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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果然飄起了雨絲, “噼裏啪啦, 噼裏啪啦……”的, 由點點滴滴逐漸變成淅淅瀝瀝,像斷了線的珍珠, 連續不斷地拍打着才剛關上不久的潔白無瑕的窗戶。
樓道的穿堂風唰唰吹來,輕輕擦過耳廓,引起一陣細小的戰栗。
穆楓從小到大沒怕過什麽,要說畏懼的也就只有兩樣東西而已。
一個是狗,一個是老大。
剛入軍營那會兒,他身高腿長,視力也好,身子還算達标, 但就是太瘦了,手沒什麽勁,作為軍人, 居然還怕狗。
好死不死, 那會兒負責訓練他們那群新兵蛋子的教官腿折了, 休息了十天半個月都沒出現,改由一個叫“傅希”的青年軍官來訓他們。
那會兒的傅希剛二十出頭, 穿着合身的軍裝走過來, 長腿伸直立定,在一排新兵面前稍稍站好, 就已經英俊非凡,氣場強大到讓人敬畏。
穆楓歪着嘴笑, 一點兒也不怕他,尤其是被隔壁的人科普:“看到了嗎?前面那個年紀輕輕就提拔軍官的,據說是我們這片軍區格鬥,射擊,野外生存的第一名,王者。沒想到剛入伍沒幾天就見着真人了。”
“算哪根蔥?”穆楓嘴裏叼着草地上的一根狗尾巴草,不屑地說,“那是因為我沒入伍,現在我來了,看着吧。”
“是——嗎?”身側一陣冷風吹來,傅希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前方。
穆楓沒想到,自己在軍中自大張狂了那麽久,也有被抓包的一天。
還是自己不屑一顧的當事人。
事後。
傅希沒多說一句廢話,薄唇自然地抿着,如墨的雙眸依舊冷冷清清的,下颌線條冷毅又平靜,讓人看不出到底生氣了沒?
然而,幾天後。
穆楓被某人訓得哭天喊地,俯卧撐,負重跑,引體向上,都比別人多出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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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是:軍隊不需要猴子?
穆楓:???不就是瘦了點嗎?你他媽才猴子呢,你全家都猴子!!!
穆楓想原地反抗,這是搞特殊,為什麽自己的訓練強度要比別人高出一倍,可上頭的回應是:就你多事!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麽樣,随便一個娘們都能把你掰倒!傅警官那是為了你好,要是想整你,幹嘛不坐一邊旁觀,而是陪你一起加訓啊?滾回去!
行吧,穆楓認栽。
代訓結束後,正牌教官康複回來,慕楓身姿端正地恭送傅警官離開,再也不敢惹他。
如今,夜雨潇潇絮絮而下。
站在門外邁了一條長腿進來的男人依舊面無表情,沒有多說一句廢話,冷峻的下颚清晰可見時間帶給他的成熟感。有些人,不管時間怎麽變化,注定會越來越有魅力。
作為男人,是一樣。作為軍人,同理。
穆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上長袖和外套,沖進門的男人颔了颔首算是打過招呼,盡量做到不狗腿,正想着如此解釋可以讓男人減少怒氣。
突然,一聲沙啞磁性的嗓音從緩步走向卧室的男人喉中溢出——
“滾出去!”
“好……好嘞。”
穆楓傻逼逼地笑了笑,一個側身推開門,閃出去。
繼續琢磨着男人到底生沒生氣?
扶桑熬夜熬多了,平時習慣晚睡,這次身體察覺出不對勁,她盡量讓自己12點前進入沉睡狀态。
可惜,熬夜成瘾的後果是睡不着。
扶桑起身把窗簾全拉上,待室內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的時候,才又趴回柔軟的被褥進入夢鄉。
睡夢中她意識朦朦胧胧的,恍然看見一個高挑的人影,腳步放輕地來到床邊,把她散亂在額間的頭發一根根捋順,然後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就拎着換洗的衣褲,走進了浴室。
浴室的門是磨砂制的,偶有暖色的微光透射出來,裏面很快就響起了花灑的水聲,淅淅瀝瀝的,像是深秋的雨。
細微地刺激着扶桑熟睡的耳廓,而後,她茫茫然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赤腳剛走到浴室門口。
裏面的男人将浴巾随意地搭在頭上,穿着松松垮垮的長褲,邊搓着頭發打開門走了出來。
扶桑半眯着眼,撲到他的懷中。
男人擦身子擦得很随意,健碩的腹肌上還有幾滴未幹透的水珠,透着幾分狂野的性感。
傅希低低淺笑,放下搓頭發的手,伸到她的膝蓋窩下,把小女人公主抱了起來,送回柔軟的大床裏。
“吵醒你了?”
扶桑點點頭,毫不客氣:“算是吧……”
傅希的頭發沒多長,是标标準準的軍隊裏的寸頭,毛巾一擦,沒幾分鐘就幹得差不多了。
他随着扶桑躺下,原本疲憊了一天的身子因為看見她而蕩然全無,側過身,支着腦袋,盯着她黑暗中憨憨的睡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說:“小懶豬。”
扶桑皺着眉揮開他的手,一個翻身把自己纏在他的身上。
傅希在家裏習慣穿褲子不系褲帶,他腰間沒有一絲的贅肉,顯得勁瘦有力,褲子沒幾下就被扶桑白嫩的腳丫給蹬下來了。
他順勢把褲子給脫了,就這麽抱着她睡。
烏壓壓的夜晚沒有一絲聲響,平靜得讓人心安。
翌日。
扶桑感覺胃裏翻江倒海,那股子劇痛又來,她瞬間從睡夢中醒來,掀開被子,赤腳跑進廁所對着馬桶幹嘔。
傅希也被扶桑的大動靜弄醒,他皺了皺眉,長腿走到女人的身邊,看着她蹲下的背影,拍了拍她的背,問:“怎麽回事?”
“傅希,我好痛……救我……”扶桑跌坐在地上,整個人狼狽極了,捂着上腹部,手緊緊抓着傅希的手臂,指甲都快要嵌進去。
傅希從軍十載,處事不驚,可眼下他竟然手腳慌亂起來,唇部抿得發緊,告訴自己要冷靜。
先把扶桑抱回床上躺着,然後掏出手機,給穆楓打個電話:“車呢?”
“啊?啊?”穆楓突然被叫,吓得一個激靈從吉普的後座坐起來,“怎麽啦,老大?”
“開車到樓下,我現在下去。”
話一說完,電話就被挂了。
穆楓一臉懵逼地放下手機,和前排兩位隊員對視幾眼。
“怎麽了?穆隊?老大有什麽吩咐嗎?”
“他讓我們開車到樓下。快!!!快開過去!!!”
吉普停靠的地方離扶桑的公寓不遠,沒幾分鐘就到了。
穆楓下車,大敞着車門,正琢磨着老大這是搞的哪出,就看見傅希穿戴整齊,抱着一個瘦弱蒼白的女人從一樓大門裏沖了出來。
把扶桑放進後座,讓她躺着,順便還蓋着一件寬大的男士外套。
旋即,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把駕駛位上的小弟扯出來,自己鑽進車內,一踩油門,疾馳而去。
三個被遺留在原地的特戰隊成員再傻也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不會吧?嫂子昨天不是才去醫院做了檢查嗎?老大這一回來,這麽猛,又把人整回醫院了?”其中一隊員狐疑地猜測。
穆楓一掌拍他腦門上:“想什麽呢!?一萬年光棍,小電影看多了吧?老大是這樣的人嗎?昨天嫂子去檢查的是腸胃科,估計是真出什麽毛病了。”
“那我們要去看看嗎?”另一隊員建議。
穆楓思忖了一下,眄了他一眼:“當然去啊,老大這次開完會回來,估計沒一會兒就要去幹大事了。我們不在,誰照顧嫂子?”
幾人吊兒郎當的,小成員嘁了一聲:“穆隊你就別不懂裝懂了。你在寝裏偷偷摸摸打飛機的時候,我們可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不是萬年光棍。”
穆楓踹了他一腳:“就你話多。”
穆楓趕到醫院的時候,扶桑已經穩定下來了,蒼白着小臉,安安靜靜地躺在一間病房內吊着點滴。
傅希幫她理好被角,彎腰摸了她的臉蛋一下,直起身走了出來。
穆楓手裏拿着從外面買來的白粥和米線,迎面與傅希相撞,出聲關懷:“老…老大,嫂子怎麽樣了?”
“胃病。”傅希言簡意赅,輕掃了眼他手上勾着的東西,“你把這些拿進去,看着她,有什麽問題打我電話。”
“好。”穆楓十分狗腿地點了點頭,輕輕推門,走進病房。
而傅希則獨自邁開長腿走到醫院的吸煙區,睨了眼腕上的手表,按了按疲倦的額角,熟練而不緊不慢地拿了根煙出來,點燃,青白的煙霧很快模糊了窗外的景致。
他用扶桑的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喂?扶桑?怎麽了?昨天媽媽讓你去檢查身體檢查了嗎?”寧婉餘的聲音溫溫婉婉地從那端傳來。
傅希低啞地喊了聲“寧阿姨”:“我是傅希。”
“傅希?是你啊,怎麽了嗎?”
“是這樣的……”傅希大概把醫生的原話跟寧婉餘複述了一遍,然後說,“扶桑現在在醫院躺着,還沒醒。你也明白我的工作性質,很快我有事要離開一陣,所以……”
“所以,想讓我過去照顧扶桑,是嗎?”寧婉餘明白傅希的意思,打斷了他,“沒問題,謝謝你及時告訴我扶桑的情況。”
挂了電話後,傅希又翻了一下扶桑的手機,從通訊錄裏找到“月月”二字。
這倆人曾經的通話次數,數不勝數。
他伸手撥過去,把江眠月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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