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結局(上)
太後聽聞樓解城出事後,前來責怪慕雲期:“樓解城畢竟是雪國的人,不該任由衛洛書處置的。”
慕雲期無奈道:“朕也沒想到洛書會這般任性。”
太後擔憂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須得好好安撫一下輕塵公主,免得她做出什麽報複的事情來。”
慕雲期笑了笑:“母後不必擔心,朕心中自有分寸。”
太後見他好似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中,也并不擔心他的身份會被雪輕塵拆穿,如此氣定神閑的模樣,叫太後有些疑惑。
而且他現在身杆筆直,臉色紅潤,比前些日子走一步咳三下的樣子好了不知多少,幾乎和正常人一模一樣:“你的身子好了?”太後不由問了一句。
慕雲期卻頗有意味地說:“讓母後擔憂了,真的身子一直都很好。”
太後一愣,腦中忽然浮現一種不對勁的感覺了。
實則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慕雲期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假扮慕雲銘了。想來皇兄在密室中也受苦了,他身子骨虛弱,在那裏待得時間長了,怕是真的要短壽了。
慕雲期讓白斂轉告雪輕塵,已經在郊外給樓解城選了一塊風水好的墳地,會好好安葬的。
實則是将樓解城拉到城外,找個地方喂了解藥,又将他關了起來。
百裏蕪問衛洛書:“樓解城吃了假死藥,醒來之後也會失憶嗎?”
衛洛書笑眯眯道:“不一定,有可能他腦子好使,不會失憶。”
“哦?”百裏蕪l*q活動活動手腕,“我怎麽那麽想打你呢?”居然暗諷她腦子不好使?
樓解城的事情過去幾天後,慕雲期便向大臣們宣布,衛洛書和雪輕塵因為脾性不太相投,所以兩人的婚事解除。
大臣們對此議論紛紛,他們大都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牽強,而且兩人的婚事代表着兩國的聯姻,怎麽能僅僅因為性格問題便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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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在岐國皇室,除了慕雲期,也只有衛洛書與雪輕塵最為般配了,兩人若是不能結合,那麽雪輕塵該嫁給誰?
就在大臣們讨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外面侍衛來報,說雪國公主求見。
朝堂議事,本不該讓雪輕塵上殿堂的,可慕雲期卻破天荒地允了:“讓她進來吧。”
雪輕塵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長錦衣,臉上脂粉未施,也未佩戴任何首飾,頭上只簪了一根細細的簪子,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晃動,依舊美的動人心魄。
大臣們只聽聞雪輕塵極為貌美,卻不想她竟如此貌美,許多人都看癡了去。
獨獨慕雲期和白斂除外,畢竟他們對于雪輕塵的到來,并不意外。
“雪國公主上殿來,所為何事?”慕雲期問了一句,大臣們聽到他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
雪輕塵走到大殿中央,站在諸臣的中間,卻并未露出絲毫的膽怯。她雙眸盯着慕雲期,在大臣們的注視下,忽然擡起手臂,纖纖玉指指向慕雲期:“我來是為了揭穿你,并非真正的岐國國君!”
此言一出,本就安靜的大殿中,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大臣們俱是滿臉驚愕地看着雪輕塵,再去看看慕雲期,十分難以相信。
如今蕭太師也在殿中,他是大臣中唯一一個知曉內情的人,他知道雪輕塵指的是,上面龍椅上坐着的,并非慕雲期,而是慕雲銘。
想到這裏,蕭太師的額頭上不禁滲出了冷汗。
“雪國公主,話可不能亂說。”在大家都沉默的時候,沈南易将軍站了出來,“陛下怎麽不是岐國國君了?”
雪輕塵放下手臂,轉而看着大臣,說道:“想來各位大臣們都知道,陛下還有一位大皇子,與陛下長得十分相似。大皇子因為意外而昏迷,一直由太後照料……”
“那又如何?”
“實則大皇子早就蘇醒了,且一直暗中揣摩陛下的一言一行,并在太後的協助下,與陛下調換了身份。”雪輕塵頓了一下,又重新看向慕雲期,大聲道,“而現在這位陛下,就是大皇子!”
“怎麽可能?”大殿中立即亂哄哄起來,沈南易指責她道,“陛下怎麽可能是大皇子?倘若陛下真的換了人,怎麽會模仿得這般像?你休要信口雌黃!”
雪輕塵并不畏懼:“我并非信口雌黃,你們身為臣子,難道沒有發現你們的陛下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說到這裏,沈南易忽然一噎,大臣們也面面相觑:因為最近這段日子,陛下好像真的和以前有些不一樣,明明之前十分清明的人,最近卻總是在犯糊塗,有些事情先前明明啓奏過了,可陛下卻好似根本不知道。不僅如此,陛下今日總是以身子不适為由免了早朝,就算上朝也總是很虛弱的樣子。
在大臣們表示出懷疑的時候,雪輕塵又給了他們一個打擊:“不僅眼前這個陛下是假的,就連他身邊的白侍衛,也是別人易容假扮的。”
這無疑又給了大臣們一記晴天霹靂。
而慕雲期和白斂,則是安靜地看着雪輕塵,并沒有開口反駁,也沒有為自己争辯,安靜得好像是在看戲。
大臣們游移不定,蕭太師心虛得冷汗不斷,而沈南易依舊不肯相信:“你說陛下和白侍衛都是假的,你有什麽證據嗎?”
“我身邊有一名侍衛叫樓解城,無意間發現這件事情,如今樓侍衛已經被他們二人害死了。”雪輕塵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難掩悲憤與絕望,“我雖未有什麽證據,可你們總能分辨得出真假,難不成你們要供奉一個假皇帝?”
雪輕塵之所以知道這件事,都是樓解城打探來的,她手中自然沒有任何證據。可就算沒有證據,她憑着自己雪國公主的身份,也要攪亂岐國的朝堂,戳穿這件事情,只要大臣們起了疑心,便自然有人來調查這件事。
如雪輕塵所願,大臣們看向慕雲期的眼神确實不對勁了。而一直未曾言語的慕雲期終于開了口,不急不緩,不慌不亂:“雪國公主,你說朕和白斂都是假的,莫不是因為失去了樓侍衛而心中悲痛,才上殿來胡言亂語的?”
雪輕塵揚起頭來:“陛下若能證明自己是真正的陛下,我便認了自己是胡言亂語。”
慕雲期沉思片刻,尋着她方才的話,說道:“你方才說,白斂是易容的?”他看了一眼白斂,“白侍衛,你下去給大臣們瞧瞧,讓他們看看你是否是易容的。”
“是。”白斂走到大殿中間去,沈南易第一個走上前去,盯着他瞧了一會兒,然後擡起手來說,“白侍衛,冒犯了。”
說罷,便捏了捏他的下颌,發現并無易容的痕跡。
又有另外兩個大臣也走上前來,學着沈南易也檢查了一番,對視一眼,說道:“的确是白侍衛無疑,并不是易容的。”
白斂又走到雪輕塵面前:“公主,您要不要也檢查一下,看看屬下是否易容了?”
雪輕塵驚愕地看着白斂:他确實并無易容,難不成他是真的白斂?
怎麽會?
雪輕塵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而這時,外面忽然又有侍衛前來禀報:“陛下,太後娘娘和大皇子過來了。”
慕雲期先前猜測到太後可能會過來,并不驚訝,他站了起來,主動走下來迎接太後。
既然太後是帶着慕雲銘過來的,想來她已經知道兩個人已經換回來的事情。
“母後和皇兄怎麽會過來?”慕雲期親切地扶着太後,轉而又望了一眼慕雲銘,兩人目光交錯,各自掩飾了自己的情緒,假裝這是慕雲銘清醒過來後的第一次相見,“皇兄居然已經蘇醒了,真是太好了。”
大臣們見到太後和慕雲銘,又聽着陛下喊“皇兄”,這已經足以說明,兩人根本沒有調換。
雪輕塵見狀,嗫嚅着:“不、不可能……”
太後杏眸一橫,瞪着雪輕塵:“輕塵公主,哀家聽說你在這大殿上污蔑哀家,說哀家用銘兒替換了期兒,你意欲何為?如今哀家這兩個孩子都站在這裏,你倒是說說,哪個是銘兒,哪個是皇帝?”
面對太後的咄咄逼人,雪輕塵慌亂不已,她看看羸弱蒼白的慕雲銘,又看看豐神俊朗的慕雲期,一時之間,腦中一片混亂。
“你們,你們……”雪輕塵捂着腦袋,恍惚間明白了這根本就是一個騙局,“你們騙我!”
偌大的殿堂中,所有人都以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着她。雪輕塵想過今日會是魚死網破,可沒想到她是魚,被一張早已編織好的網罩住,根本牢不可破。
最壞不過如此,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反正樓解城已經死了,她活着又有什麽意義?
她忽然拔下頭上的發簪,猛地朝自己的脖間紮去!
白斂早就防備着她自殺,在看到她有如此行為的時候,便立即阻止了她。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雪輕塵發現自己握着簪子的那只手腕,被白斂抓住。
慕雲期擺擺手:“輕塵公主神志不清,先送回暖玉閣吧。”就算她要死,也不能死在岐國,不然怎麽跟雪國交代。
如今與雪國聯姻怕是不成了,慕雲期與大臣們商議着,立即修書一封,讓使者送去雪國,告訴雪國國君:輕塵公主因為思鄉太甚,神智有些不清明,見誰都說是假人。聯姻之事就此作罷,岐國願與雪國繼續友好往來……
因着岐國從未虧待過雪輕塵,就算雪國追究起來,他們也查不到什麽。
雪國接到信之後,很快派人來接雪輕塵回去。慕雲期在雪輕塵離開之後,送了一份禮物給她——五花大綁的樓解城一個,算是對她仁至義盡了。
只是不久後聽聞雪輕塵和樓解城還未到雪國便逃走了,至今不明下落。不過畢竟是在雪國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與岐國并無關系,所以慕雲期也便沒再關心這件事。
至于太後,她或許是因着心虛,又或許是擔心慕雲期會對她和慕雲銘做什麽,便以帶慕雲銘去南方療養身子為由,離開了皇宮。
終究太後犯下的錯事太多,慕雲期褫奪了她的封號,讓她餘生不得踏進京城半步,并追封他的親生母親百裏菁為文德太後。
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後,整個皇宮都清淨了下來,慕雲期便着手準備迎娶百裏蕪的事情,想着讓皇宮重新熱鬧起來。有慕雲槿在宮中幫着張羅,選好了日子,婚前的諸多事務很快便籌備好了。
百裏堯也從雲蒙谷被請了過來,看着滿面春風的慕雲期,自己癟着老嘴不高興:丫老子拐走了他最喜歡的師妹,丫小子又拐走了他最喜歡的徒弟,擱誰身上能高興得起來?
百裏堯看着臉明顯圓了一圈的百裏蕪,問她:“徒兒,你真的喜歡那小子嗎?你是不是被強迫的?若是,師父就帶你走,師父武功高,誰都攔不住。”
百裏蕪眨眨眼說:“師父,我在這皇宮裏呆久了,還蠻想出去闖蕩江湖的。”
百裏堯一聽,高興道:“那師父帶你走,江湖多自由。”
“可是我一想到以後若是見不到陛下,我心裏就好難受。”百裏蕪捧着下巴,幽幽道,“所以比起闖蕩江湖,我更想留在陛下身邊。”
“完犢子了!”百裏堯恨恨地戳着她的小腦殼,“老夫怎麽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
慕雲期迎娶百裏蕪那天,被白斂和衛洛書灌了一肚子酒,尤其是衛洛書,酸不溜就地瞅着他,一聲表哥一杯酒,先把自己喝趴下了,抱着桌子腿哭嚎要吃糖葫蘆,還要吃兩根。
旁人不懂這麽大一個人了為何要吃糖葫蘆,慕雲期懂,因為衛洛書初見百裏蕪那日,百裏蕪手中便舉着兩根糖葫蘆。
他慶幸極了:還好是他先遇到的百裏蕪。
安撫了衛洛書幾句,慕雲期打算去給百裏堯敬幾杯酒,畢竟對于百裏蕪來說,百裏堯不僅是她的師父,更是将她一手拉扯大的父親一般的存在。
酒勁隐隐上來,慕雲期有些頭暈目眩,百裏堯就坐在前面的桌子上悶頭喝酒,慕雲期歪歪扭扭地走了許久,卻覺得腳下的路怎麽這般漫長。
一個太監打扮的人正端着酒壺往慕雲期這邊走來,他雖弓着身子,卻也能看得出身形高大,根本不像個太監。
慕雲期瞥了他兩眼,忽然覺得這個太監有些面熟。
而這個時候,那個太監已經扔了手中的酒壺,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他刺來。
是樓解城!
後宮中,百裏蕪正一邊無聊地嗑着零嘴,一邊晃着雙腿等慕雲期回來。
有個宮女忽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娘娘,陛下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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