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被你氣得睡不着

第39章 被你氣得睡不着

老板端來剛出鍋的菜放到桌上,額外贈送了一小份耙牛肉,裝在黑色粗陶碟子裏,說着請慢用。

蔣祈樹笑着道謝,豎大拇指誇店裏的菜都很好吃。

梁蟬擱下杯子,看了眼滿面笑容的老板,等他離開後,她掩不住好奇地問:“你和老板很熟嗎?”

可是她記得上一次他們兩個來這家餐館吃飯,蔣祈樹明顯不認識老板,當時排隊等號等了許久。眼下他們卻如此熟稔,倒像是親戚。

蔣祈樹抽出一雙筷子遞給她,漫不經心地笑笑:“還不錯。”

梁蟬沒有多問,陪他吃了幾口就沒胃口了。菜很好吃,是她心情不好影響了食欲。她放下筷子安靜等他,端起茶有一口沒一口啜飲。

她有一些話想跟蔣祈樹挑明,但是,他剛才義正詞嚴地說你不能反悔,她醞釀的那些話就說不出口了。

認識以來,她逐漸體會到,蔣祈樹是很好很好的人,任何女孩都難以拒絕他潤物無聲般的溫柔攻勢。能被他喜歡,是她的幸運,她不想傷害他,一丁點也不想。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把自己身上的好運分一半給他。

“還喝嗎?”蔣祈樹大快朵頤時抽空看她一眼,她捧着空杯子抵在唇邊,雙眼無神地盯着桌面,在發呆。

梁蟬拉回思緒,搖頭說不喝了。

“那我們走吧。”

蔣祈樹一個人吃光了剩下的菜,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巴,跟老板招呼了一聲,如來時那樣自然地牽起梁蟬的手。

推開玻璃門,寒冷的風肆虐湧來,蔣祈樹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端,護住脖子和下巴,側目去看梁蟬。她的外套是帶扣子的,只能扣到脖子下方,露出裏面襯衣和毛衣的領口。

“你等我兩分鐘,馬上就來。”蔣祈樹丢下一句話跑開。

經常來這家餐館吃飯,蔣祈樹對周邊有哪些商店很熟悉。他拐進其中一家精品店,沒時間細致挑選,拿起一條看起來最保暖的白色羊絨圍巾,去櫃臺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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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有随身帶現金的習慣,手機沒電也不怕,他從卡包裏抽出紙幣遞過去,沒要店員遞來的包裝袋,把圍巾拿在手裏。

梁蟬站在餐館門前的臺階下,低頭盯腳下的青格方磚,不多時,餘光掃見一道急速奔跑的身影。

她轉過頭去,蔣祈樹逆着風向她跑來,額前的黑發被吹起,臉龐在路邊商鋪傾瀉出來的燈光籠罩下,清隽俊秀,如同青春電影裏裁剪出來的一幀。

該是怎樣的畫面呢?

就是那種,周圍所有的背影全部虛化,變得模糊,只有他的臉、他的身影清晰無比,臉上漾着迷人的笑。

梁蟬胡亂地想,如果有人剛好把這幅畫面拍下來,發到社交平臺,不知會收獲多少點贊。

“凍傻了吧。”蔣祈樹喘着粗氣笑,微微躬身遷就她的身高,展開手裏的圍巾纏上她的脖子,繞了一圈到前面,不太熟練地打了個結,“下次出門記得穿厚點,近期随時可能下雪,很冷的,女孩子不能挨凍。尤其是你……”

後半句他沒好意思說出口。那次她被籃球砸暈,好像痛經蠻嚴重的。

蔣祈樹的摩托車停在樹下,他給她扣好頭盔,載着她往學校去。

梁蟬手指緊緊地抓住他腰側的衣服,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片段,問他:“蔣祈樹,跟在公交車後面的是你嗎?”

“你說什麽?”

大風呼嘯,兩人隔着頭盔,聲音傳遞過來被削減了幾分。

梁蟬突然不想問了。

她有天晚上從酒吧兼職結束,坐公交回學校,坐在靠後的座位。當時太累了,腦袋靠在側邊的玻璃窗打瞌睡,不經意扭頭,看到有輛摩托車跟在公交車側後方。車窗玻璃被蒙上一層模糊的水汽,又隔着一段距離,她看不太清,只覺那輛摩托車與蔣祈樹的很像,騎車那人的身形也與他相似。

到了學校,蔣祈樹粗魯地拔掉頭盔,惦記着在路上沒聽清的話,問道:“你在車上跟我說什麽?風太大我沒聽到。”

“沒聽到就算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梁蟬把頭盔還給他。

蔣祈樹送她回宿舍,在樓下停住腳步,拉住她的手,正要說什麽,旁邊背光處的樹下有一對男女在接吻,弄出的動靜有點大。

梁蟬也聽到了,窘得眼神亂飄。

她以前遇到過幾次,偶爾兼職沒那麽忙,她提前回來,就會在宿舍樓下見到摟抱在一起難分難舍地啃嘴巴的小情侶。

“那個……我先上去了。”梁蟬耳朵紅了,慌亂地揮動着兩只手,傻裏傻氣,“你、你也早點回去,拜拜。”

梁蟬抓緊帆布包的帶子,悶着頭跑遠,都沒給蔣祈樹說句話的時間。

蔣祈樹看着那個小兔子一樣眨眼跑沒影的人,摸着後頸脖子笑了。雖然大多時間她悶得像只縮在殼子裏的蝸牛,有時候也挺可愛的。

*

邵霖風喝了酒,不能開車,他的車被代駕開走送祝玉琪去酒店,他只能打車回家。碰上一個不靠譜的新手司機,不認得路,七拐八繞了很久才回到家。

容姨早就回房歇息了,客廳裏留了一盞燈,他整個人陷進沙發裏,疲累地捏着鼻梁骨。

手機鈴聲響得突兀,是他的私人手機。

邵霖風閉着眼緩了好一會兒,從褲兜裏摸出來,看一眼熟悉的電話號碼,生出逃避的心思。

然而他清楚逃避沒用,接通了電話,端正态度:“爺爺,這麽晚還沒睡。”

“呵,被你氣得睡不着。”那邊是家裏老爺子隐忍怒火的聲音,夾雜一兩聲咳嗽,确實被他氣得不輕,“我問你,今晚跟祝家的小姐聊得怎麽樣?”

這是問他相親的後續情況呢。邵霖風脖子後仰,枕在沙發靠背上,一時間竟沒有想起祝小姐長什麽模樣。

他顯然不可能這麽回答爺爺,只平淡地說:“還好。”

“你是不是以為我遠在北城管不了你?”聽了他的回答,邵老爺子怒氣更甚,“我聽說你跟個賣酒的女大學生在酒吧裏拉拉扯扯,惹得人哭哭啼啼不說,還把祝小姐晾在一邊。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邵霖風冷下臉。

今晚的事是怎麽傳回北城的可想而知。

邵老爺子沉聲道:“你不想繼承家業我由着你,至少在我眼裏,你作為邵家的子孫,作風是沒問題的。現在這是鬧的哪一出?啊?我原以為派你媽和你姐過去說這件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看來是我以前太放任你了。年前你就給我回家,電話裏說不通,我們爺孫倆面對面好好說。當然,前提是你還認我這個糟老頭子是你爺爺。”

邵霖風到嘴邊的那句“這個年代不興盲婚啞嫁”沒能說出來。爺爺在氣頭上,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挂了電話,邵霖風已沒有多餘的精力思考其他。

手機在掌心裏響了一聲,他拿到眼前,那位祝小姐發來假惺惺的道歉短信。

“邵爺爺沒為難你吧?都怪我,我爺爺打電話問我今晚和你相親感覺怎麽樣,我不小心說漏嘴,他似乎有點生氣。對不起……”

邵霖風蹙眉,露出嫌惡的表情,不想往下多看哪怕一秒。

他關掉手機,從茶幾上摸到一盒煙,抖出一根咬在唇齒間,低頭四處找打火機,摸遍身上的口袋也沒找到,煩躁地撅斷了那支沒點燃的煙。

邵霖風起身去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擰開瓶蓋喝了幾口,那股在身體裏亂竄的躁意稍微平息了些。

他瞥向一旁的流理臺,眼前浮現以前很多個夜晚,梁蟬站在這裏吃宵夜的場景。她有時為了讓容姨少洗一個碗,就拿着筷子站在鍋邊,夾起東西,用手接在食物下面,小口小口地吃,以防掉的渣弄髒地板。

邵霖風不知道自己發的什麽瘋,竟十分懷念梁蟬住在這棟房子裏的時候。盡管她總是安安靜靜,不會制造一點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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