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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周遠清回到家後，就看見向來不見人影的父母竟然都坐在沙發上。他不明所以的拖了鞋，沒有管，準備上樓再去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他本來早就計劃好對付孫炳輝和周乾川的方案，結果因為他名不正言不順的身份和白淩的加入，讓整件事一下變得更加複雜。他還沒有想出一個更加保險的計劃，無法輕易開展。

“遠清！”

齊琴突然叫住周遠清，語調略顯尖銳。周遠清停了一下腳步，沉默片刻，最終還是看向兩人，語氣平靜，“怎麽？”

“你昨晚去哪了？宋姨說你一天都不在家，你爸在公司也沒看見你，你知不知道我們多擔心？”

周遠清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最終還是放棄了。“擔心我？你們确定不是在擔心一個處理公司的機器不見了？”

“遠清！”齊琴不可置信的看向周遠清，“你怎麽能這麽想媽媽？”

周遠清眼底的冷漠讓齊琴心驚。她突然想起，遠清也不過是個才二十歲的孩子。相比一直被白家保護的密不透風，連抱錯這件事都不忍心告訴的白淩，他卻是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驟然得知的事情真相。

而事後，一直沒有一個人在意過他的想法，她和周乾峰也一直忽略了他的感受，他們理所當然的覺得，他會和之前無數次一樣，處理好一切。畢竟，就連白淩都是他親自找到的。

她一直覺得周乾峰不是個好丈夫，那她又何嘗是一個好母親。

自從周遠清的商業天賦被周乾峰發現，周乾峰就把他放到身邊教導，她與遠清相處的機會也越來越少。或許不是因為兩人都沒時間，而是因為，她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關。她始終覺得，以她當時和周乾峰水火不容的關系，被放到周乾峰身邊親自教導的周遠清，一定不會再親近自己了。

實際上呢？實際上是夜夜在沙發等待媽媽回家的小遠清，等到的卻是沉默的冷暴力。齊琴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只是等她知道的是周遠清已經長大了，他已經不需要再停留在原地，等一個不知什麽時候回家的母親。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以為她的小兒子應該是恨自己的，恨自己的狠心和無情，但其實沒有。

她是一個設計師，她有自己的公司，她的公司幾乎包含大衆意義上的所有的設計項目，她本人是公司總裁兼總服裝設計師。

三年前，她的公司卻突然陷入抄襲風波，更有人舉報她偷稅漏稅。上面派人來查封，一切項目暫停，無數投資者撤資，甲方到期收不到成品要她賠償。她每天焦頭爛額，本來以為她付出無數心血的公司就要這樣倒閉了。卻沒想到，遠清去了她公司，火速擺平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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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幕後陷害的真兇，公司的卧底，扭轉輿論導向，重新和甲方商談交成品時間，并且成為公司新的投資者。

他和她熬了三天三夜，才終于穩住了局面。她知道自己的優勢主要在于服裝設計，公司成了如今這樣，有她的一份責任。于是她邀請遠清來當她們公司的代理總裁。

她本來以為他看不上自己這小公司，畢竟對于當時已經是五家公司CEO卻又要兼顧學業，每天忙的飯都顧不上吃的周遠清，确實沒必要多拎一個累贅。

沒想到他沒有絲毫猶豫同意了。之後她再也沒管過公司的事情，遠清也從來沒在公司決策上出過一點小的差錯。這原超常人的冷靜睿智，也讓她再次忽略了，她兒子當時還沒成年，卻已經不得不成為了她的依靠。

她好像從未付出，卻一直在索取。

“遠清……媽媽不是這個意思……”

“周遠清，你怎麽說話呢？”周父沉聲質問。

周遠清只覺得疲憊不堪，如果沒見到過他真正的父母，他或許不會再對親情有所期待。畢竟，原本的期待早在一次次深夜等待母親回家，一次次努力把父親留給自己的任務做到最好，期待父親的表揚，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裏，消失殆盡。

沒見過陽光，就不會厭惡黑暗。

周遠清察覺到自己情緒的劇烈的起伏，他不想再放任自己的情緒左右自己的行為，他想要冷靜一下。

“周乾峰，你在說什麽！”

“我說錯什麽了！？”

“你……”齊琴這次的聲音卻很小很弱，好像底氣不足。她看向轉身上樓的周遠清，剛要追過去，又停下了腳步。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想起這些年的自己，愧疚自責瞬間壓的她喘不過氣，她想哭，淚流滿面，卻哭不出聲。

周乾峰氣的臉色鐵青，剛要轉身上樓，就發現站在那裏無聲哭泣的齊琴，他突然心裏一揪。

他的omega因為劇烈的悲痛，導致阻隔貼都無法掩蓋住她的悲傷。冷香玫瑰的信息素緩緩溢滿整個客廳。

周乾峰已經不記得多少年沒見過齊琴哭了，她一向強勢又倔強，從不肯在人前掉一滴眼淚。

他想上前安慰一下對方，又因為太多年沒有和對方有過親密的接觸，而感到無從下手。

他和齊琴是完全标記了的。畢竟齊琴需要在外行走，一個被完全标記的omega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可是自從兩人關系變得惡劣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聞過齊琴的信息素了。驟然聞到屬于他的omega的信息素，周乾峰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腺體就率先叛變，瞬間釋放出了安撫的信息素，卻又因為阻隔貼而被隔絕住。

感受到自己的omega的情緒沒有絲毫好轉，他的腺體已經隐隐發痛，好像要感同身受對方的痛苦。

他突然低頭撕掉阻隔貼，辛辣的白酒味瞬間死死包裹住齊琴。像一只好久沒有進食的野獸，突然看見了屬于自己的獵物。

完全标記的影響是強大的，齊琴也被這好久沒有聞到過的信息素慢慢安撫下來。她感受到空氣裏兩種信息素的混雜，臉色變得複雜。她擡手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坐到了沙發上，決定跟周乾峰好好談一談。

“鈴——”，周乾峰的手機突然響起。

“嗯，我知道了。”周乾峰挂了電話後對齊琴說，“昨晚遠清去了白家。”

齊琴愣住了，呆呆的看向周乾峰，“他……是不是感受到白家的好，以後都不想回來了。”

周乾峰皺了皺眉，他明顯不贊同齊琴的話，但看對方情緒不好，也識趣的沒有說什麽惹人生氣的話。

“是我錯了……”齊琴眼睛又濕潤起來。周乾峰下意識走到對方身邊，擡了擡手，最終還是放在對方的肩膀上拍了拍。

“不會的，遠清不是那樣的孩子。”

“可是我們對他一點也不好。”齊琴拿起手帕，擦臉上的眼角的淚痕。

“我們怎麽對他不好了？”周乾峰不以為然。

“我們怎麽對他好了？是在發生那樣的事情後對他不管不問，還是在他分化期逼他完成超額任務，最後讓他大病一場的你，還是從小幾乎沒有關心過她的我？”

“跟白家比，我們……”

“咱們怎麽能跟白家比？”周乾峰心裏也覺得對不住周遠清，嘴上卻拒絕承認。

“怎麽就比不了了？”

“白家那是養omega，咱們是養alpha，alpha就應該從小獨立。狠着養，長大才能成才，你看遠清被我教的多優秀。”

“你……，那你看他快樂嗎？你看他過的開心嗎？”

周乾峰一瞬間說不上話來，之後又小聲說道，“可是我小時候就這樣長大的。”

“那你小時候過的好嗎？”

周乾峰瞬間啞口無言。

“你過的不好竟然還想讓你兒子過這樣的日子？！”齊琴這句話沒有一點嘲諷的語氣，只有滿滿的不可思議。

周乾峰張了張嘴，被噎住了，不知道怎麽反駁，最後又小聲說了一句，“那我不是也活的好好……”

“我不管你怎麽想的，我要去找遠清道歉。”

周乾峰皺眉說，“那有父母給孩子道歉的，更何況……”你還剛哭過。

齊琴聽見周乾峰的話，沒理他，轉身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