨慕你”，他頓了一下，“我覺得你是我見過內心最強大的人，無論在哪、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能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內心有你一半的堅定和富足，是不是我就不用把動力寄托在一個外在的事務上，也不會把成敗得失看得這麽重？那如果是這樣，我是不是就不會在情感和利益交織的選擇中，選擇傷害我最親近的人？”

他垂下眼眸，“但我不是你這種人。”

“我想成為一個內心強大的人，但我還不是。”祁澤潇緩緩舒出一口氣，看向陳遠的眼睛裏滿是誠懇，“陳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但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100%的感情。只可惜現在的我沒法給你。”

“我會努力，我會改變，但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他語氣有些顫抖，“如果，如果你遇到了更合适的，我會.....祝福你們。”

祁澤潇紅着眼眶有些貪婪地看着自己面前怔住了的陳遠。他想把對方深深地刻入自己的腦海，這樣即便以後分開了，也永遠不會忘記。

祁澤潇無法解釋自己的自私，也不想為了自己之前做的錯事去找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他覺得自己必須給陳遠一個解釋，也必須對他們倆之間的一切做一個交代。

陳遠忽然起身走到祁澤潇身邊，伸手将對方拉入懷中。

他挑起祁澤潇的下巴，用溫熱的嘴唇淺淺地、溫柔地描摹着祁澤潇的唇線；濕熱的氣息交融，在這樣溫馨的氛圍中，他們交換了第一個不帶任何欲望的吻。

窗外忽然響起的煙花聲将他們拉回現實，陳遠撫着祁澤潇的背，将額頭抵在對方的肩膀上，溫柔開口：“謝謝你告訴我你的想法。我會認真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